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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涟一愣，“我……”张口却语塞起来。
虽然她俩表面上都只是孩童之貌，但妖精和人在生命时间上相差甚大。想白涟七八岁的时候，光会在青丘的小山坡上打洞玩儿，怎么可能说得出如此沉稳的话。不觉对于儿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于儿提着小白略肥的身躯有些手酸，便将它往地上一丢，自顾自往来时的方向走。小白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朝站在原地发呆的白涟警告似的吐了吐蛇信子，才卖力扭动腰肢追赶自家主子。
其实白涟和水长天的疑惑，都在于为何看似平凡的于儿能够轻易解除水长天的咒术？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霸王作风虽然横行霸道，但也是得了高次一分，算得上有实力的弟子。以五臧山院严格的评分规则，往年能得高次的小弟子，二十个里有三个就已经很不错。却道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一下子有六个高次弟子进门，前途无量，武夷院长当初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再细想一下，于儿以凡人之躯，得分竟然在白涟和水长天之上，位列三甲之中，何德何能？她才八岁不到的孤女，身边跟着两条罕见的幽冥双蛇，她是如何进入这个与凡人世界相隔的山神世界？她的父母是谁？又是谁教给她八荒里的种种知识？撇开别的不谈，是谁教她的识字写字认知？他们都不相信，这一切的功劳会是那两条不会说人话的小白蛇。
他们有这 样的疑问也不足为怪，因为他们之前从未接触过她。选拔考试上与于儿对过招的小妖精，都被打败而落选。如今有幸站在五臧山院里的新弟子，最多看过于儿是如何莫名其妙打赢的对手，只有与她真正交过手的人才能体会，她身上的奇特。
山院中有幸体会到的于儿不同之处的人，只有薰池了。
当时薰池在最后的环节受邀上擂台和于儿一较高下，也曾心中大惊这个凡人的不平凡之处，所有打在她身在的力量，都会被她奇特的体质吸收化解。就如同对着一团巨大的棉花，一拳头上去，沦陷下，等到撤离拳头，棉花又恢复了原样。这也就是为何当时水长天明明下了冰冻术，于儿却能在片刻之后化解开来。
于儿在懂事之后，第一次发现她身上这个特质，害怕得哭过。她觉得自己身上住了个怪物，是一个无底洞一样的怪物，也不知道何时会反过来咬她一口。虽然因为这特殊的体质，帮助她化解了许多危险，她却从来没有欢喜或者庆幸过这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看惯了别人找她打架，接着发现这个秘密的讶异神情，无论现在是对她示好或者示坏，她都能麻木地置之不理，处之泰然。
话说水长天等人好不容易重整风采，准备未开始的选宠之路，却看到树林里去而复返的于儿，立刻心有余悸警惕盯着来人。榔头率先怪叫，“你，你怎么回来了！？”
于儿不理，目不斜视往前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水长天咄咄逼人开口：“妖怪，是被里面的灵兽吓怕了吧！哈哈，你这个胆小鬼。”
谁理你。
他最讨厌被人无视，怒气冲冲抓住于儿的手腕要惹事。说时迟那时快，小白如同啄木鸟般一口啄在水长天白净的手背上，又是一声惨叫，水长天下意识缩回手，看到手上已经留下了两个血红的坑。
“你这死畜生！”水长天啐它。
小白扭了扭尾巴，继续跟着主子往前走。
“小怪物，你给我等着！”水长天在原地跳脚，放下许多狠话来给自己长威风。可惜山林间除了日光和暖风不嫌弃地伴随，再没有人搭理。
于儿径直回到百兽园的大门口，果然看到武夷院长守候在此地，身边除了金弥夫子还有一个并没有见过的高大男子。他脸上有戏谑，对着武夷说了句什么，惹得武夷炸毛的模样十分可*。她大方走过去，冲武夷行礼。
“小于儿，你怎么回来了？”武夷见到有弟子来，立即收敛没有形象的行为，撸起自己的白胡子。
“回禀院长，于儿已有灵兽，并不想找其他。方才院长说让于儿要懂得变通，所以于儿现在回来了。”她低头并不看眼前三个大人，但能感受到三道目光火辣辣盯着。
武夷呻吟，之前为了有足够的理由骗薰池进去百兽园，才用那“变通”之词搪塞于儿。没想到这于儿年纪小，心思倒是灵巧，还能从他这话里读出这层意思。“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为难你。这就回湄山居休息吧。”
“是，于儿告退。”瘦弱的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三人的视线。
她能想明白这点，还要谢谢小霸王那些咄咄逼人的话。是啊，她都有灵兽了，作何院长还要她进来？又想到院长对薰池也说同样的话，却是异常的紧张，勉强她进百兽园定然和薰池脱不了干系。薰池如今既然已经进来，那她现在再出去，并不违背武夷所下达的命令。
果然，凡事要学会变通。
难得来一趟的白虎，目光至始至终停留在于儿身上。等到她的身影消失，才开口问武夷：“怎么山院会收一个凡人？”
“又没规定山院不能收凡人。”武夷气鼓鼓，还在为将将白虎刺激他的话生气。
白虎挠挠他那炸开了花的金毛，若有所思，“这个女童，我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好奇怪……”
“哼！”武夷冷哼一声，“就你老喜欢整出些有的没的。我警告你，别以此为借口再来我五臧山院，这里不欢迎你！”
白虎大笑，抛开于儿的话题，注意力重新放回他们家玄武身上。既然难得出来一趟，定要逗弄这老家伙个够本，一会儿回了冥界可再没有那么好玩的玩具。（未完待续）
☆、080。两只老虎
于儿的悄然离开，并没有影响其他人选灵兽的脚步。但凡有志气的弟子，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去选择送上门的猎物，所以在百兽园门口等了一天的武夷等人，也没见第二个携宠物而归的弟子。
这便好像是从前有一个哲人，让他的弟子去麦田中选最饱满的一根麦穗，条件只有一个，不能回头。那弟子看过这，看过那，总以为再往前还会有更好的选择，到头来恍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麦田的另一头，空手。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两个道理：既然不知道前路是更好还是更坏，孤注一掷往前走那是不对的，是贪心的，是不明智的；心态固然重要，慧眼也很关键，千里马和伯乐这对基友，并非谁人都能扮成。
薰池三人在百兽园一路往东，又沿着灵气最旺的昆仑丘山脚一带寻觅心中顶尖的灵兽。眼看日落西山，却是不见丝毫不同寻常的兽影。
于是薰池有些着急，“女媱姐姐，天要黑了，你有何打算么？”她们已经搜索过那些最有可能栖息灵兽的灵力充沛之地，虽确实有动物活动过的痕迹，但不知为何竟见不着一只真身。
“白日里寻不见它们，应是喜欢夜行的猛兽，我去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到天全黑下来后再伺机而动。”女媱目光扫视丛林间，笃定回答，胸有成竹。她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侧头对薰池言。“妹妹不必在此为姐姐费神，你快带圆归去别处较安全的地方挑只温顺好养的，就回湄山居早些歇息吧。”
薰池一愣，怎么女媱这两日对她见外起来了？摇头坚定道，“不，薰池要陪着姐姐，圆归也是。是不是？”
手牵着薰池的圆归不假思索地点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媱凝望被夕阳照得脸蛋红扑扑的两个同伴，无声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继续往前行。她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想与薰池划清界限，以防之后在阿鼓的事情上造成两个好姐妹反目的难堪，一方面又很舍不得放弃薰池，她生性善良，将来也会是个好神女，有她为伴凡事自然能事半功倍。
*情和友情摆在面前抉择。你会选什么？
随着天色黯淡，气温骤降。树林间泛起一层淡淡的薄雾。圆归紧贴薰池，差不多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胳膊上，漂亮的大眼睛东张西望，生怕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钻出一只怪物。女媱和薰池向来胆子大。各自拿着一颗夜明珠，快速穿梭于丛林之中，寻找合适的掩身之地。
“这里臊味重。”女媱停下步子，煞有介事地又闻了闻四周，皱眉心想：这附近肯定出没不下两头厉害的灵兽。且都是雄性。十分相信自己灵敏鼻子的判断。
薰池听闻，也停下来仔细观察此地。这里算得上是两山距离最近的地方，西面乐游。东面昆仑，中间形成一个南北走向的小峡谷，桃水在其中奔腾而过。月光尚好，抬头能看到百草园和生肌廊的轮廓，依稀还能辨认出她们第一日俯瞰百兽园时所站的那块飞翼石。
“我去河边看看。”女媱给了薰池一个“就是这里了”的眼神，认定能够在这里找到她想要的灵兽。
“那姐姐小心些。”薰池则走向不远处的密林边缘，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四处查看。圆归依旧锁住薰池一只胳膊，紧跟其右，它帮忙拿着夜明珠，眼睛却丫儿不看那根在地上乱戳的树枝，只警惕环视着四周。
黄鳝胆子小，全身上下都很敏感，它此时总觉得在这附近隐藏着些许怪物。
忽然，插入一丛灌木中的树枝，戳到了一坨软绵绵的东西。“咦？”薰池一愣，又搅动了一下木棍，触及之物的体积不小，因为那不长不短的树枝插进去有些尺寸，薰池半个身子贴在灌木丛之上。
是什么？
会不会是一只打盹的小灵兽？薰池兴奋，来回动动木棍。鼻子同时隐约钻进一股奇怪的味道，似确是有活物的气息。她先等了等，发现棍下的东西没有反应，索性大胆撩开那丛对于她现在的身子来说有些高大的灌木丛。
目光所及第一眼，脸立马黑了下来。
“诶哟！臭死了！”不光是视线被残害，扑面而来的气味也彻底释放在薰池面前。
这……分明就是一坨还冒着热气的……便便……
薰池嫌弃地丢了小木棍，拉着圆归跳开几丈远。那头的女媱听到声响赶过来，奇怪问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薰池手指头往那便便的地方一指，“我还以为灌木丛里有只打盹的小灵兽，没想到只是一坨粪便。姐姐别过去，臭。”
她拉住女媱，心里很迷惑，方才明明是有活物的气息存在，而且那坨便便还冒着热气，分明就是刚拉下的。始作俑者死哪儿去了？
却说这个始作俑者，好巧不巧就是白虎千叮咛万嘱咐要武夷放出来的弟弟。
白虎的弟弟，自然也是只老虎。
白虎乃四方神兽，怎么会有弟弟？这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父神在八荒中物色适合的灵兽委以大任之时。白虎原不过是一只有些道行的北冥虎，有爹娘有兄弟姐妹，可叹造化好啊，有幸被父神看中派给冥神做手下，也才有了这今日的因果。
他这弟弟，与他是同胞胎 ，感情上极好。那一年他娘就生下那么两只小老虎，却引来风波无数。至今北冥虎一族都流传着关于这两兄弟的传说，经年不衰。还有童谣如是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老虎一胎带了俩崽子导致营养供应不上，两个孩子刚落地，他们娘不嫌累要给他们舔干净带血的身子，却意外发现竟是俩残的，二话没说直接晕了过去。
没有耳朵的那个就是白虎，他喜做人样，无非就是想用那头总是炸开花的金发，挡住两腮之旁的寂寞。没有尾巴那个则是他弟弟，小时候因为没有尾巴去保持平衡，也是受过不少苦。
总而言之，怪胎两兄弟是两个极端，一个极好，另一个极坏。一个给北冥虎族添光，一个就势必给他族抹黑。
撇开那些陈年往事不谈，今日是怎么回事？
还要从昨天晚上白虎来找他弟弟那会儿说起。
白虎因为弟弟被关在百兽园的关系，对此地的地形还算熟悉，有门有路摸到百兽园门口，发了个兄弟之间的秘密信号，引弟弟来寻。当那抹久违的虎影踩着落叶和月光走出来时，白虎有种想哭的冲动。
“弟弟，哥无能，害你困在此地几万年。”他哽咽。
弟弟只瞄了他哥一眼，好似他肚子里的蛔虫，不屑道：“有屁快放，老子没心情跟你扯皮。”
白虎噎了噎，挠挠头发收回佯装可怜的模样，正色说：“虎头，哥这次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啥好消息？”
“来，先喊声哥亲亲。”
“不说我走了。”作势就扭腰欲走。
“别，别。瑛雅死了，但她闺女来了！”白虎破不了瑛雅这个无形的结界，又害怕自家弟弟真的弃他而去，整个人呈现出诡异的大字状腾起贴在半空，不上不下。
弟弟的猫步顿住，简单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消化不良。瑛雅的死，他三百年前就听说了。当时百兽园里的雄性还为此欢呼雀跃了三天三夜，这瘟神一死，它们的出头之日还会远么？可惜三百年过去了，试图逃跑的灵兽们依旧没有成功。所谓祸害遗千年，大概讲的就是瑛雅这种。
“她来关我屁事，对我什么好处？”弟弟冷漠的虎啸一声。
“你在这百兽园里哪里有出头天，那些八荒的小妖精你也瞧不上给他们当灵宠坐骑，可是弟儿你不能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破地方永生啊！薰池那小神女虽然是瑛雅的女儿，性子听说一点没遗传到她娘。好不容易她来五臧山院修习，整个八荒也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你就先从了她，以后咱再从长计议，啊？”白虎苦口婆心，接下去就欲搬出他们死去多年的老爹老娘了。
白虎他弟一只前爪默不作声地挠地，哥哥说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埋头想心事。瑛雅的女儿来百兽园？那不正是报仇的好机会么？！老子被瑛雅折磨了这么久，总算那女人死了，还送了个闺女进来，定要将她加诸在老子身上的痛苦，双倍还给她女儿！
“弟，你听没听我说话呢！”
“嗯？”弟弟抬头看白虎，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被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