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目光齐刷刷投到圆归身上,看得它精致的小脸腾地红透,左右犹豫该不该爬出来,但最后还是“跐溜”钻回了被子里,实在没脸见人。
薰池见到床上裘成一团的大包子,联想到里面躲着可怜兮兮的圆归,心里一股怒气就涌上来。“我想陆吾神君怎么这么好心让我们上昆仑来养伤,原来根本就是心怀不轨!”气呼呼扭头,先对小白龙撒气道:“*打人是吧?!一会儿让你打个够!到时候可别手下留情!”说罢,一把揪住小白龙的胳膊,拉着他往昆仑丘正殿方向冲去。
小白龙被自家团子凶巴巴的悍妇模样吓了一跳,半个字没吐出来,只夹着尾巴任由她宰割。
☆、110。擅闯
正厅里,自然不会有人坐等着被抓包。
薰池拎着小白龙又把正殿的各个地方扫荡了一圈,依旧半个人影不曾见到,心里甚为窝火。
随后赶来的云和圆归,跟着她一起寻觅了大半个昆仑山殿。最后云扒开一片芭蕉,其下依然不见藏有陆吾神君,终于决定说出一个事实:“师妹,陆吾神君好像不在正殿这边。”
薰池“嗯”了一声,表示她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他或许在左翼殿。”云又说。可左翼殿是陆吾神君郑重其事警告过他们不准去的地方,如果真的不听他的警告擅自闯进去,会不会被他收拾得比圆归更惨?
云想到此处,忧愁地瞧了眼薰池,“咦?”他忽然眼睛一亮,伸出食指指向薰池脑门上,“师妹你头上有只蜜蜂在飞诶,昨儿是拿花瓣洗过头发了吧?”
薰池愣神,一下子没明白云在说什么。
顺着他的手指朝上看去,发现他所说的其实是骄虫。
骄虫自从跟她回来以后,就喜欢躲在她的头发丝里玩。薰池对此很无语,赶走它又粘上来,矢志不渝,最后无奈妥协。但再三强调,不能把蜂蜜以及其他不干不净的东西弄在她头发上,骄虫也同意了。
现在,这家伙悠哉震动翅膀盘旋在薰池头顶上空,看好戏。薰池见到它的一瞬间,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啊呀。我早上光顾着圆归的事情,自己头发还没梳!脸上一红,立即抬手去抓凌乱的头发,把它们盘成一个小包子固定在脑后。
刚盘好,忽然发觉有那么点不对劲,狐疑看了看云,问道:“师兄。你不认得它?”手指着骄虫。
云茫然,摇摇头不解答:“师妹的意思是,我应该认得它?”
薰池微愕,心里一个预感划过,又转头问圆归,“你认识它不?”
圆归也摇摇头,漂亮的脸蛋上有一股子不敢问出来的怯意。
“你认得不?”她最后问向小白龙,
连小白龙也可怜兮兮摇头,像只没有讨到主人欢心的小狗狗。
“师兄,我们昨天在做什么?”
“啊?”云不明就里。“我们昨天……”在干吗?
薰池瞧见几人冥思苦想的表情,心里算是肯定了。肯定了陆吾神君趁着大家睡觉的时候,干过的好事可不止非礼圆归这一件。也不必去向巫绫求证,陆吾偷偷抹掉了所有人关于昨天的记忆,除了她。
她跟着长岁小爹学过一些催眠啊抹除记忆啊的小把戏。知道抹除记忆比催眠要麻烦很多,要从一个人的脑海里抹除一个小片段,就好像是在满头的直发里找到半段曲折的。比起剪掉那半段重要的,怕麻烦的陆吾神君干脆把一整根给拔了。
“师妹,我觉得我可能也被陆吾神君非礼过!”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昨天他在干吗。又看到薰池黑了半边的脸蛋,忽然在心中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自顾自浮想翩翩,昨天说不定他被陆吾神君压在身下折磨。然后陆吾抹除了他的记忆,这样下次再来压他的时候就跟没压过一样了!
薰池被云的猜测呛到,猛咳嗽。怎么地之前没发现这个好好少年还是个想象力如此丰富的师兄!“咳咳,师兄,你昨天与我在一起喝了点这只蜜蜂酿的蜜,然后就睡了一天。我发誓陆吾神君没有碰过你!”
“是吗?”云摸摸下巴,想要寻到一些关于薰池所说之事的记忆,无果。“为何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蜜蜂是我从右翼殿外面的花丛里捉的。当时我就想,能飞上昆仑丘花园里采蜜的蜂,必然不是普通的蜂,酿的蜜也不是普通的蜂蜜。就喊大家一起来吃吃看,果然不是普通的蜂蜜,呵呵。”薰池尴尬笑笑。
云还是很执着,先构想出一出几个小孩调戏一只蜜蜂的场景,委实有些可笑。面上抽了抽,又看看同样迷糊的圆归和白龙,再问:“那为何只有师妹记得?”
薰池对上云求真的眼神,头皮发麻。她忽然想起从前季河爹爹教育过她的话,季河说:池儿,人最最不能说谎,因为谎言很麻烦,一旦说出口,就要不断去圆它,于是一个接一个,越吹越大,到最后必然承 受'TXT小说下载:。。'不住压力而爆炸。
“我以为是好东西,就让你们多吃了些,自己没怎么吃。”
“师妹真是好姑娘!”云感动。
薰池脸红,转身眺望正殿西面的左翼殿,扯题道:“师兄,我去一趟左翼殿,你们在这里等我。”
“不行,师妹不能一个人犯险!”云变脸,一派严肃。
“师兄说过,我的身份高于他,况且有四岳罩着,他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薰池坚持,放开揪着白龙的衣袖,不打算将白龙拉下水。
白龙哪里肯,忠犬般扑过去,两只手环住薰池的小蛮腰,借机卡了把油还一脸无辜道:“团子,我能打人。”
薰池窘,掰开他的贼手,“你老实待在云师兄,别闯祸。”
语罢,不再管身后的三人,雄赳赳气昂昂朝西面阔步而去。
还我圆归清白!
云和小白龙悄悄则对望一眼。云笑眯眯,往某处努努嘴,小白龙这次脑子甚为灵光,眼珠子转了转就点点头。于是两人拉起圆归,快速移动身形,隐匿了去。
※
神秘的左翼殿,其实与右翼殿长得差不多。
不同的是,右翼殿里尚有灵力充盈而给予人的温暖感,可这西面,虽然草木繁盛,灵力不减,却是森冷森冷,让人一下子就能联想到白发魔男陆吾神君。果然是他才住的地方,气息诡异寒颤人!
薰池如是想着,踏进左翼殿敞开的 小厅。静悄悄的,也没有人气。
小厅里的陈设与她们住的那边也是类似,只不过这里的墙上多了许多画。三面墙壁,两边相对的墙面各自陈列了十来幅,而对着大门的正墙上,只放了一幅,特大版。那些画上皆没有别的景物,只有一个人。
相同的一个人,不同的舞姿,或翻转衣袖,或蛇腰灵动,或巧步轻挪。
那种绝世独立的美丽,叫薰池看过一眼就不能忘记。此时,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小脸,待要再走近几步细细观察,只见正当中那幅画上的人儿,渐渐动了起来,翩然起舞。
云师兄曾经说过五臧山院的藏书阁里有一本《上古风华》,里面记录的文字配有会动的图画,可不就是这样子的光景么?!薰池思及此,很想让云师兄进来瞧一瞧,陆吾神君屋子里还有这般好东西呢。
她一眨不眨盯着起舞之人,那人的五官,精致到完美。她相信,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神仙。举手投足间的风情,飘然而不妖娆,轻柔而不病弱,清清爽爽,漂漂亮亮。
她自言自语,“这仙子,长得好像圆归啊!”
“小薰池,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身后,男子阴测测的言语响起,带着些磨牙的丝丝声。(这是圆归吗!!而且,你那只狗眼睛看出来这是仙子!!)
☆、111。狗鼻子,狗习惯
薰池一听到陆吾冰凉的声音,心中将将减弱下去的怒火顿时又升腾而起。她猛地转身,不再去管那劳什子的画中美人,指着陆吾鼻子喝道:“没想到当当陆吾神君,看上去一表人才,却做出那等龌蹉之事,当真是有辱斯文!”
“……”陆吾美眸收缩,剑眉略抖。小家伙,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某女见陆吾不吱声,顺势而下,冷哼:“你不说话,是打算默认么?!默认有什么用,你应该对圆归负责才对!”
陆吾绷着脸,“我默认什么?负责什么?”
“你欺占圆归!它以后可是要变成大姑娘的,你若不负责,叫它还怎么嫁人?!”
“我几时欺占过它?它是男是女,嫁不嫁人,与我何干!”
“你,你!”薰池气得手抖,“你早上把人家衣服都脱干净了,还敢说什么都没做过?!”
陆吾一愣,他早上,把人家衣服都脱了个干净?
似乎,确是也这么回事。
可是,他根本没对那个现在还不如一块门板的小不点做过什么!这样就算是欺占,那那些偶尔偷看过路美女的丈夫,岂不就是在出轨!(老婆:怎么地,精神出轨不是出轨啊!你丫儿敢看,老娘大刀伺候你兄弟!!)
“我是做过这事,你欲以为何?让我怎么负责?娶那条小黄鳝么?”
“我……”薰池打了个结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指责,还以为他会打死不认账呢。真要他娶圆归?!这可不行!就他那个骚包样,若是让圆归跟了他,定然天天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陆吾一笑,看出了薰池小脸上嫌弃他的心思,存心逗她:“要我娶它也无不可,不过要等它长大了。这会儿它还太小。连性别都没有变成,倘若到时候你家这小姐妹一个高兴变作了男子,本君可怎么娶一个男子?就算我肯,它到时候也未必肯了,是也不是?”
薰池激动,立即拒绝:“圆归才不要嫁给你!你别妄想了!你那么无礼对它,怎么说也应该赔礼道歉,以后全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谁不能说出去!”
“如果我硬要娶呢?”
“……”薰池原地踉跄,险些绝倒在地。诧异瞪着陆吾。神君,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
陆吾的心思。自然不是她这个小不点能捉摸出来的。
要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就歹先从他离开九重天以后讲起。那会儿陆吾听了天帝的话,一直寻思着帝江到底躲在哪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他身边只有常年的冰雪,莫不是帝江变成里千百万片雪花之一。睡在广袤的雪原上了?!
这要真找起来,可有点费力气。
刚刚到自己山头,打算去翻翻雪地,开明兽就顶着个卖乖的脑袋凑过来讨好他,呜呜叫着说它不想去山脚下被那群野兽压在身下玩弄。陆吾又想。莫非帝江附身在开明兽身上?若真是这样,倒是不错的,他以后就可以天天“骑”它。或者是,他。
尔后想想,这两种可能都不大。
不说雪花这种朝生暮死的东西,帝江把自己每天落下来再融化去这么折腾着很没有意义,光想想开明这万万年来都没长进过的智商,倘若说是被帝江附了身的,那真他娘的也太侮辱人家帝江了!遂赶走了开明,独自往左翼殿里去,蹲在帝江的画像前继续捉摸。
天帝的话说得太模糊,身边的东西可大可小,可近可远,这要他怎么找?陆吾先在昆仑殿里翻找了一圈,他的衣服枕头配饰,房里的衣橱花瓶茶壶,就连那十九幅帝江画像,都一一被陆吾探查过里面是否躲了个真的帝江。皆无果后,他等到夜深人静是,又去了一次冰髓流沙地里头,一株一株植物找过去。
虽然花圃里花花草草都是陆吾当年亲自扔下去的种,但是整个昆仑丘,此地是与那老狐狸的瓜葛最大的一处。陆吾心想着,这老狐狸既然能想到把骄虫安顿在这里,又怎么没可能让帝江也躲在这里呢!
找啊找,可总觉得身边少了样东西,是什么呢?
脑袋里忽然灵光乍现!
陆吾本来在寻思的,那身边少了的东西,是前两天自己随手送给圆归的那根玉簪。玉簪跟了他那么多年,还被瑛雅下了妙梦咒,与帝江的渊源也甚深,说不定帝江就躲在玉簪里。
如是想起,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竟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段事情!
几天前他为何踏上乐游山?不就是在五臧山院里发现了与帝江相似的身影么!那个跳舞神韵与帝江相仿的少年,还有那个长相酷似他的孩子。对!那个小孩,现在不就在他身边么!它并非一个替身,或许真的是他!
是他的玉簪,带他找回丢失的宝贝。
陆吾激动得浑身颤抖,不能自制,踉踉跄跄往回跑。
夜色里,有人声轻笑,停不下来,疯子一般。
还有人自语:“帝江,帝江,它是不是你?是不是……”
陆吾在圆归床边,站了许久。一来是亲乡情更怯,二来,又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熟睡的孩子,就是从前教导过他,照顾过他的那个人。陆吾向来思虑甚微,不是百分之百确定的事情,就不会妄下断认。
他不敢认这个孩子,因为在它的身上,没有一丝帝江的气息。
而这世上,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这是来此灵魂深处的不同。陆吾的狗鼻子,没有在圆归身上,嗅到一丝属于帝江的那种淡雅温柔犹如君子兰的味道。
或者,换种不文明一点的比喻,陆吾在某些方面跟狗狗类似,公狗喜欢在自己的领地周围撒尿,因为撒了尿才能叫自己和别人闻到,这里是专属于他的地盘,有他特有的尿骚味。
而帝江,就是被他“撒过尿”的领地。一闻,就能闻出来是自己的。
“没道理啊……”陆吾纠结,又想到隔壁睡着的云少年,说不定是他也未可知!于是兴冲冲跑到云的房间里,在云身上也闻了个遍,却更加没嗅到属于帝江和他的味道,只有一股奇怪的辣椒味。(云:你们看,你们看看!!我就说,我也被这厮非礼过!!!)
云在睡梦中打了个滚,适时喊出一句,“师妹,别怕,我保护你!”
把陆吾吓了一跳。师妹?是指薰池?陆吾打量床上的人,冷笑。瑛雅的女儿还挺有魅力,叫人家做梦都想着保护她。
陆吾好奇之下,探看了一番云的梦境。
云的梦正好做到下午时分大花追着他们满山跑的场景,此时云拉着薰池欲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