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生活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直到她听到了阿廷森公爵病重的消息。她想尽了办法了解阿廷森公爵的病情,但是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房中默默摆了光明神像,祈祷着阿廷森公爵一切都能够平安。
是的,是因为感激。
他救了她,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在公爵府里面的那些日子里,她得到了最好的待遇——那种待遇她根本没有企盼过。而且她得到了尊重、得到了未来。
尤其当她听说那个人为了自己、为了很多的人与真兰公主发生争执,最终被流放到翡翠岭的时候,她心头那种异常的火热。
如果自己当时坚持留在公爵府,不知道情况会有怎么样的发展?
他把她从地狱送到了天堂,但现在他却要离开。
灯火跳跃了一下,房间中的光线明亮了很多。
手中的工作已经快要完成,仙法歌却没有高兴的感觉。
她很喜欢做衣服,那也许是她唯一的专长罢……从小性格柔顺的仙法歌,每当自己受到了什么委曲,或者是空闲的时候,总是拿起一块布料、几根针线,做着手工活。
因此每当她做衣服的时候,总是进入一种平静的状态。
不过今天她的心中却始终不能平静。
那个人快要死了。
有些人的好处,往往要在很久以后,受恩人才能体会出其中的甘甜。
那种如同水滴般的关怀,那种不起眼的尊重。
但是那个人快要死了。
叹息了一声,仙法歌推开了门。
门外,月凉如水。
慢慢在街头上走着,伽罗任由冷风吹拂着全身。
今天假装和真兰翻脸以后,伽罗就带着花猫去钓鱼。
伽罗并不生气,因为他刚才的怒火是装出来的。不然留在那里干什么?和真兰商讨如何陪嫁?
花猫早就跑回去睡觉了,现在只剩下伽罗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头上游荡。……比利沙王国的日子,快要结束了。他伸了伸胳膊,伽罗感到了疲倦。
那是一种深入骨骼的劳累,彷佛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已经超负荷运转很久了。
也许在那些相处的日子里,在那些艰苦的岁月中,自己希望的不过是一个安静的环境。
他不想再每天等着那一口湿气,他怀念那自由的大湖大海。他希望离开那艰难的小水坑,自由自在地遨游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
这几天他没有去见夏绿蒂,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如何去面对这个被自己欺骗的女子。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该忘记的总是要忘记,因为那是背在身上的苦和累,以及心痛。他希望以后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能够相对一笑。
仅仅是相对一笑而已。
风吹在身上,伽罗干脆敞开了衣襟。
戏剧已经到达最高潮,也是即将落幕的时候了。
也许,二十年、四十年以后,当自己跟儿子或孙子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会骄傲的说:“你爷爷曾有过辉煌,也曾改变过历史。”
那传说中的女帝真兰,那奇迹般崛起的国家比利沙。
是的,一切快要结束了。
双目贪婪地注视着街道周围的一切,这些拔地而起的建筑,都有伽罗的心血。荒芜的土地变成了繁华的城市,伽罗又怎么能不为之自豪?
绕过了一个小巷,伽罗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统领府的旁边。
天色已晚,淡月如钩,大部分的房子,灯火已经熄灭。
他笑着、走着,路边传来的摇篮曲和幸福的梦呓让他感到了平静。
这就是幸福,可以安稳的睡觉,可以高兴的笑。
走累了,伽罗坐在路边枇杷树下的石凳休息——那石凳还是当年伽罗亲手抬来,一大群人满身大汗,在那条泥水路上,修建出了统领府最初的雏形。
挥舞铁锹的卡提布兰现在已经是一名杂货店的老板;被石头砸伤脚的铁拉正穿着军服四处巡逻。那些原本绝望的人,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了新生,而伽罗也收获了他们的感激。
与人为善,手有余香,那种快乐是对自己最好的奖励。
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是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去年三月的时候,自己离开了亚述帝国。那时候,庄园中的桃花正在盛开,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时光如梭,整整一年以后,自己却在比利沙王国的土地上,仰望着枝头的果实。
身体高高跃起,伽罗翻身上树,手一伸,一枚黄澄澄的枇杷落入手中。
五月的天气,是收获的季节,甜美的果肉吃在嘴里,齿颊留香。“谁在上面?”树下传来了甜美的声音,伽罗低下头一看,是老朋友……曾经被真兰送给他的仙法歌。
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原本的杜德克伯爵夫人,已经不是那样的害羞。
心里面有些恍惚,伽罗似乎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夜晚。
芬妮轻轻掐着他的手臂,而他,却不停地用目光调戏仙法歌。那时候谁又知道,接下来的就是分离?“公爵大人……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那些小孩子,万一他们从树上掉下来就不好了……我已经把成熟果实放到了树下,不过他们似乎更喜欢爬树……”仙法歌的脸有些红,看着如同猴子一样爬在树上的伽罗,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伽罗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从树上跃下,抬起了手中的酒壶,一口酒、一口枇杷。
时间过了很久,伽罗回过头发现仙法歌还没有走。“仙法歌……我身上没有钱,今天偷了你的枇杷,算你倒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仙法歌低下了头,脸上红得如同朝霞。
伽罗有些好奇,看着这个温柔得能够吓死猫的女孩……她今天怎么这么勇敢,难道说夏天的女孩,总是比平常更无所(炫)畏(书)惧(网)?
眨了眨眼睛,伽罗向着仙法歌做了一个鬼脸……此时他才发现,仙法歌的肩膀,正在轻轻向他靠近。不过一接触到伽罗,她的身体颤抖得如同秋天的落叶。“你想诱惑我么?”伽罗微微一笑,抓住了仙法歌的手。“我我我……”仙法歌脸红得厉害,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带你去好不好?”
抓住了伽罗的手不停颤抖着,仙法歌的头都快要低到了胸口,她点了点头。
仙法歌心中混乱一片,但是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喊叫着:“跟着他!跟着他,你就不会后悔!”
脚步随着伽罗的步伐,仙法歌跌跌碰碰向前走去,她感觉到自己几乎不能呼吸,心似乎要跳出胸膛。“晚安,美丽的仙法歌小姐。”
仙法歌抬起了头,却发现伽罗带她回到了自己的裁缝铺前。
他优雅地打开大门,然后用硬塞的方式,将仙法歌送入门内。伽罗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向门缝中有些羞恼的仙法歌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感激……既然这样,让女孩继续永远感激自己罢,光明神保佑她,阿门。
他把她送回了家。
门外,月明如水,凉风似雾。
向着月亮摆了一个鬼脸,伽罗双手形成了一个喇叭:“明霞姐,出来罢,偷窥是不好的!”
声音不但惊起了树冠上的鸟儿,更喊出来了一个大美人……明霞仪态万千地走了出来。
看着明霞,伽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一副脸红的模样,彷佛第一次约会被老师抓到。“伽罗,你又是何必呢?”走到了伽罗的身前,明霞的嘴角带有一丝调皮的笑容。
其中的意味,让伽罗有些尴尬。
面前的美丽大姐姐,走到了伽罗的身前,摇了摇头,其中的意思让伽罗无言以对:“你是成年的男子,为什么要这样的克制自己?”
明霞的脸有些红,不过她的话更多是在规劝。
伽罗知道明霞的意思。在这片大陆上,哪一个有能力的男子,不是有好几个女人?更何况像伽罗这样还没有结婚,单身一人。
很多人都在议论伽罗是不是生理上有问题。
“要不是你跟在我的身后,我才不会变得禽兽不如呢……”
伽罗的义正严辞让明霞微微啐了一口,那个禽兽不如的笑话,早就流传开来。“你不是禽兽,你是禽兽不如。”
那个笑话,现在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鄙视地看了一眼明霞,伽罗做出了一副纯洁的样子:“我是最虔诚的光明教徒,我会对我未来的妻子忠心耿耿。”
明霞强忍住笑,不过很快,她眼神中又有一抹黯然闪过:“何必呢……狄兰娜在家里等着你,我们去找她好不好?”“你们呀……总担心我死了,连一个后代都没有,是不是?”“伽罗,你又何必……”
伽罗正准备说什么,突然竖起了耳朵。不远处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那是夏绿蒂。“原来是明霞姐,要不要到统领府里面坐一下?”夏绿蒂笑颜如花,亲热地挽住了明霞的手。“不用了,夏绿蒂夫人,我本来应该去拜访你的……”
看着两个女人互相假惺惺,伽罗摇了摇头。
当初夏绿蒂被真兰关押起来的时候,调教她们的任务,就落在明霞的手中;虽然她将工作交给了专业人士,但是两名女子见面了,始终有些不自在。“夏绿蒂夫人,刚才明霞正在劝我,让我赶紧找一个女孩,在临死之前留一个后代。”
明霞低声呸了一下,伽罗这种不雅的话,对她来说完全没有用处……何况她发现,只要伽罗想要气走自己,他就会说这些东西。
夏绿蒂眼中光芒一闪,然后甜蜜地笑着,走到了伽罗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明霞姐,多谢你了,连公爵大人的终身大事,都要麻烦你的关心,实在是太感谢了……”“别叫我什么姐姐,我的年龄似乎比你小一些,不是么?阿廷森公爵在翡翠岭受了这么多的苦,我正想劝他回到莫桑城疗养……”
摇了摇头,看着两个女人,伽罗只能叹气。
两个外柔内刚的女人碰到一起,当然没有好事情了。“我去喝酒,你们去不去?”
走进酒馆,伽罗却感到非常不对劲。
以前当自己走进酒馆,所有的人都会向他打招呼,总有人请他喝酒,但那些原本很熟的人,今天却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一会儿工夫,原本热闹的酒馆里面,已经没剩下几个人。老板和伙计一个个哭丧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将两个女人留在了台子上,伽罗一把拽过了正想开溜的店老板,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店老板向伽罗的身后努了努嘴,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装睡。“很正常呀,身后的明霞和夏绿蒂亲密得如同姐妹一样……”伽罗摇了摇头,一转身却从酒杯的倒影中发现,明霞和夏绿蒂两人间的空气似乎开始扭曲。“公爵大人不要装胡涂了,你真的不知道明霞和夏绿蒂之间的事情?”“到底怎么了?”
酒馆老板用幽怨的目光望向伽罗,然后低声述说着夏绿蒂和明霞的恩怨。
其实也很简单,那是属于地方和中央的争执,夏绿蒂拼命维持翡翠岭的利益,当然希望中央会大量的拨款拨物、修桥修路而不收费。
而明霞被真兰任命负责翡翠岭,自然在很多方面和夏绿蒂针锋相对。“公爵大人,我们是做生意的人,这两个人我们谁都得罪不起,她们任何一个人一生气,我酒馆中连酒都没得卖了,更何况好男不和女斗……”“你们听听,这个家伙说了什么?”从怀中取出记忆水晶,伽罗放在夏绿蒂和明霞的面前:“你们两个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斗了好不好?闲话已经流传到这个地步,别让别人笑话,好不好?”
伽罗身后那个经常在背后说伽罗生理上有毛病的酒馆老板,脸色变得煞白。
没有闲杂人等的酒馆里,环境非常优雅。“我曾经有一个理想,就是开一间小小的酒吧,经营一座小小的农庄。”
如果和一名美女品酒是幸福,那么让两名美女盯着喝酒,绝对是一种痛苦……尤其是两名女子还不断地追问伽罗的终身大事。
说起这个,伽罗就有些郁闷,夏绿蒂还好,而明霞简直八婆得让人头痛。
她那么急干什么?自己才二十一岁,连法定的结婚年龄都还不到……两个美丽的大姐姐呀,你们这样的热心,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你们两个,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伽罗晃动着酒杯,里面还残留着红色的液体。“嗯。”明霞和夏绿蒂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看看伽罗能讲出什么道理。
这是一个伽罗很久以前看到的故事,不过他改动了其中的几个字。“很久以前我生活在亚述帝国,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平时很少出去沾花惹草,家里人都很担心,于是他们替我安排了一场相亲。“家人都没有参加,只有我在餐厅中见到了那名女子。她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有韵味,我们两个谈了整整一个钟头,都对彼此很满意。吃完饭我送女孩回到她的住所,在住所前我礼貌地向女孩道别,但是她一下子愣在那里,当我再次说再见的时候,女孩突然哭了……“这情况让我非常惊慌,连忙不停地解释:”你如果不喜欢我,我以后绝不会和你见面、我现在立刻就从你面前消失好不好?‘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那名女子发怒了,劈头盖脸地向着我打来……好在她手中只是一只小小的女包,如果是木棍什么的,恐怕我当时就得躺下。“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一名赤膊大汉看不过去,冲上来一边打我一边问:”你干了什么事情,竟然把人家姑娘逼哭了?‘好在这时候,一位老大娘制止了大汉的冲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像遇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忙给老大娘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没想到老大娘听后气得直发抖,怒目圆睁地望着我:”不上床就想走?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是不是男人!‘我当时愣住了,而那名大汉冲上来就给我一记耳光:“你还算不算男人?简直是白披了一张人皮,是不是身体有病?你这男人的耻辱!’我被打愣了,连忙声明:”不是、不是,我没病,我很正常!‘此言一出,那个女孩立刻嚎啕大哭,围观的人们全部都义愤填膺:“好啊,原来你是故意的!’、‘打他!往死里打!’”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对我拳打脚踢:“和女孩见面,竟然不上床!这种人应该往死里打!‘”
伽罗说到这里,对面的明霞和夏绿蒂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她们没有想到伽罗会讲出这样的一个故事,其中的荒谬让人无话可说。
轻轻的啜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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