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可以听到它嘴唇咬动肉,撕裂肉的声响。
不,老鼠先生,这不是为你留的,这是为我和我的孩子留的。
“我只警告一次!我的朋友。”她唱着转向灶台下面的储藏柜。“最好在你能走的时候离开!直接警告!”但这根本没用。老鼠先生也很饿。
她拉开一个抽屉,只找到擀面板和擀面杖。她马上考虑用擀面杖,但她不想在晚餐上涂上老鼠血,除非不得已。她打开下面的橱柜,找到了装松饼的罐头和做好吃甜点的模子。她退到左边,打开另外一个抽屉,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
米阿本来打算取小刀,但却取了把肉叉。这个叉有两个六英寸长的马口铁片。她取了它,回到那一排烤箱前,犹豫了一会儿,察看了其他三个烤箱。它们都是空的,就像她预料的一样。什么东西——卡,上天,或是鬼魂——留下了这块新鲜烤肉,但只够一个人吃。老鼠先生以为是留给它的。它错了。她想不会再有另外一块了,至少在这个空房子里不会再有。
她弯下腰去,新鲜烤肉的气味再次充斥着她的鼻孔。她的嘴张开了,口水从微笑的嘴角流下来。这次老鼠先生连头也没有回。它断定她不会对它造成威胁。好吧,那么她就又向前弯了弯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肉叉刺中了老鼠。老鼠肉串!她把它拿出来,举在面前。老鼠猛烈地尖叫着,四条腿在空中乱蹬,头前后摆动,血从肉叉柄涌到她的拳头上。她举着它,它还在空中翻腾,她把它拿到那池死水边上,从肉叉上把它摔下来。它滑入黑暗中消失了。有一会儿,它的鬈曲的尾巴还竖着,然后也不见了。
她走到水槽边上,试了试每个水龙头,从最后一个水龙头里流出几点可怜巴巴的水滴。她把手放到水滴下冲冼,直到水滴不见为止。然后,她走回烤箱旁,在裤子后面把手擦干。杰克现在站在厨房里,看着她,没有故意躲藏,但她还是没有注意到他。她的注意力全部被肉的气味吸引了。这当然还不够,也并不是她孩子需要的。但就目前来说,也只能将就了。
她伸手进去,抓住烤盘的一角,喘着气把盘子拉出来,抖着手指,咧嘴笑了。这是痛苦的笑,然而这个场景也不乏诙谐。老鼠先生或者是比她抗热,或者是比她更饿。尽管,她很难想象现在有谁或是什么东西比她还要饿。
“我很饿!”她叫着,笑着,走到抽屉边上,快速地合上又打开。“米阿是个饥饿的女人,是的。她既不去莫豪斯也不去没豪斯,但我很饿!我的孩子也很饿!”
在最后的那个抽屉(好像永远都是在最后那个抽屉),她找到了她要找的防热垫。她拿着它们赶紧回到烤箱前,弯下腰,把烤肉拿出来。她的笑声一下子噎住了……然后又放声大笑,比刚才更加响亮。我真是个笨蛋。我多么愚蠢啊。她原本还以为那只被老鼠先生只咬了一点的烤得皮脆脆的乳猪是一个孩子的尸体呢。她猜想一只烤乳猪是有点像小孩子……像婴儿……别人的孩子……但现在她已经把它取出来了,她看到紧闭的眼睛,烤焦的耳朵,嘴里的烤苹果,现在已经没有疑问,它是什么了。
她把它放到柜台上,她又想起了她在大厅雕像上看到的倒影。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饿得发疯。她从她拿肉叉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屠刀,切去老鼠先生吃过的那一块,就像是切掉苹果上的一个虫洞一样。她把那块切下来的往身后一扔,然后举起整个烤乳猪,埋脸进去吃了起来。
杰克从门那边看着她。
当最初的饥饿已经不再那么强烈的时候,米阿以一种介于算计与绝望之间的神情环顾四周。如果烤乳猪吃完了,她该怎么办呢?当下一次这种饥饿再来临的时候,她该怎么办呢?她去哪里寻找她孩子真正需要的,真正想要吃的东西?她一定要找到这个东西,保证能够持续得到那种特殊的食物,维他命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猪肉还可以凑合(足够让孩子再回到梦乡,感谢上帝,耶稣圣人),但肯定还不够。
现在,她又把烤乳猪放回到盘里。她把她穿的衬衣从头上脱下来,翻过来,那样她才能看到衣服的前面。上面是一个卡通的猪,烤得红通通的,但它似乎并不介意,还在傻乎乎地笑着。在它的上面,粗俗的字体看起来像是一块谷仓板,上面写着:美国南部猪,莱克斯61街。下面写着:纽约最好的排骨——美食杂志。
美国南部猪,她想。美国南部猪。我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类似的说法?
她不知道,但是她相信她能够找到莱克斯,如果一定要找的话。“肯定在第三区与公园之间,”她说道,“肯定是,难道不是吗?”
男孩缩回了门外,让门微开着,听到这句话,他痛苦地点了点头。就是在那里,的确是的。
那好吧,米阿想,一切都很顺利,就像书里那个女人说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
是的。她接着就拿起烤乳猪,开始吃起来。她吃的时候,嘴巴发出的声音和老鼠先生发出的声音真没什么区别。真的没什么大的区别。
2
逖安和扎丽亚想把卧室让给埃蒂和苏珊娜睡。让他们相信他们的客人不想睡他们的卧室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睡在卧室反而会让他们不自在——最后苏珊娜耍了把戏,她故意犹豫着,可怜兮兮地告诉扎佛兹一家,当他们住在剌德城的时候,发生了可怕的事情。那些事是如此可怕,以至于他们从此以后就不能轻易地在屋里睡觉了。谷仓更适合他们,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要看外面,你都可以透过开着的门看到。
这个故事编得很好,讲得更是惟妙惟肖。逖安和扎丽亚深信不疑,流露出同情的神情。这使得埃蒂反倒感觉很内疚。在剌德的确发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情,这是真的。但是,他们俩并没有从此对睡在屋里感到紧张。至少,他不是这样的。自从离开他们自己的世界以后,他们俩只有一个晚上是待在真实的房屋顶之下的(就是前天晚上)。
现在他叉着腿坐在扎丽亚给他们过夜的一张毯子上面。毯子摊在干草上,其他两个毯子放在边上。他望着院子,看到爷爷讲故事的门廊,看到小河。月亮在云丛中忽闪忽现,院子一会儿被照得明亮亮,一会儿又变得黑漆漆。埃蒂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看的东西。他的耳朵贴在谷仓的地板上,下面是畜栏。他确定她在下面的某个地方。但是,她真的很安静。
但是,她到底是谁呢?罗兰说是米阿,但这只是个名字。她到底是谁呢?
但是,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像枪侠说的那样,在高等语中这是妈妈的意思。
米阿是妈妈的意思。
是的。但她不是我孩子的妈妈。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儿子。
在楼下传来轻轻的沉闷的声音,接着是木板吱吱作响的声音。埃蒂浑身僵硬。她就在楼下。本来,他还有点怀疑,但现在,她的确就在楼下。
在六个小时无梦的熟睡之后,他醒来了,发现她不见了。他走到谷仓隔间的门边。他们之前就没有关门,他朝外看。她在那里。即使是在月光下,他也知道在轮椅上的不是真正的苏珊娜。不是他的苏希,也不是奥黛塔·霍姆斯,不是黛塔·沃克。但她却不是完全陌生的。她——
你肯定在纽约看到过她,只是那时候,她有腿而且知道怎么使用。她有腿,她不想走得离玫瑰太近。她有自己的理由,很正当的理由,你知道我认为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吗?我认为她,害怕玫瑰会伤害她肚子里怀着的东西。
然而,他为楼下的女人感到难过。不管她是谁,她肚子里怀着什么。她是为了挽救杰克·钱伯斯,才落入这般境地的。她阻挡了那里的恶魔,把她困入自己体内。那样,埃蒂才刚好有足够的时间来配钥匙。
如果你能早点找到解决的办法——如果你不是这么没用的话——她的状况可能不会这么糟糕,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些呢?
埃蒂试着不想这些。当然,很多都是事实。在配钥匙的时候,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那就是为什么在要拖出杰克的时候,他还没有削好钥匙的原因。但现在他已经不想这些了。老是这样想,也没有什么好处,只能给自己造成伤害。
不管楼下的那个女人是谁,他现在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夜寂静得似乎什么都睡着了,在月光和黑云的交替下,院子里忽明忽暗。她坐着苏珊娜的轮椅先是横穿过院子……然后回转……然后再横穿……然后右拐……然后左拐。她让他想起了沙迪克所在的空地上的那些旧机器人,罗兰叫他把它们都射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他这时神思游离,想要入睡,但他又想起了那些机器人。罗兰这样说:我觉得它们本身就是悲伤的产物。不过埃蒂会帮它们脱离苦海。在他的劝说下,他照做了:他射死了一条很多节的蛇。那条蛇很像他的一个生日礼物,是一个卡通拖拉机。他还射死一个脾气暴躁的不锈钢老鼠。最后一个是会飞行的电子的东西,罗兰亲自把它给射死了。
就像那些旧机器人一样,院子里的这个女人也想去某个地方。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想要得到某种东西,但她不知道她自己要的是什么。问题是,他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他只能静静地看着,等着。利用这些时间他要胡编个故事,万一他们醒来,看到她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在院子里打转,那时候就好讲给他们听,好应付一下。或者,可以告诉他们说这是在剌德患上的恐慌综合症。
“啊,我看这个行得通,”他小声说,但这时候苏珊娜的轮椅的方向变了,朝谷仓这边推来。埃蒂躺下,准备装作睡着了。但他没有听到她上楼来,他听到轻微的转动的声音,转动轮椅时发出的哼哼声,然后他听到地板的吱吱声越来越远,她朝谷仓的后面走去。他可以想象得到,她会走下轮椅,然后以她平时的慢节奏往后爬去……去那里做什么呢?
五分钟的寂静之后,他听到一声尖叫,短促但尖利。他非常紧张,那声音就像是一个婴儿在睾丸被拉紧,浑身起鸡皮疙瘩时发出的叫声。他看着通向谷仓底层的楼梯,继续等待。
那是一只猪。一只小猪。仅仅是只小猪。
也许是只小猪,但他还是不自觉地想象着,也有可能是年纪小点的那对双胞胎,特别是那个小女孩。利阿和米阿谐音。不可能是孩子,如果有人以为苏珊娜咬断了一个孩子的喉咙,那么他肯定是疯了,但是……
但是,现在在下面的那个女人不是苏珊娜,如果你一开始就以为她是苏珊娜,你可能会受伤,就像以前一样受伤。
受伤,你去死吧。他曾经差点被杀死。他的脸曾经几乎被大螯虾啃掉。
是黛塔把我扔向那个大鬼怪的。这里的女人不是她。
是的,他有了想法——真的只是出于直觉的想法——这里的这个女人比黛塔不知要好多少,但他如果真要为此赌上他的性命的话,他就是个大笨蛋。
或是赌上孩子们的性命?逖安和扎丽亚的孩子?
他坐在那里汗流浃背,不知所措。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他又听到了更多的尖叫和吱吱声。最后的一声尖叫是直接从楼梯下的阁楼里传出来的。埃蒂又开始躺下,闭上眼睛。尽管,不像平常那么自然。从他的睫毛往外看,他先是看到她的头出现在阁楼的地板上。那个时候,月亮从黑云里走了出来,光亮洒满了整个阁楼。他看到她嘴角还留有血迹,像巧克力一样浓黑。他提醒自己早上一定要把血迹从她的嘴角抹掉。他不想让扎佛兹家的人看到。
埃蒂想,我现在想要看到的是那对双胞胎啊。两对,四个,都好好地活着。特别是利阿。我还能做什么呢?逖安皱着眉头从谷仓走出来,他问我们晚上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有可能是一只狐狸,或是一只他们一直都在谈论的狼。因为,你看到有一只小猪不见了。希望你能把剩下的都藏好了,不管你是米阿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希望你藏好了。
她走到他身边,躺下,转身,马上就入睡了。从她的呼吸可以断定,她睡得很香。埃蒂转头看着沉睡中的扎佛兹这片家园。
她并没有去房子附近的任何地方。
除非她摇着她的轮椅穿过整个谷仓,然后走到房子的背后。那么走……从窗户溜到房子里……带一个年幼的双胞胎出来……可能是那个女孩……把她带到谷仓后面……然后……
她不可能这么做的。首先,她没有时间。
也许不,但到了早上他的感觉会好很多,一切如常。他会看到所有的孩子都来吃早餐了。还会看到亚伦,这个腿粗粗、小肚子圆圆的小男孩。他想起他妈妈看到有母亲在街上推着这样的小孩子时,您阅读。的小说。由WWW。UMDTXT。COM提供下载常常会说:太可爱了!都有食欲了。
别想了,快睡觉!
但埃蒂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再次睡着。
3
杰克喘着气从恶梦中醒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浑身哆嗦着站起来,双手紧抱着自己。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和他身体不相称的棉衬衣,和薄薄的棉短裤,运动裤那种类型的。对他来说也太大了。什么……?
突然传来一声咕哝声,然后是一个小小的放屁的声音。杰克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本尼·斯莱特曼睡在两床毯子下面,毯子盖住了他的眼睛,只有头发露在外面。杰克穿的是本尼·斯莱特曼的汗衫和短衬裤。他们都在本尼的帐篷里。他们的帐篷在河岸边的空地上,帐篷俯视着河流。外面的河岸石头很多,就像本尼说的,不适合种植水稻,但适合钓鱼。如果他们运气真好的话,就能够在德瓦提特外伊河的外沿捕到他们的早餐。尽管,本尼知道杰克和奥伊还得回到尊者的家里吃饭,和他们的首领以及其他的卡-泰特待上一两天,或是更长的时间。但杰克也可能之后会再回来。这里可以钓鱼,河的上游很适合游泳,这里还有墙壁能发光的山洞和身体发光的蜥蜴。杰克想着这些好处,心满意足地睡着了。他不会因为出来没有带枪而过于紧张。(尽管,这些天他看到的太多,也做了太多,以至于若是不带枪在身边,他会浑身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