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班级打扫卫生，这不才出来，我见你早就走了，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回家呢？”
“嗨。”李代沮丧地长叹一声，“这回丢人丢大发了，得亏焦老师跟学校谈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要是下次成绩还这样，只怕真的要劝退了。”
“这有什么，男子汉能屈能伸，没什么大不了的！”方雨在劝导李代时，连自己都觉得这话不但苍白，而且可恨，可是同学遇到难处，又不能不说几句。
“方雨，你不知道！”李代烦躁不安，“闻天和张让那两个王八犊子见我考得这么惨，刚才还在问我是不是让笔仙缠住了，其实他俩是想让笔仙缠你，可我心里明白，哪有什么笔仙……”
“你怎么还在想那个无聊的事情呢，别多想了，回家吧，一会儿学校保卫该来撵人了。”方雨说着一手将书包挂在肩膀上，另一手拉李代。
李代站起身，一拍方雨的肩膀说道：“说实话，到现在，好多同学还在认为这次月考你作弊了，不过细想来那是扯淡，就这么看不得别人好吗？我之所以在这次月考栽得这么惨，那是因为……因为我在高中这两年一直在作弊……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咱俩在一个寝室住着，我不拿你当外人才跟你说实话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在高中这两年，就这么靠作弊混过来，我爸我妈见我的成绩能在佳双二中排上中等，他们就满怀希望盼我能考上哪怕一个普通本科呢，其实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狗屁不是，啥都考不上，在这次月考，学校教务处抽疯，把我安排到的那个考场，全是学混子，哪个也指不上，我要是还能考好，这才叫奇怪了呢，不管怎么说吧，这次考试成绩才是我李代的真实水平……”
“李代，我们还有两个学期的时间，别这样好不好！”方雨听了李代这番话，真的无语了，不过总得安慰几句。
“这下惨啦，我爸还等着看我的成绩呢，我妈呢，心脏又不好，怎么跟他们交代啊，我自己倒是可以死猪不怕开水烫，可他们……”李代说不下去了，重新在花坛边坐下，将头埋在双手之间，食指使劲抓揉着头发。
方雨还想说什么，但又找不到话说，只能拍拍李代的肩膀。
李代自己又想了想，憋不住哭了，甚至站起身将方雨搂住，头搭在方雨的肩膀上呜呜咽咽的。
这一举动倒把方雨弄得难堪不已，左右看看，幸亏学校放了假，校园内已经看不到人了，正准备劝说李代别这样，这年头连女孩子都不这样了，你一个大男生这个样子像话吗！
谁知道李代一把挡住方雨试图分开他的手，用小的几乎是哼哼的声音告诉方雨，“就在你出楼之前，我还看到闻天张让跟着乔墨在校门前打转，你要小心！”
方雨吸了一口凉气，本来今天值日生没有他，可是为了躲开乔墨，主动做值日生好耽搁一下时间，没想到这仨小子还真豁出来不去泡网吧，一直在等着自己。
“不好意思方雨。”李代赶紧擦擦眼泪，头离开方雨的肩膀，朝校门外看看，再一次提醒方雨小心，又无声对方雨说了一句，方雨看口型，知道李代是在说，我不跟你一起出去了。
李代豁出来自毁男生形象提醒方雨，方雨自然领了这份情谊，明明知道乔墨他们三个在校门外等着，但躲在校园里不出来，总不是办法，躲一阵子，还能躲一辈子吗！恐怕连这一夜都躲不过去，干脆豁出去了。
方雨对李代招招手，说了声“快点回去，跟你爸你妈好好承认个错误，好自为之。”李代也回了一声“千万保重，能跑就跑。”
二人在分手的这一时刻，还有真那么一点儿英勇就义的风范。
方雨将书包的两旁的背带都挂在肩膀上，别了李代，径直走出校门，不管乔墨想怎么对待自己，最多打自己一顿，难道还敢要自己的命吗！
从离开李代，到走到校门这段路程中，方雨悲哀地想，虽然自己在玩笔仙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精力充沛，过目不忘，窥知人心，但这些神秘的本领却也不是万能的，面对无良同学的折辱，还是无可奈何。
方雨因为做好了被乔墨他们三个狂虐的准备，跨出校门的最后一步异常坚定。
因为方雨寄居的舅舅家离佳双市市区有几十公里，属于佳双市管辖的集县利田屯，方雨需要乘坐小客车才能够回去，去往利田屯的小客车每天都要往返好多趟，跟公共汽车似的，还有佳双二中学生有很大一部分是利田屯的，因此经常有去往利田屯的小客车路过或者停在佳双二中门前，招揽客源。
现在太阳快落山了，再耽搁片刻，去往利田屯的小客车就要收线，方雨只有耽搁到明天一早再搭车回去了。
方雨祈祷自己好运，最好一出校门，恰巧就有一辆去往利田屯的小客车停在校门口，自己便能尽快上车，在乔墨纠缠自己之前便扬长而去。
可是方雨一脚跨出学校大门时，便看到乔墨站在学校大门的台阶下，冲着刚一脚走出校门的自己歪头坏笑着，似乎在讽刺自己的幻想。
方雨一见乔墨，心里“咯噔”一下，虽说最近这几天因为方雨的原因，乔墨屡次吃瘪，但不等于说方雨完全压制住了乔墨，至少乔墨身边还有闻天和张让这两个同党，三个还对付不了一个吗？
方雨呆立了几秒钟，可是总不能就这么站着不动啊，最后硬着头皮下了台阶，朝乔墨走去。
第十七章 意不在此
07…20 19：15：00 3517
“方雨，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了呢。”乔墨揶揄了一句，接着说，“这回可让你长脸了啊，不光月考考得不错，连张洋那个痞子都会出面保护你。”
乔墨背地里管张洋叫痞子，似乎他不是痞子似的。
“话不能这么说，碰巧而已。”方雨想起乔墨见到张洋时，就跟耗子见猫似，现在反倒来劲儿了，心里极端鄙视乔墨。
“你说啥，你是意思是我活该呗，好，就算是我挑事，我活该，不过有个事我还得咨询一下，你说你考试一直排在班级后几名，这回怎么就一下跳到二十几名了呢，有什么诀窍没有，告诉我们三个，我们也学学，到时候哥几个都能混个大学上上，弄不好还能混到同一所大学，相互也能有个照应，是吧，呵呵……”
这话明明在说，你方雨作弊了，只是用了什么办法，他乔墨不知道而已。
“我……我可没有什么诀窍，这是努力的结果。”方雨说这话时，也觉得底气不足。
“得了吧，就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啊！我们三个就想要个明白，你要不说明白，我们三个不会放你走的。”乔墨抢白道。
“你……你们凭什么！”方雨一阵委屈，乔墨啊乔墨，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别问我凭什么，你就说你这次考试到底是怎么考的！”乔墨咄咄逼人一指方雨的鼻子。
“我怎么考的，你管得着吗？”方雨被乔墨挑起了火气，提高了声音。
“哟……”乔墨惊讶地看着方雨，真难得啊，别看他平时老实得跟那什么似的，现在看来还有点儿脾气啊。乔墨不怒反笑，语气柔和下来，“方雨，你说实话，是不是林菲帮你了，我知道这次月考你跟林菲在一个考场，而且，你们俩还特别近，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三个保证帮你保守秘密。”
绕来绕去，事情又扯到林菲身上，虽然方雨这次月考成绩出人意料得好，使乔墨希望方雨失学离开学校的意图落空，但也不至于这么不依不饶，不过乔墨看到方雨跟林菲在一个考场，方雨的成绩又不像他平时，那么自然会产生林菲帮方雨作弊的猜测。
“乔墨，你这样说，不但是侮辱我，也是在侮辱林菲。”方雨心里尽管清楚，他是用一种近乎神通的办法，在林菲不知情的情况下，窃取到试题答案，其实跟林菲没有任何关系的，如果因为他方雨，将林菲卷进了是非之中，那么方雨绝对是不让步的。
“听听，你们俩听听。”乔墨极为愤慨，分别看了看闻天和张让，“你们俩都听到和看到了吧，方雨这么维护林菲，我的怀疑没错吧，你们俩肯定有事，没看出来啊方雨，平时老实巴交的，还会挖人墙角啊。”
对于乔墨的话，方雨非常厌恶甚至是恶心，一直乔墨的鼻子说道：“闭嘴，别说林菲跟我之间没有任何事情，就是有什么事情，轮得着你说三道四吗，就你，配得上人家林菲吗？”
“哎我操！”乔墨终于被方雨触到了底线，他喜欢林菲两年了，同班同学都知道，他落花有意，林菲流水无情，同班同学也都知道，可是迄今为止，除了方雨，谁也没说过他乔墨配不上林菲，这回方雨把这话说出来，乔墨气得脸都绿了。
其实方雨不是故意刺激乔墨，而是乔墨见他方雨的月考成绩如此出人意料，便断定是林菲帮他方雨作弊，可怜的林菲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了两个男生之间的是非，方雨不想让这事情这么发生下去，同时也明白今天是逃不掉了，豁出去挨一顿打，让乔墨心里平衡一点儿，对他方雨和林菲之间莫须有的事情，或许能闭口了。
“你们俩都听到方雨说什么了没有！”乔墨这样说，等于告诉闻天和张让，趁现在是放学后，又是在校外，趁机揍方雨一顿。
眼看着方雨在劫难逃，突然从乔墨背后传来一声娇喝。
“乔墨，你又在欺负方雨了！”
乔墨身躯一震，是林菲！
这可怪了，放学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林菲独自骑着自行车回家了，这阵子过去都快两个小时了，她是怎么冒出来的？对了，刚才和方雨的对话，该不会被她听去了吧！
“哟，是菲儿啊，话说得别这么难听好不好，我跟方雨闹着玩呢。”乔墨皮笑肉不笑地转身看着林菲。
林菲蹬着一辆粉红小巧的自行车，如同轻盈的蝴蝶穿行到乔墨和方雨之间，隔开乔墨和方雨，接下跳下自行车，立好自行车后，一甩马尾辫将正面转向乔墨，用轻蔑的眼神扫视着乔墨等三人。
“我就知道你看不得方雨好，现在又来找人家的麻烦，你要是看方雨不顺眼，你倒是自己跟方雨计较啊，还拉来两个帮凶，你算男子汉不？”林菲一出现，就充分发挥出女性伶牙俐齿的优势，一顿训斥，将乔墨等三人唬得大眼瞪小眼。
乔墨对林菲有意，不管这个流水是否对自己这个落花有情，乔墨还是非常在意自己在林菲面前的形象，但此时当着三个男生的面，被劈头盖脑训斥，脸上挂不住了。
“菲儿，你这话可太不中听了，什么帮凶，什么不是男子汉，你这么说，别说我不给你面子，我和方雨之间的事，跟你有啥关系，方雨是你啥人，你又是方雨啥人，你处处护着他，你知道别人都怎么看他吗，就方雨这种熊包软蛋，不怕给你丢人吗？”
做了两年多的同学，方雨、闻天、张让还是头一次见到乔墨对林菲发飙，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要说男人都好面子，这话真不假，即使乔墨面对心目中的女神也是如此。
“你……”林菲被乔墨噎得粉面通红，说不出话来。
方雨看到林菲似乎要哭，忙绕过林菲的自行车，挡在乔墨和林菲之间，说道：“你们别吵，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林菲，不好意思，我的事你别管了。”
“滚犊子，没看到我跟菲儿说话吗，你妈了波依插什么嘴，一边子去。”乔墨这一番话说了出去，心里有这么一丝后悔，想接近林菲尚求之不得，偏偏没管住嘴巴，伤害了她，恐怕以后再想取悦林菲，难上加难了，都怪这个方雨。乔墨越发恨极了方雨，抡圆了右臂，狠狠朝方雨的左脸掴了过去。
方雨根本没有防备，却不知怎么做到的，一抬手，将乔墨的手臂搪住。
乔墨这一下用了全力，要是这一巴掌抽在方雨的脸上，方雨跑不了流鼻血甚至是耳内鼓膜穿孔，林菲想拦已经来不及，急忙将眼睛闭上。
但林菲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在方雨本能一抬胳膊时，乔墨的手腕正打在方雨的小臂外侧，手腕比较柔软，手臂外侧却很硬，方雨没事，乔墨则疼得抽回手臂，捂住手腕呻吟起来。
“乔墨，你敢打人！”林菲也爆发了，伸手拉乔墨的衣服。
“哎哎……男生打架女生别伸手……”
“就是，伤了你就不好了。”
闻天和张让凑上前来拦在林菲和乔墨当间，还一个劲地朝林菲的娇躯挤挤蹭蹭揩油。
方雨将这一切看得分明，闻天和张让拉偏架顺带占林菲便宜，林菲卷入自己跟乔墨之间的矛盾，还不是为了自己！再让林菲吃这个暗亏，方雨的脸上也挂不住！心里一道怒火直冲脑门，上前一把拉住闻天的衣领，说了声“离林菲远点儿。”接着一推张让的胸口。
这一拉一推，力气大得惊人，闻天摔了个腚蹲，而且后背着地双脚朝天，张让被推得飘出两米多远，滚倒在道边。
方雨一愣，自己啥时候有这本事了？平时连搬动五十斤一袋的大米都吃力，现在却一手一个将两个一百多斤的人扔出好远。
“我次奥，你妈波依长能耐了。”乔墨一见方雨出手就放倒自己两个伙伴，根本无暇去想自己是不是此时方雨的对手，冲上前猛踹方雨。方雨根本没有防守意识，可是他自己也奇怪，就像有时候无意踩到香蕉皮脚下一滑最后莫名其妙地站住一样，根本不知道是如何闪开乔墨这一脚的。
乔墨自从和李进打篮球发生冲突、迁怒方雨，上前一脚踹空闪了腿之后，到现在还没痊愈，这回又被方雨闪了一回，一腿落空后，大腿后侧掠过触电一般的疼痛，乔墨急忙弯腰捂着大腿后侧，不住揉着大筋，疼得“嘶嘶”地吸凉气。
闻天和张让滚得一身尘土，呲牙咧嘴挣扎着爬起来，方雨这一拉一推，实在是过于迅猛，这二人丝毫没有防备，一晃神儿，就躺在了地上，全身关节跟散了架似的，头也晃得发晕。吃了亏，他俩也急了，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一身的尘土，跟喝醉了酒似的蹒跚着要一齐上。
“你们打吧，你们就打吧，我现在就报警，给张洋老师打电话也行，我看你们还能翻了天！”林菲花容一凛、杏眼圆整，连呵斥的声音都变了，迅速掏出那个被同学羡慕不已的粉红色夏新翻盖手机。
林菲家境不错，现在手机时兴不过两三年，也算半个奢侈品，学生带手机的更是罕见。
闻天和张让一见林菲掏出手机开始按键盘，就像是被点了穴似的，马上停下脚步，冲着林菲不停地作揖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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