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粗鲁地从外面推开,几个人一拥而入,服务生面露惊色,躲在吧台里不敢出。
老板赔着笑上来,脸上的惊慌难以掩饰,毕竟是小店生意,谁也不愿惹上这样的人,“几位里边请,要咖啡还是点心?”
为首的华裔男人微微皱起眉,一边的打手会意,一把抓住老板的衣领,将他拖到门边,丢出去。老板的背撞到对面的墙上,惹来服务生的尖叫。
在座的客人也有想走的趋势,但没人敢先起身,以免被当成下一个目标。华裔男人棕色的眼睛在咖啡店内寻过一周,楚音遥微微抿住下唇。
他原本以为这伙人可能是老板自己惹上的,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而那个男人的举动更像是在找人,从客人们的表情来看,并不认识这个男人,换句话说,这个男人可能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那么……楚音遥不动声色地端着咖啡杯,全身警觉的神经被顷刻调动起来——如果他只是一个人来巴黎,可能无所谓,但问题是他是跟着萧晟扬来的,而萧晟扬最近好像又遇到了不太好解决的问题,也就是说,这伙人的目标也可能是他。
不出所料,男人在扫过店内一圈后,将目光锁定在楚音遥身上,楚音遥虽未转头,但也可能感觉到对方不带善意的眼神。
“带走。”伸出手指着楚音遥的方向,男人对身后的打手命令道。接到命令的打手们快步走来,伸手就要抓他的胳膊。
楚音遥微微皱起眉,顺势起身,一手抓手打伸过来的手腕,抬起脚将对方的手狠狠地踩在桌子上,随即拿起咖啡杯,将剩下半杯的咖啡泼到紧跟在后的一人脸上,趁那人擦脸之际,将空杯子掼在被踩住手的打手头上,随着对方的闷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向后扔出去,被头破血流的打手一压,后面跟上来的两个人也摔到地上,头磕到一边的桌腿上。
楚音遥的出手很快,但对方无论从身高还是重量上都比他壮实得多,所以动起手来也比较费劲儿,最好用巧劲儿,而不是硬碰硬地与对方死磕。转身一脚踢在冲上来的人胃上,借势上前一步,手肘打在对方颈侧的大动脉上,那人护住被打到的地方,倒在沙发上。
打手与杀手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靠暴力取胜,后者则靠枪械完成任务,也就是说打手的体力好过杀手,但杀手出击肯定是最致命的。他还是后悔自己这次出国为什么没带上枪,不然也许根本不需要花这么多力气。不过这毕竟不是Z市,为了不引起麻烦,楚音遥还是手下留了情,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路凝夕了。
店里的客人趁乱纷纷丢下钱跑出咖啡店,店里的桌椅沙发被撞得乱七八糟,咖啡点心散了一地,杯子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周围一片狼籍。
就在他巧妙地解决掉另一个人后,一个硬冷的东西抵住他的后背靠近心脏的位置,楚音遥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平静地收回手,不得不停止继续打斗的想法。打手不带枪是很自然的,毕竟他们枪法不准,遇上懂行的可能反而会送命,而楚音遥却恰恰忽略了那个华裔男人有枪的可能性,看来太久没有接触卖命的事,考虑问题也欠周全了。
“倒是很冷静。”男人用中文说道,声音很低,听上去似乎很恼火。
楚音遥没说话,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没用,而枪顶住的那个位置,让他实在不好出手夺枪。
见他不说话,男人也没多耽误时间,对身后的人道:“绑上。”
随即,站他身后的人迅速走上前,用麻绳将楚音遥的手反绑在身后,将他推搡到车上,华裔男人坐在他旁边,枪握在手里,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拐出街道,留下后面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咖啡店老板和服务生。
坐在另一边的打手扣住楚音遥的肩膀,不让他乱动,楚音遥原本想试图挣脱绳子的想法被暂时搁浅。就目前来看,这些人并没打算杀他,至少现在没有,不过他们到底要带他去哪,还不得而知。
巴黎的一家私人会馆内,楼上一派轻松愉快的氛围,而地下一层的高级包房内却是一片寂静的低气压。成排的保镖有序地站门口,个个面色严肃,从略微有些变型的西装内袋不难看出,这里每人都配有一把枪。
包房内,灯光全开,格外明亮。萧晟扬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个红酒杯,轻轻晃了一会儿,抿上一口。金夏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特制手枪,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地硝烟味儿。
一个金色头发的男人脸向下一动不动地趴在不远处的赌桌上,左腿已经变形,看上去是已经断掉了,手臂上有一个血窟窿,正在向外冒着血,染透了墨绿色的桌面,额角也被打破,血顺着额头往下流。若不是还能看到胸前浅浅的起伏,可能以为他已经死了。虽然很狼狈,但通过那一身高档的西装和手腕上那块名表还是可以判断这个人是有些地位的。
在赌桌四周,有几具已经冷掉的尸体,子弹造成的致命伤已经不再向外涌血,而一滩滩交混在一起的血水散发出的腥气让人忍不住作呕。
“希杰,背叛不要紧,但一定要背叛得彻底。”萧晟扬冷眼看着呼吸困难的金发男人,“至少得先保住自己的命,这才够聪明。”
希杰想要说些什么,一开口就只能听到痛苦的呻吟,胸前的肋骨已经被踢断,根本不能随便翻身。
看了一下时间,萧晟扬继续品着杯里的红酒,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
不多会儿,包房的大门被“哄”的一声踢开,走进来的正是楚音遥,他的双手依然被绑在身后,华裔男人左手勒住楚音遥的脖子,右手握枪抵在他头上。
楚音遥没想到会被带到这儿,萧家道上的那些事他虽然听说过不少,但从未接触过。血与火药混合的味道刺激着他熟悉的感观神经,地上橫着的尸体预示着萧家人的狠绝。
萧晟扬皱起眉,原本就冷冰的脸变得更加凛冽,这个华裔男人霍锋的确是他在等的人,但楚音遥的出现确实是意料之外的。门外的一群保镖也拿出枪指着霍锋,之前的那些打手没有跟进来,毕竟用处不大,但随后集合的几个手下也带着枪与其一起冲进来,更何况霍锋手里还有楚音遥这个人质。
稳坐在沙发上,萧晟扬不动声色地看着一脸暴戾的霍锋,眼神却没有瞟向楚音遥半分,似乎楚音遥对他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放了希杰,准备飞机让我们走,否则……”霍锋手里的枪又在楚音遥的头上压了几分力。
“你倒够忠心,只是用得不是地方。”萧晟扬淡漠地看着与他对峙的男人,眼神牢牢地锁住对方的视线,“虽然你把他抓来做人质,但对我来说……根本没用。”
萧晟扬决绝的语气让霍锋愣了一下,他得到消息,萧晟扬特地带着一个男孩来度假,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萧家的人也在传那个男孩与萧太子关系不一般,很可能成为太子爷的软肋。霍锋便开始派人盯着楚音遥,今天正好赶上他一个人,下面有人传来消息说希杰被萧家人带走了,霍锋便迅速集了人,将楚音遥抓起来,想为希杰求一条生路。
“想试试吗?”萧晟扬挑了挑眉,手指一摆,金夏便毫不犹豫地在希杰的腿上补了一枪。
希杰闷哼了一声,没有太多反应。楚音遥趁此开始快速去解自己手上的绳子,这种系法虽然很专业,但经过专门的训练是可以解开的,只是需要费些时间。而对于萧晟扬的态度,楚音遥并不介意,无论他是不是想救自己,完全不在意的态度都是最正确的——一方面可以让对方放松对他过重的执念,另一方面也给他争取了时间。
“你……”霍锋涨红了眼,不理智地掉转枪的方向,照着楚音遥的腿也开了一枪,好在楚音遥及时看出他的意图,在霍锋扣动扳机时腿向前移了一小步,子弹擦着外侧的皮肉扫过。楚音遥抿住嘴角,虽然还是疼,但好歹并不严重。
手上的绳子已经松脱,楚音遥本想借机夺枪反击,可还未等他出手,紧接的两声枪响,让霍锋的枪脱手落地,手腕和肩胛两处直接穿透的枪口使得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无法活动。
萧晟扬举着一把黑色的枪,趁霍锋的枪离开楚音遥头部和开枪后手臂自然外移准备抬起的空隙,开枪废了他的手。
黑洞洞的枪口依然指着楚音遥的方向,有那么一刻,楚音遥甚至在想如果萧晟扬不能从霍锋手里救出自己,那么他是不是也会死在萧晟扬枪下。
就在霍锋的手下对这场变故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金夏已经开枪直接打死了其中两人,剩下的在被萧家保镖用枪抵住头后,束手缴械。
萧晟扬走过来,一脚踢在被几把枪指住的霍锋身上,霍锋哼了一声,半跪下去,单手捂住被踢到的地方。
“其实你能救希杰,只是太晚了。”萧晟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知道他和贺煜合作之前阻止他,你们都能活。”
听到萧晟扬提起贺煜,楚音遥心里沉了一下,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和贺煜有关。如此看来萧家与贺家的争斗不会太远了。
“是贺煜逼他的……”霍锋低声道,眼睛看向奄奄一息的希杰。
“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是他背叛了我。”萧晟扬似乎并不想听他解释,对身后的金夏道:“砍掉他用枪指着音遥的手。”
“是,太子爷。”金夏点了下头,从保镖手里拿过递上来的砍刀,让人将霍锋拖到希杰旁边。
霍锋的脸上一片淡然,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放弃了抵抗,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趴在桌上的希杰。金夏也没犹豫,抬手一刀砍下了霍锋的右手,随着一声低沉的惨叫,霍锋昏死在桌边,那只被砍掉的手落在他身侧,血顺着刀口股股涌出。
这样血腥的场面让楚音遥不禁皱起眉,他杀人向来是一枪毙命,对于这种砍得血肉模糊的场景他的确很少见,换句话说,萧晟扬的做事风格,比他和贺煜都要狠。
彼时,一只手住了他的眼睛,视觉陷入昏暗,只有熟悉的香水味和体温提醒着身后的人是谁。
萧晟扬一手遮住他的眼睛,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在他耳后轻轻一吻,然后不容反驳地沉声道:“这就是我的生活,不管你接不接受,现在起,我都不会放过你。”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早让楚音遥看到这些,但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了解得更彻底一些,他的生活不是只有温暖和阳光,既然想让楚音遥走进来,就必须让其看见血腥冷漠的一面……
——即使是恐惧,他也一定要把他绑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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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出现了,这两天有点儿,时间有点颠倒了,现在才更,多给写了些字做补偿。
希望大家喜欢。
再遇榜单,什么都不说了,要写足量。
请积极留言,杜绝BW【举枪,喂,都老实留言啊!】
第53章 杯子
第53章
从会馆出来,金夏坐在副驾座上,萧晟扬与楚音遥坐在后座,一路无话。车子平稳地开在路面上,不知驶了多久,最终停在萧家别墅大门外。
金夏下车打开后座门,萧晟扬从车里走出来,然后回头去看沉默到让他觉得冷清的楚音遥。
“去洗个澡吧,一会儿下来吃晚饭。”
“嗯。”楚音遥单脚踏出车子,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直到萧晟扬带着金夏进了大门,他才不急不缓地下车。
房间的浴室里,楚音遥坐在浴缸里,手臂搭在浴缸边缘,水由于按摩器的搅拌冒出股股地水泡,成为这个连呼吸都几不可闻的浴室里唯一的声响。
楚音遥缓缓地呼出口气,挂在发梢的水滴落到肩膀上,顺着手臂滑下,心脏的跳动沉稳而有力,带着固有的节奏像是要平复什么。刚才在会馆的一幕反复地出现在他脑子里,很熟悉,却又觉得那么陌生。冷却的尸体、停止的呼吸、暗红的鲜血、疼痛的嘶喊……血的味道好像总也洗不掉,一切的一切都在敲打着他的神经,让那些被封存的感知又鲜活起来。
不是害怕,只是难以抑制的兴奋,本能调动起的神经让他觉得有些失控,所以他一直在用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怕用枪,不怕死亡,只是不愿让过去的生活干扰现在,至少他不想主动接近……
关于萧晟扬,楚音遥不得不说自己对他的了解很有限,他清楚他的生活不会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不过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带入那个黑洞中,接触着另一面的心悸。这种生活太熟悉,十二年的时间让他完全没有再尝试的欲望,但现在,似乎又有些身不由己。
浴室的门被被敲了两下,萧晟扬穿着换好的毛衣走进来,“洗了很久。”
楚音遥坐在浴缸里没动,他并没有注意时间,水已经有些温凉,而随着水温的降低,心里的烦躁感也渐渐平和下来,“几点了?”
“六点半。”萧晟扬走过来,用干毛巾擦掉浴缸边缘的水渍,坐下,“不舒服吗?”
楚音遥摇摇头,慵懒地有些不想说话。
“腿伤了,不应该泡澡?”他还记得霍锋当时开的那一枪,虽然偏离了要害,出血也并不严重,但总归还是伤到了。
“没事,过两天就好。”伤口并不大,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流血。只有浸水后的刺痛提醒着受伤的事实,但相比之下,他更讨厌沾着血的感觉。
“抱歉,让你伤到了。”
“没关系。”他也清楚,如果萧晟扬当时不那么做,自己也没那么容易脱险。
“药箱放在外面,你洗好了让金夏给你包上。”
“嗯。”虽然已经止血,但还是要防止感染。
抬手拨开他粘在脸边的头发,萧晟扬没有回避地开口道:“也许今天的事让你觉得很突然,当然,你被带到那儿我也很意外。但是我要说的是,那就是我生活的另外一部分,虽然早了点儿,但还是希望让你看到。”
最初萧晟扬也许并没准备让楚音遥知道太多,只是对他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感到好奇,但相处下来,很多感觉变得不受控制,或者说是他自己在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