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在东亚的资本市场,完全遵循着胜者全得的规则,大股东、机构投资人、乃至监管者,有着信息的优势,有着资金的优势,翻云覆雨,玩弄于中小股民之中,想让股价涨股票一准会涨,想让股价跌,股票一准儿会跌。其实,说起来,十大家族都一样,经营实业,不如玩股票,正经的玩股票,不如剥削股民钱来得快……”
夏小洛的脸微微涨红了一点,双目却如同冰山一样冰冷,又如同利剑一样锋利,在夏小洛这种目光的注视下,邵一夫不禁感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夏小洛继续道:“可是,我不愿意挣穷人的钱!”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让在座的几个人都猛然一震!
那一刻,用小学课文里常见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他的背影,瞬间高大了起来……”
夏小洛自我解嘲地一笑,道:“不是我站在道德制高点,而是,我这人生来有个毛病——不畏强。和升斗小民斗有什么意思?从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飞在天空的鹰身上拔下几根翎毛来才好玩呢!”
在座的黄卓听了这几句话,恨不得抱着夏小洛亲上一口,夏小洛你太拉风了,问这世间谁敢冲香港十大家族发飙?唯有夏小洛!唯有洛少爷!
身为你的死党,我骄傲!黄卓觉得现在很想手舞足蹈一番,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是那样的话,肯定被当成疯子,传出去也太不像话了,手在西装口袋里摸索一下,拿出一盒雪茄,弹出一只,拿出打火机点了,深深地抽了起来。
痛快啊!
胡野萍此刻却有点如坐针毡之感,说实话,他不是多事的人,也不是一个愚笨的人。没有利益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
胡野萍现在以新华社香港分社的身份在香港活动,其实,他的职权绝非表面的一个报社的记者站站长或者分社社长所能涵盖。
其实,他在香港的职权非常庞大,类似于华夏政府在香港的隐形代表,负责搜集情报、维持香港回归前的稳定等重任。
只是双方还没完成政权的交接,现在,这里还是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华夏政府不能派出政府机构,所以,只能用媒体的名义来活动。
胡野萍来到香港后,邵家非常有政治眼光,主动为新华社香港分社在本地的活动提供了很多便利。
所以说,他胡野萍欠着邵一夫一个大大的人情。
而邵一夫被夏小洛的上帝之手和撒旦来打压以后,寻求帮助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胡野萍。
因此,胡野萍非常希望二人能够握手言欢。
沉思片刻,胡野萍道:“夏少爷;邵一夫先生并没有想剥削中小股民的意思;只不过;现在邵家的财务状况也不很好;在内地中原省新阳市有着十几个亿的直接投资;现金流很紧张;所以;他才想着……能够低价赎回股票,哈哈……邵先生也是古道热肠的人,一直强调企业与股东以及其他利益相关者共同成长,这一点上,他和沈家可是绝对不同的啊……”
夏小洛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说——我就是在讹诈呢!而且,我知道你很强,可是,我不愿意对付弱者!
邵一夫一想,登时明白了夏小洛的为人,忽然想起来,夏小洛带领撒旦和上帝之手攻击沈家就是因为沈家的上市企业出现了掏空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等剥削小股民的事情。不禁后悔不已,自己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夏小洛这份霸气,这份刚毅果敢,更是让他又惊又怕。他连连道歉道:“不好意思,是我邵一夫说错话了,也是手头太紧,急红了眼,这种下作的手段,我们不应该去做的……夏先生批评的是……”
夏小洛偏过头看着邵一夫,只见他满面羞惭,态度谦卑,一个垂垂老者为了一生基业作出这副姿态也的确不容易,而且,邵一夫从头到尾没有提起自己在新阳直接投资十几亿的事情,没有一点居功自傲的样子,单凭这副谦逊的态度也让夏小洛有了好感,也不愿意在为难邵一夫。
夏小洛呵呵一笑,道:“邵先生,你不比过谦。邵氏上市公司的近三年的操作我是详细研究过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三次明显的利益输送……这在香港十大权贵家族里面,是最为轻微的……也许,这这是职业经理人的个人行为,和邵先生没有关系。”
邵一夫又惊讶又惭愧。
惊讶的是,自己公司的确有三次利益输送的行为,对方的研究功底的确了得,绝非浪得虚名;惭愧的是,其实,这些利益输送也是在他的暗示下,那些高管做出来的,而这些都没逃出对方的法眼。
一个人偷窃很容易,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还赤身luo体地被曝光了,那,就不是一般的心理负担了。
他不禁羞红了脸,道:“邵某至少有失察之过啊,今后我已经严加管理……”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夏小洛总是忍不住摸着鼻子,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在思考楚秀菡到底到了哪里?现在;正是风口浪尖;香港十大家族恐怕都要想自己出个三长两短;她这个时候离开别墅了?那……太危险了啊……
黄卓很好奇的偷窥着那个他越来越看不懂的男孩,他真的只是高中生?怎么女朋友比自己还多?
何诗韵早在醒过神来之后就逃上了楼,女孩的脸皮怎么能和夏小洛相比,情不自禁时能够忘却羞涩,可总会有清醒的时候,再不敢在这些旁观者面前呆着。她昨天才赶到深圳,今天大早就跟着妈妈和许小曼来到香港,几天的旅程困顿已极,现在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正好上楼去补个觉。
夏小洛有点漫不经心:“是误会就好,我也希望只是误会。”
楚秀菡和胡舒文也许对这种事情早就有过心里准备,可是何诗韵是不可能会有的。何诗韵……
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何诗韵为了从新阳赶到香港,夏小洛心中便满是愧疚,在这种情境下,他该怎样对女孩解释楚秀菡?
想到这夏小洛真是头疼欲裂,怎么做都是错。见面的时候该怎么介绍?既不能伤了何诗韵,也不能伤了那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孩,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该怎么做?
此刻;夏小洛既希望楚秀菡能赶紧出现;赶紧回来;可是,回来以后又要火星撞地球了啊!
“咳咳!”胡野萍坐不住了,邵一夫是他领过来的,夏小洛现在这样把人家撩在一边不说话,他这个中间人真的很难做。“夏小洛,你现在是不是对电视传媒有兴趣?”
“嗯?你怎么知道?”夏小洛一愣,转而看向黄卓,难道是刚才黄卓这么短的时间就宣扬出去了?
邵一夫脸色一变,夏小洛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承认了对电视传媒很感兴趣,这就是说他不会放弃收购tvb的计划。
胡野萍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昨天少年既然答应了让邵一夫过来,那就是准备好两家和解的,怎么现在突然变了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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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不要报仇(一)
黄卓当即会意,他可是明明白白得很,双方的意思都搞混了,他是知道夏小洛对tvb没有兴趣的,他知道夏小洛说说的电视传媒业是李泽楷的卫星中文电视台。笑了一下道:“胡社长,你误会了。”
但是,他只说了这么多,剩下的就没有再说了。他并不确定夏小洛的意图,到底是心思混乱,还是故意向邵一夫施加压力。
谈判的时候,有时候不能太迅速地暴露自己的意图。
更烦人的是口径不同意。所以,他只是提醒了夏小洛,说了一句夏小洛才能听懂的“你误会了”。
夏小洛当即明白过来,收摄心神,淡淡一笑,道:“我感兴趣的是李家老二的卫星中文电视台,并不是tvb。明说吧,tvb我还是想卖的,不过,价格,不是谈不拢么?”
“哦”胡野萍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不希望夏小洛和邵家又杠上了,香港还有几年就要回归,这段时间里他的任务就是维持港岛的稳定,让香港人对zf有信心。
邵一夫笑道:“夏小洛先生是做金融起家的吧,为什么忽然有了做传媒的想法?亚洲卫视创建一年,现在要接受的话可能要花上不少的精力,再说20亿的价格并不低。”他是很奇怪,李家老二的亚洲卫视一直是亏损的,照现在的势头看下去没有三年五年的时间想要盈利根本不可能。一家只创办一年的电视台影响力并不大,真正值钱的也就是那个框架和牌照,他也知道李泽楷要转让卫星电视的事情,作为本港传媒界的龙头老大,邵一夫问过价格之后就退后了,与其花上20亿港币买这家电视台,真不如自己再建一个。
夏小洛看着门外,口中随意答道:“本来也没想到这个,只是今天上午和许先生说到亚洲卫星中文电视台的事情,所以就准备谈谈看,要是合适就买下来玩玩。”
玩玩……
夏小洛的答案让对面两人实在是无语,扔20亿出去只为了玩玩,真是……有点太疯狂了一点。
黄卓心里偷笑,他看出了夏小洛的心不在焉,在座的也只有他能明白夏小洛现在失态的原因,夏小洛和楚秀菡之间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少了。
两个女朋友这样撞在一起,是男人就会头疼的,自以为知道内情的黄卓并不知道,不是两个nv朋友,而是三个。
“嗯,”黄卓及时的开口:“小洛,我出去给楚秀菡打个电话,看看她录音的情况怎么样了。”说着这位印尼大财阀兼实业家、并购高手冲着满脸疑问的少年眨了眨眼,这才又转头对那两位说道:“胡社长,邵先生,你们慢慢聊。”
黄卓笑呵呵的起身离开,夏小洛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黄卓这是挺身而出准备帮自己解围的。
“谢谢!”夏小洛忽然说道,发自肺腑的感激。
……
病危通知下达了,沈家直系亲属们齐齐聚在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等待着沈家的主心骨,沈临风的临终遗言。
就在两天前,香港廉政公署发布消息称,三日前被捕的绿叶国际纸业控股有限公司(“绿叶”)的董事局主席沈智信及一名沈姓执行董事昨天傍晚被落案起诉,同时,沈氏控股的另外一家公司狮龙节能董事局主席沈敦儒,因两案涉及主要犯罪主体具有高度相关性,故并案处理。两人被控涉嫌盗取公司资金逾十亿三千万元。两人将于今天接受庭审。
而沈家的大部分个人资产也被冻结。沈仁义早在撒旦发出独立型研究性报告的时候,他就料想到这一天,他甚至,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这些掏空上市公司的实际执行人都是沈临风。但是,沈家四代就这一根独苗了,一定要保住。所以,所有的罪名都由沈临风的父辈叔伯承担。
但是,沈仁义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来的这么猛烈。
听到消息的时候,沈家家主沈仁义当即就晕倒在地,被送进自己的私家医院。接着,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短短三四天时间,就好几种疾病并发,现在,已经是行将就木之际。
“把临风叫进来。”沈仁义喘息几口,费力地吩咐自己的妻子,在这家族存亡的关头,老人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头脑忽然分外的清晰起来,几天前那屈辱的一幕幕反复的在脑海中回映,他终于把一切都想通了。
沈临风一脸悲痛的出现在病房内,沈仁义看了看妻子:“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要对临风说。”
老夫人无声地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低头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沈临风木然的站在床前,看着自己的爷爷枯槁的面容,眼泪不禁盎然而下:“爷爷。”现在,他特别后悔,后悔自己不知深浅,逼迫夏小洛,自作聪明地怂恿崩牙驹,借刀杀人,除掉夏小洛。
现在,他自食苦果。偌大一个百年大家族分崩离析,最疼爱自己的爷爷,这位沈家的顶梁柱也轰然倒塌……
“过来坐。”沈临风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了,只能勉强的抬起头,看着沈家唯一的希望。他对自己家里的儿孙辈了如指掌,两个儿子中老大可以守成,老二只能享乐,现在他们进了警局这辈子算是完了,第三代中其他人还小,只有这个大孙子是沈家复兴的希望。
只是,沈家,还能复兴么?
沈临风连忙托起爷爷的头,在他的颈脖下垫起枕头:“爷爷,您要坚持住,沈家没有你不行。”
沈仁义轻轻的晃了晃脑袋,他现在连摇头的力气都不再有,气若游丝地道:“爷爷就要走了,现在家里的重担准备交到你的身上,你愿意吗?”
“不,爷爷,你不会走的。”沈临风悲从中来,再忍不住泪水,哽咽出声。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原来沈家的运作,都在爷爷父亲叔伯的指点下,现在,这所有的依靠都走了,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他真没有信心。
“别哭了,我快没有力气说话了,时间宝贵啊……”沈仁义气得翻了个白眼,觉得孙子很没用。
沈临风急道:“我们沈家败在谁的手上,你想到了没有?”
沈临风收起泣声,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恶狠狠地道:“爷爷,你是说夏小洛?”
沈仁义悲苦地一笑,摇了摇头,他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竭尽全力地道:“不,败在我们自己手里啊……怎么能怪得了人家夏小洛呢?杜牧所作的《阿房宫赋》里是怎么说秦国灭亡的原因呢?……”
“我……我不记得了。”沈临风脸色一惭道。
沈仁义苦笑了一下,道:“你是没读过吧,也难怪你们……日子好过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生活中都是诱。惑,哪还有时间读典籍呢?莫说是你,你爸爸也不读了……咳咳……”
沈临风按拂了一下爷爷的胸口,沈仁义摆了摆手,喘了口气继续道:“杜牧在那篇文章里说,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如果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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