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呆住，精致面庞上的表情瞬间凝滞，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啻于当头一棒，她无言以对，只觉一股浓浓酸楚在心间迅速蔓延，撕心裂肺，继而潸然泪下。
爱情像毒。
竟如此的苦。
……………………
美洲风暴。
新丰第一家较为高档的慢摇。
据说老板去京沪考察后砸不少钱，弄出这么个酒，并且拿出每月盈利的两成请凶名昭著的石头镇场子。
白天美洲风暴大门紧闭，而里边并不冷清，高大魁梧的石头背靠长长台，略微低头，眼神如刀虎视跪于身前的人，他的心腹虎子，周围环绕二十多号猛男，都屏气凝神，没谁敢出声劝解。
“虎子，我真没想到你嘴这么贱。”石头边说边点烟，口气冷的叫人心惊胆战。
虎子仰脸，小声辩解道：“石头哥，谭老大问我，我哪敢不说实话，他毕竟是咱们的老大。”
蓬！
石头抬脚把虎子踹飞出去，虎子翻滚的身躯带倒几张桌椅，再爬起来已经口鼻溢血，好个虎子，忍住肋骨断裂的剧痛，没哼半声，以膝盖跪行到原来的位置，毫无怨色道：“石头哥，我错了，要我一只手，还是要一条命，我认，我这条命本来就是石头哥你的。”
石头右手捏着烟嘴狠吸口烟，面目随之狰狞，左手抡拳，定格虎子头顶上方终究没砸下去，这些年虎子忠心耿耿，替他挨过刀子、挡过枪子，叫重情重义的他如何下手，他痛苦闭眼，缓缓收拳，道：“你就是出卖我，也不该出卖杨子，在我心里，一百个谭老大抵不上杨子重要，我带你去见杨子，他说怎么收拾你，我就怎么收拾你，那时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半个钟头后，杨晨在一中后门别克商务车内见到惨兮兮的虎子和处于暴怒边缘的石头，平心静气听虎子交代来龙去脉，暗叹几乎和朱三平起平坐的谭建国果然厉害，通过朱三反常表现，极短时间抽丝剥茧怀疑到石头和自己，逼虎子说实情，再卖朱三个人情，以此抵消朱三对他拿下二道河煤矿的怨气。
得了大便宜还不叫对手怨恨到自己头上，够险恶。
自己作为谭建国拿下二道河煤矿的大恩人，不但没得半点实惠，还被推出来背黑锅，分担仇恨值，谭老大够阴毒。
杨晨想着想着笑了，笑自己与这类白手起家的大枭比，太稚嫩单纯。
“石头，听我的，饶虎子这次。”杨晨拍拍石头肩膀，望了感激涕零的虎子一眼，拉开门下车，毅然走向学校，所有苦难就让他这即将离去的倒霉蛋儿背负。
第二十一章 离别苦
杨晨要退学。
这个令307班师生措手不及的消息迅速传开，据说307班主任黄老师私下找杨晨谈了很久，还给杨晨家挂了电话，于事无补，有能力敢担当镇得住场面的好班长，考重点大学的好苗子，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无论老师学生，对杨晨的正面印象太深刻，大家实在舍不得他离开。
杨晨又何尝舍得离开
只是人生有太多的无奈。
狗娘养的生活铁了心强x你，没抗拒的资本那必须学会顺从。
一中体育场看台上，没去上课的杨晨独自坐在空旷看台，瞧着上体育课的男女生欢笑奔跑，思绪万千。
307班几个班干部则背着杨晨，召集307的男女生凑份子，所有人慷慨解囊，平日里特抠门的学生也一反常态大方出钱，杨晨退学居然比贫困山区孩子承受的苦难更牵扯他们的心。
凑好钱，在新城区一家三星级酒店订了六桌饭，搞这么大场面只为送别杨晨。
当杨晨被十几号男女簇拥着走入酒店小宴会厅，瞧着写有“我们永远记得你，你永远是我们的班长”这自制条幅，杨晨深深感动，双眼湿润，笑着和每个同学打招呼，几个小女生甚至眼泪巴巴说舍不得他走，他又何尝舍得离开一中，离开这些同学，离开心爱的女人。
强行将一段美好时光画上句话，何等痛苦，杨晨体会最深。
“谢谢你们。。。。”
杨晨走过十几米，压抑落泪的冲动，不知对多少人说谢谢，从不跟自己人客气的家伙，今儿真的动情了。
“班长，还是你面子大，黄老师特批了，容许我们在考试前放纵这一晚。”体育委员张啸尽量使自己笑的自然，可往事回荡脑海，自己最服的人要远走他乡，心里五味杂陈，特不好受。
“那大家得替我向黄老师道声谢。”
杨晨环顾一张张熟悉面庞，表现的再如何轻松，也难冲淡离别的伤感，他落座后，左顾右盼没瞧见李楠，心里苦笑，以为小妮子躲着他。
其实李娜早来了，只是承受不住他一路走来和同学们打招呼那种揪心伤感，躲卫生间抹眼泪去了。
“嫂子呢，嫂子呢？叫嫂子跟班长坐一块儿。”史明嚷嚷，人们才发现少了李楠，英语科代表席瑞娟说李楠去卫生间了，史明才消停，几个男生整箱整箱往小宴会厅搬啤酒饮料，看样子今晚真要放纵。
摆好酒水饮料，服务员开始上菜。
“班长给我们唱首歌！”席瑞娟大声提议，曾委婉追求杨晨的丫头，婆娑泪眼中仍隐含一丝割舍不断的情愫，她的提议博得众人叫好，六十双眼睛齐刷刷瞧向杨晨，有期待，有忧伤。
“好，我就唱首张震岳的再见。”杨晨也不忸怩，站起来清清嗓子开唱。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的你。
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不会抹去。
杨晨唱着唱着闭起双眼，声情并茂，或许大家今天情绪都起伏不定，或许歌声感染力太强，好几个小女生悄悄抹眼泪，大多数男生眼睛湿湿的，扯开嗓子跟着唱，此刻李楠就在小宴会厅门外，呆呆凝望杨晨许久，双手捂脸，慢慢蹲下，内心甭提多痛苦，泪水顺着指缝滴落。
菜快上齐的时候李楠再次现身，双眼红肿，她悄然坐杨晨身边，给自己倒满一杯啤酒，举杯高声道：“敬我们狗娘养的青春。”
所有人举杯。
杨晨来不及拦，李楠仰脸，整杯啤酒一饮而尽，从未喝过酒的小妮子呛的小脸通红，连连咳嗽，放下空杯子，又不管不顾倒满酒，再次举杯，深深望一眼身侧的杨晨，高声道：“这杯，敬我身边的混蛋杨晨。”
李楠干掉第二杯，不知被酒呛的，亦或心痛，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杨晨愈发难受，不顾全班同学在场，一把搂住李楠，两人泪眼相望，竟无语凝咽，好在有人搞怪调侃嚷嚷“亲一个”，气氛变得轻松些，憋了一学期的男男女女，逐渐开始宣泄压抑许久的情绪，有眼泪，有欢笑。
这一晚的放纵，为杨晨高中时代画上饱含遗憾的句号。
“今晚我不回家，我用表姐的身份证在这儿开了房。”
酒店旋转门外，杨晨将同学一个个送走后望向李楠时听到的一句话，心尖猛烈震颤，小妮子什么意思，他当然清楚。
怎么办？
做事素来干脆利索的杨晨犹豫了。
犹豫片刻，这厮做出选择，搂着李楠返回酒店，被叉叉圈圈吓住的爷们，还算个爷们？即将分别的两人，进入酒店房间就紧紧拥抱热吻，李楠甚至比杨晨主动，为爱丢掉矜持的女孩，往往不计后果付出自己的一切。
从门口到床边，再到床上，两人喘息、呻吟，衣服一件件减少，当李楠揭开文胸，颤巍巍白花花胸脯顿时挣脱束缚，抖动着，杨晨热血冲顶，再无法控制最原始的欲望，俯身压了下去。
两人笨拙而癫狂的缠绵着。
到必须水乳交融宣泄情感的关键时刻，杨晨几次找不对地方，倍感尴尬，甭管曾经从av大片中总结多少理论，这厮终究是缺乏实战经验的雏儿，多亏李楠用温柔小手为他指点迷津。
忍痛低吟伴随一声高亢舒爽的低吼，两人身心真正交融，直至触电般的快感将两人推上云端。
“能给你的，全给你了，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筋疲力尽的李楠蜷缩杨晨怀中反复叨念。
杨晨温柔摩挲李楠醉人面庞，发自肺腑道：“宝贝，还是那句话，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做你一辈子的依靠。”
今夜，杨晨体会到做男人的美妙滋味和一泻千里的酣畅淋漓，骨子里重情重义的他也明白，从这一刻起该对怀里的女孩承担怎样的责任，两人相拥入眠，享受最后的温存，明天他将远走他乡。
第二十二章 我的未来不是梦
清晨，阳光明媚，酒店房间内，杨晨蹑手蹑脚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又轻轻走回床边，凝视蜷缩被子里似乎睡的正香的李楠，温柔眼神多了抹内疚，他没法继续陪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宝贝，永远爱你。
以后的日子好好照顾自己。
只要你不离不弃，不久的将来我风风光光娶你，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杨晨俊脸坚毅，默默发誓，接着缓缓低头，温柔吻了下李楠额头，怕弄醒她，他浅尝辄止，恋恋不舍走出房间。
房门轻轻关上的刹那，蜷缩被子里的李楠双手捂脸，无声哽咽，泪如雨下，这比号啕痛哭更揪扯人心，她早已醒来，只是不想让心爱男人走的太伤感，这份离别的痛就让她多承担一些。
几分钟后，哭的差点晕厥的李楠缓缓坐起，雪白床单上点点落红，清晰入目，她凝视许久，凄楚面庞泛起一丝笑，很幸福很幸福，她一点不后悔昨晚的冲动，自己最宝贵的就应该给最爱的人。
多年后能否重逢。
铭刻一生的初恋是否会成为永恒的幸福。
这些问题，此刻她统统不去想，只希望他未来的路上风光无限。
杨晨压抑满心酸楚，赶回自家小饭馆，母亲正为他收拾行囊，父亲坐台边默默抽烟，许伟按部就班在厨房里忙活，偶尔露头瞅向杨晨，眼中饱含不舍，屋里的气氛特压抑，杨晨不知说些什么。
“你柳伯伯派来的人上午就到，去部队好好干，别给你柳伯伯丢人惹麻烦。”杨国栋打破沉闷气氛，边抽烟边叮嘱儿子，当过兵打过仗自诩粗人的男人，纵然儿子即将远行，也说不出太矫情的话。
杨晨重重点头。
父母对他的爱，无需千言万语，他懂。
刘华为儿子收拾好一切，叨叨念念准备早餐，时间悄然流逝，一辆挂军牌的迷彩越野车缓缓停杨家菜馆门前，杨家三口的心骤然发紧，彼此相望，说不出多难受，杨晨深深望一眼父母，拎起行李道：“爸妈，我走了。”
开车接人的司机是个三级士官，确认杨晨就是首长所谓的子侄至亲，赶紧帮忙往车里放行李。
杨晨坐入副驾驶位，隔车窗叮嘱父母多保重身体别太劳累，母亲刘华哭红了眼，杨国栋点头摆手，意思不用儿子担心，上路要紧。
越野车启动，渐行渐远，深情凝望父母的杨晨要收回视线那刻，一个女孩的呼声从后方传来“杨晨，我等你，等你一辈子。”
杨晨闻声，探头看向车后，是李楠。
两人昨晚说好了不送，不想感受那撕心裂肺的伤感。
可李楠终究没忍住，不顾一切跑来，只为看他一眼。
杨晨压抑心底情感瞬间汹涌，刺激他热泪盈眶，使劲儿朝后挥手，司机询问要不要停车，他没回答，怕停下来舍不得走。
越野车渐行渐远，李楠停下狂奔的步伐，气喘吁吁擦泪，小饭店门口，杨国栋也悄悄抹掉眼角的泪。
这一切的一切，车内的杨晨看在眼里，既然选择走，便不会犹豫，所有牵挂搁置心底，深信自己的未来不是梦。
爱我的人，请你们等待，终有一天你们为我骄傲。
………………
杨晨走了，各种档案被提走。
北控三关，南达九省，一句话凸显保州市古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如今它依然是京畿重地，首都南大门，共和国战力精锐“万岁军”三十八军的驻地，三十八集团军，承载辉煌和无数传奇的铁军。
军部驻地，高干大院，门岗警卫荷枪实弹，英姿飒爽，载着杨晨的越野车接受门岗的庄重军礼，畅通无阻驶入大院，沿弯曲幽静的林荫道行驶，最终停在一栋两层小洋楼前，在这栋楼的书房内，杨晨见到父亲的老战友。
肩扛一颗将星的魁梧中年男人。
刚刚晋升的少将，三十八军参谋长，集团军第三号人物，柳如龙。
“柳伯伯。。。。”杨晨率先打招呼，不卑不亢，宽敞书房落地窗前，柳如龙慢慢转身，瞧向老战友的儿子，丝毫不介意这小子打断他对那段峥嵘岁月的回味，凝视许久，这位很少赞赏晚辈的高傲将军微微点头。
“你很像你爸年轻那会儿。”柳如龙深有感触笑了笑，旋即收敛笑容，有些不甘道：“孩子，你爸是个被埋没的英雄。”
杨晨没吱声。
他表面平静，内心无比自豪。
堂堂少将以英雄二字评价父亲，即使埋没，这辈子也值了，毕竟二十六年前那场南疆自卫反击战有太多无名英雄埋骨南疆，没有谁把他们的名字记住。
“孩子，我希望青出于蓝胜于蓝，你能做个名扬天下的英雄。”柳如龙走到杨晨面前，轻拍他肩膀，报以鼓励的微笑。
杨晨赧然微笑，英雄。。。。他从未想过做，当下时代已非英雄的时代，如果让他选，他宁愿做枭雄。
柳如龙见杨晨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笑意更浓，道：“今晚你住这儿，明天就能去铁拳团报道穿上军装了，不过你小子可记住喽，虽然你是国栋的儿子，我也当你是亲侄子，但从你迈入军营那刻，甭想我能再为你做什么，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杨晨平静点头，被狗娘养的现实操磨这些年，他已然明白，自己的人生除了靠自己，别无捷径。
一老一少走出书房，勤务兵小张讶异，从未见首长对哪个年轻人如此和颜悦色，包括首长自己的一双儿女，接下来小张帮杨晨收拾客房，不知不觉夜幕悄然降临，将军楼的餐厅亮灯，餐桌上的饭菜比以往丰盛。
杨晨和柳家人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