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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警察的老搭档们不约而同点头。
年轻警察先错愕，后恍然大悟，刹那间懂什么叫人老成精。
留下来遭人恨，一走了之更不行，在这儿守着瞧热闹，顺便把烫手山芋丢给上头，谁都挑不出毛病。
“孩子，好好学着，社会上门门道道多着呢。”老警察扭头，意味深成看一眼年刚入行的青年，率先走向马路对面那条漆黑巷子。
三十多号小混混也被轰出来，里边的大哥们嫌他们丢人现眼碍手碍脚，而他们自己既兴奋又雀跃，觉着今晚登堂入室经历了大场面，挤进租来的破烂面包车去烧烤一条街，找家大排档，吃着肉串喝着啤酒，胡吹乱侃，搞得好像和西京社会大哥们很熟。
第一百九十四章土皇帝（下）
被杨晨废掉胳膊的青年叫武晓明。
武建忠独子，武建孝的侄子，李立功的外孙，武家未来庞大家业的继承人，还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好勇斗狠，欺男霸女，恶名累累，若非长辈庇护，这小子从前所作所为，够枪毙五分钟。
武建孝走到武晓明面前，摸摸侄儿受伤的胳膊，见侄儿疼的龇牙咧嘴，仿佛被人狠狠打脸，颜面全无，扭头冲钱柜工作人员吼：“给我把无关的人清出去！”
清场？
大厅里本已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愈发不知所措。
机灵点的，偷偷打负责人电话，负责人现身，当即被一彪形大汉用喷子顶住太阳穴“赶紧清场！”
负责人稍显为难，彪形大汉抬手开枪，肆无忌惮轰碎大厅顶棚几盏灯，钱柜负责人差点吓瘫，马上吩咐工作人员清场。
“送晓明去医院。”武建孝说着话大马金刀坐沙发上。
武晓明咬牙切齿道：“二叔，等我亲手废掉打我的王八蛋，再去医院不迟。”
“硬气，是老武家的种。”武建孝冲侄儿竖起大拇指，心里纳闷儿什么人竟敢动武家的人，简直找死。
西京这家钱柜，占据文化大厦一二三楼，大中小百余个包房，被劝离的顾客骂骂咧咧，成群结队聚向大厅讨说法，暮然察觉不妙，再不多啰嗦，争先恐后闪人，武建孝带来的人洋洋得意。
这帮人与洪四海郑泰那些一步步混起来的社会大哥不同，他们近七八年才聚在武建孝手底下，其中不乏背着案子从外地过来的猛人，川渝袍哥、西北刀手、东北守山犬可谓群英荟萃，为武家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随着武家摊子越铺越大，房地产，仓储，物流，货运，煤炭，涉足稀土行业，方方面面生意需要这些人做脏活，这些人逐渐风光，大有压倒西京老牌社会大哥的趋势。
ktv清场。
杨晨意识到今天这场事整大了。
而后他们这伙人被“请”到大厅里，韩磊、周慧强、江志文、姜耀瞧了大厅的情形，老大杨晨再如何强悍，也不免忧心忡忡，尤其韩磊，自责愧疚交织心头，除了跟杨晨遭遇过几次凶险的沈月，其余三个女孩吓得花容失色。
杨晨面无表情环顾对方。
西京上点道的社会大哥，他大多有印象，却没见过这帮人，看架势，绝非善类。
武晓明瞅见冤家对头，呲目欲裂，遥指杨晨，恨恨道：“就他！”
武建孝凝神打量杨晨几眼，一摆手，七八个汉子围上去，刚才打碎顶棚几盏灯的凶恶汉子，单手提枪，枪口直指杨晨，恶狠狠道：“瘪犊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武少，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杨晨面不改色冷笑，活二十几年，被人拿枪指着的次数，数都数不清，照样安然无恙活到今天，一江湖草莽想吓唬他，嫩着呢。
“不信是？老子在东北杀人的时候，你小子毛没长齐，既然想死，老子不在乎多杀一两个人，现在就送你见阎王。”汉子被杨晨的从容淡定激怒，说话间，气势汹汹拉枪机，顶子弹上膛。
咬人的狗不叫。
叫的凶，未必敢下口。
特能吹牛逼的人往往不牛逼。
如杨晨所料，汉子装腔作势要开枪，却没再瞄他的头，而是想打他的腿。
“拿来。。。。”杨晨欺近汉子，瞬间夺枪，汉子没整明白怎么回事，黑洞洞的枪口已戳住他脑门，这货的同伴恍惚十数秒才反应过来，操枪的几个全围上来，冲着杨晨吼再动一下乱枪打死。
“照着爷脑袋上的零件打，看爷皱不皱眉头。”被夺了枪的汉子两手空空依然牛逼哄哄叫嚣。
砰！
枪响。
汉子的右耳朵瞬间被轰碎。
紧贴脸庞的轰鸣声不只震破这sb耳膜，还吓破他胆。
所有人措手不及，几个操枪的汉子愣了愣，想搂火，见杨晨仍将枪口戳在自家兄弟的脑门上，一个个投鼠忌器，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此刻他们不认为杨晨不敢开枪，大厅休息区，武建孝错愕之后，眯眼审视杨晨。
“你说我敢不敢要你命？”杨晨问少了只耳朵的汉子，瞧着对方血淋淋的半边脸，神情纹丝不动，或许他已经麻木，或许他的心，已被日复一日的魔鬼训练和无数次厮杀肉搏锻造的坚如铁石。
一旦动手，往往冷血的像天生缺乏人情味。
除了从小厮混到大的几个发小铁哥们，朋友圈里真没多少人不忌惮发威时的晨哥，此时满场心惊，包括301的人，几个头一回目睹杨晨动手的女孩，对301这位老大有新的认识，战战兢兢。
少只耳朵的汉子哆哆嗦嗦。
先前吹的天下无敌，这会儿连淌血那半边脸不敢摸，与死神擦肩而过，巨大恐惧已使他濒临崩溃。
“把枪给我！”武晓明怒吼，看不得废掉自己胳膊的家伙如此盛气凌人，想亲手报仇雪恨，奈何稍微动弹身子，断掉的胳膊疼痛钻心。
武晓明的叫嚣吸引杨晨，杨晨狞笑，丢下几乎吓尿的汉子，踹倒挡路的两人，鬼魅般出现武晓明面前，单手举枪直接把枪口戳进武晓明嘴里，戳掉武大少好几颗大板牙，速度之快令六七十号人无所适从。
擒贼先擒王。
杨晨在无数次厮杀中总结的经验。
而武晓明正是这个令对方有所顾忌的“王”。
悲催的武大少被杨晨折腾两次，差点憋屈死，想骂，枪管顶到他嗓子眼，哪骂的出来，想动，又有点不敢，支支吾吾被顶枪顶在沙发上，狼狈不堪。
“你敢动晓明，你同伴肯定遭殃！”武建孝依然稳坐侄儿身边，叼着烟盯着杨晨，不躲不闪，不愧是西京阴暗面令洪四海郑泰无比忌惮的超然存在，挺有范儿。
杨晨不动声色瞟了眼沈月韩磊他们。
对方也确实拿住他的软肋，既然如此，只能比谁更狠，他漠然道：“让我朋友离开，否则每拖延一分钟，我废掉他身上一样零件。”
武建孝皱眉，越来越发现这满身煞气的陌生青年难缠。
杨晨则琢磨，沈月韩磊他们离开后，他该如何解决今晚这事。
一与七八十人对峙，谁也不想让步，这剑拔弩张的节骨眼，大批荷枪实弹的特警冲进来，很有大哥范儿的汉子们顿时凌乱。
“不许动！”
“放下枪！”
“双手抱头，蹲下！”
特警威严喝斥着，有人不服，立马被枪托砸倒在地，想反抗，特警毫不犹豫鸣枪示警，气势汹汹的汉子们见形势急转直下，不情不愿蹲下来，双手抱头。
几个持枪汉子也被缴枪，大批特警控制全场后，公安局长乔国良由多位下属陪同走进来，冷眼环顾所有人，沉声道：“聚众滋事，持枪伤人，通通带回去，严查严审！”
“乔国良，别以为被扶上局长位置，就能骑老武家头上拉屎，我告诉你，姓秦的保不了你多久。”武建孝咬牙道，原局长周奎为搭牢刘立功这条线，几乎快成武家的走狗，处处维护照顾武家，自从局长换上乔国良，武建孝处处受制，颇为不适应，憋一肚子火。
“我不需要谁来保，问心无愧做好一名公安局长，苍天会保我！”乔国良的话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问心无愧？他也伤人，你为什么不抓？”武建孝怒指优哉摆弄手里猎枪的杨晨。
乔国良耸耸肩膀，表情玩味，道：“我也很想抓，无奈人家身份特殊，我没权力抓，如果觉得我渎职，你可以告我。”
没权利抓？
武建孝迷茫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动如山
多年来武家哥俩配合默契。
武建忠唱白脸，形象很正面，省人大代表，全省十大杰出青年，全省十佳民营企业家，省慈善总会名誉会长，一串耀眼光环层层包裹了武建忠的真面目，普通人想看清这人，基本不可能。
而武建孝唱黑脸，操持武氏家族见不得光的事，尽干些“脏活”，也极少出现公众视野，貌似低调，但绝对是西京阴暗面的超然存在。
洪四海是道上一哥，前年得罪武建孝，从德国原厂定制那辆九百多万的奔驰s600加长座驾，当街被几个蒙面枪手，用霰弹枪喷出无数弹痕，多亏车子防弹，洪四海堪堪脱险，事后躲泰国避祸，好在时任市局一把手的周奎出面说和求情，武建孝才罢手。
牛逼到爆的武建孝此时此刻奈何不了杨晨，差点憋出内伤，咬牙切齿抬手指点乔国良、杨晨、在场的特警，连说三声好，甩头要走。
“站住，谁让你走。”乔国良威风凛凛喝止武建孝。
武建孝猛回头，盯着乔国良，这些年习惯周奎的刻意讨好，乔国良的强硬令他难以接受，怒不可遏道：“怎么，姓乔的，你敢抓我？”
“带走！”乔国良大手无比霸气地一挥，特警队四五名壮小伙毫不手软拿下武建孝，特警队的人几乎全是从退伍军人中挑选，退役侦察兵和特种兵优先，虽说签的是三年期聘用制合同，但不像公安系统其它单位那些有正式编制的警察，暮气太重，这帮小伙子朝气蓬勃，初生牛犊不怕虎，才不管你武建孝哪根葱哪苗蒜。
武建孝气的几乎咬碎钢牙，屁用没有，照样被生拉硬拽往外拖。
“晨哥，这枪我们得收了。”特警队一名小伙笑嘻嘻走到杨晨面前，要那支锯短枪管的猎枪，态度好的令旁观者难以置信。
301宿舍几人震惊之余感慨万千，他们老大简直太神了。
武晓明则目瞪口呆，显然震骇于打他的王八蛋为什么比他更受公安尊重，要知道他外公是市委书记！
尚未被拖出门的武建孝目睹特警面对杨晨的情形，因愤怒而狰狞的面孔有些恍惚、有些迷茫。
他和侄儿武晓明一样，着实不懂这陌生青年凭什么受到这般尊重，西京顶尖几个纨绔，他全认识，没眼前这号人，这小子也不是京片儿口音，应该与传说中的红几代太子党扯不上关系，那到底何方神圣？
武建孝满心疑问。
表现最淡定的是沈月，这些日子，已习惯杨晨一次次出人意料的表现，最初还比较失落，觉得深爱的男人对她隐瞒太多，后来释然，这不叫隐瞒，而是低调。
特警队的人之所以格外尊敬杨晨，无非仰慕兵王风采，还有，前些天的惊天大案，是杨晨亲手为他们特警队牺牲的兄弟报的仇，这份情，特警队的人牢记心底。
杨晨把枪递出去，瞧向乔国良，含笑点头，心说这位乔局长来的真及时，帮他解决了麻烦，否则又是一场火拼。
打打杀杀，他麻木，也厌倦，更怕沈月韩磊他们有闪失。
乔国良微微点头，回应杨晨，没说什么，带人离开，120急救车拉走武晓明，事情平息。
沈月走近杨晨，柔声道：“我这生日过的，又给你添麻烦。”
“说这些干嘛。。。。。”杨晨轻笑着刮了刮沈月脸蛋儿，这厮从不把红颜和祸水联系起来，没本事没担当的男人才将祸患与错误往女人头上推。
古往今来红颜招祸的例子似乎比比皆是，难道那些丢江山丢权势的男人纯粹因为女人而堕落？
狗屁！
深受数千年男权社会影响的撰史者往那些失败男人脸上贴金而已。
“走，我们回学校。”杨晨回头看向仍远远傻望他的韩磊、周慧强、江志文、姜耀，几人如梦初醒。
一行人安然无恙离开钱柜ktv。
ktv的工作人员大眼瞪小眼，依然惊骇不已。
………………………
柳园宾馆。
深秋，静园内，一洼碧水一栋古朴小楼被枫树环绕。
升任局长以来，乔国良首次走入这园子，感叹领导们真会找地方，园子不大，别具一格，尤其满园枫叶，美的令人心旷神怡。
“乔局长，进来。”
市长秘书白柏涛笑着把前来汇报工作的乔国良请进小楼，小楼二楼，与露台相接的房间，秦昌明穿着束身白背心、阿迪运动裤、阿迪跑步鞋，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乔国良进入房间，默默瞧着，市长这身材像运动员，胸腹肌肉轮廓非常明显，更没有多数领导难以摆脱的大肚腩，老乔汗颜，使劲儿收腹，尽量让自己的肚子不那么明显，并暗暗下决心，从明儿起向市长学习，每天锻炼。
秦昌明看看时间，差不多完成今天的锻炼任务，走下跑步机，拽下搭在脖颈的白毛巾，边擦汗边问乔国良“什么事儿？”
“市长，昨晚武建忠的弟弟武建孝，聚众滋事，还动了枪，我抓了人，连夜审讯，其中有几人是在逃犯，您看？”乔国良点到即止，武氏兄弟后面是谁，西京人尽皆知，抠出武氏兄弟屁股上的屎，绝对能恶心到刘立功。
秦昌明淡淡道：“涉枪的人，在逃的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武建孝。。。。没有确凿证据的话，只能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处理。”
乔国良错愕。
本以为自己昨天办的事儿会成为市长下一步动作的突破口，未曾想是这结果，顿时不知所措。
“国良，我相信你，好好干，西京公安系统全靠你这领头羊重树新风。”秦昌明笑着拍拍乔国良肩膀，不知所措的乔国良犹如吃下定心丸，干劲十足地点点头。
乔国良走了。
白柏涛给秦昌明端上杯碧螺春，小声道：“市长，用不用我和乔局长聊聊。”
秦昌明摇头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