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声音压的很低,但是柳洁依依稀是听见了的,罗烈的回答,“唔,她回来了?”然后便是起身去书房接电话的声音。
冯小姐,柳洁依索性躲上楼去,更是心烦意乱,虽然罗烈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就不少,但是大多数女人并得不到多少他的青睐,唯独冯瑜最让柳洁依耿耿于怀。冯瑜的父亲其实是柳蕴周的上司,是国内著名的外交家,冯瑜也读过燕京女子大学,却只读了一年便去了美国留学,后来还回到燕京大学作为杰出的校友跟她们座谈过,那时柳洁依还以为罗烈只是个小学员,发现罗烈认识冯瑜当真是吃惊不已。便是那次,她反复试探追问,罗烈才承认了,他早年便是认识冯瑜,他们父辈有交情。她才知道,罗文山是罗烈,根本不是她傻乎乎地爱上的那个倔强的青年。
再后来他们开始吵架,她追到上海去,他扔下她便去赴朋友的约,她没听他的去酒店,而是偷偷跟着他去了他赴约的地方,十几个男女女坐在夜总会里喝酒狂欢,他身边坐着冯瑜,即便是那样的肆意纵情也是风姿优雅,旁人起哄,她也是一笑,端起酒杯绕过他的手臂,一个交杯喝得亲热而大方,然后在一干人的鼓掌嬉闹中和他拥抱,亲吻,一同到舞池里跳舞……哈哈,她当真是傻,在北京每日里等他的信,每日里担心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惹他厌烦……无意识地抹了一下脸,快步躲进房间了。
第 18 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至少是相当久的时间,久得柳洁依以为罗烈沉溺于和冯瑜的久别重逢,甚至是已经出门去赴冯瑜的约会的时候,敲门声却是响起了。她不应,敲门的声音就不依不饶地响起,很快便带上了不耐烦的味道,响得她烦,响得她心惊肉跳,捱不住,还是去开了门,门外罗烈的脸已经冷了,抿着嘴看着她,语气自然也没有方才的欢快,“怎么还呆在这里?”
柳洁依垂下眼睛,快的没有经过思考,“你该知道,我不会等你,早就不会了。”
罗烈眯起眼睛看她,之前的那些难道是他的幻觉?柳洁依如此生冷疏离的神态是专门给他的?她这个样子总是轻易就烧掉他的愧疚和耐心,为了她和天天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她难道如今还在赌气?于是也冷下了声音,“柳洁依,你什么意思?”
柳洁依还没回答,却是天天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揉眼睛,“爸爸……”想必是刚刚敲门的声音惊醒了他,柳洁依过去牵他,罗烈却是突然发火,“张妈!把少爷弄走。”
原本陪着天天的保姆原本躲在天天的房间里的,这会赶紧出来要牵走天天,柳洁依护着不让,抱着被吓着了的天天,“你这是干什么?”
天天得了母亲的保护也胆气大了起来,“我要跟妈妈睡,我要听妈妈讲故事。”
罗烈正心烦,看见这小子黏黏糊糊的样子就更烦,指着柳洁依,“你看看你把孩子管教成什么样子?”
柳洁依早就厌烦他的霸道,如今闹起来便索性闹开,“天天什么样子?就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样子。”
罗烈愠怒,“一天到晚粘着你,没半点出息,根本不像我的儿子。”
柳洁依抱紧天天,“不像倒好,像你一样没有一点感情,那才真是糟糕。”
天天听得似懂非懂,躲在妈妈怀里,越发黏糊得纽股糖一般,罗烈想着柳洁依的话,当真是怒向胆边生,一把拖过天天,塞到张妈怀里,“把这小子带走。奇*|*书^|^网”随即拽了柳洁依的手就往楼上拖。
上楼就摔进房间内,重重地把房门给摔上,“柳洁依,你给我说清楚,是谁不讲感情?当初为什么瞒着我天天的事情?又是谁一走了之?”
柳洁依揉着手腕别开脸,突然泛出一抹凄楚的笑意来,“你那叫什么感情?”
罗烈惊怒,“你说什么?”
柳洁依想掰开他铁钳一样的手,徒劳却是坚决,“你难道不记得你自己说过,我走的好,免得烦你?不记得你说过是你前世不修,所以遇到我这样的麻烦精?还有天天,你高兴起来和他玩,不高兴了就嫌弃他不像你的孩子,你其实说的没错,你原本根本不知道他,一天也没照顾过他,他为什么要像你?”抿了抿有些散乱的发丝,“你不过是理所当然地把我们都当成你的所有罢了。要是当真在乎我的感情,便不要像今天这样,无聊了拿我消遣。”
罗烈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地松开手,将她推开些,“你以为我是消遣你?”
柳洁依不说话,罗烈突然冷笑起来,“那你之前为什么跟我睡?”
柳洁依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来,咬紧了嘴唇,终于开口,“开始……我是怕你不让我看天天。”
罗烈一把揪过她,忍着才不至于伸手掐死她,她把他当做了什么?她把他当做了什么?原来她竟是这样委曲求全的过了这段时间,他还以为……他还以为……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几年不见,这个柳洁依竟是变得如此的厉害。他咬牙切齿,“柳洁依,你不要后悔。”
后悔?如果能后悔,柳洁依后悔的是当年不该那样好奇地跑到军官学校去,不该傻乎乎地当真想嫁给他,如果这些可以后悔的话,之后的一切便都不算什么了。罗烈冷冰冰的言语固然让她不安,可是她的寄望不多,不过是陪着天天一起长大,只要他不赶她走,不夺走天天,那么她都能忍耐下去。她心里倒是同情罗烈,想必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一定是憋气到死,以前她不顺他的意,他可以一脚将她踢开,如今有了天天,还要顾及他堂皇的颜面,想要踢开她却也不能了吧。
罗烈自然是气闷的,算起来从柳洁依回到自己身边,到这次撕破脸,一共不过一个月的平静,期间罗烈大多数时候都在出差,仔细想起来,柳洁依的掩饰手段其实并不高明。只是自己太过轻敌了。柳洁依的性格他该是清楚的,她怎么可能屈服得这样温顺,即便是回来也应该是又哭又闹。她这样的温顺原本就该引起他的疑心,可是他竟然是妄顾了,活该自己送上门去给她羞辱。罗烈原本就不沾家,如今更是极少回去,因为上次回去,柳洁依竟然跑来回还他们的关系,说什么会谨慎言行,做好自己的本分。他想起就胸闷,他如今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当真是现世报了。
初初将将柳洁依和天天接回身边的时候,罗烈着实是修身养性了一番,虽然应酬是少不了,但是对于原先的那些红颜知己都是规避了的,甚至于冯菁回国的消息他都不知道。现在被柳洁依狠狠泼了一盆冷水,只得出来寻找发泄。
冯菁是冯瑜的妹妹,罗烈和冯瑜在上海胡闹的时候她还小,以至于还因为被罗烈忽视所以伤心过,但是随着冯瑜嫁到了国外,她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随即接过姐姐的衣钵继续当罗烈的红颜知己。这几年,不论罗烈跟什么女人混,对她到当真不错,他跟女人睡觉随便得跟换衣服一样,却是从来不曾对她有半点的唐突,这一点便让她觉得自己是最有希望跟他相伴终身的女人。
没想出国配姐姐生产三个月回来,竟是物是人非,罗烈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和以前在欧洲交往过的一个女人奉子成婚了。她以为她听到的是玩笑是梦话,可是不止一个人告诉她,罗烈当真是结婚了的,那个女人带回一个孩子,五岁了,十分可爱。
她觉得自己被打劫了,她精心追求了一辈子的梦想被打劫了,她急切地要见证一下那个叫柳洁依的女人的属性,虽然很多人对她的身世说得绘声绘色,可是偏偏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她,依稀便是只有表哥蒋寒山在当年是见过的,嬉笑道,“她啊,诶,依我说,谁能和我家二小姐比呢,哈哈,反正你见到也就知道了。”笑得冯菁当真是十分抑郁。
见不到柳洁依,于是便只能花心思观察罗烈,她细心地观察,似乎罗烈倒是与先前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门心思地在公务之上,然后就是放肆地消遣,那个韩冰冰原本都打算去上海发展的,如今也又留下了,还上了一部新戏,偏叫什么《鸳梦重温》,怕不是说她自己还是说那个柳洁依呢。
她心情不好,所以便不免懒散,舅舅为了让她提提精神,便安排她去帮忙筹办迎接德国代表团的宴会和事宜来。没想军部派来的装备筹备大员竟是罗烈,德国代表团的欢迎晚宴上竟是还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柳洁依。
能吸引罗烈的女人自然是风姿不凡,盛装之下的柳洁依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从外面上台阶过来,罗烈没有挽她,却是如孩子牵手一般,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握在他手里格外的纤细动人,冯菁被她手腕上那串钻石钏子耀得眼花。心里异常的郁闷,那个蒋寒星居然还吹了声口哨,“这当真是柳洁依?难怪罗烈非得把她抓回来。”
更让冯菁郁闷的是柳洁依的英语,法语,都说的流利,德语也十分得体,虽然有的时候略有涩滞,越发显得她诚挚可爱。有她在罗烈身边,一整晚,罗烈怕是连想也想不到自己了。冯菁原本以为,自己是他今晚的舞伴来着。于是狠狠瞪了一眼蒋寒星,这人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一次也帮不到点子上,罗烈和柳洁依遇到的事情为什么不早早通知在美国陪姐姐生产的她?她恨死他了。
第 19 章
罗烈讨厌应酬德国人,当年他被父亲送去德国读军校,他趁机跑去英国加入了海军,没想代表团的团长海因兹上将当年当过柏林陆军军官学校的校长,而罗烈是该校建校几百年来罕见的逃兵之一,于是快十年过去,上将依然记得他,并且对他耿耿于怀。交谈之下,当真是罕见的尴尬,还好替他翻译的是柳洁依,不然当真要成了全城的笑柄。于是草草结束了寒暄,索性去舞池里跳舞。柳洁依如今是他的跟班,老实跟他出来应酬,半点不敢惹他不高兴,他不说话,柳洁依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这样一个招待酒会,几乎所有人都朝他们看,这是第一次罗烈带她出现在众人之前,她只觉得如芒在背,说不出的不舒服。舞曲欢快,他们两个却是沉默,一曲终了,柳洁依觉得简直是快要憋死了。
罗烈便是要她难受,于是拎着她去边上拿了杯酒,柳洁依觉得呆站在旁边更是尴尬,于是也拿了一杯,她并没有酒量,只是小口小口抿着,然后就发现罗烈在看她,眼里深邃,闪着让她心慌的光,不由得就僵住了,只听他淡淡地哼了一声,莫名地就心里一阵的急跳。如果不是当初她和罗烈喝醉了酒,他们就还是一对纯真浪漫的小情人,也许他就不会不把她当回事,或者说,后来她就不会那样纠结,不会有天天,不会被迫像这样生活。酒当真是罪魁祸首啊。
罗烈看着她手里的杯子,也是在想那个雪夜,她像个娇滴滴的小天使,掉落了凡间,触动了他隐藏的邪恶,或者说是渴望,后来他也曾觉得自己可耻,可是这样的事情一旦开了戒,便难以抑制,那些愧疚比不过诱惑,他以为她迟早是他的,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看她慢慢地喝酒,细白的手指握着晶亮的酒杯,无意中竟是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精致的戒指,他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看,柳洁依手抖了一下,“我妈妈的戒指。”
罗烈抿了抿嘴,这根手指上该是他给她戴一枚属于他们的戒指。
冯菁走过来,对着柳洁依微笑,“文山,这位便是你夫人吧。”
罗烈抬头,“依依,这是冯菁,冯瑜记得吗?是她的姐姐。”
柳洁依打量冯菁,依稀是有冯瑜的影子,她多年来的心结顿时又被紧了一紧,冯菁手扶在罗烈的小臂上,似无意却又带着说不清的暧昧,“我听姐姐说起过你,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呢。”
柳洁依对她笑,却是笑不到眼睛里,冯瑜的妹妹,她在法国见过冯瑜,和丈夫过来度假,居然并没有嫁给罗烈,那么这个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冯菁瞧柳洁依的神色,再看罗烈的脸,直觉这对夫妻也不见得就是蜜里调油,心里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更郁闷,难道孩子就当真这样重要?这柳洁依也当真是有心计有手段,隔了五六年才打出这张牌来,一下子就将罗烈抢走了。
晚上给在美国的姐姐打电话,冯瑜听说如今罗烈娶了柳洁依,吃惊却不如冯菁那样厉害,居然叹了一口气,“柳洁依啊我知道,都说初恋情人最是难忘,看来当真是如此,没想到我们两个竟是都比不过柳洁依。”
冯菁不服气,“姐姐,罗烈的初恋情人不是你吗?”
冯瑜哈哈地笑,“十一二岁时候的话也算?”
冯菁郁闷,“总之我好伤心,他居然就当真娶了别人。”
冯瑜笑道,“算了吧,我们二小姐旁边的青年才俊还少了?你若是嫁了给他,柳洁依再带着孩子找上门来怎么办?我和你说,他九成也是跑到柳洁依那里去的。”
冯菁怒,“不就是个孩子,哪个女人不会生?”
冯瑜揶揄道,“你难道打算去替罗烈生孩子?”
冯菁恼怒地撕扯枕头,“姐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冯菁自然是不甘心,所以依旧是呆在罗烈身边不走,冯家的女儿自然是有的是手段让人愉快,加上公事上的因由,越发和罗烈形影不离。一日里晚上罗烈与一干朋友出去喝酒,最近心情不好便喝的有些多,凌晨时分才醉醺醺地往回返,冯菁如今与他连体人一般,自然也就跟着送他回去。
封肃如今订了婚,未婚妻十分厉害,已是谨慎不敢跟罗烈一同出去鬼混,陪同的差事大多交给了汪涵宇,罗烈夫妻吵架,如今大多数时候不在家,没想凌晨时分听见罗烈的车子回来,却又带回了一个也是醉得不轻的冯菁,手挽着手,旁若无人地就往楼上走。
封肃上下打量这个冯小姐,出身高贵,又见过世面,平素里十分得体的一个人,这不是喝多了吧,怎么这样不像个样子。赶紧给汪涵宇打眼色,两个人一同过去从冯菁的手里把罗烈扶了过来,“冯小姐,交给我们就行了,小汪,赶紧送冯小姐回去。”
冯菁却不依不饶,“不,他喝成这个样子,怎么能没有人照顾?”说话间,已是到了罗烈房间门口,她径自推开门便冲了进去。果然是一个人没有,偷偷地笑了一下,赶紧收敛起来,回头问封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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