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屋外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我的思绪换回。
“谁?”我探出头去,看到一人扎着粗辫,长得精明透着灵气的女孩子站在院中正抬头看向上方。
“你是不是浅闻竹?”那女孩子见有人探出头来,脱口便问道,我暗想她系何人?相貌虽然清丽可人,说话却是横行霸道,趾高气扬。
“嗯,是的,请问你是?”我温顺地问道。
“我是来给你说一声,”那个女孩将手负在身后,抬头向我道,“你以前在吕府帮工,帐房让我来通知你,你还有些佣金在府上,可以去取!”
我一听,这么久的以前的事居然还能拿到钱,不禁窃喜!转念间想到还与吕家有瓜葛,眉头又不禁皱了皱。
“哦,您是吕府府上的?快上来坐坐,”怪不得虽然地处下方,说话宛如居高临下之态,原来是吕公馆来的人。
“我这忙着呢!你赶紧去领啊,过期作废可别说吕公馆没通知你!”那丫头说完掉头就走,一边还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什么破地方,让我找了好半天!”
我心里冷笑,这丫头小小年纪,却也是个势利之人,豪门大户果然不同凡响,哪怕只是个小小的丫头,竟也比别人优越几分。
对这样的世俗作风不敢恭维,但想到这马上到手的银钱,我心中还是非常喜欢的,在吕家也干了不短,以他家的财力,这工钱肯定是不会少到哪里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旦快乐!
今天文更晚了,明天加更,亲亲
☆、184第一百八十三章 浅浅
第二日上午;我去了趟医院便来到吕公馆前,前几日心中只记挂着奕辉的事,不曾好好细瞄公馆庭院,如今艳阳高照;从那黑色闪亮的铁艺大门一眼看过去;一大片草坪郁郁葱葱;棕榈树此时都长着茂盛的枝叶;目之所及顿时有种万分熟悉的感觉,然而却也感到沧海桑田;往事犹如过眼烟云。我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等奕辉身体一好转,我和他便回去,一辈子呆在那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从此一切再也和自己无关,只和他相伴到老,厮守一生。
如此想来,淡然一笑,心中莫名,竟倒是对这个地方有些留恋起来。
远远地盯着那大门半晌,一辆黑色驶过来,便有身着白衣的两个家仆跑上来,手脚伶俐地推开门,那黑色轿车便径直驶了进去。
我好歹在公馆里呆过,知道公馆的规矩,以我现在的身份,从大门是进不去的,况且,今天是来拿帮佣时的工钱,更应该知趣识相些,于是撇开大门,绕过林荫道,沿着高墙来到后院,轻轻叩响了后角门房。
后门是下人们出入的地方,但是对于吕公馆来说,其派头也是不逊于一般人家的大门的。那是一道黑漆实铁大门,我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侧门上的铁窗打开,一个老妈子将头立在窗前,粗声粗气地问道:“找谁?”
“我叫浅闻竹,以前在府上帮过佣,是过来拿佣金的,帐房应该有关照过,”我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既然特地派人通知我过来领佣金,总不至于让我连门都没法进吧。
“进来吧,”那个看门的老妇这才开了门,上下将我打量了一番说道,“管家今天早上是吩咐过,你也好大的面子,竟让管家亲自过来一次。”
我对她很不自然地笑笑,看着她仍不注地打量我,我掩饰地低过头理着鬓发。
那个婆子手往偏厅方向一指,说道:“你以前也在这府上做过,想必也熟悉,管家吩咐,你若是过来,就到那边偏厅去,自会有人禀报的,我这里没闲人帮着看门,你就自己过去吧。”
“不敢劳烦大婶,我自己走过去就行,”我对她笑过就往里走去,对于府上的人,哪怕是下人,也尽量和颜悦色,注意分寸的好,巴不定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们被人使了阴招自己还不知道。
一路过来到了偏厅便有小丫环领我到厅上休息,自己前去禀报,我坐在那里手足无措,好一会儿,那个丫环回来,只说今日管家太忙碌,没有时间,所以让我等到吃过晚饭了再过来,那时大家都闲下来,才好安排结算。
我心中纳闷,只不过是结算个工钱,只需要给帐房招呼一声,然后由管帐的把工钱付给我便可以了,我一个小丫头的工钱何必还要劳烦管家,感到疑惑,然而大户人家的事,尤其像吕家这样的豪门旺户,可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说不定又有了新的规矩,想想毕竟又是向人家伸手拿钱,那委屈便委屈罢,晚些时候再来一趟。
晚饭过后,我让猫盹儿先送饭到医院,只说我有些事情隔一会儿才能过去,便来到了吕公馆。然而情况和晌午差不多,他们竟仍让我先到偏厅坐着,只是这次礼术颇为周全,小丫环不仅倒上茶来,而且还恭敬地让我耐心等待,说管家隔一会儿便会过来,弄得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中好生烦闷。暗自腹诽:既然管家事情多,那又何必为了我专程过来一趟,直接将工钱结算便行;心中微恼,过来干嘛呢?难道真的是许久不见,想和我叙叙旧?
端端正正地坐在椅上好久,等得我不仅有些腰酸背痛,而且心里凉意阵阵,抬眼看向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下来。很是难耐,我开始坐立不安,左顾右盼,当天色完全黑尽后,面带含笑的长袍管家终于出现,我细细地瞄着他端握在身前的手,有些失望:并没有拿着我期待已久的银元或是银票。
“管家,”我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道。
“浅小姐,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管家面态谦和,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应对,干涸地笑笑,“叫我闻竹好了!”
“我就这叫帐户给你结算,”他说道,然后吩咐身边的一个随从两句,那人便应了一声下去了。
心里松了一口气,暗想还好,我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却听他回过头来说道:“浅小姐,少爷现在在雪茄房里,听说浅小姐来了,想见见你,可能是有话对你说,”管家说完并没有强行要求我一定要去见他,而只是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眼神意味深长。
我思量着虽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救了奕辉,但他对我不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拒绝他的要求,况且,那日因我的事而让他旧伤发作,我心里内疚,不知他现在好了没有?只是,他在我心中烙下的阴影实在太过深埋,让我总是在想方设法的回避,能不同他有牵连就尽量不要同他有任何牵连。
“小姐能去一趟吗?”管家见我许久未答,再次出声问道。
听到管家恭敬的问话,我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还感到无奈。前两天想见吕詹而不得,现在奕辉已经平安地放出来,我已无再见他的必要。不过,吕当家的主动要见我,我还能推拒么?我敢推拒么?况且在别人看来,这不就是给了天大的恩惠,求之不得的事么?而且,无论奕辉是不是他救的,或是他是不是想置奕辉于死地,这些我无法知道,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无论如何,是不能得罪他的。
当即就颤抖着手,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不可置信地激动说道:“少爷要……要见我?那……那实在太好了!”说着又是慌乱地整理了一遍头发和衣服。
雪茄房内,地上铺着一大片色调鲜丽的新疆羊毛地毯,房间偏大,在离这边三分之二处放置着一个造型别致的衣服架子,起到了隔断的作用,让空旷偌大的房间变得紧凑玲珑,上面挂着吕詹的米色西服,右边的角落中还放置了装饰用的花卉,让客厅空间优雅轻松,我面前的茶几,欧式风格,线条简约,让空间充满了清新的味道,顶上挂着外观简洁大方的美式铁艺吊灯,不是客厅那种巨大、充满炫耀意图的水晶吊灯,灯架上托着十多盏精致典雅的小灯,橘黄的柔光从盛开得像花瓣的灯罩中透过来,朦胧中给人恬静,这样的中西合璧,别具匠心的混搭布置,意在给人温馨的归宿感。
虽然整个房间带着休闲的韵味,舒适感实足,但是我坐在这张柔软的意大利酒红真皮沙发中,仍是感到手足无措,双手不注地揉搓着。侧身看着对面书桌上正在埋头忙碌的吕詹,他右面放置着锁孔形状的蓝色玻璃台灯格外引人注目,晶莹的蓝色玻璃宛如冰雪般的美感,光线从高贵的云石灯罩中透出,投在他的脸上,显得轮廓分明,此时他正埋头书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那样的神情举止没有冷酷无情,却彰显着成熟稳重气质,专注!的确是男人最大的魅力。
看着他,我竟有片刻的出神,转向一顿,回过神来,心中有些疑惑,记得很久以前到过这里一次,那时这里的摆设虽是古色古香,但却充满了厚沉凝重之感,棕灰色一片,一进这屋,便感觉空气骤然凝结,压得人喘不过来,怎么现在的布置和那时如此的大相径庭?吕詹的喜好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
自己如此揣测又觉得越发好笑,有钱人向来是懂得享受的,哪天心情不同了想换个风格也是人之常情,改变一个家居布置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随口吩咐一声便有人全全办妥,也许只是一进心血来潮,无关喜好的改变与否。
在心中叹了口气,我如此费神思量,无外乎只是因为像这样的随心所欲却不是我们小户人家能负担起的。望尘莫及,无法企及,所以才会如此感慨。我大概是忘了,在我看来需要劳师动众的事,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挥一挥手,动一动嘴就能马上办到的,一个房间的布置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或许我是想得太多,这屋子的布置,大概只是家中哪位得脸仆从的细心主意也说不定。
思绪转过,又回到他那张冷俊的面庞上,既然他事务繁忙,为什么又说要见我?从我来了这里,他只是当管家离去后对着站在门边的我说了一句“请坐”后便一直埋头在那里做着自己的事,面对他的冷遇,他不尽情理的待客之道,我不敢指责,甚至不敢流露出一丝的不满,但心中还是不免产生愠怒,虽说我的时间比不得他的宝贵,可是对于我自己来说,也是格外珍惜的,若是他时间忙碌,又何必将我扣在这里,让我诚惶诚恐地坐在这里,难道就是想看看像我这种胆小怕事的人在他面前是何等的手足无措,战战兢兢,以此来寻找快慰吗?
“嗒——嗒——”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听得到壁上挂着的西洋摆钟频率稳定的摇摆之声,看着面前只喝了一口已然全凉的咖啡,有些不满,我不禁眉头皱了皱,却不敢有过多的动作。
此时九点已经过了一刻,我在这里呆呆地坐着已经两个多小时,而吕詹仍在自顾自地忙碌着,似乎早就忘了还有一个人坐在这边等着他的“召见”。
“詹爷,”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轻声叫道。
他捏着笔,低着头像在思考,并没有听到我叫他。
“詹爷,”我起身叫道,声音略高了些。
他总算听到了我的声音,抬起头来,对我笑着说道:“事情太多了,让你等了这么久,马上就好了,你再坐坐,”然后又微微伸了下颈,看过茶几上的咖啡,然后说道,“不好意思,咖啡都凉了,让他们再送一杯过来,”说着就要按动身边的响铃。
“詹爷不用了,”我慌忙上前一步止住他,“我得马上走了,我还……”本来想说还得去医院看邱奕辉,但是觉得不妥,所以改了口道:“还有事,”只见他正在按铃的手停在空中,顿了顿。
“詹爷,您身子好了么?”情形有些莫名,我转过话题,有些不安的问道,然后又急急地解释:“那天我不知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所以……惹您不高兴了……”我声音渐小,几不可闻。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不关你的事,”他一贯地稳沉说道,说出的话让我稍稍安下心来。
“虽然好了,但您也不要如此操劳,要注意身体,”我关切般地接过话,“那等詹爷大好了,我再过来看望詹爷!”糊弄两句便想转身就走,这里实在不是我想呆的地方。
“你的工钱……”他竟也知道我这趟前来是为了自己的工钱?
“我的工钱,我去帐房直接结帐就行,”不待他说过,我紧张地说道。
“闻……浅小姐,” 我心下一顿,百种感觉跃上心头,不知道是因为那脱口而出的一个字,还是紧接着的三个字,听他如此叫法,有些欣喜,有些惶恐,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北的疑惑,暗自思量:他叫得礼貌,是不是就意味着不再难为我?我从此便可以不再担忧受他束缚?
“再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声音拔高了,像怕我听不到似的,隔了一会儿,又放低了声音,问道,“可以吗?”
“时间不早了,谢谢詹爷的关照,”没有回头,只是将头略微偏转,我想想后说道,“奕辉还在医院……我得走了。”
说着便向房门走去,脚步踏着地板“蹬蹬”作响,我身后,一阵凳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是他三脚并作两步急急地走了过来,“嗒”地一声,所有的灯光骤熄,屋内一片漆黑,我上身一紧,被一双手臂紧紧拥在怀里。
凝神屏气,慌乱间只听得到两颗心呯呯直跳,我的,还有他的。
我挣扎要逃出他的臂膀,那双有力的手臂却越拥越紧,无声的动作宣布着无谓的反抗,他的心跳厚重有力,通过紧贴着我的胸,像鼓点一般地,一波又一波地传来,穿透我的后背,层层浸入,然后慢慢扩散,直至全身。
“不要走,”他磁铁般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温润的气流拂上耳垂,一阵酥麻激来,我微微颤动了下。
我挣扎着,思绪万千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詹爷——”
“叫我吕詹,”他声音轻柔,却不可抗拒。
“吕詹,”在黑暗中,我咕噜着直转眼睛,“你想你妈妈啦?”
“不是,”他果断利落地否定道。
“那你是想顾小姐啦?”忐忑间,心中惴惴不安,莫名其妙地翻出有过牵连的故人。
“我想你了!”
“吕詹,”我声音更大了些,“你是不是喝醉酒啦?”翻转大脑,想着他突兀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