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数了,整整六百个!”吴嘉文故意用着冰冰的语气答道,又像是对待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你怎么知道?”不会又是蒙我的吧?
“吕家收集各色寿字,这在文人墨客中已经人尽皆知,整整六百种不同的寿字,要找全哪能这么容易,为了收集到这六百个寿字,吕家还聘请了专家名人共同查阅古籍字典,甚至还重金悬赏,寻访民间,集思广益,”说着头一仰,露出一脸骄傲的表情,接着道,“我们吴家是书香世家,又专门研究过古代文字,这事当然少不了我们吴家一份,功劳也是有的!”。
看着吴嘉文得意的笑容,我在桌子下方用手狠狠地揪了他一下,痛得他“喔——”地嘴巴圆张开来,却不敢叫嚷出声,我低下脸,偷偷地乐开了去。
☆、21第十九章 盛世寿宴之吕詹
突然间,轻风一过,一股颇为浓烈的脂粉味传入鼻间,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暗暗扫射了四周一圈,见此桌的大都是些老人长辈,两个打扮得妩媚妖娆的年轻女人穿坐其中。
“吴少爷潇洒风流啊,这位小姐可比以前那位要耐看很多!”坐在对面浓妆艳抹的女人娇滴滴地道。
我心中不快,见吴嘉文对他笑笑,心想以他那不饶人的脾气肯定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正想着吴嘉文会以什么方式来回应,既有礼术,又不失面子。
“吴家公子是有出了名了青年才俊,”还未及吴嘉文开口,那女人旁边身着唐装留着一搓山羊胡的老头却已经先开了口,显得不满的斥责道,“哪能这样说话?还不道歉!”
“老爷,”女人婉转地嗔声叫道,“人家不是在赞吴公子风流倜傥,老爷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嘛!”语气越发的柔媚。
听着女人的娇嗲声,我混身泛起鸡皮疙瘩,但看着对面“老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变化着,却又在心里暗暗发笑,这样的女人可以养在宅子里,却是不能拿出来见人的,在如此庄重的场合,她却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中**说爱,免不了叫人耻笑了去。
“马伯父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听家父说您前些日子身子微恙?”吴嘉文问道。
刚刚那手足无措的老头听了问话后才恢复了常态,朗笑了一下,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吹了点风就伤风感冒大半月,不过现在好多了!”那老头端过茶杯轻轻自饮,而后问道:“你父亲呢?”
“家父身体微感不适,所以今天才让小侄前来,要不,论辈份,论资质,小侄何德何能,和长辈们坐在一起啊!”
“哈哈!令侄过谦了,令侄过谦了!你们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父亲有你这个好帮手,可以安享晚年了,”那老头侃侃笑道。
接着同桌的其它人也应喝起来,然后顺道也将我赞美了一翻。
我也微微颔首着应对他们的美赞,心想这平日里竟没看出来吴嘉文也擅长处事之道。
坐了有一段时间,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吕家老爷子和那早就如雷贯耳的吕家詹爷。吕老爷子今年六十岁,詹爷是他儿子,今年应该四十出头,四十多岁的年纪,能把持着这么大一份家业,在大海滩首屈一指,而且对老父亲也孝心有佳,真是不容易。
我在心里点头称赞,看着满堂等待着他们到来的的众宾客,心里对这样的人物也很是神往。
正想着,左边的大门缓缓打开,在坐的宾客纷纷起身,我也跟随着大家一块站起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推着一位面部抽搐,坐在轮椅上的老者信步走来,男子头发短短的,很是利落,身着黑色西服,衣着笔挺,在他们背后,跟着六名穿着统一的男子,他们分作两排,却面无表情,完全不苟言笑。
远远的看着,虽然相貌不甚清楚,但可以肯定,没有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我拉了拉吴嘉文的衣襟,问道:“那位鼎鼎大名詹爷呢?”
“老爷子身后推着椅的人不就是么?”他小声地回答道。
我再看过那名男子,只见他面带微笑,向大家颔首致谢,从容稳重,落落大方,举首投足间除了优雅还潜藏着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威慑力,瞬间让周围的光芒都暗淡下来,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不像四十出头呀!”我纳闷地问道,虽然还是看不清,但是那高挺的身材完全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才有的,难道是保养得好?
“谁告诉你詹爷四十出头?”吴嘉文眉头都拧了起来。
“他是吕老爷子的儿子,吕老爷子今年六十,那他儿子不是应该四十岁左右?”我的思维绝对没问题!
“谁告诉你詹爷是吕老爷子的儿子?他们是祖孙关系!”
我大脑黑线,二十几岁的人干嘛后缀带个爷?我还认为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呢!
詹爷推着吕老爷子的轮椅慢慢朝我们走进了,我惦着脚使劲向他们张望……
是他?竟然是他!那日在大街上,我坐上的就是他的车。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绝对不会忘记那张脸的,英挺如削,眉如剑峰,还有那双果敢凌厉的眼,对上一眼,都能让人胆颤心惊。如果他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詹爷,他就是那个吴嘉文口中的人,那一切的一切就也不足为奇了。我迷糊的大脑豁然开朗,很多个缠绕在一起的结一下子被解开,那时很多想不明白的事也骤然清楚明白过来。
怪不得!怪不得!
如果他就是吕詹,那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了,怪不得那时阿来只是使个眼色,便能随意操纵局面,怪不得连警察厅的人都惊动了,匆匆赶来之后却只能唯唯诺诺地敬礼送行,原来他就是上海滩黑白两道都得给三分颜面的詹爷。
他就是传说中的詹爷,我情绪激动,在心中不止一遍地暗想着。手心却泛起冷汗一片,想到那时居然不自量力的当街拦车,而且还大声斥责阿来不是男人,甚至还妄想索要赔偿,实足地后怕,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命悬一线,而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越想越惊悚,越想越害怕,不知不觉间,背上竟也泛起大汗来,隐隐感觉衣服湿浸一片。
“你没事吧?”吴嘉文觉察到我的异样,拉过我的手问道。
我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想着绝对不能告诉他。他为花瓶的事已经弄得食不下咽心力交瘁,如果让他知道我也曾得罪过詹爷,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我心虚地低着头,时而又抬眼张望一下他们一干人,既害怕他会找我的麻烦,所以诚惶诚恐,又像有机会和他攀上交情一般的兴奋喜悦。
终于,他们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举止得体,步态从容,对大家一直是和颜悦色地笑着,我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行人径直走到上位桌前,吕詹微微向旁边的礼司点了点头,礼司高声说道:“请大家就座,宴席开始——”
大家纷纷坐下,衣服间摩擦的窸窣声响起,还有一阵挪动凳子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这时,长长的两队手持精致托盘的男仆女佣鱼贯而入,一名男仆后尾随着一名女佣,男子略高,女子略低,高低齐平,个个相貌端正,身形标准,男的穿着红褂黑袍,女的穿着通红衣裤,衣服正中也用闪光线绣上了一个亮艳的“寿”字,从右边大门上来,他们端着托盘,步子却平稳娴熟。
待菜饭酒水上毕,只见吕詹站起身来,向着厅中鞠了一躬,然后高声说道:“诸位,家父早亡,蒙祖父细心呵护,小侄才长大成人,但小侄不孝,没有照顾好老爷子,让老爷子晚年中风以致全身瘫痪,小侄愧对泉下先父,”他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座宾客,朗声说道,那声音犹如磐石敲打着耳膜,坚韧铿锵,“今日是老爷子六十大寿,作为孙儿,不能为老爷子做什么,只能请诸位老爷子的挚交好友来欢聚一堂,这也算是圆了老爷子的一大心愿!”
厅中瞬时响起阵阵掌声,我也拍得两手作痛,虽然吕詹话说得形势场面,却也是发自肺腑,真真的孝心可加。厅中掌声久久不息,大家私底下对吕詹也很是赞扬。
“在坐的各位,大都是小侄的长辈,年纪稍轻的,也是小侄的同辈中人,都是国之栋梁,社会之精英,蒙各位看得起,亲临舍下,令寒舍蓬荜生辉,小侄见识浅薄,礼数照顾诸多不周,所谓的寿宴,也只不过是几个家常小菜,还望各位海涵见谅!”吕詹说着举起酒杯,“小侄才疏学浅,蒙各位长辈的厚爱照顾,才得以守住家业,帮扶之恩,无力偿还,感激之情,也仅能借着祖父的寿辰举杯酬谢,”说着又向大家行了一礼,“小侄在此先干为敬!”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饮罢,见他将酒杯倒置,以示酒尽显诚意。厅下有人大叫几声“好!”然后大家又举杯同庆,恭祝吕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22第二十章 盛世寿宴之精心菜肴
一场礼节仪式之后,终于得以操筷动嘴。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那香味扑面而来,我口水真快要流下来了,真想猛虎一样的扑上去,狼吞虎咽地全抢占了,无奈身旁的众人均举止文雅,我也只能压下心中的饥渴,效仿他们斯文地动作。
“马伯父怎么还不动筷?”吴嘉文真是个细心的人,人人都开始动起筷来,坐在旁边的马伯父却迟迟没有拿起筷子,只是愣着眼打量着一桌子的菜,于是他问道。
只见马伯父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这是感慨良多啊!你们不是做吃喝一行的所以不曾了解,”马伯父顿了一顿,“这一桌子的菜肴道道是精品,哪里只是像吕当家的所说的家常便饭呀!”
“马伯父家世代是开饭庄酒楼的!”吴嘉文给我解释道,我暗想照着他刚才的感叹,这一桌子的菜应该是非同一般的。
“我巍巍中华,地大物博,所承菜样自然也纷繁别类,名目众多,所以先人们用了各种方法,将菜系一一划分,这才理出了个头绪,按照地理的划分,分为八大菜系,分别是粤菜、湘菜、闽菜、川菜、鲁菜、徽菜、浙菜、苏菜,”众人听道纷纷点头附和,于是马伯父指着他前方的一道菜说道:“这是粤菜中的烤乳猪,早在西周时此菜已被列为“八珍”之一,只是那时称为“炮豚”,而后在清朝康熙年间,进贡成宫廷名菜,自然便成为“满汉全席”中的一道主要菜肴。”
这愣愣地听着,也不禁点了点头,这乳猪体形庞大,通体红朴,一放到桌上便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来是因为它被摆在桌子的正中央,非常惹眼,二来这道菜和其它菜肴不同,并不是用瓷盖盖着,而是用大红绸缎罩着的,直到所有的菜都上桌,才将红绸揭了去,那香味顿时迎面扑来。
“开吃吧!”有人早就按捺不住,提醒道,“咱边吃边说!”
“请”
“请——”各人均谦让一番,便拿起筷子开始动起来。
大家吃了些菜,又喝了一两口酒,只听那马姓长者问道:“说起这烤乳猪,可还有个传说,大家想不想听?”
“想——”我含着一口菜,像一个小孩一般地张口答道,既有好吃的,又有故事听,谁不喜欢?
听我如此说话,马伯父点头笑了笑,道:“传说上古时有个猎猪能手,平时以猎取野猪为生。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个儿子,取名火帝。儿子稍长大后,父母每日上山猎猪,儿子在家饲养仔猪。
有一天,火帝偶然拾得几块火石,便在圈猪的茅棚附近敲打玩耍,忽然火花四溅,茅棚着火,引起一场大火。火帝到底是个不知事的孩子,平时也没有见过什么好玩的,见茅棚起火,不但一点儿也不担心害怕,反而感到很开心。
他惊奇地听柴草的劈啪声和仔猪被烧死前的嚎叫声音。待那些猪叫声停止了,这场由火帝引起的火灾也自行熄灭了。在被烧过的废墟中一股闻所未闻的香味飘散而至,是什么东西这么香?火帝捡开杂物,循味探寻。他找来找去,惊奇地发现,这诱人的香味来自皮烧焦肉烤熟的仔猪。那诱人的色泽,馋人的香气,早已令火帝垂涎三尺。他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提那猪腿,却被猪皮表面吱吱作响的油猛烫一下,他忙用嘴唇去舔那烫疼的指头,却意外地尝到了香美的滋味。
火帝的父母亲狩猎回来,见猪棚化为灰烬,仔猪全被烧死,正要喊来火帝问个究竟时,只见火帝向父亲呈献上一道美味菜——一只烧烤得焦红油亮、异香扑鼻的烧乳猪。父亲不但没有责备儿子,反而非常高兴,因为有了吃猪肉的新方法了!”
马伯父一口气讲完烤乳猪的传说,抿了一口酒,然后总结道:“相传,祖辈们最早得知动物烧熟更加美味可口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吴嘉文听他如此介绍,也赶紧夹了一块烤乳猪放在我碗里,我甜甜地向他回以一笑,看着我的吃相,他也是一笑,嘴里嚼着美味的烤乳猪,心上想着,这发明创造就是在不禁意间获得的。
又指着旁边的另一道菜道,“这是湘菜中的冰糖湘莲,早在西汉年间,白莲就已经用于向汉高祖刘邦进贡,故湘莲又称贡莲,此菜最早称“粮莲心”,”马伯父顿了一顿,又是幽幽地说道,“粮莲心,娘莲心呐!”颇具意味。
众人听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均边吃边抬头注视着他。
“这佛跳墙和醉糟鸡是闽菜中最出名的两道菜,闽菜起源于福建省闽候县,其特点是色调美观,滋味清鲜,烹调方法擅长于炒、溜、煎、煨等,其中“糟”最具特色,。”
听他如此说,大家也都纷纷动筷品尝,连声赞好,我离那盅太远,眼巴巴看着大家向他“开刀”,我心里着急——
吴嘉文知道我嘴谗,拿过我的小碗,站了起来,对看向他的众人微微示笑,自顾舀了一碗汤,这才坐下来,看着他放到我面前已经盛满了浓汤的小碗,我又是心甜,又是惭愧。
嗅了一下那汤汁,荤香四溢,喝了一口,顿觉心醉神迷。
“正宗的佛跳墙要用绍兴酒坛装鸡、鸭、羊肉、猪肚、鸽蛋及海产品等十多种原、辅料,煨制而成,工艺极其复杂,做上一次就得花两天时间,所以吃到一次是极为难得的,”他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