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两声喇叭响,我走到车窗前,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院中,一道车子的白光从我眼前闪过。
他回来了。
看着他下车走进大门,想到刚才扣儿对我的调笑,我有些失神。
听到吕詹上楼的声音,想马上出去,可是踌躇之间举棋不定,我凝视细听下发现已经没了声音,隔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声音,最终才开门出去。拉开门,我想着事慢慢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拐过角,发现他竟然站在我的房门前,我愣了愣,然后想了想才走了过去,令我奇怪的是,他竟没有发现我在靠近他。
“吕詹,”走到跟前,我轻声叫了他。
他听到我说话,才慌忙抬头看向我,神色有些尴尬,然后又看了一下我的房门,才笑着轻柔地问道:“怎么还没有睡?”
我握了握拳头,说道:“我在等你。”
他抬起眼,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
“对不起,误会你了,”我愧疚地说道,“谢谢你救了奕辉,也谢谢你把扣儿和清河接过来!”
“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他说道,然后细细地看着我。
走廊的窗帘被微风徐徐吹动,轻轻浮动起来,随着那阵清凉的晚风,飘来一阵花香,淡淡的,幽幽的,却足以让人迷醉。
“这个,送给你,”半晌,他才说道,然后将手上精致的盒子塞给我转身离去,动作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吕詹,”我叫住他,“还有一件事。”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来,“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抿了抿嘴唇,刚才的愧疚还在心头,现在又加上一片心虚,我吞吞吐吐地说道:“今天,我救了一个人,”我抬起头看向他,仿佛一个勇于承认错误的孩子,“好像是你的人……正在追杀他!”
看他着我心虚的表情没有反应,我更加难堪地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突然,只听他“呵呵”笑出声来,往我额头上轻轻扣了一下,“还算诚实,知道又给我惹麻烦了!”
“问题大吗?”我抬过头,忐忑地问道。
只见他并无半点怒气,但后叹了一口气,对我挤了挤眼,玩笑般地着对我说:“你惹的麻烦,再大我不都得给你扛下来么?”
“对不起,”我低头说道,两手揉搓起来,“要不,你就惩罚我吧?”
“主动请罚?”只听他说道,“认为这样我就会宽大处理么?”说着便向我靠近了两步,陡然间后背一紧,我被他拥着贴近他的身前,他一手抬过,扣住我的下额,顺着他的手劲,我抬起头来,见他一双黑瞳正凝视着我,本就忐忑的心更加呯呯跳得厉害。
“我现在就要惩罚你,”他温柔却霸道地说道。见他眼中的自己渐渐放大,我没有挣扎,却摒住了呼吸闭上眼睛,而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头也不禁歪了歪。突然之间,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再难控制,条件反射地用力推了推他,道了一声“不!”那声音虽小,但却听得分明。
许久,他没有强力,也没有发生任何异样,我壮着胆子睁开眼睛,见他那深黑的眼眸微微眯着,却是紧紧地盯着我,眼中仍可见尚存的波澜,我只是心中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是不愿意?”半晌后,他才问道,语气沉重。
听他如此问,我心里顿时百感莫辩。我不是木头,他对我的好,甚至因为我还救了奕辉,我不是没有感觉,但是,他又把我禁锢在这里,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硬生生地拆散我和奕辉,难道让我口是心非的回答他,我愿意吗?难道让我就此忘了我和奕辉的山盟海誓,难道就因为他对我的宽厚仁怀就让我感激涕零地说我愿意吗?
心中不知道作何解释,但却觉得委屈,也生出了愤怒,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都是他吗?让我现在忘掉一切,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你听着,我不要你假意逢迎,不要你勉强强迫,要你有一天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不光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他用着霸道而狠绝的语气说道,“你的整个人和整颗心,都是我的!”
听着他强霸的口吻,我愣愣地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呼出。
良久……
“好,你要惩罚,我给你一个惩罚,”他将我又搂紧了些,然后突然轻松地笑过,说道:“罚你明天穿上这件衣服等我回来吃饭!”说着叩了叩我手上还拿着的盒子,然后抬起手来往我鼻子上刮了刮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大脑真空的我。
失神怔忡间,我脑中不断回荡着他的话:不强迫,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不禁暗暗问过:你,真能做到吗?我,会妥协屈服吗?或是真如你所说,心甘情愿?
风依然吹拂着窗帘,轻轻地、柔柔的,随着那阵阵柔和的清风,鸢尾幽幽淡淡的花香也徐徐地飘来,月光,也洒下满地银辉……
☆、227第二百二十六章 爱恨情仇
“放我出去!”
我在后院中做着康复练习;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一所房舍传出尖利的叫声。
“别拉着我!”
“放开我!”紧接着又是几声,还有玻璃陶瓷摔破的声音,虽然听着不是很清晰,但是毫无疑问;冲突很明显。
我心下疑惑;凝视细听。
“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我让我爸杀了你们!”
“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竟敢拦我!”
叫骂声很是尖利;我听着却觉得耳熟。
“那边住着什么人?”我问跟在我后面的下人道。
那两个仆人面面相觑,却不回答。
“是不是唐糖?”我拧眉问道。
“是苏小姐;”那两个小环不敢对我扯谎,只得如实回答道。
“她在这里住多久了?”
“半个月了,”那丫环回答道;声音有些战战兢兢。
“她的伤好了吗?”
“我们……我们不太清楚……”
我心了眉头拧得更紧;却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唐糖居住的房子走去。
“小姐,你别去……”那丫环见我走向那房子,便欲阻拦道。
我顺势攀住她的胳膊,说道:“扶我过去!”她看着我,面带犹豫和为难。
“扶我过去!”我再次硬声说了一次。
她无奈,只能听从地扶我过去。
进到楼中,一个婆子见我进来,上前便指着我说道:“你是谁?这里不许随便乱进!”
我眉头紧皱,一眼扫过他。小丫头上前说道:“浅小姐,”然后仰了仰眉说道:“少爷身边的红人!”
“哦,原来是浅小姐,”那妇人听到丫环说我是吕詹身边的大红人,便慌忙地说道,脸上马上换过了笑容。
我不理采她,扶着丫环便往楼上去。
“浅小姐,楼上……不让进!”那妇人低声说道。
“楼上住的是什么人?”我硬声问道。
“没,没有什么人,”妇人吞吞吐吐地答道,却心虚地朝楼上看去。
“你们别碰我!”楼上又传来叱喝声。
“是谁?”我厉声问道,“说!”
“是……是我们家少奶奶……”
少奶奶?当听到这个词时,我心中还是明显地感到一个颤栗,这算是对唐糖的尊称吗?
我不再管她,径直上了楼来。
“少奶奶,我们尊称你一声少奶奶也算对得起你,你认为你现在还是千金之躯吗?也别再难为我们下人了,忍着点,别再惹麻烦,大家都好过,”只听一个中年妇人用着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我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加快脚步走上楼来。
上了楼来,只见唐糖穿着睡衣,头发凌乱地被两个中年妇人架住,样子很是狼狈。而两个丫环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住手!”看见唐糖被欺负的样子,我不禁大喝一声道,正挟制住唐糖的几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浅小姐,”一个认得我的妇人叫我道,“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说话间面上充满疑问,却也是笑着问候一般地说道。
我大步走过去,厉声说道:“把唐糖放了!”
“少奶奶她……她神智不太正常……”那个妇人解释道。
听她如此说,我冷眼一扫过去,她便不再敢出去,我走过去,拍开她们抓住唐糖的手。
“唐糖,你没事吧?”我扶过唐糖,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并不理会我的关切,却也和仆妇发出一样的疑问,眼睛斜视,面上露出对我不善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转念只得问道:“来坐下,她们没有伤到你吧?”于是便要扶着她往沙发上坐去。
“你和他?”她瞪着我问道,“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唐糖,你先坐下来,好好听我说,我……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我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词穷。
“你到底还是和他在一起了,你到底还是骗了我,”她看着我,痛恨的目光似乎要将我杀掉,“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放弃过他,你一面在找机会接近他,一面却又虚情假意地让我安心和他在一起,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她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毒辣,如烈焰一般地灼灼刺得我难受,紧接着的一句话完全出乎我意料,让我心上刺痛得厉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挣!”说着,扬想一只手便朝我挥来,我没有料到唐糖竟要动手打我,愣愣地呆住了,倒是旁边那妇人从后面将她的手一把抓住,让她打我不得。
“少奶奶,你也是体面人家的千金小姐,洒泼也就算了,竟还出手打人?不怕有**份吗?”那妇人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不咸不淡地道。
“我是吕家名媒正娶过来的,她是谁?她算什么?凭什么打不得她!”唐糖挣扎着叫嚣道,但力气太小根本拗不过那粗壮的妇人。
“少奶奶,”那妇人哼笑一声道,“我们尊称你一声少奶奶,不过是碍于情面,出于礼节,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谁才是这屋里真正的主人!”妇人势利的嘲讽,本是替我出气,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心中的酸楚和疼痛,就像别人将一颗心硬生生地挖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到冰天雪地里。
“我没有骗你,但你却骗了我,”我抿嘴说道,语气平静,可是心却被割得流血。
被我一击即中,她突然一瞬间愣住。
“你本有选择,可我却没有,”我对她说道,她没有说话,额前凌乱的留海盖下来,挡住了眼睛,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始作俑者是你,我只是牺牲品。”
半晌,屋里静寂无声,夏风吹了进来,却让人觉得冰冷得寒颤。
“放开她吧,”我转眼对抓住她的妇人说道。
我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吸了一口气,转身便要出去。此时却听到急促地脚步声从楼下上来,楼下丫环的声音传来,她们恭敬地叫道:“少爷!”
吕詹来了?我眉头拧了起来。
“浅闻竹,你去死吧!”背后一声叫吼,我还未及反应,便感觉脖颈被人一扼,唐糖竟用一根玻璃碎片抵住了我脖间咽喉。
吕詹此时正拐进房门,见此情景,脸色一滞,像猎鹰一般的眼睛瞬间眯紧起来。
“吕詹,看着,我要杀了她!”唐糖用玻璃在我咽喉处抵了抵,我不禁发出“呃”地一声。
吕詹看着这边,步步向这边逼近,眼神冷得可怕,就算唐糖此时发狂,也胆怯地朝后退去。
“你别过来,”我明显地听到唐糖的声音在颤抖。
“放了她,什么都好说,”吕詹出声说道,却不是商量的口吻。
“她是你心上人,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唐糖说得有些激动。
“如果你动了她,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吕詹冷淡地说道。
“唐糖,冷静些,不要做傻事,”我出声说道,吕詹言出必行,如果唐糖杀了我,到时唐糖的下场可想而知,而且,我心中自嘲,我现在不想死了。
“夫妻之情?”唐糖一声疑问,紧接着叫嚣起来:“夫妻之情!你杀了我爸,还说什么夫妻之情?”我心中一滞,原来唐糖已经知道了。
吕詹听到唐糖的怒骂,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看不出丝毫情绪,仍上步步朝我们这边逼近。一屋子的仆妇丫环不敢有任何异动。
“今天我就要你血债血偿,你杀了我亲人,我就用你爱人的血祭奠他们,”说话间,唐糖挥动尖利的玻璃,便朝我身上刺去。
“啊——”满屋的仆人此时大惊,一些人还不禁发出惊愕之声。我也大脑一滞,只感自己性命难保。
惊恐之间,一个白色身影已经闪到我跟前。
“拿命来!”只听背后的唐糖又喝了一声,此声却不似刚才疯狂叫嚣,而是铿锵分明,我也同时觉得背上受一个大力将我狠狠地推向一旁,我受力不稳,便向那方茶几跌撞下去。
“闻竹!”吕詹出去叫道,在头将要撞到茶几上的时候,后面有个力道拉扯,我身子随着力道偏转了一下,这才幸免于难,没有撞到茶几上。不过,小腿却阵阵发痛。
“闻竹,没事吧?”吕詹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急切地问道。
“呃——”我捂着小腿,不禁闷哼出声。
“哐啷——”一声脆响,玻璃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睁开眼,见唐糖站在一旁,刚才的玻璃尖刀已经掉在地上,她咬着牙,眼睛紧眯,表情十分痛苦,双手紧紧捏着胸前衣襟,整个身子正在颤抖。我转眼看过身边的吕詹,见鲜血正从他的手腕处流出,已经将白色的上衣浸得通红一片。
“少爷,您的手?”仆人们惊慌失措,赶紧过来察看吕詹的伤情。
“伤到哪里了?”吕詹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关心,却是向我关切地问道。
我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腿上的疼痛也让我不禁拧起了眉,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发出呻吟。
只感身子突然一轻,我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吕詹,”看着他手腕正汩汩流出的鲜血,我暗哑出声。只见他对我淡淡一笑,安抚地说道:“忍着点,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我失神地点了点头。他抱着我便出了门来。
“我哪里不如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身后有个声音咆哮,嘶吼,我怔忡,分辨不清那声音是否出自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