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一说,我心中“咯噔”地愣了一下,扣儿是在害怕吗?因为太过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怕失去。
“扣儿,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我问道。
“嗯,”这次扣儿没有手舞足蹈的兴奋,她只是认真的应了一声。
“好,姐姐答应你,只要你喜欢,明年还这样过生日,”我抚着她,笃定地回答,在心里隐隐作出决定。
“真的?”扣儿问道。
“真的,”我说道,没有迟疑。
“竹子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隔了一会儿,扣儿才问道。
“嗯,”我轻轻回答到,一些难以言语的顾虑却又浮上心头,想了想,问扣儿道:“扣儿,要是住在这里,但是有人背后说一些难听的话,你会看不起姐姐吗?”想到杜鹃的话,不可否认,我心里堵得慌。
“竹子姐,我听有人说,其实吕……吕少爷已经有媳妇了……你指的是这个吗?”扣儿吞吞吐吐的问道。
我没有回答。
“姐姐,”扣儿说道:“我姐姐和姐夫现在都不在了,你就是我的亲姐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无论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最勇敢的。只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放弃自己追求的理想,我知道你想要的是……”说到此,她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是像和邱大哥在一起时一样,两人真心相待,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扣儿一语中的,我只觉得心中泛酸,恐怕,那种日子只是痴人说梦了。提到邱奕辉,我又失神了,他现在好么?夫妻和睦,白头偕老,最重要的是在一起的两人只属于彼此,真好。
“所以,我不希望你为了能让我过上好日子而委屈自己,竹子姐,我是喜欢这样的日子,但是,与你的追求和幸福相比,我更希望你能幸福,就算明年我过不上这样的生日,我也会为你高兴的。”
“扣儿,”听扣儿如此为我考虑,我心中感动,抱着她,欣慰地说道:“放心吧,没有委屈,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姐姐也很高兴。”
不一会儿,扣儿又进入了梦乡。是夜幽静,蝉虫在窗外啼叫,夏风呼呼地吹了进来,打着蕾丝的窗帘泛起涟漪,我起身下地,走到窗前看着满地的银辉,往事在脑中划过,心中隐痛。
漂泊度日,找到了一个心怡的归所,却因战乱被无情焚毁,遇到了奕辉,与他相识、相知、相恋,而当我将他当作终身的依托时,他竟然猝不及防地弃我而去……命途周遭,想到这些,我只觉得心力交瘁,或许,一切的安排只是上天让我能老老实实本本份份地呆在这里,不知道是心冷还是已经妥协,我也感觉疲惫感觉劳累,只想找个避风的港弯让自己安稳度日,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年幼的扣儿,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安乐场所,在常人看来是渴望不可及的,还会有哪里比这里更好的呢?
随波逐流,不就是一种很适用的生存方式吗?何必苦苦挣扎,到头来一无所有,还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我说服着自己。
无法入睡,我打开门,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浅小姐,”低着头慢慢走过走廊,若有所思间被一个声音唤醒。我抬头一看,是刘妈。
“刘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我关切的问道。
“刚刚去过您的房间,”刘妈低着头,吱唔了半天才回答道。
“去我的房间?”我纳闷,顺势朝自己的房间看过去,此时房门开着,里面鹅黄的灯光透了出来一道亮光。
“少爷现在在您的房里,”刘妈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少爷说这几日晚间风大,怕你着凉,便让我晚上都去看看你有没有盖着被子。”
“哦”
“今晚见你没在房内休息,少爷便在你房中坐下了,”刘妈继续说道。
“嗯,多谢刘妈,时候这么晚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说道,对她颔首道谢。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竟敢在我的房里吸烟?”看到徐徐上升的袅娜烟圈,我倚在门边,叉着手对靠在沙发上的吕詹问道。
被我意外打扰,他惊觉过来,朝我笑笑,说道:“运气这么背,这么晚了都能被你逮住,”然后看看手中的半截烟,摇摇头又是笑笑,无奈地往烟灰缸中拧灭。
“怎么睡不着?今天玩得不开心吗?”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妹妹的生日的?”我走过去,却不答他话,转而言它。
“他们办得不满意?”他眉头蹙了起来,“让他们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很好,我很高兴很满意,”见他微怒,我赶紧认可,“只是,你用不着这样大费周张……”
“你高兴就好,”听我如此说,他眉头才舒展开来。
“我明天想再去见下唐糖,行吗?”我看着他说道。
“又去看她?还要去买枣糕吗?”他偏头看着我,略带苦笑的问道。
我对他笑笑,说:“我以后不会再帮她买枣糕了,路太远,太辛苦。”
他听后眉头舒展开来,过来拥过我,然后温柔地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在你房里吸烟吗?”
“你故意的!”我看着他的肩颈说道。
“想让你知道我来过,”他轻声解释。
“别人都是做好事不留名,你真不害臊,”我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说道。
“因为怕你忘了我,”他更靠近我,说道,不时间还在我耳边哈了口气,我不禁瑟缩了一下,然后抬抬眼看他,微笑着说道:“你好有心机、城府好深。”
“我费尽心机,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他毫不掩饰地说道,然后就这样紧紧地盯住我,看了好久,说道:“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也着着他,抿了抿嘴唇,然后低过头,细声地说道:“怕我晚上着凉,以后就……自己过来……不要累坏了别人。”
“你怕累坏了别人,就不怕累坏了我?”他听我如此说,面上喜色,伸出一只手来抬起我低垂的头说道。
“你自找的!”我不好声色的回了一句,又将头低下。他见我羞涩,倒是轻车熟路地俯过来,在我颈边轻轻哈着气,有意挑逗着我,弄得我更加颤栗不安,身子直直地站着,僵硬得不敢动弹分毫。
咬着牙,心想:既然已经决定,那就接受现实吧,这只是早晚的事……于是抬起头,迎了上去。
我虽然主动,他却没有了进一步的侵犯,一手紧紧扣住我欲抚他后心的手,只是吻了我的脸颊,在我唇上浅浅地啄了一下,然后便放开我,看了我良久,说道:“今天晚了,下次一定不放过你,”说着转身便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又怔忡起来。
浅闻竹,你是在干什么?你究竟是被他感动,还是在委屈求全?闭上眼,好吧,如果这样做能使扣儿生活安定、幸福快乐,那我甘心认命。
第二日,我来到唐糖的居所,她见到我,很高兴,把我拉在一旁,然后很激动地说:“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我不想走了,”与她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我平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握着我的手抖了抖,眼睛眯起,声音也沉了下来。
“我不会离开这里,”我再次说了一遍。
“你是不想离开他,还是不想离开这里?”她盯着我问道。
我没有说话,也不敢正眼看她,我在心虚,我在逃避。
“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事的,以后我也不会再给你通风报信,好了,我就是来给你说这事的,我走了,”说罢,我转过便要离开。
“每个人都逃不脱这个牢笼,你也不过是贪图荣华富贵”她说道,尾声不禁冷哼一声。
“是的,你要离开这里是因为你无法原谅他,你恨他却也爱他,所以无法再面对他,然后选择逃避,可是我和你不同,他处处对我照料妥帖,哪怕……”我想到过去他对我的残忍和手段,“哪怕他以前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现在,他对我很好,身逢乱世,能有一个呼风唤雨人护我周全,我还有什么苛求的,能呆在他身边,我很幸福,对于现在的生活,我很知足。”
此时想到能给扣儿一个安定的居所,我真的已经心满意足,这是我现在最大的骄傲了。
“浅闻竹,我低估你了,”唐糖说道。
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假意帮我,其实是希望我离开吕家,不再成为你的绊脚石吧?”她的嘴角轻扯,满脸都是对我的不屑与讥讽。
是么?我帮她是假意的吗?是为了让她这颗绊脚石不再挡道吗?我不知道,只觉得误会或是理解,已经不再重要,现在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安身立命,而且,他对我很好,不是么?
“当初你热心地帮我买回去的票不也是迫不急待地驱走我这个绊脚石么?还有让我两难地为你送信,不也是你苦心积虑地么?”说罢,对她只是一瞥,不愿再去观察她的神情,我拉开房门,清冷的说道:“你若是不满或是不甘,没人逼你走,你大可选择留下来!”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出得门来,我感觉,就像一个叛徒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后又忐忑不安,然后千方百计地找出理由为自己开脱责任,好让自己心安理得些。
没必要内疚,没必要不安,我只是在找一个安定的居所,为我,也为我爱的人找一个安定的居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切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232第二百三十一章 元凶
“不!我要去杀了他!”树林里传来一个声音;令沉思中的我陡然一惊,这声音……非常耳熟,是清河的无疑。惊讶中,纳闷一个孩子怎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究竟出了什么事?
“清河;你冷静些;”这是扣儿的声音。
“你放开我!让我去!”清河叫嚣道。
“你这个样子去;非但报不了仇,还会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就算是死我也要为我爹和娘报仇!”
“你杀了他就能让你爹你娘活过来吗?”扣儿说道;“难道你忘了你娘死时让你好好活着吗?”
“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在面前被杀是什么滋味!”清河气竭,不讲理地诟骂道,他说此话;暗骂清河今日说话如此不慎重;他是知道纽姐死因的。
“对!我是不知道自己亲人死在面前是什么滋味!”果然,扣儿也叫嚣起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大声吼道,“我只知道,你这样贸然出去,非但报不了仇,还会连累我和竹子姐!”
“连累你们?哼!”听到扣儿如此说,非但没有冷静了下来,反而冷哼一声。我寻声过去,想要搞清楚状态,却又听到清河叫嚣道:“他们关系如此亲近,恐怕就是她让他们去烧了镇子的!”
听到此,我心下一惊,不禁打了个颤栗!烧掉镇子,说的哪个镇子,麻柳镇?怎么回事?谁烧掉麻柳镇?镇子的毁掉不是因为有军阀闯入吗?
“不许你乱说竹子姐!”扣儿听到清河对我恶语重伤,不满地说道。
“我乱说?那她怎么住在这里?而且吕家少爷又对她这么好?”清河挑衅道,忽而恨恨地咬牙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邱大哥为什么不和她结婚了!因为她串通别人,将镇子洗劫一空,后来邱大哥发现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她结婚,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听了清河的话,我心下一团乱麻,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认为是我和他人串通毁了镇子?没有,这不可能,我视如珍宝的小镇,我怎么会去毁了它呢?奕辉?他突然弃我而去,真是因为怀疑我伙同他人烧了小镇吗?不,不会的,别人不了解我,他应该是清楚我的。
“清河?”扣儿按捺出声,声音微弱,但是我却听出了她的动摇,她似乎也半信半疑清河的话了。
“对的!邱大哥做得对!像她这样狠毒的蛇蝎心肠的人,是绝不能要的!”清河越说越笃定,“原来,你姐姐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她狼心狗肺,亏奕辉哥对她这么好,亏我们对她这么好,亏全镇的人对她这么好……”清河由怒转悲,难以自抑地开始啜泣起来。
“不会的,竹子姐不会是那样的人……”扣儿仍为我辩护道,但也开始啜泣起来。
我不知不觉地走向他们。
“扣儿?”我叫她道,又看了看清河,叫了一声“清河?”
“竹子姐,你告诉我,不是你干的,”扣儿扑过来,一把抱住我问道,清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眼里充满了期待。
“不是我干的,”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咬了咬牙,然后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是吕詹毁了小镇?”
“你不要装模作样了,就是你和他串通起来,杀了镇子所有的人!”清河看着我,两眼欲迸出烈焰。
“是吕詹毁了小镇?”抛开他对我的不信与污蔑,我再一次重复问道。
扣儿看了我良久,终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我静静地问道,只觉得心中再也禁不起打击。
“你明明知道,还来问我们?”清河语气不善地反问道。
“清河!竹子姐根本不知道!”扣儿相信我,对清河怒道,然后又看着我,说道:“竹子姐,我相信不是你干的。”
“扣儿,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我咬牙问道,心中已经猜到几分。
“刚刚我和清河在院子里玩,看到吕少爷和一个人坐在那边太阳伞下,我们好奇,就偷偷摸过去看,于是认出和他一起喝茶的那人竟然就是当日火烧小镇的军阀头目。”
“你们确定是那个人?”我问道。
“确定!”清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对我很是不客气,恨恨地说道:“那人化人灰我也认得!”
“确定!”扣儿也回答道,语气是确定,但不像清河对我那样不满,然后向我解释道:“那个人满脸胡子,而且下巴还有一颗大痣,极好辨认,那天烧镇子时,他油光满面,骑在高头大马上哈哈大笑,很是得意猖狂,我和清河一辈子都记得,错不了!”
“那你们怎么说是吕少爷毁了镇子呢?”我问道。
“我们过去后,就听到他们的谈话,那个人向吕少爷索要军饷,后来起了争执,胖头目就提到了他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