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何教授没有答话,何雨东又大声地说了一句:“滚!”
吕詹见多说无益,便要转身离去。
“请把东西也带走!”何教授厉声说道。
吕詹旁边的手下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指示。过了一小会儿,吕詹点了点头,那些手下便过去抬放在厅中的大箱子,转而间吕詹又一脸和色,恭敬却又铿锵地厉声说道:“金诚所致,金石为开,我相信我的一片赤诚之心,总有一天会感动何老的!”那口吻,像是示好,又像是在示威。
转身间,他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对上他的眼眸,我又是一愣,那眼神,是对我的警告?还是让我放心?
☆、253第二百五十二章 庆功会
知道是吕詹救了何雨东却没有为吕詹辩解;吕詹的话模棱两可,让我听过之后也不禁怀疑的确是他幕后操作,在何雨东面前,我又与吕詹装作不认识……两方都是我不愿伤害的;我被夹在中间;像极了一个两面派。
看着吕詹离去的背影;我愣愣地想着。
“小浅;小浅,”我回过神来;发现何雨东已经走在我面前了,“别听他的话,他们就是吓唬吓唬我们。”他笑着对我说道。
“老何……”一方面想替吕詹申辩;另一方面又钦佩何雨东的勇气和精神,可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你今天来得巧极了,今晚我们有一个庆功会,你一定要参加!”何雨东兴奋地说道,他并没有看出我的两难。
“什么庆功会?”我好奇地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他并不告诉我,说得神秘,我也更加好奇。
晚上,我们几人来到华界闸北处的工会,一下车,便有工人过来对何雨东这个工会主席问好,还一把拉过他就要感慨一番,何雨东虽然有伤在身,但面对这热闹欢腾的场面,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病态来,兴致也是高昂得很。大厅中,已经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
“噼里啪啦——”外面居然放响了鞭炮,喜庆得竟像是过年过节一般。
“是什么事?大家这么高兴?”我问道,可是由于鞭炮的声音太大,遮住了我的声音,何雨东并没有听到我的问话,而是和大家一样鼓着掌,高兴地看着户外。此时,我仔细打量过周围,发现今天的会场和以往的会场是不同的,大厅中,并不只有工人,还有很多小孩和妇人,小孩子雀跃地玩闹着,一些妇人拴着围裙,像要做饭的样子。
“开饭!今晚好酒好肉,不醉不归!”一个工人走上讲坛,用着毫不掩饰的大白话爽朗地大声道,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更加洪亮。
我听过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便看到一些妇女端着锅碗瓢盆上来了,那些器具颇为老旧,但盛装的都是香气四溢的丰盛食物,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小孩子们见食物一端上来,便雀跃地拥上去争要鸡脚鸡翅,看着伸着小手的小孩们,那些端着锅盆的妇女笑朗着连连道:“别急!别急!都有份!都有份!”然后把锅盆放稳,便给他们分派食物。拿着要到的食物,小孩子们便美滋滋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还追逐嬉戏。
看着他们童真的笑颜,心中也一下子轻松起来,那些烦心的事情也索性抛到脑后,跟着大家一块儿笑朗起来。
男人们也按捺不住,见鱼肉上来,便拿出酒瓶打开来,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溢满整个大厅。
“喝酒吃肉,大家别客气,这些都是从剥削我们的资本家那里讨回来的,是大家应得的!”会场的主持高声说道,迎来的又是一阵欢腾。大家都一边吃一边呵呵笑着。
“何主席,丽莹,给!”一个妇人端着碗,递给他俩道。他俩也不推拒,笑盈盈地接了过去。
妇人看过站在旁边的我,也豪爽地递过来一个大碗,说:“闺女多吃些!”
我看了看那大碗,里面装着大大的一条鱼,刚想说自己吃不了这么多,谁知何雨东便一手接了过来,硬塞到我手里,道:“多吃些,不用客气!”
他们都热情爽朗,我也不再推拒。
“老何,今天是什么庆功会,大家怎么都这么高兴,而且……”我心里疑惑,他们都是些贫苦劳工,平日里三餐温饱已经非常知足,今天怎么会如此奢侈?但这话却不知道如何说出。
何雨东看着我,明白我的意思,笑了起来:“刚才你也听到老郭说了,这些都是向剥削我们的资本家讨来的,所以我们当然不会客气!”
“嗯?”他有意玄乎,我更加疑惑。
看我一头雾水,他乐得更甚。
“你就别再卖关子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一边吃着可口的鲫鱼,一边拍了拍他问道。
“还记得今天到我家的那小子吗?”他说道。
“吕家当家?”我眉头皱了起来,心也跟着竖了起来。
“对!这顿丰盛的晚宴就是他给咱们准备的!”何雨东说道,神采飞扬。
“怎么回事?”我急切的问道。
“十一号那天,我们抢了他一批货,都是些生活物资,量很大,够工会的工人们吃上半年呢!”
“什么?你们抢了他的物资?”我惊讶道。
他只道是我单纯的惊讶,笑着说道:“说来这事你还是最大的功臣,那天你送到药店温掌柜的信,就是说的这个,他们得到消息,才及时的组织好工人大干了一番。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他如此笑朗,我却觉得声声刺耳,送那信时,吕詹也有帮过忙,如果他知道,那信是要去抢他东西的,他会怎么想?我又该怎么面对他?顿时,再也听不到那些热闹喧哗之声,只觉得耳朵轰鸣,声音嘈杂得可怕。
“小浅,怎么啦?”何雨东看出我的异样,问道。
“呃,没什么,鱼刺卡到喉咙了,我出去清清,”我说道,放下碗筷便飞也似的跑了出来。心中的矛盾充斥着我,工人们的辛酸血泪,他们是应该得到偿还的,但是吕詹,明明他是帮了我的……为什么,他们抢的东西竟然是他的?
出了门,心中百般纠结,我漫不经心地走在空寂的街道上,一阵车灯晃过,我回过神,看向那方。那辆车,是吕詹的,而车里坐着的人,正是他。他一下子出现,我心里更是内疚,仿佛他已经知道事情原委,特意过来向我讨债一般。同时,另一些疑惑又盘上心头,白日里他在何家说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明白,他说话为什么那样,难道像他们那种手擎遮天的大人物,说话就必须那样模棱两可,让人琢磨不透吗?对此,我实在无法理解!
双重矛盾积聚在心头,我快步走过去,既想向他虔诚道歉,又想问个清楚明白。只顾着急急地走向那已经熄灭车灯的车子,冷不丁有人从背后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小浅,我喜欢你!”何雨东将我的手紧紧拉住,喝了少许酒的他面上微带酒意。
“老何,你喝醉了?”他突然对我如此说话,毫无准备的我心中肯定发慌,我眼睛瞥了瞥停靠在路旁的车,对他说道。
“没有,我虽然喝了一点酒,但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着我,非常郑重的说道。
“老何,你突然对我这么说,我反应不过来,”我嗫嚅道,挣脱了他的手。
“你见义勇为救了我父亲,我就非常敬佩你,上次你又救了我,我对你感激,我是真的喜欢你!”他又将我的手拉住。
“老何……”
“怎么,你不喜欢我吗?”何雨东有些着急的问道。
一阵车灯闪过,停在前面的车飞非也似的离开了。我看了眼那车子,吸了一口气,对何雨东说道:“我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
“你已经有心仪的人了?”他的眉眼闪过惊讶。
“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到上海来,”我说道。
“你不是和我妹夫……”
被他一问,我才反应过来说谎说过了头。
“小浅,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他没有执着于我的谎言,问我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
“假如是因为你心里还记挂着我妹夫,我可以等!”他笃定地说道。
我发窘,隔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说道:“老何,这段时间以来,你让我学到很多东西,见闻也增长了不少,可是,我只把你当做兄长一样看待,这和邱奕辉没有关系。”
“只把我当兄长一样看待?”他显得有些激动。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一点,我太清楚了。
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没了刚才的朝气,慢慢地转过身,沮丧得便要离去。
“老何……”我想要再向他解释一下。
“小浅,不用安慰我了,我懂,”他说道,“从刚刚你骗我,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他失落的说道。
“不,老何,我感激你,也很喜欢你,只不过那种感情是兄妹之间的,”我说道。
他看着我一会儿,没有说话,最后对我微微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转身离去。看着他失落沮丧的背影,我也颇为担心。但还是说服自己没有追上去。
转过头,却看见徐丽莹正在面前,我心中一惊,那刚才的事,她也看见了?我尴尬,对徐丽莹说道:“他喝醉了。”
徐丽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没有说话。僵持了半晌,徐丽莹终于露出笑脸,对我说道:“你别担心,我去看看他,”然后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道:“那边有个人在等你。”
我疑惑,看向她手指的方向。树下站着一个戴着面纱,身形曼妙的女人。
☆、254第二百五十三章 道别
“唐糖;真的是你,”跑到她面前,从她露在外面那双硕大的眼睛一眼就认出是她,我拉过她的手;万分欣喜。
见她戴着面纱;而且身着一袭黑纱;而且手上也戴着手套;我已感到不妙,抿了抿唇;犹豫了下终吞吞吐吐地问道:“唐糖,你的脸,还有手……是不是因为那火?没事吧?”
“我们去那边说吧;”她轻言道,便转身朝江堤走去。我跟在她身后。
到了江边,她停了下来,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处依稀的灯火,夜色下,江水拍打着堤岸的声音在我们前方回响着。
“我要走了,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她说道。
“唐糖,你要离开,你要去哪里?”我急切地问道。
“既是来和你道别,也是来祝福你和吕詹的,”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却说出了出乎我意料的话。
“你祝福我和吕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按捺出声。、
她点了点头,从明媚的眼睛里,我看出她在微笑,是坦诚的微笑。
“竹子,一直以来,我有一件事情很疑惑,你知道是什么吗?”她看着我,声音颇为硬质。
我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为什么吕詹对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她说过之后顿了顿,“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他喜欢你,所以有意无意地让你和他见下面,我就想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时究竟有什么不同,你又出众在哪里?”
“然后呢?”我淡淡地问道。
“我发现了他对你和别人不同,却没有发现你比别人好在哪里,”她说的是事实,所以我也并不恼怒。
“所以我告诉自己,要不惜代价,让他一心一意地爱上我,然后娶我,”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凝重,“那时他不揭穿我的谎言,看到他为了我在雨中跪到半夜,还为了我宁愿截断手指,我认为,这都足以说明他真的爱上我了,”说到此,她不禁苦笑了笑,“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他演的一出戏,只是为了和我父亲一决雌雄。”
“唐糖,男人的事,不是我们能懂的,”我安慰道。
“可那是我的父亲和丈夫啊,”她眉头皱着,“你知道我醒来后知道真相有多痛苦吗?我宁愿死去,也不愿知道真相,可是,就算我那么痛苦,我还是恨不起他。”
“唐糖,你是一个天使,”我叹道。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一个天使,但却爱上了一个魔鬼。”
“如果早知道他是一个魔鬼,你就不会爱上他了,”我感叹造化弄人,“那么你就有不一样的结局。”
她出乎我意料的摇了摇头,淡笑地说道:“就算早知道,我也难逃悲惨的结局。”
我看着她,不明所以。
“直到现在,我仍爱着他,”听过她的话,我心中惊讶,对眼前这个女子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我是不是很不孝?”她问我道。
我的确觉得她很不孝,却抿着唇,没有表态。
“他所他做的事再残忍,哪怕他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我都努力告诉自己,那是他们男人的世界,在他心里,是爱我的,虽然他杀了我的亲人,但是他终归承认我这个妻子的,而且也放心地将我留在身边,我不断地说服着自己,找着各种借口,让自己相信他是爱着我的。”
“直到那一刻,我万念俱灰,才对他彻底死心,”她突然话单一转,像从自己的小世界回到现实一般。我听得心下沉重,问道:“是什么事?”
“记得在火场吗?”
我点了点头。
“那天他决绝地离去,把我丢弃在火场,说的话也是残忍之极,仿佛将我的心毫不客气地一刀挖出来,丢到冰天雪地里……那一刻,我真的万念俱灰,感觉灵魂从我身上剥离,只剩下一具躯壳,如同行尸走肉,没有爱,也没有恨……”她淡淡地说着,“原来没有灵魂的感觉是那样,不在乎身边的任何事,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我就这么看着火在我的身上蔓延开来,没有感觉,没有疼痛……”
“但是,霎那间,他却又让我活了过来,”说到此,她的声音变得分外温柔,像是黑夜里看到了初升的朝阳。
“他来了,然后将我抱起,冲出了火场,”她声音依旧甜美,仿佛置身于美丽的梦境一般。
“谁?柱海?”我问道。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是吕詹,他竟然回来了,”说话间,她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甜甜的笑容。
“吕詹?不是他要置你于死地吗?”我惊讶得大声问道,为此,我还痛恨过他。
“不,那不是他,”她又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