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菜刀猛男点点头,气愤说道:“对!连那群狐群狗党的魂也一起勾了吧!”
长发女人感激地说:“谢谢。你们呢?想当什么神职?”
菜刀猛男说:“我想当月老。”
我问:“为什么?”
菜刀猛男说:“因为我还不急着投胎啊!好不容易死了,变成大家都看不见的鬼魂,加上当月老应该可以东奔西跑不受拘束,所以我想趁机偷看女人洗澡、看情侣打野炮,总之啊,当人当猪当狗机会多的是,何不趁当鬼的时候开心一点?”
的确。
我看过地狱神职规范的章节,当土地公有固定的辖区,管理的事也烦烦琐琐,好处是:民间的崇仰容易凝聚,可以增加阴德,另一方面,土地公在其辖区内的权柄是很巨大的。
其他的神职我就懒得详述了,总之,守护神必须跟在主人的身旁庇佑,城隍守卫就像当兵一样数馒头赚阴德,狱卒、孟婆跟讲师之类的,则必须待在地狱服役。
一句话,都很不自由。
至于死神跟月老,算是神职中最自由自在的了。
人的死多半是命运使然,地狱规律完全管不着,也使不上力(命运真是奇妙啊)。而死神的任务,是按照地狱判官的命令,负责向特定对象索命追魂,有些是前世欠了命债,有些是恶贯满盈,最多的情况是病人的死期需要死神确认加以勾魂。
但死神在任务空闲时,可以随意乱逛,要是他看到被地狱判官忽略的恶人,便可以依职权向判官通报,获得许可后便能向恶人勾魂。这一点,无疑受到许多等待复仇的厉鬼欢迎。
唯一要注意的是,万一死神勾错了魂,那可就惨了。
下辈子准备当头食蚁兽还是蟑螂吧!
月老呢?
还比死神更为自由,除了上头交代一定要撮合的佳偶外,其他时间就可以自行判断配对的方式,把手中配给的红线用完就算交差了。
有职业危险吗?靠!当然有!
要是乱点鸳鸯谱,造就怨偶的比例高过佳偶的话,恭喜你!幸运的话,下辈子可以当衣索匹亚的难民,不幸的话,就准备当一只意外搁浅在沙漠的鲸鱼!
“你呢?黑人牙膏?还是去投胎?”菜刀猛男拍拍我烧焦的肩膀。
我想了想,说:“一样,月老。”
第五章
菜刀猛男高兴地说:“不错啊!那我们一起当月老吧!”
长发女人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也想当月老?”
为什么?
为什么我想当月老?
我摸着烧烂的裤子中,一只绒布钻戒盒。
“我想看看我的未婚妻。”我说。
“你家到底住哪啊?”
我跟把兄弟阿义蹲在校门口的椰子树下,胸口绣着五年级四班。
“很远啦!”小咪拉着她三年级的妹妹,无聊地踢石头玩,等着她爸爸开车来接她。
“洪小妹,你家到底住哪里?”我看着小咪的妹妹,一边跟阿义玩大老二。
“我叫洪菁敏!不叫洪小妹!”洪小妹涨红着脸大叫。
“我爸来了!”小咪眼睛一亮,拉着洪小妹走向一辆蓝色汽车。
我赶忙把牌一丢,绑好鞋带。
阿义把牌收一收,笑道:“我先去你家打电动喔。”
我看着汽车门关上,慢慢驶向街口的红绿灯,于是也飞奔追上,大叫:“你跟我妈说我晚点回家!”
车窗上挤满两张嘻嘻哈哈的笑脸,看着我从后面狂奔追上。
追上汽车?是的,还好英明的政府架了许多红绿灯,要是幸运的话,在红灯发疯的情况下,我可以卯起来跑两公里。
干!要不是我妈不买脚踏车给我,我早就追到小咪家了!
我不行了——今天又失败了,只好看着后车窗上两张挤眉弄眼的鬼脸,渐渐在我的剧烈心跳声中远去。
那时我才体会到,要是女孩越区就读的话,对男孩的健康有何不良影响。
“她很幸福。”长发女人安慰我说。
“黑人牙膏,你要亲手为她绑上红线?”菜刀猛男似笑非笑道。
“我不知道。只是想多看看她几眼吧。”我懊丧地说。
一天的考虑期到了,我也将月老的职责看个清楚。
一个鬼官领着急着投胎的魂魄登上孟婆桥,另一个鬼官领着为数八十三的魂魄进入神职殿。
“报告。四月一日忌日班,土地:20。守护:12。城隍兵:5。狱卒:2。讲师:5——死神:20。月老:16。报告完毕。”鬼官喊完便离开了,接着,我们便由不同的神职领员各自带开。
分开时,我跟菜刀猛男向长发女人做最后的挥手道别,祝福她复仇成功。
“将来再见!”长发女人说。
神职领员带着我们穿过炙热的火焰森林,到了险峻的悬崖边。
“踩着云上去,就当爬楼梯。”领员说,踩着凌空的云彩拾阶而上。
我们跟了上去,只见火红的地狱天空逐渐变成鹅黄,再往上爬,又慢慢转成淡蓝色。
此时,天空出现异景。
一片邃蓝的湖泊倒悬在我们头上,巨大而美丽,奇异地滴水不落。
“进去吧。跟好。”领员一头插进倒悬的巨湖,我们也跟着穿入湖水,舒服地往上游。
鬼不需要呼吸,所以每只鬼都悠然跟上领员。
往上游了约十分钟便探出水面,领员说:“有信心一点,踩着水面站稳。”
信心当然有,虽然我才刚死不久,却已大约知道鬼可以做出常人所不及的事,每个鬼都站得挺好。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紫金色古袍的长鬚老人踩着上百只喜鹊来到我们眼前,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鬼魂。
老人慈祥地说:“大家好,我是掌管姻缘的大月老,各位往后辛苦了。”
我们恭恭敬敬地看着这位未来的顶头上司,等待职务分配。
大月老摸着长髯,笑说:“月老是个需要用心、敏锐、辛苦的工作,你们这一班报名月老的人数多了些,但别担心,这里不会有考试筛选之类的名堂,每个人都是新生代的月老。”说完,又踩着喜鹊离去,留下刚好十六个鬼魂。
神职领员说:“那你们各自配对吧。我先走了。”一头又潜入湖中。
湖上剩下十六个新鬼,十六个老鬼。显然是个学长学弟制。
我低头细声说:“菜刀猛男,我们恐怕不能在一组了。”
那十六个老鬼仔细打量着我们,似乎是在选秀。
“你跟我。”一个老男鬼指着一个新女鬼,便带着她潜入湖中。
“你跟我。”一个老女鬼拉着一个新男鬼,立刻跳到湖里。
这时,一个脸上有两道轮胎印的破相女鬼捡走了菜刀猛男,猛男向我眨眼告别后,便随着轮胎印女跳下水。
又被选走五人后,我不禁感叹自己的死相太丑,落得乏人问津的窘状。
“你。”一个女鬼突然指着我。
一个穿着碎花旗袍,眉清目秀的年轻女鬼。
第六章
这个女鬼毫无一点死态,样貌甜美可人,真不知道我这个非洲土人哪点吸引人家?
她说:“跟着。”便跳下水。
我赶紧滑入湖中,盯着女鬼的脚丫子往下潜、往下潜。
女鬼潜出倒悬的大湖,带着我走下云梯,经过悬崖、火焰森林,终于开口跟我说话。
“怎么叫你比较好?在这里我们都有一个不同于人间的名字,你自己想一个吧。”女鬼淡淡地说。
我想起菜刀猛男,便说:“叫我黑人牙膏吧,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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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说:“大家都叫我粉红女,pink lady。”
我看着女鬼,发现她的皮肤是淡淡的粉红色,很漂亮,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吗?你刚刚来地狱没多久,见过的死人还太少。你猜猜我是怎么死的。”粉红女转了一圈,让我检视她身上的伤口。
我仔细瞧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刀伤或割腕的痕迹。
“瓦斯。”粉红女说。
对啊!我想起来了!瓦斯中毒的人,皮肤会呈现美丽的粉红色。堪称最美丽的死法。
我忍不住叹道:“好可怜,年纪轻轻就不小心瓦斯中毒——”
粉红女停下脚步,凝视着我:“我不是不小心中毒的,我是被谋杀的。”
我一愣,说:“对不起。”
粉红女浅浅一笑,说:“对你个大头,凶手又不是你,干嘛道歉?”
我本以为粉红女是个酷妹,现在看到她笑,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我实在不喜欢严肃的人——嗯,也不喜欢严肃的鬼。
走出火焰森林后,粉红女选了块七色大石坐下,示意我坐在她旁边。
“介绍一下自己吧,你是怎么死的?”粉红女问。
“我在跟我女友求婚时,被一道该死的闪电打到。”我认真地说,深怕粉红女以为我在开玩笑。
“好惨,比我还可怜。”粉红女一边玩着旗袍边上露出的丝头,继续道:“至少你死前还有深爱你的人,而我却是被我爱的人杀死。”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死神团队?”我疑惑道。
粉红女从旗袍中拿出两块金色水晶,说:“以后你一定会知道的。挪,拿着,一块是你的,一块是我的。这是切破时空的宝石,要好好保管不要弄丢了,要是被凡人拿到的话就惨了。”
我点点头,接过其中一块水晶。
粉红女说:“走吧,地狱好无聊,我们到人间去,我向你介绍月老的职责和一些零零琐琐的的事。”
说完,粉红女举起黄水晶轻轻凭空一划,割出了一道裂缝。
应该是通往阴阳两界的时空裂痕吧!
粉红女牵着我,跨进久违的阳间。
“好久不见。”
我看着高楼大厦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无限感慨。
自己刚满26岁不久、事业刚上轨道、心爱的小咪答应我的求婚,唉,我就这样被一道闪过万棵参天巨木,偏偏选中我劈下的雷电轰死。这就是命运。
但我心中有点奇怪,不知道担心着什么。
“啊!现在不是白天吗?”我惊呼,发现自己正坐在太阳直射的高楼天台上。
粉红女嫣然:“黑人牙膏,只要你带着这块宝石,就是神的身分,神怎么会怕阳光呢?”
我摸着裤带上突起的水晶,心想:“真是宝贝。”
脂粉淡施的粉红女跟我坐在这栋至少三十层高的大楼天台上,两双脚丫子踏空乱摆,坦白说,还真有点浪漫。
不过我很清楚只有我感到浪漫。一个娇美的妙龄女子坐在我身边,但坐在她身边的,却不是一个帅哥,而是一个黑不隆咚的木炭。不过我也不可惜啦,反正我生前就不是一个俊男。
粉红女从怀中掏出一盒黑色的针线包,打开给我看,里面是意料中的数卷红线。
“看到目标了吗?谁啊?”我张望着脚下根本看不清楚的小面孔。
“还没开工啦,只是先给你看一看我们以后的法宝。”粉红女谨慎地将红线收好,又说:“你都没有问题要问吗?不要怕我,我也只比你早一年当月老,算是最嫩的老手。”
我看过地狱规范手册中月老的说明,但只能说是简介精要,对于详细的状况我的确不大明白。
我想了想,问道:“那我一年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老手?像你一样选一个新的拍档?”
粉红女呆了一下,说:“不一定,除非两个人不和,非要拆夥不可,要不然可以一直合作。”
我笑问:“那你跟之前的老手不和啊?一定是你不要他吧?”
粉红女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是他不要我啦!”
地狱美女绝对是希世之珍,我暗暗衲罕,谁会拒绝跟这么可爱的旗袍女郎搭档?
粉红女微低着头,用大大无邪的眼睛看着我。
“你乖吗?”她问。
啊?
我乖吗?
“不乖吧。”我坚强地说。
粉红女嘟着嘴,半天不讲话。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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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明白粉红女的意思,只是猜测她是否在试探我要好好跟她合作。
“我会好好跟你合作的。”我看着粉红女的脚丫子道。
“谢谢。绑红线的工作必须由拍档两个人彼此同意才能进行,所以对爱情缘份的共识是很重要的。”粉红女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说:“上一个带我的老手总是为了牵红线的事跟我吵架,你不会这样吧?”
我想了想,说:“你是老手啊,一开始应该是我听你的才是。不过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粉红女点点头,满意地说:“大月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交代我们绝对必须执行的任务,也就是为特定对象绑红线,至于其他时间,我们只需要三天为两个人绑上红线配对就可以了。”
我说:“三天才绑两个,简单啦!果然是轻松的肥差!”
粉红女不置可否说:“大部分的时间都可以一边玩乐一边观察男男女女,看看还没绑上红线的人们是否有合适的对象,调查一下彼此的兴趣与个性等等,再决定要不要绑上红线。”
我感到蛮好玩的,说:“那我们去绑红线吧!你教我绑!”
粉红女轻轻一笑,说:“黑人牙膏,那我们一起跳下去吧!”
从刚刚我就在思考鬼魂是否能飞行、穿墙行走等问题,一听到粉红女这么说,我便兴奋地拉着粉红女跃下摩天大厦。
真棒的感觉!比坐六福村的大怒神还过瘾!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处!
跳下大楼,来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我兴奋地在路人的眼前作怪动作、吐舌头、把屁股黏在小女孩的脸上,啊哈!隐形人最厉害也不过就是这样!
粉红女拍拍我漆黑的额头,笑骂:“黑人牙膏,你生前就是这副德行吗?”
我摸着中年路人的大秃头说:“哈哈哈,所以我说我不乖啊!”
粉红女四处观望,说:“你有没有锁定的对象?”
我看着这中年秃头,看见他身上并没有绑着红线,说:“这个光头男看来也有四十岁了,怪可怜的,我们帮他找一个女人吧!”
粉红女为难道:“好是好,可是帮这个男人找对象蛮难的耶,万一弄成怨偶就会耗损阴德——”
我咬着秃头男的光头,说:“我跟这贼秃也算有缘,就帮帮他吧!今天碰到我开张,算他好狗运。”
本以为粉红女会拒绝我,却见她爽快地说:“好,那我们跟着他,看看他的个性跟经济状况怎样,再帮他找配对的人。”
于是,我跟粉红女跟在这个穿着白衬衫、拎着小皮箱的中年男子后面,一边聊天。
“为什么需要我们这些鬼魂当月老啊?天上的神仙太少了吗?”我问,看着秃头男子弯腰,将口袋的两个十元硬币放在趴在天桥乞食的老者。
“其实就算没有月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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