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顿了顿,说到:“但是这一次,你什么也无法改变。”
蘅若站起身来,同白月许并肩而立,她目光平视着前方,平静地说到:“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捡到过一只受伤的小鸟,那时它已经快要死了。我爹我娘只需动一动手指便能救它,但他们却不肯救,因为神不是佛,没有慈悲之心,只知天地万物自有其运转的规律,生生死死不过是世间常理罢了。但我却不想让它就这样死去,我决定要救它。那时我还小,几乎不懂得什么法术,只能用人类的法子替那只小鸟清洗、包扎伤口。我日夜守着它,可它还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当时我好难过,因为我再怎么努力还是救不了它。可是你知道吗?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它在我的床边叽叽喳喳地叫,没过多久之后,它就又能飞起来了。”
蘅若转过头来看向白月许,微笑道:“很多事情我都以为自己无法改变,可我还是做了,竟然改变了。于是后来我做每一件事,都不去想我能不能做到、能不能改变了,有的时候不去试,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做到。我想要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我都想要帮你,只是你愿意相信我么?”
白月许看着蘅若澄澈明亮的眼睛,心中一阵悸动,他凝视着她许久,终于开口道:“信,只你一人。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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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烬
二十五年前,轩明王朝第十六代君王颂嘉帝的宠妃蕙妃诞下一名皇子,此子深得颂嘉帝喜爱,刚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赐名“澈”,蕙妃晋为蕙贵妃。
太子梁澈自幼聪颖,性情温润,小小年纪就显出非(提供下载…)常人之资质,无论是帝妃二人,还是朝中大臣都对他寄予了厚望。传闻梁澈八岁时与朝中众官员论政,当时只有八岁的他与大臣们一道从清晨坐到日落,最终的结果是,满朝官员竟无一人能论得过他。颂嘉帝一面怒斥朝中官员无能,一面大赞他这个年幼的儿子,从此恩宠更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圣宠集于蕙贵妃母子身上,便也将他们变成了众矢之的。蕙贵妃出身官宦世家,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入宫之后处处谨慎,不与人争。得宠并非蕙贵妃所想,但时至今日君王的宠爱已将她和她唯一的儿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儿子护在身后,用她的智慧和隐忍挡掉宫中的明枪暗箭。然而她算准了一切,却独独漏掉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当年与蕙贵妃一同进宫的还有她的亲妹妹雅妃。雅妃是庶出的女儿,在家中受尽冷眼,唯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真心待她,对她无微不至。两人一同入宫,在宫中相互扶持,那么多入宫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但她们两姐妹等来了皇帝的恩宠。蕙贵妃以为,宫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便是她这个妹妹了,然而她却没有料到,正是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人将她和她的儿子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梁澈的命运在他十岁的那个夏天彻底改变。一向端庄稳重的蕙贵妃突然得了失心疯,竟对自己心爱的儿子下了毒手。她要掐死自己的儿子,幸而被宫人阻止,才没有酿成悲剧。龙颜大怒,圣上下令斥夺蕙贵妃的封号,打入冷宫。年幼的梁澈呆呆地看着母亲狂乱的姿态,还有她眼中的那抹痛苦,他感觉自己喉咙发热,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回……回禀皇上,这毒……是,是妖毒……”太医跪在地上冷汗直冒,不敢抬头看发怒的龙颜。
梁澈躺在床上意识不清,只隐约听到太医们在向他的父皇请罪,而他的父皇愤怒地下令要将他的母妃诛杀。梁澈抬起无力的小手,轻轻拉住了皇帝的衣袖。皇帝一愣,转头看到他最心爱的儿子眼中流出的泪水,以及那只小手上握住的一只精致的小香囊。
香囊是蕙贵妃亲手缝制的,上面绣着她最喜(…提供下载)欢的梅花。颂嘉帝记起那年冬天梅花正盛,他与她站在梅树下一同赏雪评梅,许了她一世的诺言。他终是顾念旧情,只将她禁足在冷宫,生死不复相见。
梁澈知道,她的母妃不是妖,也没有失心疯。那日在后花园中,一个有着紫红色头发的妖艳女子突然出现,告诉他她在他身上下了一种叫“千丝绕”的毒,从此之后他会日日经历非(提供下载…)常人能忍之痛,最终全身溃烂而死。而后,雅妃出现了,带着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阴枭神色,对他说了一些他那时还不能完全听懂的话,然后割下了他的一小截头发,念出了一段咒语。后来他才记起母妃曾经说过,雅妃的母亲是苗彊的女子,擅用巫术。那个咒语是让他不能死去的咒语,加上那个妖女的毒,可叫他生不如死。
再然后,便是母妃来到后花园,意外地在这里看到了他,而后雅妃的咒语再次念响,他的母妃如疯妇般向他扑来。
一朝荣宠尽散,蕙贵妃被废,太子澈成了一个等待死亡来临的皇子。这时雅妃意外地向皇帝推荐了一个能救治皇子的人,此人便是桑夷山中的医仙古莫真人。这是皇子澈的唯一希望,于是他便被送到了海外仙山桑夷,从此皇宫之中便再没有梁澈这一个曾经集宠于一身的皇子。
桑夷月下,古莫用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梁澈:“你今后随我修行,便再没有俗世的身份和姓名了,从今天起,你就叫白月许,取月华清如许之意。”
月华清如许?白月许抬头看向空中皓白的明月,为何觉得月光那样冰凉?
白月许知道,古莫只想解去他身上的毒,守住他医神的名号,而他只念着深宫里那个伶仃的身影,他只知道,唯有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唯有变得强大,才有可能将那个受尽苦难的女子带出那个冰冷的牢笼。
仙骨奇佳,天赋异禀,连向来高傲严苛的古莫真人都对他做出了这样的评价,甚至真的开始认真考虑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怎么样都好,他可以忍受身体的痛苦,可以不分昼夜地修行苦练,只要心中的那根信念的柱子不倒,什么都不能把他打倒。
只要心中的信念还在,只要那个人还在,可是,为什么她偏偏不在了?
那年是他在桑夷的第五个年头,噩耗突然传来,曾经宠贯后宫的蕙贵妃在被打入冷宫的第一年里就已经病死了。只是这个失宠妃子的死讯却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宫里的人甚至早已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待死讯传到遥远的仙山桑夷,早已时过境迁。
那一年,白月许的世界瞬间崩塌,五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变得毫无意义。既然她如此狠心将他一人留在这世上,那么他现在这样活着又是为了什么?白月许不吃不喝不知过了几个昼夜,但他的身体除了经受每日毒发的痛苦外,丝毫没有发生其他的变化。诅咒,那个永生不死的诅咒终于应验了。从今往后,他将带着千丝绕和不死的诅咒,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没有尽头。
蘅若怔怔地面对着翻滚的忘川河水,不知是不是因为腥臭的河风,她感到双眼有些刺痛。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得到解脱,当我发现你身上有着和我同样的毒时,我就想,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你将我杀死。”白月许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哪有人愿意忍受非(提供下载…)常人能忍之痛苦,去顾一个不相关之人的死活?我的心冻成冰已经许久,早已不记得这世间还有什么人情冷暖,还有什么心善仁慈,你着实让我伤了一番脑筋。”
“那么现在你心头的冰融化了吗?你能感受到世间冷暖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现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了。”因为你,我不再是孤身一人,因为不再孤独,所以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好,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够解开你身上的诅咒,让你的魂魄回到肉身中去。”蘅若稍稍理清了一下思绪,开口道:“那个给你下千丝绕的人就是丝媚?”
“不错,虽然事隔多年,那日在重华山时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与雅妃像是旧相识,当年之所以能与雅妃合谋来害我,是因为她用千丝绕和雅妃交换了一样东西,是……是神农鼎。”
“神农鼎?”蘅若微微吃惊,“魔界一直一来便四处搜夺上古神器,我听闻这神农鼎的确是一直存放在皇宫里面,但雅妃为何能拿它与丝媚交换?”
“其实那时雅妃就已经很得圣宠了,只是始终及不过我的母妃。雅妃得宠除了因为她的容貌以及和我母妃互为姐妹外,还因为她能够揣测圣心。当朝皇帝一直对长生不老十分热衷,当年雅妃替他寻了许多道士,练制了很多丹药,皇帝对雅妃十分信任,想来她要使些手段将神农鼎送出皇宫也并非一件难事。我母妃不信这些,甚至怀疑雅妃寻来的丹药会对皇帝身体不利,曾经几次劝谏过皇帝,却因此被他疏远。”
白月许不愿称颂嘉帝“父皇”,想来父子情份已尽。颂嘉帝因喜好求仙问道而亲近了雅妃,疏远了蕙贵妃,想来也是白月许鄙夷修仙之人的原因之一吧?
蘅若问到:“你怀疑当年雅妃除了在你身上下过不死之咒,还有其它的诅咒?”
“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
蘅若想了想,说到:“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我们得要找到雅妃问个清楚。”
“我也想问问她,她为什么那样恨我的母妃和我。”
“她未必配合我们,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先找到另一个人。”
白月许道:“什么人?”
“是个极擅咒术的人。雅妃的母亲是苗人,这个人也是苗人,而且她的能力绝对在雅妃和她母亲之上,这个人一定知道你身上中的是什么咒。”
“苗人?我们要去苗彊?”
“不错,我们御空而行,用不了多久便可到达苗彊。”
“可是我……”
白月许话未说完,陆判朝他们走了过来。
“二位可是要走了?”
蘅若道:“冥王有指示?”
陆判道:“陛下知道二位要走,特意让我将这碗药送来给白月许。”
二人一愣,只见陆判双手一翻,一碗黑呼呼的汤药捧在了手里,他道:“此药取忘川水调配而成,鬼魂喝下之后可暂时拥有一段时间的躯壳,在阳间行走也方便些。”
“忘川水?!”蘅若瞪大了眼睛。
“当然,这里面还掺杂了别的东西,所以喝下去不会忘记什么的,只是让鬼魂暂时拥有躯壳而已。白月许,请吧。”陆判说着将那只碗递了过去。
蘅若看着那碗粘糊糊的黑色汤药,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想来里面掺杂的“别的东西”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见白月许接过药碗,眉都不皱一下就将那药一饮而尽,蘅若顿时觉得白月许的身形高大了许多。
“另外,蘅若姑娘,太子殿下被陛下留在宫中相聚,就不同你们一道去苗彊了,届时他会直接去往皇城京州与你们汇合。”
“阿川是该好好陪陪他父王了,请替我转告他,我们办完在苗彊的事后便会立刻前往京州与他汇合。”
“姑娘的话一定传到,二位一路小心。”陆判转过身,高声叫到:“鬼差,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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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蛊婆
苗彊地处西南,在第六代轩明帝在位时归附了轩明王朝,从此苗汉之间来往增多,而今也有不少汉人来到这里与苗人杂居了。
苗人信奉拜月教,时不时地就要进行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动,汉人在这里可以保留他们自己的一些风俗习惯,但绝对不能触犯苗人的禁忌,尤其是不能对月神及圣女不敬。
拜月教的圣女是月神的使者,也是苗族的大祭司,在苗人眼中,她们是圣洁的化身,地位甚至高过苗族的王。苗族圣女是侍奉月神的女子,容不得有一丝不洁,因此她们必须是处子之身,如果她们不再纯洁,则将受到残酷的火刑。
蘅若和白月许刚一来到苗彊便碰上了这样一场祭祀,曾经高高在上的拜月教圣女因与男子私通,触怒了月神,所以被愤怒的众人绑在了柴薪之上,迎接她的是被活活烧死的命运。
“烧死她!烧死她!”
围绕在祭坛旁的苗人们高举着火把,愤怒地要求烧死祭坛上那个不洁的女子,女子无力地垂头等待着死神的降临,披散着的长发遮住了她美丽而憔悴的容颜。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扑通一声跪在了祭司跟前,哭喊道:“求您饶了圣女吧,求求您饶了她!呜……”
群情被激怒了,要求立即烧死圣女的呼声越来越大,祭司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少女,用冰冷的声音说到:“她犯的是对月神大不敬的重罪,月神不会饶恕她,我拜月教的子民也不会饶恕她!”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人们的声音高涨起来,淹没了那个苗族少女微弱的哭声。蘅若和白月许一同站在人群的后面,她的手渐渐捏成了一个诀。
“不要轻举妄动。”白月许按住她的手,阻止道:“触怒了这些人,我们走不出苗寨。”
蘅若闻言松开了手上的诀。然而,在火把掷向柴堆的一刹那,蘅若还是趁白月许不备迅速地捏诀施了一个术,那堆柴薪便在接触到火把之前就已变成了一堆湿柴。见柴薪没有点着,祭司愣了愣,转头吩咐人换了一批新的上来。蘅若又出手坏了那堆柴,白月许在一旁叹息着摇了摇头。
第三批柴依然点不着,祭司有些慌了神,众人也纷纷议论了起来。原本绝望地哭倒在地上的少女眼中一亮,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叫道:“是月神的旨意!是月神饶恕了圣女!”
群众一片哗然,几番下来都不能将那女人烧死,莫非真是月神饶恕了她?祭司在一旁皱起了眉,月神怎么可能饶恕这样一个不洁的女人?但这样两次三番都未能将她处死确是事实,如果再执意继续行刑,只怕非但叫自己难堪,还会犯了众怒。
“咳咳……既然月神慈悲,念她侍奉多年而宽恕了她,那就免去火刑,将她逐出苗彊,永世不得回来!”
地上的少女顿时松了一口气,待众人散去,她赶忙跑上祭坛解开了绑住女子的绳子,将她小心地搀扶了下来。
“阿姐,吓死我了!幸好月神慈悲饶恕了你,不然……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少女说着又掉下泪来。
“阿笙,你不该来……”虚弱的女子从阿笙的怀里挣脱出来,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