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乔哲宇不耐烦地问。
“就是有事。”
他察觉到她的认真，只有站起来，跟着她往外面走去。小夕在后面扮个鬼脸。
林伊一路都没有说话或是回头，一直走到了小花园里面，在芙蓉树下停下来：“哲宇……”然后望着他的眼睛，又不说话了。
“到底什么事？”
“我觉得你最近又不怎么理我了……”略带哀怨的语气。
“我怎么不又理你了？昨天还一起吃的晚饭呢！”
“我是说，你对我的态度……”
“态度，我对你态度又怎么了？”
“你看你现在，这么不耐烦……刚才跟叶小夕就有说有笑的，跟我就是不耐烦的样子……”
“你别瞎吃醋好不好？要我怎么说才行？又不是没有给你解释过！我和叶小夕什么都没有！”他不想多解释。
“怎么什么都没有？你们平时老说话！你大概都不知道你自己跟她说话的时候有多殷勤吧！眉开眼笑的！”
“说话，说话怎么了啊？你是不知道我的性格还是不知道叶小夕的性格？都很正常的事情，你在这儿胡思乱想什么啊！”
“你们，你们还是幼儿园同学！”
“幼儿园同学怎么了？同学而已啊！现在不也都是同学么！林伊，你根本没有资格拿这种事情说我，你自己，你还是颜子舟的妹妹呢！你看看自己一口一个‘哥’，叫得多甜啊！”
“我就是不喜 欢＇炫。书。网＇他，才叫‘哥’的！给一个这样的称呼，就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没什么关系？他喜 欢＇炫。书。网＇你，还叫没什么关系？”
林伊的脸在瞬间变得苍白：“你、你知道？”
“看你，你不是也知道么？你觉得我们全班还有哪个智商正常的人看不出来他喜 欢＇炫。书。网＇你？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我是瞎子？”
“我，我不……其实我不知道……”
“你别装了行不行？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自诩情商很高么？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别人都知道，你还会不知道？”
“哲宇！你不要误会了！我，我和我哥，我……”
他冷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乔哲宇！你别走！我还没说完！”
“你不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么？”
“乔哲宇，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我告诉你，我已经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了！我真的是受不了了今天才会跟你说！你对我的态度永远那么冷淡，对叶小夕，对她，你就亲亲密密的！现在反过来还要误会我和我哥的关系！我们两个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啊！乔哲宇，换你，你愿意么？你能忍么？”
“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再提叶小夕！还要我说几遍你才够啊！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疑神疑鬼的！你这样累不累！我告诉你，你下次别拿叶小夕来说事，你说来说去的不累，可是我解释都累了！我连听到你说都会累！”
“乔哲宇！我们分手！”
听到这一句，他反而平静了：“好啊，分手。”
“好，分手……”林伊声音低了下去。
乔哲宇站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刚要离开，林伊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不，不，哲宇，我开玩笑的，我们，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好不好？我们没有分手，啊？”
“不，我没有开玩笑。”他推开她，“我们说好的，分手了。”
“不，不，哲宇！”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说过的，你说你绝对不会丢下我的！”
“我说的是，除非你先离开，否则我……”他虽然记得很清楚，却不愿意说完当时的承诺，“可是现在不是的。是你先提出来的。”
“哲宇，哲宇，我说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别当真啊！”
“连分手都可以当玩笑说，林伊，你是不是太游戏人生了？”他这一次再不迟疑，拔腿就走，越走越快，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面。
“哲宇，哲宇……”林伊捂住嘴，压抑地哭泣。
晚自习开始半个多小时之后，林伊才回到教室，面容平静。虽然大家对她的迟到议论纷纷，但她保持了一贯的在人前的镇定，旁若无人地坐下，拿出作业开始写。
颜子舟已经去上奥英了，所以她旁边没有人可以说话。她和往常一样做着作业，英语阅读，化学课课练，语文学习与评价……像是为了让她分心一样，老师们今天不约而同地布置了很多作业，她从而可以埋头于作业，不去想晚自习前发生了什么。
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林伊告诉自己。过一会儿梦就醒了，然后一切照旧，我和哲宇，还是人人觉得登对的情侣。
可是别自己欺骗自己了。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你明明听得那么清楚，分手了，分手了！
不，我是开玩笑的，哲宇他不会丢下我的。
他说了他没有开玩笑，何况是你先说的分手。
林伊扔下笔，瞪着黑板。最后一节地理课的板书还在上面，大概是值日生忘了擦。长江中下游平原，东南丘陵。秦岭，淮河。各个专业名词将一张中国地图填满，就好像，乔哲宇的声音乔哲宇的表情乔哲宇的动作将她的心填满。全都是他，没有一点空隙。
就这样结束了么？一次生气的吵架，一个破碎的句点。
人有趋利避害的天性，所以受过一次伤之后，就不会再傻傻地去自讨苦吃了吧。
那么从这以后，是不是我就不敢放手，去喜 欢＇炫。书。网＇别的人？
我已经害怕了，怕以后还会这样地痛彻心扉。
第七章（1）
那天放学的路上，林伊靠在路边的法桐树失声痛哭，顾不得一点矜持。夏央隐约猜到了原因，却无从安慰她。甚至在夏央的心里面，还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你害得我失恋，现在，轮到你了。
没几天，年级里就风传乔哲宇是为了叶小夕才和林伊分手的绯闻。乔哲宇是不屑一顾的态度，而叶小夕显得很激动：“干什么呀，他们分手干吗要跟我扯上关系呢！”更让她恼火的是，苏弈对她的态度突然不冷不热的，“他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第三者，所以替林伊出气？凭什么呀？又不是我的问题！再说了，他生什么气呀？难不成他也喜 欢＇炫。书。网＇林伊？”
“可是这样的绯闻，总得有个来源吧！”夏央皱眉，“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大家就说是因为你呀！”
小夕双手抓住栏杆探出头去：“我不知道。反正本姑娘遭遇的这些事情也不少了。”楼下的空地里人来人往，高一高二的学生吵着闹着，间或也有从前面小楼里过来的高三的学生，抱了厚厚一摞试卷向综合楼走去。
“我觉得我很理解你哎。你一定不想对别人解释什么吧。换成是我的话，我肯定也不解释，因为跟我完全没关系嘛！”
“嗯嗯，夏央，我们是同类！”小夕冲她甜甜笑着，“解释完全就用不着！对于懂你的人，不用解释她也可以懂得；对于不懂的人，解释了也不能理解。”
“对啊……”夏央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真烦。”小夕一想到苏弈对自己摆出的扑克脸就火大，“我还是想不通哎！苏弈干吗要生我的气呀！”
“乔哲宇、苏弈、林伊，他们三个人是很好的朋友，现在有两个闹掰了，他心里一定也不舒服。”夏央心里却对他们三个人的友谊感到困惑——这种关系，看起来有点复杂。
“对咯夏央，林伊和乔哲宇分手，那颜子舟不就有机会了么？”小夕暂且抛开自己的烦恼。
夏央神色复杂：“对啊，他就有机会了……算了，我不喜 欢＇炫。书。网＇这个，我不想了。越想自己越难受。干嘛要自寻烦恼呢。”
“嗯，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小夕拍拍夏央的肩膀。
“亲爱的，我超级喜 欢＇炫。书。网＇这种感觉哎！就是下课的时候能和你一起站在走廊上吹着风聊着天，等到上课了再回座位去……或者，如果下雨的话，我们就坐在一把椅子上面聊天，或者是我坐在桌上，总之，都感觉特别好！”
“我也是，夏央！”
两个女生相对而笑，彼此的眼睛里面都有着幸福的光辉。
“乔，你和小伊，究竟为什么？”中午放学的时候，苏弈好不容易逮着了乔哲宇，急忙问他。
他面无表情：“性格不合吧，我想。”
“和叶小夕没有关系？”
“苏弈，你不会也这么想我吧！”乔哲宇瞪着他，“怎么会和叶小夕有关系呢！你听谁瞎说的啊！”
苏弈松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了一些：“我只是问问。可是……”他的话突然被打断。林伊袅袅地走到两人身边，若无其事地笑道：“哲宇，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乔哲宇冷冷扫了她一眼，跟苏弈说：“下午再跟你说吧。我先走了。”然后把书包往右肩一挂，动作很潇洒。
“哲宇！”林伊带了哭腔，抓住他的右胳膊，他的书包滑落下来砸在她的手上，她惊呼一声，松开了手，书包掉在地上。她连忙蹲下来，拎起书包，拍去尘土，递给他：“哲宇……”
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她的脸。林伊已经落下泪来，两行泪痕留在她白皙的面颊上，委屈的表情格外楚楚动人。
“哲宇……”林伊见他没有反应，又小心地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那一瞬间，乔哲宇似乎被打动了。这样美丽的一个女生，这样的深情，他有什么理由再拒绝呢？
可也是那一瞬间，他狠下了心，接过自己的书包，还挂在右肩上，小声说：“对不起。”然后大步走开了。
“乔哲宇！”身后传来林伊绝望的声音，以及苏弈“小伊别哭”的安慰。他没有回头，坚定地走远。
乔哲宇骑着车，车速很慢，也没有骑向自己家。他的目光掠过街边店铺的名字。“泡泡甜品”，“扬子书店”，“华香居”……那些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在他脑海里面逐一闪过。他不愿意去想林伊，可是她的一颦一笑，还是牢牢占据着他的思想。
“嗨，你好啊，乔哲宇！我知道你不认识我，没关系，现在认识一下吧，我叫林伊，林黛玉的林，伊人的伊。”冷不丁出现在他视线里面那个短发的漂亮女生，让整个世界都带上了明丽的色彩。
“嗯，好，我知道了，林伊。”
“不过呢，我的朋友都喜 欢＇炫。书。网＇叫我小伊。”大眼睛眨啊眨的，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诱惑。
“小一？那有小二么？”
“嘻嘻，别逗啦。你的朋友都叫你什么呀？”捂着嘴的小手，手指纤长，指甲上面仔细地涂上了亮闪闪的指甲油。
“乔哲宇。”
“哦……都没有亲昵一点的称呼呀？比如‘哲宇’什么的？”有点期待的表情。
“又不是什么偶像剧、青春小 说＇炫&书&网＇的，平时有谁这么称呼人的！”
“哦，那好吧。”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转，提起新话题，“你不是附中的吧？怎么在这里打篮球呢？”
“你都知道我叫什么，还会不知道我是不是附中的？还会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打篮球？”他故意调侃。
“哦……”脸迅速地烧红，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你怎么这么、这么直接呢……”
“哈哈。不聊了，我打球去了。”
“等等！还记得我叫什么吗？”娇嗔的语气。
“林伊。”
林伊。从那以后，这个名字在自己的心里，就一直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吧？从新认识的美女，到关系不错的朋友，到女朋友，再到前女友……不知不觉，已经，快两年了，生活里处处都有了她的印记。手机挂件和她的是一对。书包是她挑的颜色款式。钱包里面有她放进去的她自己的大头贴。MP3里都是她喜 欢＇炫。书。网＇的歌。从开始的那天就约定好了的，每逢纪念日、生日、情人节等重要日子就要去的“印石”西餐厅。因为他一句“喜 欢＇炫。书。网＇长头发的女生”，她耐心留起的长发。她生气的时候，要去金鹰买来的哈根达斯的巧克力冰淇淋……
他的眼里蕴了莫名的泪水，只是强忍着才不至于在大街上哭泣。
小伊，小伊，是我错了么？我强词夺理说是你先离开，可究根结底，还是怪我，是我背叛了我自己的誓言吧……
颜子舟心里不太好受。虽然从逻辑上说，林伊和乔哲宇分手，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林伊了，可是他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林伊——眼睛红肿着，上课永远在走神，下课也只是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在班里，林伊除了苏弈之外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所以也不会有人主动过来搭理她。
终于，化学课下，他把自己的笔记本摆在她面前，叹了口气，拿起她的水杯去饮水机给她倒了杯热水，再回到座位，用自己能做到的最真挚的语气说：“喝点热水吧。这几天降温很厉害呢。”
林伊茫然的眼神慢慢聚焦，双手动作迟缓地捧起水杯，温度透过薄瓷传到她的掌心，再从掌心蔓延开去。她的眼睛变得雾蒙蒙的：“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你都叫我哥了，我能对你不好么？”他努力地笑。
“我是说，我……”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好似两排栅栏，她在里面，颜子舟在外面，“我不能这样……”
“哪样了？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嘛！”
她沉吟着，“那么，就是哥哥和妹妹了。不会更多。”
他的笑容僵硬了，不知怎么接她的话。
“我很累了，真的很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有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可虽然模样娇弱，说出来的字句却像尖刀一般，刺痛颜子舟的心，“你懂吧。我知道你听得懂。”
“小伊……”他迟疑着。
“不要装傻，哥。我很珍惜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虽然，也许对你不公平……你是不是想说，我连机会都不给你？可是很抱歉，我，我怕了。”眼泪垂直落在她的白色外套上，迅速地消失不见。
他本就不是很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这一刻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
“哥，真的对不起，到现在才这样跟你说清楚。”林伊察觉到自己在后悔。如果，早些和他撇清关系，那么和哲宇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