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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央的心沉了下去。
一整个白天,何夏央和乔哲宇都没和对方说话。抛开保持距离的问题,夏央知道自己应该道歉,可她实在拉不下面子。万一他不理我怎么办?万一他还是很生气怎么办?万一他不接受我的道歉怎么办?这些问题让她感到很丢脸。
到了晚自习,夏央觉得再这样下去放学路上未免太沉闷,出于情势所迫,决定采取写纸条的传统沟通措施。她找了张草稿纸,用粉色荧光笔圈出一块空白,一笔一划地写上:“对不起,早上是我错了。”然后塞给乔哲宇,并立刻做出对着老倪自制的数学题苦思冥想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纸传回来:“然后呢?”
夏央揣摩了一会儿这三个字里面隐藏的感情,判断出乔哲宇没在继续生气,只是在等她解释,于是简略写下老赵谈话的中心思想和自己的忧虑,写完了颇有些不好意思——也许是老赵想太多、自己也跟着自作多情了呢?人家说不定没觉得跟你何夏央关系有多好。
这次纸回来的速度慢了很多:“其实这次和你同桌是我妈跟老赵要求的。我先跟她说,要找个成绩好的同桌。她跟老赵说了,老赵可能觉得我还有救吧,就先问了小班意见,小班不同意,所以就你了。所以不用担心,有我妈顶着,座位不会变的。”这些字密密麻麻地写在粉色的圈里,不同于他平时写字龙飞凤舞的风格,反而比较像考试作文纸上他认真用心的字体,夏央读完,忍不住想要哭。一个她以为是运气好的座位安排背后竟然有这么多曲折,这是她完全想象不到的。
夏央收起了字条,试图做物理同步导学上的习题。无奈她的心绪乱七八糟的,连着好几题都做不出来。她叹了口气,刚要转过去问乔哲宇,看见他在皱着眉头做英语试卷,于是一言不发地,将物理同步导学摆在书桌的另一边。
即使不承认,也总有很多小动作会出卖我们的内心。一个不由自主的笑容,一个出乎意料的梦,一段下意识的想法,一个移不开的眼神,一次流泪的冲动……如果能早早认清自己的心,也许可以少走很多的弯路,避免很多的磕磕绊绊。
以后,别嘴硬,好不好?
第三十三章(1)
下午第三节课下,夏央照例去英语办公室领分配给自班的报纸。她抱起那摞厚厚的还散发着油墨味道的印刷品,小心不让报纸碰到自己的衣服,这时候娟娟叫住她说:“我过几天要开一节公开课,你呢,选十五个口语好一些的同学,然后把名单给我。我这几天忙备课,这项工作交给你没问题吧?”
“好的。”夏央一口答应。
于是回教室的路上,夏央就开始盘算要挑哪十五个人。自己肯定是有的,小夕,王颖菲,乔哲宇,程艺……等等,真的要带上程艺么?最近自己对她越发讨厌,而且觉得她发音不算好,听着总是怪怪的,那就公报私仇一次,不带她了!哈哈,她那么喜 欢'炫。书。网'出风头,这次一定很受打击!
夏央由此获得一种报复的快感。
据说娟娟是学校重点培养的青年教师,这次参加公开课比赛她也是志在必得,带着十五个学生排练了好几次,确保每一个环节都没有问题。而十二班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班级,无论是学习还是活动都没什么上佳表现,为此大家摩拳擦掌,要为班级争光。
公开课是在慕林楼里面上的。舞台上灯光刺眼而灼热,大家穿着整齐划一的丑陋校服,汗水划过脸颊而不自觉。娟娟是白色线衫加羊绒A字裙的打扮,还化了淡妆,比平时多了一份妩媚。他们齐心协力,配合完美,于是一节课上完,台下掌声雷动。
最后娟娟如愿捧得第一名。她在班里说:“虽然这次大部分同学没能参与进去,但是我知道你们都非 常(炫…书…网)努力,所以我要请全班吃糖炒栗子,这可是我刚才去买的哦,今天上课不许吃东西的禁令解除!来,何夏央,你帮我发下去。”
夏央开开心心地发给每个人一把糖炒栗子。路过赵雨苏位置的时候,赵雨苏拉住她衣摆说:“谢谢你哦,居然带上我了。”夏央连忙摆手说没什么的。而她的余光发现,程艺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张骏没有吃自己那一份,把它们分给了小夕和夏央。夏央正吃得开心,冷不防乔哲宇奚落她说:“还吃哪,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糖么,你要多胖才够啊?”
“给你给你。”夏央把剩下的糖炒栗子一股脑推去乔哲宇桌上,“反正下节体育课,我都能消耗掉。”
体育课。夏央上节课和李子慕说好要单挑的,所以小夕兴冲冲地跑来当裁判。刚打了几球,夏央就敏感地听见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向窗外一看,果然是下雨了。没过多久,乔哲宇他们那帮选了篮球的男生走进了体育馆,头发湿湿的,衣服上有雨滴的痕迹。
小夕立刻走神,眼神直往苏弈那边飘去。馆里都布置成了羽毛球场,男生们进来之后就自动分成三三两两一组。苏弈和她们就隔了一个场,他在和乔哲宇、陈城、张骏打双打,蒋婷婷坐在场边看热闹。
张骏足够神勇,连得几分之后换左手握拍。夏央听见乔哲宇哇哇叫道不带这么鄙视人的,弯下腰去大笑。球网对面李子慕郁闷地问:“我们继续么?”
“啊,我错了我错了,继续吧。”夏央回过神来,发现小夕还在望着苏弈,于是叫她,“小夕!”
“哦,几比几啦?”小夕明显魂不守舍。
李子慕叹了口气说:“4平。”
“好,4平。”
在裁判严重心不在焉的情况下,夏央和李子慕打到11平,就失去了打下去的兴致。夏央知道李子慕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就主动说:“就这样吧,我们俩还真是半斤八两的水平,没什么好比的了。”
“是啊,都是张骏的徒弟。”李子慕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看着小夕。小夕又走神了,呆呆地望着苏弈在底线高高跃起扣球。对面的张骏轻轻松松接起了球,夏央觉得如果是自己一定接不到。他不仅接到了,还放了个高质量的小球,守在网前的乔哲宇飞身去救,却扑倒在地。
“我们过去看看吧?”李子慕善解人意地主动朝那边走去。夏央隔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也盯着乔哲宇走神了,连忙拽着小夕跟上去。
乔哲宇的跌倒有些狼狈,他迅速爬起来,拍拍手上可能不存在的灰尘,笑道:“想模仿林丹来个鱼跃救球的,可惜了。”
夏央撇撇嘴说:“林丹个子矮,就只能鱼跃了呗。哪像鲍春来,身高臂长的,随随便便就救到了。”
乔哲宇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那边李子慕换下了陈城,于是陈城和蒋婷婷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俩越发肆无忌惮,大约是觉得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老师家长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影响了他们的高考。有时候夏央觉得他们蛮难得的,在一起一年多了,虽然如张骏所说分分合合的,却还是走到了今天,也保留了自己赢得赌约的希望。
小夕到了这个场地之后就恢复了活力,蹦蹦跳跳地当起裁判。她一会儿和乔哲宇联手耍赖,硬说张骏的球出界了,一会儿反过来帮着李子慕他们,说乔哲宇故意用球攻击裁判,该红牌罚下场。场上气氛十分活跃,夏央在一边旁观得很开心。她真心喜 欢'炫。书。网'小夕的性格,并且隐隐地嫌弃自己的性格不够开朗、心胸不够开阔。
可是,现在改,来得及么?
还是说,没关系的,总有人会喜 欢'炫。书。网'我这样别扭的性格?
连着几天放学路上,夏央都看见林伊由原来和王一锐一起回家变作了独自回家。她暗自猜测他们的恋情是否遭遇了波折。可惜王颖菲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人,她们两个聊天的主要内容是学习、考试和班级事务。而乔哲宇呢,身份尴尬,不便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明天班会课放《珍珠港》,我已经下载好了。”王颖菲说。不少男生反映说,前两次放的《傲慢与偏见》和《理智与情感》都太文艺太晦涩,他们看不懂。所以她决定这次要换另一个风格的电影。
“呃,这片子……”乔哲宇明显不赞成。
夏央右手握住车把,左手紧了紧围巾,说:“我看过的,插曲不错,其他的么,就是大场面啊、战争之类的,没什么意思。”
“那也没办法啊,上次男生们意见可大了,再走文艺路线不合适。反正也是英文原版的么,就当练听力咯。”王颖菲下定决心,不再更改,“如果不行,下次再换。唉,其他班委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呢?每次选片压力都很大。”
夏央安慰她说:“小夕很关心,她还查了资料的。你再问问看程艺嘛,她好像蛮喜 欢'炫。书。网'看电影的,整天都在说什么布拉德皮特啊奥兰多布鲁姆啊……”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了前面独自一人的林伊,疑虑再次浮上心头。
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袄,林伊的背影看起来依旧窈窕美丽;不过夏央注意到,一贯喜 欢'炫。书。网'用漂亮头花的她,今天却只用了一根普通的橡皮筋绑住了长发。三个人并排骑车速度比较慢,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超过林伊,而在她身后不远处保持着距离。夏央耳朵里听着乔哲宇评价好莱坞众位女星的长相,心里想着他一定也发现了林伊,嘴里说着:“男生看电影,到底还是为了看美女啊。”
“如果真是为了美女,谁还看那些电影?”乔哲宇不屑地说。
王颖菲突然说:“前面是林伊!正好她一个人,去跟她打个招呼嘛。”
夏央勉强笑着看向乔哲宇:“那个……还是算了吧,我们继续讨论美女?”
乔哲宇冷着脸沉默了几秒,丢下一句“我先走了”,蓦地发力,飞速追上林伊。他车速极快,王颖菲望尘莫及地叫了声“哎”,当然没能让他停下。夏央看着他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而和林伊的距离越来越近,深吸一口气说:“算了,我们两个讨论帅哥吧。他们老情人叙叙旧也蛮好的。”
“哦哦,对哦……对了,那个,王、呃,王一锐呢?”王颖菲的反应在夏央看来实在很慢,她只是耸耸肩,说:“我不知道。”她凝视着他们两个并肩骑行的背影,恍然觉得时间倒流到两年以前,他们还没分手,自己和乔哲宇也还没有混得这么熟,颜子舟还没去北京,所以他们的分分合合自己还不太关心……
怎么就这 么 快‘炫’‘书’‘网’呢?短短两年时间,有太多太多都被时间的手给涂改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第二天,夏央心里一直憋着个问题。她不好意思主动问乔哲宇,可乔哲宇就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似的,始终不开口说林伊的事情。她为自己的胆小而懊恼不已——之前施梦薇礼物的事情也没问呢!然后她又为自己的八卦而惭愧不已——人家的感情问题,干嘛要跟你说呢?
直到班会课。王颖菲拿着U盘和夏央事先借来的娟娟的笔记本电脑走上讲台,班里响起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陆羽鹏大声问:“班长,今天是什么啊?”
“《珍珠港》。”王颖菲头也不抬地回答。她在忙着设置电教设备。
陆羽鹏激动地吹了个口哨,然后还有几个男生加入。王颖菲不理他们,放下了屏幕,连接好设备,随着音乐奏响,一部战争大片开始了。
在如此嘈杂的声音中,夏央终于鼓起勇气问:“昨天小伊和你……”
“别说这个,好不好?”乔哲宇的语气很和善,夏央却感到一万分的愧疚——自己不该这么有好奇心的,不该窥探他的生活的。她低下头,呐呐地说:“对不起,我……”
“你别在意。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会跟你说的。”他的话像是安慰,更像是承诺。
夏央点点头,转而去看屏幕上的滚滚硝烟。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王颖菲刚要去按暂停键,男生们却似乎约好了似的,集体喊:“班长,等一下!”
“怎么?”她还是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一个血肉横飞的场景。
“我们很喜 欢'炫。书。网'看,能不能继续放啊,放到晚自习开始之前?我们知道这个电脑是娟娟的,今天是她的晚自习,所以没关系的!”王凯飞的笑容有些不正常,“你呢,就去吃饭吧,放心,我们只看电影,不会打游戏的!”
他的话听来还算值得相信,王颖菲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男生们的要求,让王凯飞负责播放,自己去吃晚饭了。
夏央和小夕都不想继续看电影,于是一起去吃饭。小夕是个爱看电影的,滔滔不绝给夏央推荐了很多片子,而夏央专心吃着热乎乎的炕山芋,最后记得的只有乔哲宇之前就提过的那几部。
等她们吃完饭回到教室,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留下来看电影的男生们都集中到了教室前排,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盯着屏幕看——唯美的白纱被风吹动,而中间似乎有两个□的人在拥抱、翻滚……
有个人怒气十足地冲上了讲台,关掉投影机的电源:“你们太过分了!”
还好,是王颖菲,不是老赵。她气得满脸通红,仿佛恨不得把这些男生们都撕成碎片:“这是在干什么?”
“看电影啊班长,这可是你选的电影。”陆羽鹏坏笑着。
“猥琐!龌龊!”王颖菲恨恨地吐出两个夏央认为很贴切的形容词,“你们不就是想看这种情节么?”
“切,要是想看这种情节,谁还看好莱坞电影啊,日本多的是AV啊,是不是啊,兄弟们,雅灭蝶!”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王凯飞双手抱胸,作出很柔弱的样子来。
夏央于是记起乔哲宇那句“如果真是为了美女,谁还看那些电影”,他们的语气如出一辙。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想,难道他也看那种片子?
讲台上的王颖菲还在和男生们争论:“这件事,我会考虑告诉老班!你们这样太违背我放电影的初衷了!”
男生们立刻气愤地围住讲台:“这算什么事啊!”“打小报告,太卑鄙了!”
小夕摇摇头说:“不行啊,绝对不能告诉老赵!”她跑上讲台,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