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娜在我们搬进来的第一天,就把我们的结婚照换成了谢霏霏的遗照,挂在我们卧室里——,她把谢霏霏的照片贴满了整个家,谢霏霏的东捂处可见,她的拖鞋,她的毛巾,她的衣服,她的刷牙杯——,陆娜拒绝我动她妈妈任何东西,如果不小心碰到,她就会歇斯底里大吵大闹——,说实话,这个小姑娘虽然只要十七岁,我真是很怕她。”
“陆娜处处针对我,陆飞就处处针对他爸,尤其是这几个月来,两个人时不时都要大吵一架。陆飞认为自己已经年满二十一岁,要求参与公司业务,海孟为他首要还是完成学业——”
高清扬问:“那,陆娜、陆飞兄妹知不知道这闹鬼的事儿?”
“住在一个屋檐下,想不知道也难。陆飞陆娜两个对海明遇鬼的遭遇,一个嗤之以鼻,一个幸灾乐祸,陆娜还口口声声说,要我搬出去,否则,她妈妈下个目标就是我了——”
林小翠苦笑了下,又喝了口水:“你知道,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没办法对她太认真,甚至都没办法跟她讲道理——,可是,陆飞不一样,他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可心机深沉,时时处处以家产为念。”
林小翠的眼神转为怨恨,手有些发抖:“上个月,他看陆海明身体不好,竟然逼着父亲提前立遗嘱,要海明将公司资产进行一次整体评估,他要求明年大学一毕业,就接管公司业务。海明没有听他的,他还跟他大吵,说他打算把财产都留给小老婆——”
“海明事事累心,身体越来越不好,我还在计划等这一阵公司业务忙完了,带他去美国,找最好的心脏病专家——,没想到,现在却没有机会了——”
林小翠又一次啜泣起来。
高清扬见她这一通倾诉,情绪发泄差不多了,就言归正传:“林小姐,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女鬼摄走了陆海明,难道是女鬼又出现了?”
林小翠擦了下眼泪:“我前两天一直在外地出差,昨晚十二点多才回到S市,到家的时候都接近凌晨二点了,我怕打搅海明休息,就在楼下客房睡下了。大约是凌晨四点左右,屋子里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惊醒了,马上跑到楼上我和先生的卧室,就发现了他倒在床上,一副惊惧恐怖的表情,再叫他,已经叫不醒了——”
“林小姐,其实,你并没有看到什么女鬼喽?”
“看虽然没看到,可我听到那阵毛骨悚然的女声,难道不是那女鬼的?家里又没有外人。我发现海明不行了,哭喊的时候,陆飞,陆娜从各自房子里出来,他们都是听到我的哭声后才醒来,并没有听到什么尖利的女声。如果不是女鬼,为何只有我和先生听见?女鬼是有目标的,她只想吓唬我们两个人!”
高清扬陷入沉思。
林小翠做完了口供,告辞:“高警告,我虽然知道警察管不了鬼害人,可是,我先生死的蹊跷,请您无论如何要调查清楚他的死因,今天就算我报案了罢!”
“你的意思,是怀疑——?”
“我不怀疑什么特定的人,一个人被活活吓死,总不见得是自然死亡罢?也许他的生理死因是心肌梗塞,但,我认为这是有诱因的,我想搞清楚这一点!”
林小翠眼露寒光,手握紧紧的:“高警官,你听我口口声声喊女鬼,一定以为我是被悲痛迷了心窍了吧?告诉你,我不是我先生,才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鬼会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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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章 血疑
高清扬想,这林小翠真是个厉害的女人,看她的口供,虽然不提一字,却是以那女鬼为盾牌,字字暗指着陆海明一双儿女。
不过,如果林小翠说的是真的,那一声尖利的女声确实存在,这倒真可以谋杀案来立案侦察――一声尖叫吓死了心脏病人,这在他们警局可是前所未有的案例。
解剖陆海明尸体的赵法医给高清扬打了电话:“高警官,陆海明血样检查中发现一点情况,过来一下吧!”
已经是深秋,阴雨连绵天气,天上不时有两三点雨滴飘落,高清扬不耐烦打伞,她来到赵法医那里的时候,头发上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赵法医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斑白,他拿了份血样检测报告出来:“清扬,上午陆海明尸体送来的时候,因为病人有心肌梗塞病史,当时为了确定死因,只简单地做了个解剖尸检,详细血样报告下午才出来。这里,你看,”
赵法医指了报告一处数字指标给高清扬看:“这个指标是血液中的洋地黄含量,检测含量是一毫升血洋地黄含量为4毫微克,这是正常指标的二倍。”
高清扬请教专家:“这又代表了什么呢?什么是洋地黄?”
“有严重心脏病的病人每天都必须服用0。25毫克的地高辛,这是洋地黄类药物,专用来控制心肌梗塞。但是,如果这种药物过多服用了,血液中洋地黄含量过高,会直接导致发病,直至人死亡。所以,这种药物很危险,医生在开处方的时候,一定会对病人千万嘱咐,绝对不能过量服用。”
高清扬:“那么,赵法医,现在可以断定死者是因为过量服用药物致死么?”
赵法医思索一会儿:“这个,目前还不能断定,心脏病发病的诱因有很多种,吸烟饮酒会发病,过度精神亢奋会发病,象这个病人死亡时那个极度恐惧的表情,因惊吓而亡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嗯,现在能推定的就是,陆海明在死亡前,服用了过量的地高辛,这是很危险的。”
高清扬谢过了赵法医,取了血液报告回去。她在马上要到警局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根据林小翠提供的情况,她决定去找一下陆海明生前的主治医生。
陆海明因为有多年的心脏病史,一直定期去医院检查,他的主治医生,是S市这所最大医院的心血管方面的专家,曹教授。
高清扬向曹教授说明来意,希望了解下陆海明心脏病史。曹教授对陆海明突然发病而亡,表示了相当的震惊:“我做了陆海明多年的主治医生了,从陆海明第一次轻度心肌梗塞发作开始,大概有七八年的样子了。他是个相当爱惜生命、注重保养的人,虽然他的心脏病很严重,不过,如果保持良好生活习惯,戒烟戒酒,按时服药,心绪平静,应该还会有很长一段寿命!”
高清扬问:“那,曹教授,地高辛药物是您开给他的么?”她把那个血样检测报告给他看。
曹教授“哎呀!”一声:“这陆海明怎么这么糊涂,看来是过量服用药物了!哎,这怎么可能,他吃这个药已经有五六年了,早就应该熟悉这个药的药性啊?!”
“这地高辛有两种包装类型,一种是一天三次,便宜些;一种是一天一次,贵一点,我给他开处方的时候,他特意要开那一天一次的,说是吃起来简便,每天定时吃,不会因忘了是否服用而多吃一次――他是个很小心的人,怎会把这么危险的事情搞错呢!”
高清扬:“曹教授,陆海明的心脏病有多严重呢?他会不会仅仅因为受了惊吓就会发病?”
“他的冠状动脉已经非常狭窄了,虽然一直以来药物控制的很好,可象这么狭窄的冠状动脉还是相当危险的,一定要保持良好生活习惯,和平静的心绪,否则,任何一个诱因,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这当然包括一个极度惊吓。”
“话虽如此,我对他还是很放心的,陆海明是个非常配合的病人,头脑很冷静。三个月前,我对他的定期检查中,发现他消瘦了很多,有些精神不振,询问过他的日常作息,他说最近家里闹鬼,睡得不好,我还吓了一跳。他笑了,说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鬼也是他熟人,就是心里有些怨恨,出来最,这吓不着他的。”
“我给他开玩笑,说他鬼都不怕,看来阎王对他是没有办法了……,他还呵呵而笑。我给他做了检查,心脏情况还不错,并没有恶化的情形出现,真是没想到,他竟然……”
“如果心肌梗塞发作,多长时间会致人死亡?”
“很快,3到5分钟吧。”
“那您认为,陆海明这次发病,完全是过量服用药物引起的?”
“那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曹教授奇怪地反问。
“比如情绪紧张,惊吓过度什么的。”
“我想象不出来,他这人还会对什么东西害怕?!不过,按照他这个血液检测报告中的洋地黄含量,即使是不敢肯定会百分之百引起心肌梗塞,可能性也绝对在95%以上!”
高清扬谢过曹教授:“曹教授,这个血样检测报告目前警方还没有公布,还请教授务必保密!”
曹教授有些惊讶,不过,他很配合的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高清扬想,她现在,也至少有95%的把握判断陆海明之死,是一宗经过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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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六章 陆飞
高清扬在M大学男生宿舍找到了陆飞――他平时都是在学校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
他看上去似乎一夜未睡,脸色青黄,他对高清扬一大早的来访,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意外和惊讶。
陆飞请高清扬坐下,他掏出一包烟,心烦意乱地拆包,拿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歪在高清扬对面的一张床铺上。
高清扬微微一笑:“我不知道现在大学生也可以抽烟了,而且还是在学生宿舍里!”
陆飞冷笑:“我已经二十一周岁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包括跟父亲要求提前立遗嘱么?”高清扬淡淡地问。
陆飞眉头一跳,有些恶狠狠地笑:“这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吧,哼,我就知道……,这个阴险的女人!”
“她撒谎?”
“没有,她没说谎,不过,我想她肯定不会告诉你我这么做的原因吧?”
高清扬笑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陆飞深深吸口烟:“你知道陆海明怎么才有的今天的身价么?”
高清扬对他用这样口气直呼父亲的姓名,并不感到意外和难以理解,她没有说话,只是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陆飞:“我的外公曾是这个城市一个高干,我妈妈是他的独生女,她是在大学校园里认识的陆海明,他来着一个小山村,自从认识我妈,就拼命追求她,又是割腕又是跳楼的,终于把她追到手,”
陆飞冷笑了下:“他们毕业后,就被我外公直接安排到市属一家大建筑公司,我妈是工程师,陆海明是项目经理,他们很快就结婚了。”
“大概是我出生后一年把,我妈在外公的支持下,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就是我们目前这家建筑公司的前身,我妈任总经理和总工程师,陆海明跑业务,谈工程。有我外公的那些老关系在,他们很快就发家了。”
“我妹是90年代出生的,那个时候,家里生意已经很大了,公司资产千万,我们当时是这个城市的最大的建筑商。我妈自生了妹妹后身体一直不好,见陆海明现在生意场上也都跑熟了,她就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了他,专心在家里带我们兄妹两人。”
“我妈是个很有经验的工程师,公司的所有大工程全是她做的,她的权威在公司里不可动摇,一开始,公司的所有高层,中层干部有什么请示还会直接给我妈打电话,后来,她为了树立陆海明的权威,特意给公司开过会,梅自己退出了公司的经营……”
“陆海明是个精明的人,他渐渐地把妈这些老部下都辞退掉了,换了一批新骨干,妈也默许了。那个姓林的女人,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陆海明你也见过,就算是七八年前,他40来岁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男人力可言,那女人能看上他,还不是他的地位和钱么?”
“妈不久就查出了乳腺癌,动了手术,她是在病床上知道陆海明和那女人的事儿的……,那时,我妹妹刚十二岁。”
陆飞的脸色铁青,他狠狠地掐断了手中的烟蒂:“我们都知道那个女人年轻,可能也算是漂亮,男女间不就是那么回事么?妈虽很伤心,却并没有觉得这事会危机家庭和公司,她想跟陆海明挑明后,给他压力,他就能把那个女人甩开……”
“谁料到,那个女人这么厉害,她先是暗伏不动,后来劝说陆海明把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更换了他自己,接下来的几年里,她慢慢控制住公司的财务。原来,我妈每个月都会仔细察看公司的财务报表的,这女人竟然让财务作弊,每月专门为我妈制作一份财务报表,隐瞒了公司真实的财务状况。他们用了几年功夫,把公司资本转移差不多了,陆海明才跟我妈提出了离婚。”
“这时,我妈才发现他们转移公司资产的事情,她不顾体弱,挣扎着想收集证据告他们的,可,没想到这两个人做得这么天衣无缝,以前提供给我妈的那些假报表,都给陆海明偷偷毁掉了……那女人把持公司的财务、经营、销售各各方面,任用自己的私人,几乎将公司变成了她的……”
“我当时刚上大学,真是恨自己没有早生几年,可以足够成熟、足够强大,能替妈妈出一口恶气!”
陆飞紧紧捏着拳头,脸色狰狞:“如果我有把枪,我就会直接掏出来,给他们一人一颗子弹!”
高清扬看着他,脸色变得严峻:“你该感谢自己并没有这么做!”
陆飞冷冷笑:“恶人自有恶报,陆海明也有这一天!那女人说,我会在他尸体面前忍不住笑起来,哼,这一点,她倒是说对了,我当时,可真想对着那尸体,大笑三声!”
陆飞抹了把脸,不知什么时候,这个高个子男生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妈最后那二三年过得很痛苦,她为了给我们多争取些财产,不能跟陆海明离婚,不得不忍受他在外公然养情人的侮辱。去年她旧病复发,癌症转移了,住了很久的医院,陆海明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妈自杀那天正是她五十岁生日,妹妹还送了她一顶假发做生日礼物――妈的头发都在化疗中掉光了,她其实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她自杀的时候,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