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扬叹口气，叫冷月初过来：“月初，来坐会儿吧，我有话要说！”
冷月初看着高清扬一脸端凝，有些不安，她坐在清扬的对面，扭着手指看着清扬。
高清扬拿了一张照片，是昨天找到的那只带血迹的手机：“这个手机，你认识么？”
冷月初看了一眼，立即抬头惊讶地问：“这是冷豹的手机啊！怎么会……”
高清扬拿出那个DNA鉴定报告的复印件，递给她：“你是学医的，这个肯定能看懂吧！”
冷月初看了下：“DNA鉴定报告？什么人的？”
高清扬：“这是几天前的焚尸案尸体，与照片上手机的血迹的DNA对比！”
冷月初手一抖，报告掉到地毯上，她呆呆地：“啊？你是什么意思……？”
她眼睛看看照片，又看看鉴定报告，再转向高清扬，高清扬依然是一脸端凝，她冲着冷月初点点头：“月初，我就是这个意思，恐怕你今天得跟我去一趟验尸房！”
冷月初跳起来，掩着嘴，惊骇无比地看着高清扬：“你的意思是说，冷豹他……？！”
“月初，这只是个可能，你去看一下再说！”高清扬也站起来，她握着冷月初凉凉的小手：“我会一直陪着你！”
在她们去警局的路上，高清扬接到龙杰电话，在发现冷豹手机的国道沿侧，一公里远处，发现一件带血的男式衬衫，被团成一团，经过初步鉴定，衬衣上血迹跟手机上血迹是同一个人！
高清扬一路上给冷月初略微说了下那具尸体的情况：严重炭化、没有头颅……。冷月初脸色苍白，却还算平静：“清扬姐，不用担心，我是个外科医生，亲手解剖过尸体，我不会怕的！”
冷月初虽然有了思想准备，见到那焦炭似的无头男尸，还是哆嗦了一下，她扶住高清扬的手，神经质地说：“那怎么会是冷豹？！那怎么可能是冷豹？！”
尸体没有头颅，不能通过颅骨复原用电脑合成恢复面目，冷豹又没有亲人，不能做DNA鉴定……
确定这具尸体是不是冷豹，似乎只有亲友认尸这一条途径，可是，这样一具甚至连人形都不具备的尸体，如何认得出有哪一点特征，是属于冷豹的呢？
冷月初发着抖，只是摇头。不知她的意思是尸体辩认不出，还是认出那不并不是冷豹的尸体。高清扬扶她出去，龙杰派人送来了那件带血的衬衫，冷月初看了，“哇”地声就哭了：“是他！是冷豹，是冷豹……这件衣服是我给他买的……”
血衣经过鉴定，在衬衣左胸口袋处，有一处裂口，周围是喷射状的细小血点，通过对裂口和血点的专业分析，可以判定，这就是受害人被刺死时贴身穿着的衣物！
衬衫的前襟后背还有是大片的模糊血迹，经鉴定，血液虽然都是受害人的血液，却并不是受害人的伤口直接产生，而是什么人用衬衫擦拭某处后间接产生的血痕。受害人因为是被人一刀刺中心脏毙命，刀子抽出后，血液会在压力下呈喷射状喷出，除了自己身上会留有特有的痕迹外，大部分的血液应该会喷到对方――也就是凶手的身上！
凶手杀死了被害人后，曾粗鲁地扒下尸体的衬衣，当抹布抹了下被喷中的血迹，然后又丢掉血衣！并细心地将手机和血衣分两次、间隔了较长距离抛掉――这是个胆大心细又毒辣阴狠的凶手！
冷月初流着泪，在认尸单上签下了冷豹和自己的名字，焚尸案的尸体身份得以最终的确认――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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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十一章 不得不回答的问题！
冷豹的死亡确认后，6。20焚尸案合并到了运钞车抢劫案，案情分析会上，清扬探组终于跟大家坐在了一起。
以龙杰为主的压倒性意见，都认为冷豹之死，是劫匪分赃不均而起争执，另外两劫匪――冷震华和冷冬林，合谋杀死主犯冷豹，并携款潜逃。大家都认为，刑侦队应立即倾力通缉追捕这两个疑犯！
高清扬却提出不同意见，她认为是案中有案，她提出了几个疑点：1、焚尸案手段残忍，带有仇杀性质，这与三个劫匪几天前共同作案合作关系矛盾和冲突；2、冷豹尸体头颅不知去向，凶手意图明显，显见是为了掩盖尸体身份――正在逃亡中的劫匪如因临时起意杀了人，是否有必要这样做？3、冷豹抢劫案后两天，还在街头堂而皇之出现，并成为人群注目目标，这对当时身负两条人命重案的他来说，是否太过于冒险？
龙杰皱着眉头说：“那么，你的意思是，冷豹不是同伴所杀？是仇杀？”
高清扬说：“我不敢肯定这一点，不过，我还是认为只单纯地从同案劫匪分赃杀人方面调查太过于狭隘，应该从多角度入手……”
龙杰有些咄咄逼人：“高探长，你不要忘了一点，这个抢劫案涉及到的赃款可是近千万元啊，等你多角度分析一圈下来，劫匪可都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高清扬针锋相对：“那也总比犯方向性错误好！龙队该不会不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吧？”
龙杰一挑眉：“怎么？你以为我们确定冷豹几个人为劫匪嫌疑人，是方向性错误？！”
高清扬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可爱的牙齿：“那倒不是！不过，如果不把劫匪嫌疑人之间的关系判断正确，势必会导致辑凶方向失误，劫匪结伴潜逃与分赃后各自潜逃不同，因分赃起争执杀人后潜逃更是另外一回事，这难道不是方向性错误么？”
龙杰看着高清扬，怦然心动，眼神转为柔和：“那你说说看自己的分析！”
“我倾向于劫匪是分赃后各自潜逃。”清扬的口齿很清晰：“也许我们可以这样推断，三个劫匪案发后原是一起逃离本市，所以刑警在对全市的搜查中扑了空，而后，冷豹因为某不得已的个人理由又在二天后回来，并一直蛰伏在本市内，直到被人杀害！这么长一段时间，我不认为另两名劫匪会一直陪着他，更合常理的安排就是：三个人在冷豹逃回来之前，就地分赃，然后各自逃命！”
“如果以上推理正确，那这就是两个案子：冷豹抢劫杀人后，与另两个劫匪分手，潜回市内，几天后又被他人所杀！这个他人，应该不是已经亡命天涯的两个劫匪同伴，而是另有其人！除了谋财害命的可能外，我认为可以向情杀仇杀方向倾斜！”
龙杰略一思索，拍板：“好！我们就兵分两路，一路继续通缉劫匪，追回赃款；一路由高清扬负责，追查冷豹被杀案！”
高清扬第一次对着龙杰露出了笑脸，灿若春花。龙杰扮酷，转过脸故作不见，却有一抹笑意，不管他怎么控制，也自顾自扬上了他的嘴角。
冷月初按照刑警要求，来警局做口录，高清扬旁听。冷月初神情有些悲凄和恍惚，她登记了完整的个人资料后，坐在那张不知坐过多少嫌疑犯和凶手的椅子上，与负责问询的刑警一问一答。
“冷月初，你6月11日后第一次见到冷豹是什么时候？”
“6月13日早7点左右，冷豹给我学校宿舍打电话，要我出来。我们在街头碰面。”
“6月13日你跟冷豹因为什么原因起了争执？”
“他发现了我做流产手术的病历，知道了我怀孕又流产的事儿……他生气了……”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同居？”
冷月初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高清扬，迟疑着：“是事实婚姻关系……”
“事实婚姻？”
“我没有到结婚年龄，没有婚姻登记，却举办了结婚仪式。”
“你们有共同住处么？”
“冷豹在工地有间单独的工棚，我有时会去……”
“6月13日之后你有没有再见过他？”
冷月初摇头：“没有。”
“6月11日前，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冷月初想了一下：“我从六月份开始就准备期末考试了，很紧张，一直没有见冷豹，嗯，最后一次，应该是5月底……哦……是5月29日，那天是个周末，我一个同学的正好举办生日聚会，我本想去参加……后来没有去成，冷豹打电话要我去找他。”
“那次见面他有无可疑的反常行为？”
冷月初摇摇头，声音低低地：“没有，只是我去得晚了些，他脾气有些暴躁……”
问询的刑警看了下高清扬，似乎在征求她还有无补充的问题。高清扬翻了翻口录记录，对冷月初说：“请完整叙述下6月13日你们见面后的情况。”
冷月初垂着眼帘：“我们在街头见面后，冷豹一句话不说，拿病历甩到我脸上，然后开始打我……之后的情况你都知道了。我后来回了宿舍，宿舍的同学说有个男人跑来找过我了，扬言要杀了我……我害怕，跑了出来，就这样。”
高清扬发现一个问题：“你做流产手术是几号？”
冷月初声音低低地：“6月10日。”
“你说从5月底开始没有见过冷豹，那你6月10日做手术的病历，怎么会在冷豹手里？”
“我不知道，我……”冷月初忽然咽住了。
高清扬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真不愿意给冷月初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类似训问的对话，可是，她别无选择：“冷月初，你去做手术，是你自己一个人去的么？你的病历后来放到哪里？”
冷月初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她不肯说话。
高清扬静静地看着她：“月初，有些问题，你一定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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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十二章 透明人
高清扬根据冷月初提供的，她的指导教授――黄清和的地址，找到F医科大学那幢高知宿舍楼，她在楼下可视对讲机前站定，按下1102室的对讲键。片刻功夫，传来一个有磁性的男声：“是哪位？”
“刑警高清扬，半个小时前给您约过！”
“好！”他按下开门键：“请进，高警官！”
高知宿舍楼是幢18层的小高层建筑，装修精致，拥有有一流物业管理，里面住的都是医学教授和海归博士，医科大学给这些高知人才提供各自优越的物质条件。高清扬自乘电梯到了11层，走在华丽绿纹大理石铺就的走廊，心里想：“知识果然就是财富！”
黄清和40多岁的年纪，挺拔瘦削，面貌清朗，是个很有力的中年男子。他的家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家具都是简约时尚款式，很男性化，这是个独居男人的家。
黄清和是F医科大学引进的海归人才，他以教授身份，二年前来这所大学执教。他虽然已经年过不惑，却一直未婚。
黄教授穿了一套黑色家居服，看上去很年轻，有种酷酷的感觉。高清扬坐下来，还未开口，黄教授就迫不及待地问：“月初呢？她人在哪里？她出了什么事儿了？”
高清扬把这勉强理解为老师对学生的关切之情：“冷月初很好，我来是调查一件跟她有关的谋杀案。”
黄教授放心之余，又有些惊讶：“啊，谋杀案？是怎么回事儿？”
高清扬决定把握话题的主导权：“黄教授，冷月初是您的学生，我想问一下，你们的关系，呃，似乎比单纯的师生关系更亲密？”
黄教授一笑：“高警官，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个是美丽的女学生，一个是单身的男教授，关系稍微好些，大家就会侧目而视！不过，这一点要让大家失望了，我跟月初确实是很单纯的师生关系，嗯……也许比师生关系更密切一些，半师半友吧！月初是个很有天赋很勤奋的学生，谁做她的老师都会非常喜欢她，我正打算推荐她直升我的研究生呢！”
高清扬沉吟一笑：“嗯，的确，月初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不过，我还想弄清一点，您和月初的师生关系，已经密切到您可以陪她去做流产手术，并帮她联系熟人、保守秘密的程度了么？”
黄清和一怔：“她把这个都给你们讲了？这些个人隐私跟那谋杀案会有什么关系？”
高清扬只简单地说：“是的，有关系！如果你真的想帮她，请尽可能详细介绍她自己的和你们间交往的情况！”
黄清和摸摸下巴，诧异地说：“难道警方会对月初那样的女孩子会有所怀疑么？我想，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黄清和靠着沙发背，用他那带着磁性的声音，象是在讲一个美丽的故事般，娓娓道来。
黄清和第一次给冷月初他们那个班上解剖课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大学生们都是第一次上解剖课，面对那被福尔马林溶液浸泡成黄褐色的尸体，年轻的男孩女孩们都攒眉转脸，有的还恶心捂嘴，只有一个看上去年龄最小的女孩子，穿着件白大褂，板着一张漂亮的小脸，神情严肃而平静地看着尸体，听讲很认真。在他要求大家尝试动手解剖尸体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后退，这个女孩子自告奋勇，表示愿意是第一个动手，她有很强的悟性和动手能力，第一次动刀，就做的完美无缺，就连一向严苛的黄教授都不禁为她喝彩：这真是一个天赋极佳的女孩子，他相信她将来会是个优异的外科医生，会拥有一个似锦前程。
从此，黄清和就开始关注这个女孩了，上课的时候总特意多指导她一下，需要助手的时候，也常叫她帮忙。这样，这对师生就慢慢熟悉起来了，黄教授一片爱才之心，又钦佩她对课业的刻苦和坚韧――这个女孩永远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从不象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到处花枝招展闲逛玩乐――他越来越欣赏这个女孩。
黄清和不久就发现这女孩家庭条件不好，如果不是套上白大褂，她衣着几乎朴素到了寒碜的地步，她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任何佩饰和化妆品。他关注她之后，还特意去系办公室查看了她的学生登记表，果然发现她来自川西的一个偏僻小村庄，这是个山窝里飞出来的小凤凰！
黄清和在她上了大三后，给她介绍了个勤工俭学的机会，就是在系实验室做他的助手，可以按月拿到一笔不厚不薄的津贴。他还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拿给她写论文查资料用。而冷月初更是把黄清和看做是自己的亲切温厚而饱学渊博的兄长，一片慕孺之心，她跟他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