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也笑了:“你吴邪哥哥没认出你小花姐姐,枉咱俩小时候为了争着嫁给他而抓破了脸。”
听了这话,吴邪差点喷出来:“谁能想到小时候那个粉嫩嫩的小丫头居然是个男人。”
“可不是,后来他变成小花哥哥,我一下子都适应不了。”
“没人跟你抢吴邪哥哥了是吧。”看吴邪有点尴尬,解雨臣又转了话题,“知道自己不是女人……真是生不如死的青春期。”
“啊?哈哈哈……”
吴邪和霍秀秀都笑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霍秀秀问解雨臣。
“昨天。”
吴邪听着有点纳闷:“秀秀,你和小花一直有联系。”
“是啊!”
“你没提起过?”
“谁知道你不知道他也在九中,后来看你真不知道,很想看看你知道他是男的以后什么反应,就没告诉你,反正开学就能见到了。”
吴邪笑道:“真想不到。”
“小花姐姐,给你推荐吴邪哥哥啊,你筹备的教师节晚会不是老师也有参加的么?”
“哦?”解雨臣看着吴邪。
吴邪有点不好意思:“卡拉随便OK一下,上不得台面。”咽下嘴里的饭,又转过头来对霍秀秀,“你怎么不推荐云彩?”
“云彩还用我推荐啊!云彩就是他手下的兵,来就是和他一起带学生比赛的。”
吴邪哦哦了几声,这他妈撞猪上了吧,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连忙转移话题:“教师节有晚会?”
“嗯,年年都搞,庆祝教师节和迎新生晚会放在一起。学生和老师都出点节目。今天新老师的简历我问张校看了,没看到你的,要是行,就去玩玩。”解雨臣道。
“肯定行的,上次我们去K歌,他唱的那首《在梅边》简直绝了。”
“是气儿绝了!你们非得起哄唱那个,那是人唱的么?”
“《在梅边》?这个很有难度啊!你要唱这歌,隔天你在九中就出了名了。”
“吴邪哥哥现在已经出了名了!”霍秀秀特别兴奋,“小花哥哥,你是不知道,军训结束时的那场篮球赛,吴邪哥哥简直帅呆了,据说他是第一个能和张校死磕的人呢。”
“张校?”解雨臣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就是玩玩,都没当真。”吴邪道。
解雨臣还想说什么,可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朝手机上看了一眼,挂断了,抬头对吴邪和霍秀秀道:“我还有点事,改天我们再聚聚。”边说边站了起来。
“行,你去吧,刚刚秀秀说什么唱歌的事,都是说着玩……”吴邪也站了起来。
“呵呵,到时候真要是节目不够,你就帮个忙,来凑个数。”解雨臣将拿手机的手插进裤袋,往桌子边靠了靠,转过头对秀秀道:“你是一定要上的,天天找云彩唠叨,她还不是得听我的?”
听出语气中的宠溺,吴邪笑道:“怎么?秀秀被征召了?怪不得一来就推荐我,感情是找个替死鬼?”
“不不不,吴邪哥哥,你是比我唱得好多了,我是真心向小花哥哥推荐你的……”
“秀秀,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的英文歌比阿宁还地道,在美国不是还登过台,这怎么回国了还不好意思了?”解雨臣站直了,两手都插在兜里,对吴邪道:“那我先走。”
“小花哥哥,我要去你的办公室练歌!”
解雨臣笑得神采飞扬,回了一声:“好,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11
开学快一周了,吴邪兴奋并凌乱着。
一周六节数学课,和副校长一个待遇,就是加上学校规定的新上岗教师每周不少于十五节的随堂听课,吴邪的教师生活也算是挺轻松的。
让他凌乱的是:解雨臣把霍秀秀的话当了真,邀请吴邪到他在图文信息中心差不多占了一层楼的舞蹈室、排练室、乐器室参观、试练了一通之后,《在梅边》就稀里糊涂地被敲定了。
第二天,吴邪又被完美主义发作的解雨臣告知给《在梅边》配了几个学生伴舞。这么一来,吴邪准备自己踩节奏得瑟几下唱完了事的小心思显然已经行不通了,只能每天下午的七八节课跟一帮大男生在排练室挥汗如雨。本来,最后那段变态的饶舌饶完就离没气不远了,这回再加上前面很炫的一段乱蹦跶,每次音乐一停,吴邪都眼冒金星,胸闷气短,差点就口吐白沫以头抢地尔。
这不,午休铃刚刚响过,饶了一中午舌的吴邪铁青着一张脸走出办公室,准备去自己班里听化学课,就迎面和刚刚出办公室的胖子遇了个正着。吴邪舌头发麻根本不想说话,咧嘴笑了笑,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胖子追上来一把拍在吴邪肩上:“小吴,有课?”
吴邪摇了摇头,举起手里的听课本晃了晃,脚下也没停,赶了几步按了向下键。
“小吴,”胖子压低了声音,“看你最近和那个死人妖走得很近?”
这个话题不能不接了,吴邪说道:“他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小时候?”胖子一脸不可置信。
电梯开了,一个人笔挺地站在里面。
“张校。”
“张校?!”
口气里的疑问和惊叹就连胖子都扭头看了一眼吴邪。
吴邪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讪笑了两声,进了电梯,连忙接着刚才的话题:“小时候,小花就漂亮,那天见面都没认出来。”说完了,又觉得这话有点没头没脑,“之前都不知道在一个学校。”
胖子不明就里,只是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也不吭声了。
三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地到了一楼。
到了一楼,张起灵率先出了电梯,接着是胖子,然后是吴邪。
“小吴,张校那个人看着挺冷……”胖子停下来等了一下吴邪,“……其实……也挺冷。”
“一点都不好笑。”吴邪急急地往一年级的教学楼走去。
张起灵就在前面不远处,手里啥也没拿,所以吴邪以为他在例行巡视,可当吴邪走到自己班级的后门时,惊奇地发现张起灵居然停在了班级的前门!
糟了!吴邪的第一个反应是班里有学生出状况了,连忙从后门进了教室,匆匆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异常才松了一口气,拉了凳子在后排坐下。
“吴老师!你也来听课?”
“啊!”吴邪循声望去又吃了一惊,“霍老师?你来……听化学课?”
和吴邪打招呼的叫霍玲,去年进九中的,也算是新老师,教语文,娇小可爱,据说是高干子弟,有点傲气,但为人还不错。
“化学课?”霍玲笑了,“这节是张校的语文课啊?”
“语文课?”吴邪懵了,连忙打开听课本,翻出贴在第一页的课程表,瞅了一眼,“没错啊,是李老师的化学课。”
“张校上午去局里开会了,和李老师换了课,你可能还不知道。”
“哦,是语文课的话,我就不听了。”
吴邪都已经欠了屁股准备开溜,可刚刚起身,上课预备铃就响了,张起灵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听听呗,你们是不是要求每周十五节?”霍玲压低了声音,“张校是我师傅,课上得可生动了,保证你听了还想听。”
这怎么听着像吃完还想吃?
吴邪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同学们,把书翻到116页,今天我们学习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张起灵站在讲台上一边说一边移动鼠标,操控讲桌里面的内嵌电脑。
“《再别康桥》?张校今天怎么讲这篇?第一单元的第一篇课文还没讲完啊。”霍玲小声和吴邪嘀咕,“一定是看你这个数学老师来听课,才特意调整的。”
“为啥?”
“诗歌是可以一节课讲完的,不用分课时,比较完整,照顾你的。”
吴邪回想了一下自己高中语文课,点了点头。
上课铃声响了,张起灵站直了身体,站在黑板前喊了一声:“上课!”
这一声气沉丹田,浑厚悠远。
学生们坐下之后,张起灵抬了眼,站在讲台上一动不动,左右一顾一看,不怒自威。那眼光,就连坐在最后一排的吴邪都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教室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同学们,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一位才华横溢,特立独行的浪漫主义诗人,在他短暂的三十六年的生命里,留下了许多动人的诗篇,他和三位女性的传奇爱情故事更是令人嘘嘘不已,流传至今。他就是“新月派”的代表诗人徐志摩。哪位同学知道他写过的诗?”
一个女生举起了手,得到示意后,站起来说了一首诗的名字——《偶然》。
张起灵询问她能否背诵,女生想了想说:“好像就是你是天空我是云吧。”
张起灵笑了笑:“哦?你确定不是‘你是风儿我是沙’?”
教室里哄笑声一片。
吓!吴邪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连忙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霍玲,后者也正跟着笑得很紫薇。
再转过头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张起灵嘴角上扬弧度远大于眼底笑意的——脸,吴邪像见了鬼一样,连忙低头在听课记录本“教学导入备注栏”里写了几个字——张氏幽灵面瘫式幽默。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吴邪不太会记文科课的记录,瞄了一眼旁边的霍玲,见她把这首《偶然》写在了教学过程一栏,又在旁边的备注栏里写了一行“你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我的波心,我非常讶异,来不及欢喜——就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感情这姑娘喜欢那个面瘫!
吴邪笑得很邪恶,再抬头对上张起灵的眼睛,又打了一个哆嗦。
尼玛,你老跟我对什么眼儿?老子又不是林徽因!
想想,吴邪在备注栏写了两句——
你我相逢在招聘会的厕所,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便池。
你尿了也好,
最好你尿完,在那手机铃声想起之前。
写完之后,吴邪觉得好笑,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恶搞课文的语文课堂,实在是强忍着才没笑出来,真要是笑出来,估计以后就别指望在那面瘫手里超生了。
“今天,我们来学习徐志摩的另外一首广为传颂的名作《再别康桥》。”
张起灵的背脊挺直,宽肩窄腰,抬起右手写板书的时候,整个身体的线条非常流畅,随着美感十足的动作,一列刚劲隽秀的“再别康桥”竖行在黑板的右侧,转身的同时,动作利落地将粉笔投进粉笔盒。
徐志摩这首脍炙人口,以其优美的意象和韵律影响了一代又一代读者的诗随着轻柔的音乐缓缓地流淌在整间教室。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
平时难得听张起灵说几句话,说了也是平直的一条线,没有一丝起伏。但这首《再别康桥》却被他诵得浸透了沉在骨子里的怅然和眷恋。
只那声音便有直指人心的力量。
渐渐地,吴邪跟随着张起灵的节奏沉浸在了他营造的世界里。
仿佛真的置身在康桥之上,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荡漾在康河的柔波之中,在色彩斑斓的夜里放歌;进入那个为爱而生的男子的内心,体会他的热情、苦闷、怅然、迷惘、和求而不得的苦楚。
渐渐地,吴邪被这种忧伤的情绪感染,以至于闭上眼,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在夕阳中轻轻招手作别的男人,他将所有都留给带给他最美好回忆的康桥,连一片云彩都不舍得带走,宁愿从此用余生来追忆和怀念。
再睁开眼——
讲台上那个清冷的男人。
吴邪禁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这个人要离开,也会这般沉默吧,沉默地伫立,沉默地转身,沉默地远去,再沉默地忍受着撕裂般的痛。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挥一挥衣袖,真的能不带走一片云彩?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本节课的内容讲授完了,余下的时间留给学生背诵全诗。可教室里依然鸦雀无声,学生都还沉浸在张起灵营造的氛围中,呆呆地若有所思。
这节课上完,吴邪才深刻地领会到阿宁说的“一个好老师,不但要讲得好,还要演得好。”究竟能到什么境界。就这本事不去混娱乐圈,简直是中国电影的一大损失!
可这节课,他却一点都看不出“演”的痕迹,“真”得刺在心里。
吴邪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记录本,拿起笔将《再别康桥》全诗默在“教学过程”一栏,勉强算是写满了,又看了看黑板,将占了差不多半个黑板的一句话也写了下来。
这句话,谁,仿佛都知道是写给谁的,但,真正是写给谁的,只有写的人心里才知道。
我之甘冒世之不韪,
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
得之,我幸;
不得,我命。
为了贯彻九门市为争创国家文明城市而制定的“每天运动一小时,健康生活一辈子”的“全民健身计划”,教育局规定:全市所有中小学一律取消上午二十分钟的课间操,改为上午下午各半个小时的全体教师和学生都必须参加的户外体育运动,运动项目各个学校根据本校情况自行安排。
九中的安排是:上午半个小时跑步,下午半个小时自由活动,在指定区域各班班主任和副班主任可组织本班学生做一些全班学生都能参加的活动。
吴邪比较懒,懒得来回换衣服,干脆每天上班都是保罗衫、偏运动的休闲裤和轻便的休闲鞋,这身装扮混在一群学生中根本看不出来是个老师。
这天,吴邪刚刚跟着学生跑完步回到办公室,抹着汗嘲笑为了逃避运动而在胖子那里找了活儿给自己干的王盟盟。
“哔哔——”
手机响了。
吴邪拿起来一看,是校园网上来的短信。
九中的校园网是专门找了人做的,里面还带了各种各样的应用软件,功能非常强大。比如说:每位老师都可以通过自己账号中的对话功能,群发或独发短信到指定教师的手机或电脑上。
“海主席?”
吴邪很疑惑,海主席找我干什么?
本来这节课吴邪是想去听陈文锦的课的,看到工会主席找他的短信,不知道什么事,吴邪转到陈文锦的办公室,对陈文锦道:“陈导,一会儿不能跟你去听课了,海主席找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