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还来招惹你母亲!”吴邪很气愤。
“一桩政治婚姻,利益使然,可能年轻时不在意,或者在意的很多,但当他发现什么才是最在意的的时候,已经抽不了身了,到如今他都没能把婚离了。当我母亲确定我父亲做不到当初承诺的那样,便毅然决定离开了他,尽管那时她已经知道怀孕了。”张起灵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也许,正是因为有了我,她才最终下定决心和我父亲分开。”
“那你父亲呢?他走了?回美国了?哦,对了……那时,你父亲到九门来干什么?”
“吴邪,你知道九门吧?”张起灵突然问出一句很莫名的话。
可吴邪愣了一愣之后,居然懂了,他点点头:“我知道,这里是陪都,当年的龙潜之地。”
“我爷爷是建国前夕和其他人一起被派出国,带着大批黄金和精英分散到世界各地,目的是为将来新中国应变筹措大量资金,到了改革开放的时候,张家已经在美国建立一个庞大的海外商业帝国。七九年中央准备设立经济特区片,明的是以深圳为中心的南海一带,其实,暗的还有一个,就是以九门为中心的长江一线。当时,刚刚结束十年浩劫,国家财政只够支持一个特区发展,长江一线,则是由当时散出去的海外财团的资金暗中支持的,而且为了不太过张扬,搞的多是基础建设和远景规划,待到时机成熟,几年之内就能全线铺开,如今,长江一线已经逼近甚至超过了南海一片。而我父亲……”
说到这里,张起灵没有继续下去,即使有好多细节没有说明,但吴邪已经能推想出这个故事的大概,也猜出了张起灵的爷爷是谁。
虽然吴邪的神经比较大条,但他依然从张起灵的平缓的语气中感受到了际遇的难测命运的悲怆以及生命的卑微与崇高,他大口大口地干了杯中的酒,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起灵也缓缓地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上一代的爱恨纠缠,孰是孰非,除了当事人,旁人除了一声叹息也便再无其他,但吴邪终究还是无法释怀,因为这个故事中有他的挚爱,有他从没被期待过的生命之初和从没被祝福过的生命过往。
心痛得无法呼吸,吴邪单手握拳抵住心口,良久……
良久,他才慢慢收了两人手里的杯子,起身将杯子放到办公桌上,再转身时,他靠着办公桌的边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张起灵……
张起灵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慢慢张开双臂,向自己伸将过来,直到将自己紧紧环抱。
“那个……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给你过生日好不好?每一年每一年……”吴邪轻轻地蹭着张起灵的脸颊,“每一年每一年……好不好?”
张起灵也紧紧地回抱着吴邪,整张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肩膀,不知过了多久,才闷闷地传来一声轻颤的“好”。
“还有啊……以后不能叫你‘起灵’,咱也得尊重咱外公是吧!也不能叫你‘张起灵’,听起来怪生分的,那叫什么呢……”吴邪一边轻轻抚摸着张起灵的后背,一边扯有的没的,“哎……对了,咱妈平时叫你什么?”见张起灵不说话,吴邪继续贫,“灵灵?还是……小灵?”感觉到张起灵勒着自己的腰慢慢收紧,吴邪继续找死,“哦……小灵不行……那是咱儿子的名字……哎呦呦……痒……”
“吴邪……”
“嗯?”
“今天我给你生儿子。”
“啥?”吴邪趴在张起灵肩上愣了半晌,才想过味儿来般地弹起来,瞪大眼睛盯着张起灵,“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是……是……”
“你来不来?”看吴邪依然愣着,张起灵笑了笑,起身一边拉松了领带,一边往里间走去。
直到张起灵进了里间,吴邪才回过神儿来一高儿从沙发上弹起,站起来之后搓着手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北都找不着了,晃荡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来,一个箭步冲到小桌旁,抄了上面没吃完的蛋糕屁颠屁颠地进了里间。
第九章
由于第一次亮相实在太帅,把帮高智商的孩子震得服服帖帖,所以,接下来的工作,吴邪干得可谓是如鱼得水,当然,但凡好事都不可能顺风顺水,这不,接过帅印还不到两个星期的新晋主帅小吴老师,就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喂,张铁匠,你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妖兵邪器?”吴邪懒懒地歪靠在张起灵办公室的沙发扶手上,手拿一只水笔支在额头上。
“嗯?”张起灵抬起头,看吴邪冲自己抖着一份资料,起身过去接过来看了看,道,“黎簇?”
“可不是!这小子怎么进的九中?”吴邪收了长腿,给张起灵腾了一个位置出来,看他脸上的些微笑意,疑道,“走你的后门进来的?”
“算是吧。”
“啊?真的?”吴邪觉得相当的不可思议,又低头看资料上家庭关系那一栏。
“去年录取工作快结束的时候,潘校找到我,问我还要不要特长生,然后给了我一份汇总的资料,都是总分不够,但中考时一门科目成绩特别突出的。他特别提到了其中一个叫黎簇的孩子,说他连着好几天守在招生办堵他,软磨硬泡恳求潘校录取他。”
“他凭什么啊!”吴邪怒了,“你看他语文英语考的这狗屎分数,还好意思直接来找潘校?九中是他们家开的啊!这小子怎么想的?录取招生都是严格按程序走的,他怎么就敢直接去堵招生办?还软磨硬泡……有这劲头儿,多下点功夫学习什么都有了……我说,这小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是不是缺根弦儿啊……”
“他智商很高。”看吴邪炸毛,张起灵了然的笑了。
“智商高?”吴邪不屑,“有多高?”
“应该和瞎子差不多。”
“神经病?他的智商高?”吴邪惊讶。
“他是门萨的会员。”
“门萨?”吴邪彻底震惊了,“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高智商俱乐部?”
“嗯。”
(门萨是一个国际性的组织,号称世界顶级智商俱乐部,最大特色为该会以智商为唯一入会标准。协会从人类利益出发,确认、培养以及巩固人类智商;鼓励开发研究人的智力本能、特征和用途;为会员提供宝贵的智力刺激、交流和发展的机会。六十多年的发展使门萨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最大的、最为成功的智商俱乐部。
他们貌不惊人,当中有商贾学者,也有主妇蓝领,因为一个简单的测验,便汇聚在一起,闲来一道饮茶、出游、聚会。这些人兴趣不同,性情各异,但有一点,这些人普遍智商非凡。他们走到一起,只因为他们聪明。将他们拢在一起的这个圈子,叫“门萨”。)
“他智商多少?”吴邪问。
“具体多少我不太清楚,不过门萨的入门是148,他应该能超过150。”
“真的假的,就他……”吴邪不自觉地挺直了身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是当今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黑客,好多大国的网络安保系统都是他做的。”
“这么牛逼?”这下,吴邪肃然起敬了。
“嗯。”张起灵点了点头,“你的呢?”
“智商?我没测过。”吴邪道。
“我想也应该不低于150……”
“150?我哪有那么高!爱因斯坦和比尔?盖茨才160,你说我150?别逗我玩儿了……”吴邪瞅了一眼张起灵,挺好奇的,“那……张大校长呢,十八岁就耶鲁毕业的高材生?”
“我也没测过。”
“那你是门萨的会员?”
“不是。”
“不是?你智商肯定不会比那个神经病低吧。”
“他们邀请过我几次,我没太大兴趣。”张起灵问吴邪,“你感兴趣吗?我这里有他们寄给我的资料,其中有几套入会的测试的试题,我觉得你都能做出来。”
“好啊!哪天给我看看,要是还没那小子高,我他妈的不混了!”
张起灵看吴邪一脸的愤懑,勾了勾嘴角道:“怎么,搞不定?”
“搞不定?一小屁孩,我搞不定他?”被戳到痛处,吴邪跳脚,但想起黎簇那小子各种气人,吴邪终于忍不住发飙了,“再说智商高不高和搞不搞得定这小子没关系……他妈他就是个混不吝!就没见过这样儿的,无组织无纪律,晚上训练不是迟到早退就是无故不来,就算来了也不好好听课认真做题,整天一副心不在焉吊儿郎当的样子,问他吧……就脖子一梗一副“爱理不理,爱谁谁,再烦老子撂挑子不干了”的架势……就这么一态度,当初干嘛死乞白赖地要进九中,进来了又不好好学……看看他高一的成绩……第一学期还算说得过去,第二学期,啊,尤其是这次期中考试,考得狗屎都不如……我到他班主任王老师那里问过他在班里的表现,听得我恨不得揍他一顿……张大校长当时把他特招进来的时候是怎么想滴咧……”
“他不想读了,想退学,学校没有批准。”
“你不准?然后他就自己作死,好让学校把他开除?”吴邪被这二杆子玩意儿的行为勾起了好奇心,“他费那么大劲儿进了九中,怎么又不想念了?”
“我跟他谈过,他和说了一些他的情况。他说他父母每天都吵架,家里每天都有东西被砸,他从小总幻想着他们能复合,但没有一次变成现实,唯有一次是在他中考前夕,他父母第一次就一个问题达成了一致,那三个月里他们终于像一对正常的父母,父亲不再酗酒不再乱发脾气,母亲也恢复到他小时候那个温婉慈爱的形象。他们甚至还承诺他如果他能考上九中,他们家的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但他和你一样,除了理科,其他科目……”
“喂喂喂……张大校长,搞搞清楚……”听张起灵拿自己作比较,吴邪当即就不乐意了,“我没他成绩那么烂好吧,我只有语文不好,但也没不好到他那个程度,才考七十几分,还有英语……五十分,那那还用考?掷骰子蒙,都比这分数高。”
“但他数学和理综都是满分。”
“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中考的时候数学和理综也是满分。”
“所以,我也不会让他退学。”
提起这个,吴邪盯了张起灵瞅了一会儿,“噗”的一声笑了,接着问道:“那……然后呢?”
“虽然那三个月他玩命的学习,但终因之前拉下来的太多,尤其是语文和英语不是突击就能考出好成绩的,他中考成绩还是不够九中录取线,所以他才跑到招生办堵着潘校……他说中考前三个月是他十七年来最快乐的三个月……可他上了九中,也没……”
吴邪听得动了容,听这话锋一转的意思就觉得不对:“他上了九中,也没什么?难不成是他父母说话不算数?”
“嗯,可能他父母并没有想到他真的能上得了九中……可能在那三个月里他们只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起了做父母的责任,怕孩子连所高中都考不上,混在社会里会学坏,这才暂时放下了恩怨争吵给孩子一个像样的家,以便他能好好备考,哪怕考上一所职业高中都行。但对于在十几年不美满的婚姻生活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最丑恶一面的他的父母,就算黎簇上了九中,也不能改善他们的关系,在打打吵吵又是半年也就是黎簇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婚,他被判给了当公务员的父亲。”
吴邪叹了一口气:“是挺可怜的,但也不至于退学吧,现在父母离异的单亲家庭的小孩很多。”
“是不少,这不是他要退学的主要原因,他说他除了开始的时候不太适应家里突然安静下来,后来也就不纠结了,上高中这半年,他自己都烦了,只想着他们能早点结束,这种分手简直如大刑前的解脱。离婚后,他母亲离开了家,他父亲经常出去应酬,基本顾不上家,他倒觉得生活比以前美好了……后来我调查过,他退学的真正原因是在他父母刚刚离婚不久,他母亲就查出了糖尿病……已经离婚了,他父亲就不再有义务承担他母亲的医药治疗费用,而他母亲又没有固定工作……所以,黎簇想退学出去赚钱给他妈妈治病。”
“哟嗬!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个孝子,但他这么小,高中都没毕业,能到哪里去赚钱?”
“他要去给瞎子当小弟,当打手、看场子、收保护费……”说着,张起灵也绷不住了,嘴角漾着一丝笑意。
“给神经病当打手?看场子?还收保护费?他自己说的?”吴邪越说眼睛睁得越大。
“瞎子来问过我他的情况,说开运动会的时候,那小子找过他,让他帮忙和我说说让他退学。”
“哈哈哈哈……他怎么知道你们俩关系好?”吴邪乐不可支,“还真是人以群分啊,别说,这俩人臭味相投凑在一起还挺合适!”
“瞎子说要在计算机方面引引他,上手了之后再给他介绍点儿活,这样他就不用退学了,可以一边学习一边赚钱,我这边再给他联系一个助学基金,专门奖励学习特别优秀但家境不太好的学生。”
听了这话,吴邪斜着眼睛瞟着张起灵,一哼一哈地笑道:“哎!你说你一天连表情都没有,老师见了你都绕道走,可金亚、黎簇这些问题学生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和你说心里话啊!你一不是他们班主任,二又不教他们……”
“正因为我不是他们班主任,他们才能对我敞开心扉吧……很多时候,他们缺的只是一个倾诉对象,只要倾听就够了……当然,能够帮到他们更好,但不是每个学生都如此幸运,恰好遇到我们,又恰好能帮到他们,所以,接下来我准备把学生的心理干预做起来,报告已经写好了,下周送上去审批,这学期就先安排几个年轻老师轮流试试,明年招一个或两个心理医生,专门做这件事。”
“嗯,这个想法挺好,”说到正事,吴邪也正色道,“心理这块还得是专业的,我们学的那点教育心理学就是个形式,啥用没有,靠我们解决孩子的心理问题……”吴邪摇摇头,“我上学的时候,班主任或是任课老师再和蔼可亲,终究是怕的,怎么都觉得隔着一层,不到万不得已不到非说不可,还是不会和老师说的……”
“但心理老师就不一样,他们和班主任或是任课老师的立场不同,他们不以教育为目的,单纯是心理疏导,而且他们自有更好的办法帮孩子解决心理问题。”
“确实不错,”吴邪点头,“就是不知道局里能不能批。”
“不用报到局里,到吴校长那里就行了,他会批的。”
吴邪点了点头,九中确实有这个人事任免权,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