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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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纱劫-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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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质感极佳的轮椅扶手。

  这是我丈夫花了五天五夜亲手为我打造的。

  我万分珍惜。

  此后便每天都要让他推我出去走走。

  美曰其名是呼吸新鲜空气外带看看风景,但其实只是要享受嵇康对我的呵护和疼惜。

  对每个女人来说,丈夫十几年如一日的体贴,是多少人求而不来的?

  稍微打量了镜中的自己,面色雪白而略显透明,一袭雪色披风裹住稍显单薄的身子,一头黑发没有绾多余的发髻,只用一支白玉簪松松地挽起,细细看来,竟有些弱柳扶风之态。

  以前我从未有过这般柔弱之态,现下病得下不来床,这分柔弱倒显得浑然天成。

  忍不住想得意地笑,触及嵇康略微不满的神情,我才敛了下来。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我是以前那副模样。

  康健,而狡黠。

  嵇康对此行有很大的期望。

  虽然我并没有那样乐观。

  日头西降,又从东边升起时,我们就出发了。我本想带着延祖一起,但悦悦却对我说她已经大了,由她顾着弟弟就行,我本不欲,也担心有个什么万一。最后还是由如栗道让阮虞一道陪着。

  想起阮虞的成熟稳重,我放心许多。

  一路的马车颠簸弄得我难受无比。

  行了一天,不得已又得停下来。且行且停,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嵇康默默无语,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什么。不仅照顾我,轮椅还搬上搬下……

  我强烈地感到自己似乎变成“累赘”了。

  “莫要胡思乱想。”他淡淡一道,然后推着我进了客栈。

  忧郁的心情一瞬间好像蒸发了。我会心一笑,话都还没说出来呢。仿佛听到我心中所想,他俯首凝望我。

  ********

  今晚不知为何浅眠,所以半夜时分,那一阵

  91、第九十一卷 。。。

  阴森森的哼唱声一响起,我便醒了。

  心里不禁有些毛毛的。

  这么阴森森的声音到底是何方高人发出来的?

  声响不大,但我就是听得格外清楚。转眼看了看嵇康。他还深睡未醒。

  在烛光的摇曳下,眼下淡淡的黑影更明显了。

  他累坏了。累极了。

  我想划着轮椅出房门让店小二上点夜宵点心,不忍心惊动他,所以花了不少时间换上衣装,吃力地坐上轮椅。

  这么一小串的动作,却已经让我气喘吁吁。

  我苦笑,无声地滑动出门。

  楼下的店小二掌烛未眠,正在收拾。一看到我出来,连忙带上笑脸,“夫人。您有何吩咐?”

  我道:“我想吃点清淡的粥,不知贵店掌厨的师傅可歇了?”

  “诶!这位夫人您可说得正是时候。咱们这店里一共有两位师傅呢。晚上的这位啊,做的菜那是一等的好吃。只不过性子很怪,非要在晚上……”小二将布块往身上一撇,向我解释道。

  “那么,请为我叫一碗清淡点的热粥。有劳你了。”

  我温温地看着他。

  店小二连连点头,“好咧,夫人您且稍后。”

  我淡淡点头,端坐于轮椅上。

  那店小二走到一半,然后回过头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夫人……您身子弱吧。都临春了还穿得这么多,要不我让师傅给您上份热腾腾的饺子?”

  倒是个有心的小二。

  “如此,多谢了。”

  触到我的眼神,小二红着双颊离去。

  带到厅里无人时,我正想合眼养神,只要有精神了,便不会那么容易就睡去,况且离天亮只有几个时辰而已了。可是那阴森森的歌声却越发清晰。

  “朝罢,暮追。吾难飞,鬼在吹。恨累,人坠,我与鬼同睡……”

  这什么鬼词?

  我忍不住扬眉动目。

  那声音依旧在继续……

  “山风吹,恨极碎,你为何如此自卑……”

  闲着没事听听怪异的歌也不伤大雅,只不过……这到底是什么鬼词……前不对后的,押韵勉强有了,就是毫无章法。

  曲子的语调不能算难听,相反,认真听个一两句后,会觉得蛮有韵味,只是……配上这样的词,再加上唱者若有似无地声音,真的是显得很诡异。

  若我来填词,定会是极其柔美的歌……

  我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

  到底是谁大半夜地不睡觉呢……

  这时,店小二端着粥汤和饺子向我走来,我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在唱歌呢?”

  店小二道:“就是我家大厨呢。来,夫人久等了。”

  “那位性子古怪的大厨?”

  “可不是。我家大厨是比较怪。”店小二热情地道:“夫人慢吃,小心烫。”

  我含笑接过。

  小小地品尝一勺。

  粥汤滑而不腻

  91、第九十一卷 。。。

  ,入口清淡味道也适中,吞入后口感意外地好。

  被这粥汤勾得食欲顿起,又尝了一口饺子。在入口的一瞬间,香甜的味道溢了开来。

  我忍不住称赞道,“甚好。若是这位师傅肯在白天做菜,贵店必是生意兴隆。”

  店小二听我这样说,夸张叹气道:“大师傅就是嫌弃人多,才坚持晚上做菜。气得老掌柜吹胡子瞪眼……不过,大师傅晚上做菜很爱唱那奇怪的歌,常有客人给他吓的……这不!才说呢,大师傅就来了……”店小二眼角看见一个穿着布衣,衣着邋遢的男人,顶着乱糟糟也不知多久没有梳理的黑发走出来,立马就招呼开来。

  他臭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几万钱似的。

  “大师傅,这位夫人极喜欢你做的饺子和粥汤。反正你也闲着没事,过来打个招呼吧。”店小二傻呵呵地笑,瞧了瞧我,脸有些红。

  我暗自好笑。

  那个男人还没看过来,就从鼻孔里先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

  “大师傅,你别这样嘛夫人是贵客呢!”

  脸色依然臭的很锅底一样。“客人一样是人,何来贵贱之分?”

  我挑眉,“这位师傅说得极是。”

  他又哼了声,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接触到我的那一瞬间,先是讶异地眨了眨眼,然后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半晌,一副惊诧无比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睛依然瞪得老大,“活见鬼!”

  我正纳闷他为何一副奇怪的表情,吐出来的话却让我一愣。

  活见鬼?

  店小二一听,顿时涨红了,“别胡说!大师傅……夫、夫人美得如仙女一般……要说也是仙女……怎么会是鬼……”然后转了个身,连连哈腰:“啊,失礼了,夫人!我家师傅脾气不太好,也爱胡言乱语……请不要……”

  他还未说完,那男人又开口了:“你从什么时候来的?你不该在这里。”

  筷落,我不禁倒吸一口气!

  92

  92、第九十二卷 。。。

  “你从什么时候来的?你不该在这里。”

  这个男人说话的口气极冲。

  但我注意到了重点,不是他这个人,而是……那句“你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触到那双锐利明亮的眼,一瞬间又及时恢复了冷静。“敢问先生,此话是何意?”

  注意到我改了称呼,他轻蔑地撇来一眼,又傲然地哼了一声,“哼。”

  “璺不明,还请先生指示。”

  他皱起浓眉,不耐烦地说:“打哪来的回哪儿去!这里不适合你,再待下去,迟早灰飞烟灭。”

  说完,他便甩了甩身上汗湿的衣角,“想活命,最好照我说的做。”

  我心的警觉顿时提到最高,面上端的却是好整以暇:“先生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是沉桀的人吗?可能性不大……这家山间小店,我们是意外路过,除非沉桀是先知,否则遇上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如果他是先知,在现代时也就不会被考试弄得头晕眼花了。

  “你是稀有之物罢了。”他的声音仍然很冲,眼睛不再看我了,低头摆弄他脏兮兮的衣角。

  我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只试探性地问道:“先生哪里人?”

  他似乎是知道我想问什么,阴森测测地递来一眼,又别过头去,“魏晋人。”

  “我们遇上,是有缘。”我不动声色地笑道。一边细细地打量他,平凡的外表,不好相处的臭脾气。

  怎么看,这个人都像是那种一走到人群里就会被埋没的人种,可是……因为平凡,所以也显得特别。

  一个念头冒出来,虽然这么解释很唯心,但……

  难道……真有那种能够悉知天命,洞察万物之人吗?……

  店小二看了看我俩,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也不好插嘴,只得搔搔脑袋,确定我没有因为大师傅方才的无礼而动怒,然后才放心地笑了一笑。

  “敢问大师傅姓名?”

  男人又哼了一下,走到茶桌前拿起茶壶仰头就灌,摆明了闭口不谈。

  我没有不悦,只是把目光移到店小二身上。

  微笑。

  温柔如水。

  店小二一愣,顿时回答得十分热情:“夫人,我知道,我告诉您,我家大师傅名唤方仲天,字启豪。今年三十有二,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光混大汉一个,家住……”

  他说得正起劲,忽然觉得有犀利的刀光射向他,然后……勉勉强强地、艰难地说:“家住、山阳县……呃,夫人……我想起要到后院帮忙……我先告辞了!”说完,一下子就溜得不见人影。

  人走了之后,男人射来极度不满地目光,冷冷地说:“你真阴沉,小人。”

  我毫不示弱地回以一笑:“阴沉?先生有资格说我么?那个词生来就是形容你的!”

  “这世上还没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他危

  92、第九十二卷 。。。

  险地眯起眼。

  “可也如你所见,我非这个世界上的人。”

  他没打算理会我,自顾自地灌茶。

  我虽然看起来平静地喝着热粥,心里却一直充满了惊诧和诸多疑问。

  话说回来,能煮出这么美味的粥汤的人,会是脾气这么差的人吗?

  不时地瞥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次数过多了,惹得他横眉竖眼,粗声粗气地低喝:“看我干什么!没见过男人啊?”

  “住口!”

  熟悉的嗓音响在我的身后,温暖的大手握住我的肩头。

  他面色不善地面向方仲天,长长的羽睫下是毫不掩饰的冷气。

  看他只着白色中衣就出了房门,想必是半夜惊醒,没见到我急得忘了吧。

  我笑得温柔,“夫君勿怒,是为妻多有冒犯才是。”

  “……”

  他静静地凝着我。

  我笑,“我们回房吧。”

  嵇康垂下眼帘,不悦地无声一叹:“莫要乱走,偏要为夫闹心么!”

  我解释道,“饿了。又睡不着。”

  不必说得很清楚,他也能知道。所以,面无表情地瞥了坐在不远处那个脾气如茅坑里臭石头的方仲天,将我身上的外衫盖得更加严实,然后推我进房。

  次日早上,嵇康收到了吕安地来信。

  本是漫不经心,看到后面却拧起了好看的剑眉,我看着他最后把那信笺揉成一团,才问道:“仲悌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家客栈里?”

  嵇康搁下笔,淡淡道:“这次行程的路线是他定的。”

  我颔首,又听到他似乎有恼怒些地说:“仲悌说的那位医者,在两日前的早晨已经不见踪影!他正动身到处去打听寻找。想来应该要耽误几天。”

  我一愣,心情倒是没有太大的起伏。“那我们且在这里等等吧。”

  丈夫疲惫地抹了把脸,无奈地点头,“只能如此了。”

  “别急。我最近状况一直不错,不是吗?”我偎在他怀中,摩挲着他的胸膛。

  “越快越好。”简单的一句过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于是,我们便暂时在这间山里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嵇康偶尔练字,更多时候是看书。

  而我除了睡,还是睡。这样的日子,不免无聊。

  我叹息,但谁让我的身体不争气,既不能吃好吃的,也不能行过多的路。

  果然……当病人很痛苦。

  我垮着一张苦瓜脸,在嵇康怀里闷来闷去。

  嵇康被我弄得没办法,只能苦笑。“璺儿,莫要这样。”

  “怎样?”

  “这样……”他抓住我在他身上乱动的小手,再次苦笑:“莫要如此折腾我。”

  我坏笑,却是轻声细语地附在他耳边吹气:“可是……为妻想念你。”

  他正色,起身移动步伐,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你身子不好。”

  我勾唇,“哦”了一声,挑眉与

  92、第九十二卷 。。。

  他对视。

  嵇大爷纹丝不动,貌似波澜不惊。

  我娇笑,柔柔地调戏:“夫君大人,你真是无情趣呢。过来帮为妻更衣……”

  他微微一怔,深知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只得叹道:“璺,你的身子不好。我不能如此随性。”

  我不禁想翻白眼,“夫君大人可是又要端出养生论了?”

  “有何不可?”

  “那要为妻有何用?”

  “话非如此说,不得无状。”

  哟,板起脸教训我了。

  我暗自有趣:“废话少说,过来帮我更衣。”见他迟迟不来,便径自开始脱去外衫……

  他眯了眯眼,明知道我在玩把戏,却终是舍不得我着凉。刚靠近就被我搂住了。“看你往哪里跑。”

  他一窒,冷静的面具逐渐破裂:“璺。”

  “夫君大人定力甚强,为妻现下只是想抱着你而已。夫君大人切勿乱想。”我一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一边肆意上下其手。

  “你报复我?”他闷哼。

  “报复?”我一下子就把笑容收了起来,傲娇地哼一声,“未免太小瞧我了。难得为妻诱你,居然敢不为所动,好歹咱们关系这么‘铁’,居然连点面子都不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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