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西延使臣扬脸转述,此乃我皇陛下为恭贺越皇之喜,特意选来为越皇添个新鲜,换个口味的。
不过,这所谓的“艳若和娇媚”南意欢并没有亲见,听说越君行当朝直接来了句,此次北疆众将平叛有功,然后赏给了周信等人,祸害他人去了。
当夜,为了以示对某人“洁身自好”的奖赏,当朝某后亲自下厨,把自己作为晚膳,厚赏了某人一顿春光洋溢的大餐!
……
新皇登基,这一年的春年便是格外热闹。
越君行和南意欢先是在清和殿大宴群臣后,又相偕着回到了原先的太子府,与风初语和风锦瑟围成一桌,欢声笑语共赏清风明月,共叙天伦。
等这一切忙完,时间已是一晃到了三月,这月余中,无论是朝中和宫中皆是表面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短短时日,越君行就在群臣面前展现了他在各个方面卓绝才智。
他对于北越各郡内情的熟悉以及看待症结的精准程度,让所有老臣们都惊叹佩服不已,所有人都对于这个曾经被自己所轻视,即便是在“宗帝”说此次平叛完全是太子之功,要传位给他时依旧半信半疑的新皇,刮了无数次目地另眼相看。
开始也曾有一些人,试图依仗着他以前从不参与朝政,故意隐瞒自己的一些错漏,都会被他三言两语地戳中要害,甚至还能当庭摔出证据来。
因此,朝中上下如今谈起他凌厉的手段来也是心有余悸。
越君邪基本都是闲在府里,或是进宫陪着因着宗帝驾崩而依旧有些伤心难过的顾淑妃,偶尔在宫中遇见越君行和南意欢时,也会驻足在一起喝杯茶,闲聊上几句。
南意欢也见过几次越无双,她发现自从无双被秦陌拒婚后,像是一夜之间多了些心事,整个人也安静了许多,就连现在见了南意欢,也只是恭敬地喊上一声皇后娘娘,再也没了以前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灿烂的小女孩的身影。
虽然南意欢心中猜想着越无双应是不知顾淑妃和越君邪曾做过的那些事的,但毕竟她和他们是一家之亲,所以每次南意欢看到越无双时,总会不觉想起顾淑妃对越君行做过的那残忍的一切,心中总会有些不舒服。
再加上她着实不喜欢宫里的环境,所以一月中倒有大半个月是出宫宿在了原先的太子府里,因着越君行已然登基,因此原先“太子府”的牌匾已不宜再用,越君行便与南意欢同握一笔,书下“楚园”两字,令人裱了挂在府门上。
时间长了,朝中开始有些大臣们便上奏折,基本都是说些皇后不守宫仪,不尊体统之类的话。
起先越君行看到了,全都当做没看见,搁在一旁置之不理。
没想到,那些御史言官们反而越说越上瘾,话也越说越重,弹劾的折子雪片般飞上了龙案之上。
于是,越君行在朝堂上冷冷来了一句“皇后是朕的妻子,她每日睡在宫外,朕这个独守空房的人都没有说话,你们凭什么在这多言!”
一句话,顿时臊的那些古板的老人家尴尬的满脸通红。
想想也是,人家夫妻俩,皇上都没意见自己妻子每日不睡在身边,他们这些外人凑个什么热闹。
于是这一场风波被压下。
可是紧接着,另一场风暴又起。
那些老臣们臊完,回家一琢磨,觉得不对啊,皇后出宫,只有皇上一人独守空房。
一国之君怎么能独守空房呢?
不行不行!
追其原因,还是宫里女人太少,要赶紧给皇上再找两个。
于是,第二日一早,要求越君行选秀册妃的奏折又雪花般更猛烈地砸上了龙案。
……
楚园,繁星满天。
南意欢正懒懒地半躺在院里,一手磕着瓜子,一手翻腾着散乱地堆在自己手边厚厚的奏折。
那瓜子是沈星语这次送来的贺礼之一,说是从东海外舶来的新品,味道极好极好。南意欢好奇之下,让风妩剥了几颗,又特意把风锦瑟喊来喝茶闲扯了半天。
她的本意是想再加强一下沈星语在风锦瑟心中的存在感,没曾想,自己却因此吃上了瘾。
她一边往嘴里送着瓜仁,一边把手中刚刚翻看的一本奏折扔到躺在自己身边紫衣男人身上,啧啧叹道“哎,夫君你看看这个,柳御史写的,这个文才可真是一流的好,看到我都觉得,若是我这个皇后不帮你广纳后宫,简直都该羞愧的现在就拔剑自刎啊。”
那个所谓的“夜夜独守空房”的男人从皓月星辰中挪开视线,顺手接过她手上递来的那本奏折,随意地往身后一扔,淡淡道“这些东西谁拿来的,谁自己抱回去,然后滚去暗室呆十天。”
“啊 ……不要!”
身后阴影处发出一声惨叫,随后风痕灰溜溜地滚了出来,他猫着腰哭丧着脸看着南意欢。
“娘娘!”一听要去关暗室,一想到又要和他最近好不容易团聚的风妩分开十天,他就愤恨地想挠墙。
南意欢见状,只得开口道“是我好奇,让他去拿的。”
“十五天!”男人声音微冷。
“你以前说过,风痕也算是我的人,那要惩罚也该是我 ……”
“二十天!”男人声音更冷。
知道自己家主子那黑到底的心肠,风痕再也不敢求南意欢,连忙赶在南意欢再次说话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了地上的所有折子,然后无比幽怨地看了风妩一眼,爬走了。
南意欢眼睁睁看着,咬牙切齿,一字字恨声道“算你狠!”
“嗯,乖!”越君行低哄道“那些个书呆子写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你夫君我文采比他们好多了,你夫君我的身材更好看,要不我脱了给你看看 ……”
“谁要看你的?”南意欢没好气地道,身形一动,就想要下榻。
“是我要你看,我主动给你看,行了吧。”越君行伸手拉住她,轻轻一拽,就把她又拉回了怀里“不过礼尚往来,要不你也给我看看先。”
说着,作势就要解她腰间的系带。
“你干什么?”南意欢又羞又恼,重重地拍了他不规矩的手一下“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还有人在呢?”
“没人!”越君行埋首在她脖颈间道。
南意欢避开他,抬头四处去看,果然,原本站在一旁的风妩和几个暗卫早不知何时,就没了踪影。
细密的睫毛落着月光,她脸上浮起红潮,怒嗔道“都怪你,这下,她们又都该笑话我了。”
越君行漾深了微笑“他们早就习惯了,不会笑的!”
“谁说不会?”南意欢杏眼微瞪。
越君行从榻上起身,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嘴角扯的颇高笑道“好了,好了,别恼了!娘子既然觉得这里不合适,那我们不如换个地方 ……”
南意欢还想再挣扎,却发现整个人被他双臂牢牢又不失温柔地环着,已无还手之力。
一场情火瞬间燎原,澄澈的苍穹下,春色初染,漫室情暖。
……
第二日
南意欢醒来时候,越君行已经去了早朝。
这段时日以来,每次若是南意欢回了府,越君行都会处理完政事后从宫中漏夜赶来,再在第二日清晨时离开,虽说有些折腾,但楚园离皇宫相距较近,加上他如今内力深厚,奔袭起来也不过杯盏茶之时而已,倒也不觉费事。
用完早膳后,南意欢收拾了下也起身准备回宫。
虽说她知道越君行根本不把那些大臣们对自己的弹劾放在心上,他也有的是手段和办法让他们闭嘴,但毕竟朝中还余有暗涌,说不定哪天就会掀起风浪来,实在也是没有必要为了这等小事影响了大局。
回宫的马车路过镇南王府时,她心念一动,想起许久不见的冷羽裳,便吩咐人停了车。
冷羽裳自从那次落水后,除了冷文昌出殡那日去了陵山送葬以外,就再也没有出过府,便是越君行的登基大典和春年夜宴也都没有出席。
听越无双说她原本寒伤未好,又碰上了冷文昌的死讯,双重刺激之下,又再次病倒了,而冷天凌心疼这个妹妹,便也不让她出门。
门房的人此前见过南意欢,所以一看当朝皇后娘娘突然出现在府门口,吓得呆住了,好半会才恍过神来,颤颤惊惊地跪地叩头。
南意欢越过他径自往里走,边走边问“起来吧,本宫今日只是来看看羽裳,她在吗?”
门房的人连忙起身,回道“在的,小姐在房里。”
“那带本宫去吧。”
“是,是!”那人连连点头,赶忙在前面带路引着南意欢往冷羽裳的院落走去。
“冷王爷上朝还没回来吗?”
“回娘娘的话,王爷已经回了,不过又去城外军营了。”
“哦。”南意欢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
不一会,冷羽裳的院落已到,老王妃李氏得到门口传来的消息,也急急忙忙赶来,与南意欢见礼后,南意欢笑道“王妃一切可好,如今冷王爷不在,王妃可得好好宽心,保重身体。”
“劳娘娘费心了,妾身不敢当。”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二月,但李氏依旧穿着一身素服,衣襟发髻上也分别别着素花,面色憔悴看着苍老了不少。
“冷王爷一生为我北越征战沙场,最后还为国殉身,是我北越之荣勇,王妃操持府中事务更是劳心劳力,又怎会担不起本宫一句问候呢。”
李氏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道“实是不敢,如今老爷为国而去,也算死得其所,只是可惜……”
她语声低了低,似有感伤道“可惜老爷临走前,也没能等到看见天凌和羽裳成亲生子,妾身每每想到,总会觉得对不起老爷,也对不起早早逝去的小姐。”
南意欢这才想起,以前听越君行说过这李氏曾经是原镇南王妃的陪嫁丫鬟,后来被冷文昌收了房封了侧妃,等到原镇南王妃去世后,冷文昌便没有再娶,而是把她这个侧妃扶了正。
不过听到她说起冷天凌和冷羽裳的亲事时,南意欢不由多看了李氏两眼。
掩下心中的计较,她温笑道“王妃说的是,小王爷前些年常待在军中所以误了议亲的事,否则若是旁人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该膝下儿女成群了,哪还会像如今这样,身边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本宫今日回去就向皇上谏言,看看这京中还有哪家未嫁女子合适的,赶紧把世子的亲事啊给办了。”
“如此便多谢娘娘。”李氏低声道。
“王妃客气了。”南意欢笑得温柔“小王爷英姿之名早已传遍全城,早已是我朝中无数闺中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皇上的这个媒人可是做的十分容易呢。”
“至于羽裳妹妹 ……”
“唉 ……”南意欢低叹了叹,稍作犹豫道“羽裳妹妹性子爽直,是个有主意的,本宫倒是觉得还是得她自己选才行。”
“羽裳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一个声音柔柔地自院内响起。
南意欢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冷羽裳站在门边,头上松软妩媚地挽了个倾斜的发髻,脸上脂粉未施,白皙的肌肤中隐约透出一抹苍白,看着像是刚从榻上起来一样。
“起来吧,羽裳,不用多礼。南意欢柔了眸色,边说边向她走去。
冷羽裳浅浅一笑,对着门外的李氏说”母妃,你先回吧,我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好!“李氏怅笑着应了,跟南意欢行了礼便退下了。
……
冷羽裳把南意欢迎入了房内,又命人送来了青瓷茶具,亲自烹煮了,倒了一杯递给南意欢道”这是哥哥从边疆给我带来的,虽然不是什么珍稀品种,但胜在山野之味醇浓,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南意欢笑着接过,细细吹拂着,悠悠茶香沁脾,待能入口时她浅酌了两口,眸光流转道”芝兰之气甚香甚浓,果然是好茶。“
”娘娘若是喜欢,羽裳可以让人包一些起来给娘娘带回宫。“
”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礼尚往来,我也总不能白收你东西。“
”夜竹 ……“南意欢招手唤来她,笑道”你回头把东祁送来的那些瓜子什么的,挑一些给羽裳送来。“
”是。“夜竹一一应了,又见南意欢没什么吩咐了,方才退去。
……
屋内茶香幽幽,冷羽裳偶尔与南意欢笑说两句,大部分时光,她都静静坐在榻上,默默地换水、烹茶,待得茶味淡了的时候便又会洗净了替上新的。
南意欢看着她,眼前的女子,垂手明如玉,一双皓腕凝霜赛雪。
视线从她身上又转到旁边书案上,一阵风过,吹起铺叠在案上的层层白纸,南意欢走近翻看了看”般若、七佛、帝释,你怎么抄这么多经文?“
冷羽裳如清泉一笑”大哥说我身体没好不许我出府,左右闷在这院子里,我总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吧,棋艺屋里她们都不如我,女红我本不擅,山水人物也画腻了,正好那日收拾母妃屋子,发现了一些经书,我就拿了来,照着隽抄了些。“
”没曾想,这东西还蛮能打发辰光,也能叫人心静,不觉间便抄的多了些。“
”可我倒觉得这些东西看多了未必于人会好。“南意欢转头看她,语意深长道。
”此话怎说?“冷羽裳笑问。
南意欢放下手中拿着的那张七佛”看得多了,便不免有了依赖,可是这世上,即便你向佛说的再多,他也只会听而无法伸手相助,人活在世,永远能靠的都惟有自己。“
”所以,我从来不信佛,也不看经文,我只信我自己!“
冷羽裳听着听着,垂下了头,默然不语。
南意欢嘴角笑意渐淡,突然她幽幽道”羽裳,放下吧,经书解脱不了你。“
冷羽裳徐徐抬眸,优美的双唇缓缓绽开一抹笑痕,笑容浅淡如笼烟浥露,转瞬消弭不见”羽裳早已放下对皇上的情意,怎么娘娘不信吗?“
”你真的放下了吗?“南意欢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娘娘与皇上帝后情深,羽裳是真心祝福,也深感庆幸当日未曾有与娘娘相争之意。“冷羽裳迎着她的目光,答的坚决。
南意欢微微一笑”我信你!“
半响后,她轻声道”羽裳,你也年纪不小了,要不我跟皇上说说,也给你择门亲事吧?“
冷羽裳细密长睫微颤,默了默后,笑着启唇”一切但由娘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