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君行显然也被这个说法惊住了,原本噙在嘴角的笑意也逐渐被凛然所替,只是声音依旧沉静道“可否请婆婆明示?”
秋千蓝斜睨他两眼,心情很好似地拍拍越君行肩膀,虽然她个子较之矮很多,可是她确实是眨眼间拍到了他的肩膀,然后笑的诡谲而肆意道“你小子好福气,娶的这个丫头不错。丫头,回去也好好谢谢你们家星小子,要不是他在我的破屋子前站了三天三夜赖着不肯走,我老婆子是不会来跑这一趟的,如果我不来,你这小子最多只能再有一年之命。”
此话一出,屋里余下的三人都惊住了,南意欢脚步一软,被站在身旁的夜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方慢慢转过神来,凄然看了他一眼。
阳光透过若川殿外低掩的雪松枝叶落下来,照在越君行脸上忽明忽暗,声音也愈发清冷道“请问婆婆,君行此身所中血魇之毒是否也是自胎中所携?”
“是,也不是。”秋千蓝叹道“此毒虽主要传至母体,但却有部分是后天之力。也难怪青云老头不识得这个,便是我老太婆这一辈子也只听我祖师姑说过一次而已,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让我见识到。这东西阴毒异常且极易被人误认为胎寒,发作时十分痛苦会让人觉得浑身经脉一寸寸冻结,只能靠鲜活的人血来暖,且噬血量会越大越大,等到每次入药血量为满满一碗时,你的小命也就没了。”
“此毒之所以连我们巫家先祖都曾严令门下弟子不得使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东西太损阴德。中毒者不光自己痛苦,还会祸害至亲,也就是说中毒之人的女人和子嗣。虽然我老婆子不知道你小子怎么成亲这么久也没得手,但是你得庆幸,因为若是你小子果真将这丫头给睡了的话,那么她也会染上此毒,她以后生出的娃娃也活不长久。”
此话一出,殿内寂静无声,无人顾及秋千蓝口中的调侃之言,脑中回响的全是她说的残酷真相。若是过往这一切并非是普通的胎中寒症而是胎毒和后天人为之功的话,那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已不敢去想。
“后天之力指的是什么?”
南意欢感受到他说出这句话时脸色煞白,且身体微有些颤抖,不禁靠近过去,悄然将手臂从背后环上他的腰间,微微用力试图给予他温暖和支撑。
秋千蓝看他一眼,冷哼道“你身为皇家之人,这话也需拿来问我吗?世人皆觉得我们巫毒家之人成天与毒虫肮脏之物打交道,还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而避之不及。哼!岂不知和人心比起来,毒物算什么,没有那些心里肮脏的人,要来毒物何用。”
南意欢看见越君行动了动唇,想开口却只余一脸苦笑,心里只觉空泛疼痛异常,她将手从他腰间垂下寻到握住他的手掌,感受他掌心汗涔湿腻,指骨关节绷紧。
片刻后,南意欢松开越君行的手,上前两步,“扑通”往冰冷的地上跪倒一拜后,眼神坚定地看着秋千蓝,期翼地问道“还请婆婆设法救我夫君,我们夫妻感激不尽”。
越君行惊乍之下急忙收敛心神,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拉那个跪地的娇弱女子,可在接触到南意欢投来的炽热眼神后,他缓缓收回手,上前屈膝跪在南意欢身侧,同样一拜后,沉声道“还请婆婆救我,君行此生好不容易得意欢相伴,实不愿就此离世,弃她一人留在世上。”
秋千蓝看着眼前跪地的两人,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随即往门边走去,拐杖点地一阵劲力射出,震的两人膝盖一麻,离地而起,越君行急忙扶住南意欢稳住身形站好。
南意欢见她往门边走去,以为她要离开,急忙喊道“婆婆,您不要走…。”
秋千蓝头也不回地凉凉道“谁说我要走了”,然后弯腰捡起角落里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布袋,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土陶罐,捧着回身走来,摇头心疼道“唉,可惜了我的宝贝了。”
说完她在椅上坐好,难得地端正神色说道“老婆子既然受人所托,那就得拿钱办事,再说你又是青云那厮的徒弟。实话告诉你,这血魇毒确实可解,但老婆子我只能帮你把毒性排出,让你免受每月毒发和嗜血之苦,但如今你体内筋脉已受损十之**,这么多年,若不是青云那个老家伙传授你天阳之功,又经常用内力帮你洗涤通络,你早见阎王去了,还能活到现在抱美人。所以,我帮你解毒之后,你必须设法恢复自身受损筋脉,否则也活不过十年。我听说风族有一至宝灵魄丹,对此最为有奇效,若你寻得此丹服用的话,应可保一生无虞。”
南意欢憋着呼吸听她一口气说完后惊喜的半天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她猛然奔过去一把抱住秋千蓝的胳膊,眼眶红着嚷道“婆婆,谢谢你,谢谢你…”
“哎,哎,丫头,我的袖子,袖子要被你扯掉了,你这丫头离我老婆子远点…”秋千蓝嘴上虽厌恶地大叫着,可是却真的没有动手将她拂开,否则十个南意欢也已经被她砸、甩出门外。
越君行眉间放松,缓步将南意欢拥了回来,终是笑道“如此便有劳婆婆了。”
当下,秋千蓝四下打量了下屋内设施,又吩咐夜竹去取了些其他东西来,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说屋内人不宜太多,遣了夜竹去门外守着,留了南意欢下来帮忙。
秋千蓝先是让越君行去内室床上躺好,点了睡穴让他昏睡过去。然后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青桃和几个完全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吩咐南意欢将青桃去皮碾成粉末后,取两钱分量,再跟其他三味药用米汤拌在一起,搁置在一旁待用。
她自己跑去桌上抱起那个黑泥陶土罐,轻拍罐底,露出一副十分不舍的模样道“哎,舍不得,舍不得”,紧接着在南意欢不解的眼神中,打开密封的罐盖,露出趴在罐里躁动不安的八只背部金光闪闪的蚕蛊。
南意欢离得较近,乍然一看之下差点惊呼出声,她不怕蛇,但是却最怕这些毒虫,于是忍下惧意问道“婆婆,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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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帮他换衣服(可以不养文吗
“这可是好东西”,秋千蓝得意地干笑两声道“这叫七尾冰蚕。”
“冰蚕”?南意欢按捺下心中惧意,探首快速看了两眼,发现那蚕的尾翼处确实有几根长长的锐刺,只是颜色却是金色,好奇问道“这哪里是冰蚕,明明应该是普通金蚕吧?”
秋千蓝手下不停地忙碌着,抬头用一副你真不识货的眼神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轻哼道“等会你就知道了,这可是绝世宝贝。昨天就是它刚进屋就闻到了你家男人身上那股血味,今天要想救人,也都得靠它了。”
说完,她踱到床边,掀起越君行的衣袖,将他双手平行放好掌心朝上,掏出一把尖利的匕首割破自己食指指尖,挤出几滴泛着暗黑光泽的血珠分别洒落在他左右脉门处。随后她又从破布兜里掏出一个深褐色细密有纹的手套戴在手上,从黑泥陶罐中小心地取出两只金蚕,放到锦被上,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只见那两只金蚕突然异常兴奋,尾刺张开高高挥舞着一左一右分别向着越君行的手臂爬去,眨眼功夫,就扑倒了那黑血处张口咬住,不停吸吮起来。小半个时辰后,那原本体硬如石的蚕蛊背上金色慢慢褪去,逐渐通体透明如冰,身形也从原来的拇指大小涨大到小半个巴掌大小,整个形状看起来愈发狰狞可怖。
南意欢屏声息气地看着这一切,只见原本陷入沈睡中的越君行脸上血色逐渐散去,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迸出,看起来格外赫人。
过了片刻,秋千蓝停止口中念词,示意南意欢将那备好的裹着药汁的米汤端来,捡起那两只动作变缓快要僵直的冰蚕扔了进去,然后咬破嘴唇,用手指沾了嘴唇上的鲜血,伸手在米汤盆里的冰蚕背上摸了几下。不一会,那蚕的腹部渐渐小了下去,背部颜色也恢复成了金色,只是那金已远不如原先的那样灿眼。
又过了一会,待盆里的两只蚕蛊差不多恢复原样后,秋千蓝再次把它们放到了越君行左、右手脉门处。 这次很快,只约一刻钟后,那两只蚕蛊便已全部冻僵再也没有声息。秋千蓝眸色沈沈地将它们取下,从罐中重新掏出两只,让南意欢将他袍裤挽起,分别在足底和小腿处各选了一处穴位,按照之前的步骤又重来了一遍。
等到这两只也僵死之后,秋千蓝一次性取出最后四只,掀起他的上衣,全部放在他胸口要害处。蚕蛊刚放上,就听越君行痛苦地大喊一声,脸色瞬间从白变黑到紫,即使已经点了睡穴,浑身仍颤动不已,双腿也不自觉弯曲弓起。半个时辰后,整个胸前肌肤几乎呈现了一种透明的苍白,甚至隐约可见面下丝丝血液汩汩流动,还有血肉分裂时的吱吱声。
南意欢伸手紧紧拽住他不停握拳颤抖的手,随着他口中的每一句低声痛呼,身体的每一次颤动而心中如锥刺痛。最后,她终是不忍再看,转过头,紧咬下唇,眼泪如奔涌的江水,滔滔滚滚而落。
日出日落,夜幕降临。
直到这四条蚕也渐渐冻僵死寂,秋千蓝才停了口中念词,神色疲惫地从地上坐起,伸手去探越君行的脉搏。半响后,她眼底阴影缓缓散开,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下来,说道“好了,毒解了,后面就慢慢养着吧。”
简单几个字,短短一天,南意欢却只觉好似等上了一年之久。
她红着眼眶,忍下心中欣喜替越君行盖好被子,看着秋千蓝面带伤感地将八条冰蚕的尸体拾起收回黑土罐中,又照原样封上,无数个感激涌上心头。从秋千蓝一直的言语来看,这七尾冰蚕应该是极为难得的蛊虫至宝吧,可惜全部都死了。
站在秋千蓝背后,南意欢忽然觉得这个老人的背影看起来似乎又佝偻了些,虽然只接触了短短二日,而且她绝大时候说话都阴阳古怪,可自己就是隐约觉得,那也许只是她孤独内心的伪装而已。
想到此处,她鼻子酸涩,走上前从背后将秋千蓝一把搂住,哽咽着道“婆婆,谢谢你,谢谢你。”
秋千蓝身体微顿地任她抱着,片刻后,她挥手将南意欢推开,转过身来,咧嘴笑道“小丫头,你莫谢我,这冰蚕虽是宝贝,但是星小子给我的那个也不差。再说了,老婆子我这次治好了青云那老家伙的徒弟,哈哈,看我怎么去他面前炫耀,气死他。”
南意欢见她那刻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容,心里微觉安慰,眼睛再次湿润,低声道“婆婆,让您受累了”,随后她伸手指着那装了八条蚕虫的尸体的瓷罐问道“这个七尾冰蚕还能再捉来养吗,若是能的话您告诉我哪里有,我令人去多捉些回来送您?”
“便是有也不能了”,秋千蓝重重叹了口气道,语意惆怅道“这种东西,有是有,虽然它也能拿来救人,但毕竟是至毒之物,伤阴德太甚,养多了,只怕我老婆子的命也会活的更短。罢了,罢了,养了它们十多年,也该是说再见的时候,反正它们也算死得其所。”
“行了,反正要干的活也干完了,我老婆子就走了”说完,不待南意欢开口,秋千蓝收起东西拿着竹杖就要往外走。
“哎,婆婆…”南意欢赶忙去堵住门口,急急道“婆婆如此大恩,怎么也要待君行醒来,我们夫妻谢过您才行,怎么这么急着要走?再说,如今天色已晚,您老忙了一天,膳食也未用,莫不歇息一晚再走可好?”
秋千蓝摇头眯眼笑道“丫头你不用管我,也不用拦我,谢礼嘛我早就已经收过了。反正之前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你让他好好养着,然后去找那个灵魄丹就行,反正你家小子本就是风家的人。再说,你可别拦我,我现在要赶去天山找那个的老家伙,哈哈,真是迫不及待看见他那张脸,会是什么表情呢。”
话落,南意欢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就没了她的踪影。紧接着房门突然大开,秋千蓝又一阵风般旋了进来,拍头大喊道“我怎么忘了这茬了!”然后靠在南意欢身边坏笑了几句,又砰的一声关门走了。
南意欢听闻顿时面色赤红,等反应过来想问她是否知道如何破解东祁皇室男子早逝之法时,秋千蓝早已走远,懊悔之余也只得作罢。
片刻后,扇门轻轻一响,夜竹和风妩见秋千蓝走后屋内也没动静,大着胆子推门进来,先是看见南意欢怔怔地站在门边,又闻见屋内一片浓重的血腥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风妩期翼地小声问道“太子妃,主子的病,可治好吗?”
因着中毒一事兹事体大,因此那夜秋千蓝所说的血魇毒的事情两人并没有告诉风妩和风寂等人。
听到风妩如此问,南意欢这才发觉透过半掩的房门,风寂、风痕包括风倾得到消息也都已经赶了回来,正忧虑地探头看向这里。 如此这般等上一日的滋味定是不好受吧,自己一直呆在房内都觉得时辰难熬,何况他们在外听着门里的喊叫声,只怕内心惊惧更甚。何况今日大雪纷扬陆续下了一天,地上的积雪已经淹没脚踝,冰天雪地里风冷刺骨,虽有雨具遮挡,但一个个袍角和发梢都已白茫一片。
南意欢深深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已经平静下来陷入沉睡中的越君行,百感交集的同时心里又替他无比高兴,因为他在遭受不幸的同时,又是何其有幸地碰上这么一群陪他从小到大的似亲似友的人。
想到此处,她抬步冒着风雪往殿外走去,对着瞬间围过来几人,用力地点点头,笑道“秋婆婆已经将夫君的病治好了,以后他再也不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