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帐中,时非深位于首位,御赐的琏谙剑就那么随便的被丢在案几上,与他仿佛只是把破铜烂铁。他阴沉着眸子,如鹰般死死盯住位下之人。
“怎么,你就这么不愿开口?”时非深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慵懒,和他此时的样子完全不搭。
是了,军机帐里除了他们几个,还有此次企图绑架将军夫人的黑衣人之首??齐丹乙。
齐丹乙抛弃了之前和蔼亲切的老人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狠毒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愤懑神情。他被粗牢的铁链紧紧缠身动弹不得,被擒时时非深已经取出他口中银包的炽灭水,继而又被他喂进迁?子,面对这种生无门死不能的状态,齐丹乙只能用沉默和眼神来表示他心中的恨意。
花不语看着一位年逾六甲的老人被如此捆绑,心中难免有丝不舍,可转念想到时非深,她便压下想要开口的欲望,平静的坐在椅上。她不能因为这几天内发生的事情而忘了最初来寻夫的目的,只要她回去了,这里的一切便都再与她无关。
“不要以为本将有多少时间陪你在这耗下去,本将的耐心是有极限的!”脸上虽是平淡的神情,嘴中却吐出最具威慑力的话,时非深目不转瞬,他倒要看看这个齐丹乙能扛到何时!
“呸!”齐丹乙恶狠狠的朝时非深所在的方向吐了一口,“畜生!要杀便杀,何须?嗦!”
时非深悠哉起身,踱到齐丹乙身前,阴鸷的面容不禁让人畏惧三分:“本将是否应该先佩服你的骨气?嗯?”
“将军跟他废话什么!?让老秦来抽上他几百鞭,撬掉他的牙口,挑断他的脚筋,再悬于辕门之上受风吹雨打,就不信他这老不死的不招!”老秦从椅上一跃而起,横眉怒眼蓄势待发。
连斐岸赶忙拉住这个冲动鬼,摇手示意他不要急。
“本将就将话挑明了,你那主子是何神圣本将已有些眉目,眼下不过是需要你来证明。”时非深冷下脸色,凝住的蓝眸像是冰冻了千年,寒气外露。
“你就是将老朽挫骨扬灰,老朽还是那句话,要杀便杀!”齐丹乙抱着必死的决心,自他被琏谙剑逼得处于下风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想过会活着从时非深手里逃出来!
时非深冷哼,从另一张矮几上甩下一条浅青色的系带,他丝丝的冷笑:“青绮罗,你真当本将一无所知么!?”
齐丹乙入耳后身体有明显的一僵,他看向时非深冰魄的眼有微微的惊诧,很快,他放松下心绪,傲慢至极充满不屑:“那又如何!?”
“本将不想如何,使得起青绮罗的人,本将自是不能大意,”时非深忽然笑上眉梢,在“使得起”三字上加了重音,他转回椅上闭目养神,只消摆手,“押他下去好生看管,不可有丝毫差池。”
青绮罗,四十年前响动一时的雇佣浪子杀手,以五步取人性命见血封喉而著称,上至皇宫贵族,下至江湖名门,凡接手的任务无一有差,乃四国内通缉的要犯。此人年轻时血气方刚,须重金聘请却一掷千金,傲气十足树敌无数,后来招致仇家追杀下落不明。
青绮罗,封陌国开国先帝独爱织物,逐渐演变成封陌国皇帝及其子嗣象征用物。此物取用一丝万两的青刁蚕天然吐丝经二十八道工序织就而成,其金贵不言而喻。
一语双关,齐丹乙眼中再无分毫的光亮,既已如此,他便永无天日了。
眼前的这幅诡异画面,看得花不语莫名其妙,原本还宁死不屈的齐丹乙,为何只因时非深的一句话顿时失了生气?
齐丹乙被带出了军机帐,帐里还剩时非深、连斐岸还有花不语。
“你想说什么本将听着。”时非深望向花不语,他可还记得她在暗巷里冲自己吼要解释。
花不语听时非深提到自己,也就不再装聋作哑,她站起来一板一眼,严肃认真的说道:“我要回家!”
时非深听罢索住花不语的眼睛,似要把她看透。
她经过此番事件后,已经决定不再执着于跟时黎杠着要睡将军府里的矢车菊花园,只要她回到荆日,相信还能找到许多这样的花园或是花野,她要回家!回二十一世纪的家!
“回家?荆日?”时非深稍微愣了,他看出花不语没有在开玩笑,便肃声道,“本将不准,至少现在不行!”
他没有忘掉澹台东流的话,这个小女人被人盯上了,此时若是放她离开自己,便是羊入虎口,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
花不语两眼一直,小手紧握成拳劲大得使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你个独裁统治者霸道狂死将军!我回家也要经过你同意吗!?我只是和你打声招呼你管不着!”
时非深眼里一冷,什么叫他管不着?妻尊夫命难道还要由她说了算不成!?反了!稍稍给她点儿甜头她就敢上房揭瓦!简直不把他这个名正言顺的丈夫放在眼里,甚至是心里!
“本将说一不二!你若是再如此嚣张跋扈,休怪本将不顾念夫妻情分!”时非深对自己这容易被她激怒的脾气无可奈何,只由得它爆发。
花不语只觉得好笑,嘲讽着怒火中烧的时非深:“夫妻情分?哼、你还有脸说这个词?若是你顾念着薄薄的夫妻情分,也不会将我推到风口浪尖做你的饵!!”
……花不语咆哮的声音在帐里回响了许久,缓缓不绝。
连斐岸一见形势不妙,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夫人的脾气越来越火烈,他这个好好先生赶忙充当双方的说客,“将军、夫人,坐下来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早上出门前还是鹣鲽情深的啊,怎么回来就变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啦?
“连将军,你先回帐,本将要和夫人彻夜长谈。”时非深交代连斐岸赶快消失,接下来是他们夫妻的独处时间,不容外人打搅。
“这、将军……”他如果走了,将军一个暴脾气上来,夫人还不去了半条命!?
“走!”时非深寒眉冷声,连斐岸见劝说无望,只能在走过花不语身旁时拍拍她的肩膀,希望她能收敛些别把时非深逼得太死。
连斐岸走了,现在帐里就只有他们二人,良久,时非深收了收怒容,才道:“你如何知道的?本将自觉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世上哪儿有什么天衣无缝?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花不语松开握僵的拳头,“起初我也没想到,只是在你带着天策营的人赶到暗巷时我才渐渐怀疑,我明明只是才与你走散不久,你为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带着人马准确的去暗巷救我?就在连叔叫我回营等你时,我才恍然大悟!”
花不语忽然又变得激动起来:“整个?城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又何况是小小的我,你只要派个人监视我便插翅难飞!”
时非深静静的听着,剑眉微蹙,嘴巴抿成一条冷线。他听花不语继续说道:“我还奇(提供下载…)怪,你怎么突然转性那么明目张胆的到一家酒栈去,特意让我扮成小斯,还告诉齐掌柜他们你要离开?城的消息,原来就是为了等狐狸按耐不住露出尾巴让你逮个正着!于是你故意绕远路带我去吃云吞,就是想等天黑后和我分散让我引他们出来!”
“你便是早就让老秦连叔他们待命各处,等我被围时你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给他们安个刺客的罪名一网打尽!”花不语的眼睛微红,分不清是怒气还是委屈,“你就是这么利用你口中所谓的‘夫妻情分’!”
时非深浅浅的勾起唇角,有些邪魅:“你说的,不差。”
寥寥数字,他便认罪画押了,花不语的眼睛更是红了一些。
“就是我蠢!就是因为我蠢到会相信你,相信你也有外冷内热的一面,才会成了你的棋子!可抛可弃的棋子而不是妻子!!”
她的眼泪真的很不争气,尽管她已经忍很久了,但是一想到时非深偶尔对她的好是为了推她出去钓鱼,她就心里揪得慌,酸涩的难受。
“是,你是蠢!本将就是看中了你的蠢才将你带在身边,倒是帮了本将一个大忙,”时非深眯起眼,昏暗的烛火摇曳下,深邃的蓝染上了一层暗暗的光晕,迷离又危险。他的唇第一次看起来这么性感,微启薄唇,他狡黠,“你说,本将应该奖赏什么给你呢?”
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冷将军,冷将军冷酷刚硬,脾气暴躁却又饶得人情,她怕他只是因为他身上的那种男儿气魄,英雄气息;而这个烛光下的男子邪魅危险,花不语打从心里感到恐惧,她怕!她怕他会要了她的命!
时非深看着花不语满脸泪珠,浅浅的闭上了眼。
小女人在怕他,他感觉得到这种害怕有别以往,是种仿佛看到地狱鬼刹的那种惧怕。时非深心里很矛盾,确实,在这步棋开始走的时候,她就已是他心中诱饵的不二人选,只是在这些天的相处中,她身上的一些气息感染了他,小女人天真单纯没有心机,真的不适合搅浑水……可是,成为他的妻子又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她要如何躲过这些明枪暗箭?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吃一堑长一智,认识到人心有别,不是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是真心相待!
他不会告诉她,其实他很舍不得;更不会告诉她,让她成为没有风险完成任务的棋子只是为了保护她。只有这样,她才会学着应变世间的险恶,就如这次她看穿他的计谋一样,他相信他的小女人也有着能和他比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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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情变 '本章字数:3332 最新更新时间:2012…04…26 19:31:16。0'
“你想要什么奖赏?”时非深放松语气,平平淡淡的问泪眼阑珊的花不语。
花不语揉搓哭红的眼,止不住满眼的珠子外溢,她尽力稳住情绪,坚定的回答:“我要回家!”
“除了这个!”他绝对不准她逃离自己的视线!
“我只要这个!别的你给不起!”是的,她要的他给不起,唯有这个他给得起。
时非深沉下脸色,什么叫他给不起?她想要的他如何给不起?不过是不愿给罢了。“只此一项无商量余地,别的你开口本将便尽所能满足你。”
为什么他死活不放自己走?任务完成了,她应该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啊,既然如此何不干脆些放她走?留着她也只是个累赘啊!她实在想不通。
花不语通红的眼朦胧中带着一丝探究,对上时非深深蓝如海的眼睛。
“想好了?”时非深接收着花不语传递来的讯息,小女人在疑惑什么?
花不语站直了腰板,她要及时的更改战略:“还要多久,才能回荆日?”
“不出意外,一个月后。”只要一个月,虢洱国就该偃旗息鼓了!而等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那些沉在水底的阴谋就该一个个浮现出来了,比如轩纪十五王爷应澜祁,比如这帮刺杀他的人,比如炽灭水,还有桓池在均鸣镇见到的虢洱白眼狼……这些人应该能给这次虢洱犯境道出个究竟。
只是一个月,好,她就再忍一个月!一个月后谁都不能阻止她回家的脚步!
“我要在府中的矢车菊花圃中睡一觉。”什么担心他都是屁话,这才是她来找他的最初目的!
“为何?”花不语提出的要求实在太令他匪夷所思了。要在矢车菊中睡觉?她可知那片花的来历?她可知他从不让人染指那片花的缘由?他需要花不语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只管答不答应,不需过问其他。”花不语那颗对他温热的心已经冷上一半,她不爱他甚至也可能谈不上喜(…提供下载)欢,只能说之前的她是有些依赖他的,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时非深能给她安全感,花不语便愿意亲近他,只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她就不该再继续抱着幻想。
时非深听在耳里,苦在心里。那片矢车菊对自己来说意义非凡,怎么能简单的就让她睡上去?她倒是说的轻松。
良久他才下了决定,“待回去后,你便挑个日子去睡一觉吧。”就当做此次他对她伤害的补偿,那一园子的矢车菊想来也不会拒绝她。
“多谢将军赏赐。”凉凉淡淡,不带丝毫的感情,花不语欠了欠身,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抓到了齐丹乙,她完成了她的目的,那便两两不相欠,各不相干。
她这一声“将军”叫得时非深不是滋味,自己何时如此窝囊过,被个小女人摆脸色,他知她怨他恼他,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花不语的生分仍是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口中泛苦。
时非深暗暗叹口气,提起琏谙剑起身,说道:“随本将回帐就寝吧。”语气中竟少了些许平日里的霸气和寒冷,染上几分无奈。
“不劳将军费心,我自会打理好自己。”花不语垂着眼,她不想再看进时非深的眼睛里,她怕她会沉溺在深蓝里。
“你已经让本将十分费心了!”时非深拽住花不语的手臂将她往军机帐外拖。
花不语又捶又打,吼叫着:“放开!!我又没求你费心!!是你自己不放我走的凭什么又来勉强我!!当初你就说过你不屑会碰我!你个骗子!大骗子大混蛋!”
“本将就是不放!花不语你给本将老实些!”时非深再次怒吼,他受不了花不语的犟,犟到他头疼。
“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混蛋凭什么来要求我!?”花不语张牙舞爪,冲着时非深的手就是一口。
时非深有些吃痛,花不语的牙力很大。他暴怒的抓住花不语的腰带,力大无比的将她扛上肩膀,就像是第一次花不语去天策营那般,也是被扛着丢回了他的帐子。
“凭什么?就凭本将是你的夫!你的天!”时非深低沉的吼着,一把将花不语撂上榻子,大手钳上她的下颚,冷眸说道,“听见没?本将是你不可否认的夫!”
花不语踢腾着却又伤不到时非深半点,下巴被他捏在手里逼迫她直视时非深沉暗风暴的眼,她尖叫着:“不是!你不是!你这混蛋不是我的丈夫!我花不语不承认你!你不配你不配!”伤害她强迫她的人怎么会是她心目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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