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水月楼门前车马攒动,里面的笑声阵阵。如良的脸色木然,从善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廷花。前方吃紧,后方依然是酒醉金迷。
可是这就是现实,不到枯骨堆成山、街头饿殍满地时,这些官宦、商家怎知无国哪有家的道理。谁还不是自守己身,能逍遥一天是一天,明哲保身,岂知现实是若是攻城门下,哪里还有你的逍遥日子。
若不是这些,她惠从善放着好好的逍遥日子不过,干嘛非要自找麻烦,当了一回心怀天下的良人。
不是她惠从善心善,她却不知道这本就是她天命所归。
暮成红雪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被旁边的拉扯着他的佳丽们硬生生羞红了一张老脸。活了四十岁,他还是第一次踏入青楼。
从善使了个眼色给徐娘,徐娘点头知道。虽然从善化了妆,可是那一双如烟如水的双眸,徐娘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徐娘喊着姑娘把佐尔台和暮成红雪送进了那间二楼偏角的老房间,从善和如良刚进房间,风情万种的媚笑端着酒盈盈的走了上来。
从善知道这一阵未见的妖精又是在和房里的水之蓝飚上了劲,继续上演恶女斗公子的把戏。如良也见怪不怪,翩然的坐下。佐尔台也毫不客气的坐下,自斟自饮起来。偏就一个暮成红雪呆呆然的伫立在从善身后。
水之蓝自是认识佐尔台的,可是暮成红雪是头一回见,还是生面孔。媚笑也是很好奇的看着自己少主身后的这根木头,一直在脑海里盘算着如果给这个木头浇了水不知道能在此生根发芽不。
一阵坏笑,媚笑用脚踢了踢水之蓝,朝着暮成红雪的方向努努嘴。水之蓝也噗嗤笑出声。
暮成红雪自是不傻,知道二人在笑他,顿时脸上一片窘境。
从善看出了暮成红雪的尴尬,无奈的摇了摇头:“子衿,暮成是老实人,经不起你这小蹄子的妖力。你赶紧让外面上菜,去看看那位怎么还没有到?”
水之蓝拍着手:“她又是要来说教的,太无法无天了!”
“不要怪我们子衿姑娘,这还不都是你水之蓝惯得,还有脸说别人。”
众人朝着门口看去,门里走进来一位穿着黑色狐裘脸面遮的很严的一个人。
水之蓝迎了上去:“怎么才来,就剩下你了?”
媚笑机敏的随后关上了门,让临冬和残秋坐在外间随意的弹奏着曲子,掩人耳目。
如良也站起身朝着来人一弯腰:“世子近来可还好?”
从善并不起身,手里把玩着酒杯,瞅着梁锦溪。
梁锦溪和从善一对眼神,再看向大家,笑着坐下:“不必拘谨,这里哪里有什么世子,只有凡人一个。顺王殿下这个名号,早在几个月以前就进了梁家皇陵的太庙里!”
佐尔台倒不意外,和从善他们相处久了,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暮成红雪倒是很吃惊,因为他听说过梁国的贤王梁锦溪很久以前逝去了,却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里可以看见。
暮成红雪坐在从善身旁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桌子对面的梁锦溪,心里不由得赞叹:“果然是玉树临风,绝非池中之物!”
在场所有的人梁锦溪大都认识,只有暮成红雪给了他一个问号。翩翩有礼的看向从善:“不知这位是哪位英雄?”
从善望了望身旁的暮成红雪,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只是简单介绍:“他是暮成将军,是大宛赫赫有名的飞虎头的首领……!”
“也是少主子的手下,少主子是我们飞虎头现在的主人!”暮成红雪替从善补充了后面的几句。
梁锦溪倒是不着急打听其中的缘由,他知道自己的师弟会和自己说清楚的。不过赶紧端起酒来首先恭喜从善:“惠少主,真是恭喜你,得了这么位霸气于天的手下!”
从善端起酒满脸笑容:“好说,好说!”
从善眼角里的笑容梁锦溪怎么会读不出来,那里分明还有你好像也没少沾我的光,我的人还不都给你用了的意思。
比心机梁锦溪也算老谋深算,可是他面对着强有力的对手他的师弟惠从善,还是甘拜下风的。
媚笑一旁勤快的是时的给大家添着酒,只是每每到暮成红雪这个不发芽的木桩子她都无奈十分。
期间,水之蓝不是没有看见媚笑不愿服输的可爱之举,心里不住的在想:“果然还有她搞不定的人,看来男人还是冷面些好。自己看来要改改战略,不能这么不值钱的上杆子倒贴。这位仁兄的招式好,要学习,一定要学习!”
媚笑看着水之蓝那一副莫名的笑意,突然觉得阴风阵阵,大有被算计的感觉。虽然还是满面春风的望着大家,可是暗地里已经运气了三成的功力,狠狠的死命踩着水之蓝。
可怜的水之蓝,忍着十指连心的疼痛,呲着牙、咧着嘴的在桌下和他的心肝斗争着。
从善和如良早就感觉到了,两人其声声的说:“大家有没有觉得天摇地动啊?”
佐尔台满房子瞅着,来了一句:“是不是地震了!”
暮成红雪老实的来了一句:“我没有觉得,只是觉得有股很强的杀气!”
梁锦溪坏坏地故意不小心装着碰掉了筷子,弯下腰准备拾筷子:“哎呀!我的筷子呢!”
媚笑害怕被发现,赶紧撤回了踩在水之蓝脚上的鞋,莺声燕语的故装沉稳:“奴家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水之蓝应声:“就是,地震了吗?”
一场大笑传来,当事人心里阵阵发烧。
收回了笑容,从善一本正经打望向梁锦溪:“梁兄,你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有,据我的人禀报,最近宫里面的两位皇子斗得厉害,老四早已经没有了心气儿,老二照旧花天酒地。可是有件怪事儿,就是有人汇报,黑夜十分,总有大量的马车进城。”
“这倒是怪事儿,可打听出了是谁家的马车?”如良好奇的问。
梁锦溪摇头:“没有,他们的行踪很诡秘。马车一入城,就分很多个方向行驶。每个车身都没有徽号,每个推车的人穿衣打扮全都不同。监视了下来,他们进的全是不同的地方,有商号、民宅、还有私塾。”
佐尔台也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在大宛和佐尔木的斗争中,也没有遇见那个家伙有这么心思缜密的布置。
一边的暮成红雪插了一句:“很明显的是声东击西,我们飞虎头遇到过那样子藏身的人。”
从善无限赞赏的看着暮成红雪:“不错!应该是玩得声东击西的把戏。那么多车进城,却还都是在入夜,很明显的是不想惹人注意。他们这么小心的行事,更证明了马车里押运的不是一般的东西。还有一点就是那么多货车入城,进的那么轻松,一定有内应。如果没有内应,怎么能逃过守城士兵的检查,这么轻松的就可以进得京城来,这个背后的人应该很有权势,至少可以推测他是朝中的人。”
一番入骨十分的推测,有条有理,在座的众人都清楚明了。
再怎么隐蔽,终归会有露陷的一天,从善的手下夜行于整个京城的角落。很快的就接到了消息,一把龙戟锻造的三品刀放在了从善的面前。
从善看了自己家兵龙戟出产的残刀,哈哈大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冯依山前一阵子跟从善买的刀,现在出现在了京城,至少不言而喻的证明有人做准备了。
谁都知道冯依山一直都和朝中的人来往甚密,而他背后的人隐约可见。从善把这两个人锁定在了钱辅仁和三皇子梁玉奇的身上。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钱辅仁和梁玉奇是不是一根绳上的,这就不得而知了。如良眨着双眼看着从善:”善儿,你这后面该怎么做?“
从善大笑:”有了目标,还害怕什么?等着就好了,现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时间的验证。“
从善可以猜测至少不管是他们谁,现在都还不是动手的时机。师出手机,还欠东风。
目前来说,还有一件事情有待解决,那就是四娘的事情。从善并没有把谁给的她的虎头红玉这件事情说出去,只说是家里人、可是都知道,她的家里人有好多。
佐尔台和暮成红雪都不好猜测,虽然佐尔台心里有着猜测,可还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至少,那时门前的那位妇人相貌不对,气韵不对。谁都知道国巫是会武功的,那个妇人怎么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常之人,丝毫觉察不出有内力在身的样子。
趁着那日假词劳累,从善早早回房休息,甚至避开了如良。
玄夜之时,从善身着夜行衣,蒙面而去。轻巧的没用多少时间,就来到了农庄,四娘的住处。
跳下了假山,撕下了蒙面的黑巾。从善到自己的房里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锦袍,裹上一见白裘,来到了四娘程月凌的跨院。
已是深夜,程月凌的房间依旧是烛火盈盈。从善走到门口,还能听见里面不时传来的咳嗽声。
从善眉头一皱,在心里骂着桂儿:”死丫头,真不知道怎么伺候的,怎么才一月未见,又病成了这个样子。
还没有进门,就听见桂儿的说话声:“夫人,您休息吧!少主肯定没事,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程月凌披着单衣,叹气道:“怎么能不担心,去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从善心里一揪,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桂儿出声:“是谁呀?”
从善一推门,抬腿走了进去。
桂儿看见是从善,刚想回头喊。从善做了个嘘的动作,轻轻走了进去。
☆、第四十六章 丝丝牵出旧时事
里间房子里的程月凌见外面的桂儿半天不出声,半坐在铜镜前拔下了头上的一支钗,又向外间喊了一句:“桂儿,是谁在敲门?”
桂儿看着蹑手蹑脚正往里走的少主子很是好笑,急忙应声:“没谁,是下人问夫人可还要用晚膳。”
“哦!就给他们说我不用了,也吃不下。”程月凌对着铜镜又开始发起了呆。
只顾着垂目,程月凌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人,从善悄悄走到了身旁给她捏起了肩膀。
“好了桂儿,你也去外间休息吧!”程月凌拍拍身后正在给她按摩的手。
“当真不用我给你捏了吗?”
程月凌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高兴的回头:“善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善半趴在程月凌的肩膀上,使劲的撒着娇:“人家回来很久了,四娘一点儿都不心疼我,这么半天才猜到是我。”
程月凌转过身子,扶正了正在撒娇的从善,仔仔细细的把她拉着圈的前前后后的检查了一遍:“好像瘦了呢!”
从善伸平双臂,乍得老高,调皮的绷着圈儿:“有吗?有吗?我怎么觉得都跳不动了,分明是胖了吧!”
这时,程月凌眉头的那个川才渐渐变成了一字,慢慢舒展开来:“就你最调皮了,快点儿坐下。”
从善乖乖的拽过一张椅子,乖巧的坐下来,靠着程月凌:“四娘,你又瘦了。我才走在你门口,就听见你又咳嗽了,善儿给你把把脉。”
其实,从善的右手早就搭在了程月凌的腕上。过了一会儿,从善直起身子,不高兴地批评着眼前温柔的少妇:“你又没按时服药,不然怎么会病情又加重了。”
一番责怪,程月凌淡然一笑,只是爱抚的替从善整整额前的乱发。桂儿从外间探出头:“少主,这还不都怪你。夫人要不是想你,怎么会愁的茶饭不进呢!”
程月凌看了一眼桂儿:“小丫头不要乱说话,这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桂儿憋着嘴,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程月凌用那双温柔的双眼,看着从善:“善儿,这次回来不走了吧!琅邪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从善本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大宛的事情,一听程月凌刚好问到这个档口,索性心一横:“暂时不走了,过两个月可能还要去趟大宛。大宛的大皇子这次和琅邪的小郡主定亲了,于三个月完婚。我和他们的交情都不错,到时候可能还要去一趟。再加上如良现在是琅邪的半个皇子,他要嫁妹妹,我怎么着也算是娘家人,该送亲的。”
程月凌明显的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一紧,随即又恢复原状。虽然她这点儿异样稍纵即逝,可是还是被从善看在眼里。
程月凌明显的也感觉到了从善眼光里的探究,支支吾吾的尴尬一笑:“善儿,为什么这般看着你四娘?”
从善拉了拉椅子,缩进了和程月凌的距离,用自己的双手抓住程月凌那双柔荑,郑重其事的看着她:“四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有什么事,我希望你如实相告。四娘虽不是我亲娘,可是待我胜似亲儿,我也一直未曾把你当外人看待。你如果遇到什么困境,或者说以前遇到什么困境,我希望你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程月凌听完从善这么说,明显的身子一震,站起身子步步退后:“没有,四娘能有什么事情。我这么多年一直深入简出,和外界未有接触,我能有什么麻烦!”
虽然程月凌觉得自己很是镇静,可是她说的话仔细想还是漏洞百出。聪明如从善,怎么又扑捉不到里面的丝丝信息。
从善也站起身子,张开双臂抱紧了眼前身子微微发颤的女子,她的头深深埋在程月凌的肩上,小声的叹息:“四娘,其实你已经露洞百出了。我想帮你,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在你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请你不要害怕,以前没人帮你,可是现在不同了,有你的善儿。我不怕告诉你,你的善儿不只是一个商人,我手中也有可以操控的势力。”
程月凌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和她双目对望的从善,发着颤问道:“你知道了什么吗?”
从善点点头:“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块虎头红玉吗?这次我去琅邪,遇到一帮大宛人的行刺。这块虎头红玉被人认了出来,说那是他们大宛女国巫的信物,也代表着谁有这块虎头红玉,谁就能指挥飞虎头,我现在就被死死认定成了飞虎头的新任家主。大宛国的皇子佐尔台也在一直寻找他的亲生娘亲,他的娘便是那女国巫。现如今,佐尔台和飞虎头的首领暮成红雪都随我一起来到了梁国,居住在不远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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