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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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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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听他提过贾富新娶了一房姨太太,倒是不知道他居然跟人家姨太太的妹妹勾搭上了。“李慕辰,你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喜(。。…提供下载)欢那个小姑娘?或者只是因为同情?”
  
  “不是的!”李慕辰急了,一下子站起来,“娘,你知道我很讨厌贾富。但是春儿真的很单纯,她弹琴给我听,对我笑,话也不多。她不像那些讨人厌的富家小姐一样仗势欺人,也不像一般穷苦人家的女孩儿一样粗鄙不堪。她有一颗玲珑的心!”
  
  我掩着嘴笑。这小子,才十一岁,懂什么叫□情呢?但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一个绮丽梦境,也是人生的一种经历。
  
  李慕辰很紧张地拉住我的袖子,“娘,你反对?”
  
  “没有没有,是替你高兴。既然你觉得人家小姑娘不错,得了个空,就带回来给娘看看吧。”
  
  “娘,你太好了!”李慕辰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了。
  
  我摇了摇头,独自吃完早饭,然后走到惠娘以前住的那个房间前。这里上了锁,里面的东西,应该都没有被动过。我正翻看着书柜,有下人在门口说,“夫人,门外有个叫靳陶的人求见。”
  
  我已有几日未看见他,连忙说,“快请进来。”
  
  等了一会儿,就见到靳陶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开门见山地问,“林晚,你可知方重的秘密?”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继续翻找书柜,“他的秘密很多,我未必都知道。”
  
  靳陶走到我面前,“那可如何是好?这次和匈奴的谈判似乎并不是很顺利,苏林可汗说匈奴中有人传言前可汗的王子并没有死,流落在我朝的民间,他们要拥立这位王子为……”
  
  他话还未说完,我手中抱着的书就哗啦啦地落了一地。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林晚,你怎么了?”靳陶俯身去捡书,仍然继续刚才的话,“苏林可汗本来不同意休兵,后来听说方重知道小王子的下落,以这个为筹码,才说服了残暴的苏林可汗。”他把书递给我,可是我忽然觉得周身一阵的寒冷,慌忙伸手推开他,急急地向外跑去。方重,已经夺走了我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现在连我最宝贵的儿子,也要夺去么?
  
  姑苏城仍然如往日一般安定繁华,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我奔行在人流中,四处搜寻着李慕辰的影子。我想过有一天我们也许会分开,他会如他母亲临死前交给我的那个襁褓上所书的,回到他的匈奴去,履行他的职责。但那是有一天,他真正的亲人来寻他,他最忠诚的臣民来迎回他,而不是这样被当做一件商品,一种交换的筹码。
  
  也不知是不是母子间的心灵感应。我跑到贾府附近的时候,刚好看到李慕辰被掩了嘴,硬拖上马车,他惊惶地踢蹬着双腿,而站在马车旁的江别鹤,面无表情。
  
  “住手!你们放开我儿子!”我冲过去,却被几个大汉用身体挡住。江别鹤冷冰冰的身影从人墙后面传来,“哼,不自量力。时至今日,你还敢说这个是你的儿子?这明明就是匈奴前可汗的小王子!”
  
  “他不是!”我声嘶力竭地喊,“你们放开他!他不是货物,他是人,他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
  
  江别鹤说,“我不想跟这个女人啰嗦,你们手脚麻利点,把她丢远些。”
  
  那些壮汉得令,分别抓着我的四肢,把我抬走。我努力地仰起头,看到马车上李慕辰惊恐的双眼,和努力向我伸出的手,顿时心如刀割。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远去,好像扯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血肉。我连眼泪,都已流不出来。
  
  壮汉把我扔在苏河边,我躺在地上,似乎没有任何的知觉。
  
  直到有人走到我身边,轻推了推我,我才恍然觉得,自己还尚在人间。
  




☆、桃花四十一

  靳陶把我拉起来;“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我追了很远。”
  
  我猛然抓住他的手臂;“我求你;快救救李慕辰!”
  
  “李慕辰?”他不解地看着我;“他怎么了?”
  
  “他被江别鹤的人带走了。他们要把他送到匈奴可汗面前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靳陶低头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猛地盯住我;“你是说;他……李慕辰就是那个王子?!天那;林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我默默低下头;地上的日影好像都变成了一把把亮闪闪的匕首。所以说我还是幼稚;潜意识里,我仍然觉得我能够留住李慕辰。
  
  大概看我不说话,靳陶放软了声音,“好了,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目前我们处于劣势,很多事情都要提早做好准备。你知道吗?我从京城回来,那里出了一些大事,行首可能不日就要返回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觉得素日里繁华的城池,此刻变得异常萧索。
  
  “你的脸……?罢了,我那里有些上好的烧伤药,大概比行首的医术还管用些,稍后派人给你送去。”靳陶抬了抬手,好像想要拍一拍我的肩,后来大概是觉得不妥,又把手收到身后去,“回去好好休息。李慕辰现在是我国的筹码,在送到苏林可汗面前之前,应该不会有事。而他一旦出现,那些忠实于前可汗的部众也一定会奋起保护他的安全。皇上……”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些心痛,“终究是不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所以一直忍气吞声。”
  
  我多少能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但分析了当下的情势之后,仍然忍不住问道,“念临风现在回京城去?九州商会被贤王掌控着,朝中的大臣除了柳毅等少部分,也多和贤王狼狈为奸,这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必须要回去,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是君子协议。”靳陶转身面对着苏河,英俊的容颜似乎为冬日带来一点春晖。他似乎寻思了很久才说,“虽然姑苏是你的地盘,但是李慕辰的事情,你暂时别管。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情,关系到两个国家的格局,我和行首会尽力斡旋的。”
  
  *
  
  接下来的几日,我先是得到采购司选了江别鹤家中的布匹作为贡品的消息。而后是念临风和陆羽庭回京。他们走得很匆忙,只是决明来传达了念临风的口信。只有一个字,等。白蔻则留下来,代替红袖,陪伴在我身边。
  
  偌大的府邸,变得空落落的,我终于还是遣散了下人,只留下了在厨房帮工的一个老妈妈。
  
  宝祥客栈的那场大火,把惠娘和虎儿烧得尸骨无痕。我在城郊的虎丘山上,为他们和红袖立了衣冠冢。生前离苦,死后好歹要有一个能够安置灵魂的地方,这大概也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情。白蔻和云顾言蹲在墓碑前烧纸钱,我从虎丘山上俯瞰整个姑苏城,只觉得满目疮痍。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白蔻走到我身边,“夫人,少爷交代过,您不可以劳心伤神。”
  
  我笑着摇了摇头,“想要留的人留不住,想要救的人救不出来。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无用过。有时候我在想,人生可不可以从来,我不是林晚,生命里没有出现过那些人,一切从头开始。”
  
  云顾言走过来,“想要重生?就必须死一次。”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容易办到,对于我来说,反而是死最难。”我回头看了一眼冰冷的墓碑,“躺在这里,没有恩怨情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云顾言和白蔻都不说话,和我一起看向山下的城池。每个人生命里都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故事,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各种各样的苦难,我是真的不应该抱怨。因为对于那几个已经死去的来说,我已经拥有得太多。
  
  回去的路上,说起贡锦一事,云顾言显得很担忧,“本来我以为按照上次采购司官员的态度,贡锦应该会选我们的百蝶穿花才是。肯定是江别鹤暗地里耍了什么花招,让他们改变了主意。”她愤恨地说,“现在我这个掌户,基本上被方重架空了。姑苏城中的信子,已经不再被情报送到我的手中。我们现在就像盲人一样!”
  
  我握了握她的手,怅然道,“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京中的局势。”
  
  她神色一敛,“我也忧心。行首和南班首的处境都很危险,而且夫人的事情,不知何时会被贤王知晓。他仅有两个女儿,一个死在匈奴,自然对另一个就视若珍宝。如果他知道陆羽庭受了这样的委屈,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夫人。”
  
  白蔻马上接到,“我会誓死保护夫人!”
  
  云顾言摆了摆手,“瞧你,不要摆出这么恐怖的架势。不到万不得已,你也不适合跟他们起正面冲突。别忘了,你是行首的人。”
  
  白蔻垂了垂眸,日光从她的眼睫上面滑过,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形势如此不容乐观,云顾言倒是还有心情谈笑。但我的心情,便在她有意无意的逗笑中,豁然开朗了起来。连白蔻这样严谨的个性,也慢慢地轻松下来。云顾言这个女孩子,当真是妙。
  
  “对了,惠娘住在我家的时候,曾经记过一个账本。不知道被红袖收到哪里去了,我连着找了几天都找不出来。白蔻,你找到了吗?”
  
  白蔻摇了摇头,“惠娘的房间和红袖的房间都找过了,没有发现踪迹。”
  
  云顾言低声说,“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我也一直在收集情报,本来在运河一事上已经能找出点端倪来,可是一下子就被方重掐断了。夫人,你要小心。只要江别鹤一向贤王报告,你就没有太平日子过了。行首也真是,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白蔻连忙辩解道,“不是的!少爷都考虑过了。因为姑苏城现在被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有他在,夫人就还是安全的。”
  
  云顾言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些不自然的情绪,然后不在乎地笑笑,“也许吧。”
  
  我故意不戳穿她,挑了别的话和白蔻闲聊。每个人心尖上都站着一个人,无论世事怎样变迁,他都会一直站在那里。
  
  然而对于形势的预估,我们终究还是太乐观了。先是不断有客人来烟雨绫罗阁退货,说从我们这里买走的上好的绫罗,只穿了一次,就全都挑了丝。然后是方掌柜发现仓库中小心存放着的上好布料,全都有泛黄的迹象。
  
  我看了布料之后问,“有谁来过仓库么?”
  
  方掌柜摇头,“钥匙是云裁缝看管的,除了她,没有别人能够来。这阵子除了采购司的官员,也没有任何人来过……”
  
  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有些情绪像是线团一样越滚越大。待我转过身,看到云顾言站在仓库的门口,表情哀默。她跟我,应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要去问个明白!”她向外跑,没有理会我的喝止。我早就知道她的脾气倔强,不可能拦得住,何况她又是那么爱憎分明的一个人。但我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涉险,便紧跟在她身后。
  
  她跑到府衙门口,打算硬闯。我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仍是上前拉住了她。
  
  “顾言,你不要冲动!”
  
  “这种下三滥的伎俩都用得出来!就算宋清流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自主张这样的事情!夫人,你放开我,我要去问清楚!”她想要甩开我的手,我却不肯放,正僵持的时候,府丞从衙门里面走出来,居高临下地问,“何人在府衙前面喧哗?!”待看到我和云顾言,又换了一副嘴脸,“哟,这不是林夫人和云裁缝吗?”
  
  我对他点头微笑,云顾言却毫不客气地问,“宋大人在吗?有些事情我想当面请教!”
  
  府丞是何等精明之人,当然察觉到了云顾言来者不善,“不巧,江爷和方爷正在府衙中和大人说话……”他话还未说完,云顾言已经果断地截道,“正好,找到就是他们!”说完,便要往府衙里面闯。
  
  府丞后退了一步,向身旁的衙役使眼色。我虽然拼命想要阻止,可云顾言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还真的不是我能够拦住的。眼看衙役全都围了上来,就要把我们都拿下。
  
  门内忽然闪出一个影子,宋清流的声音响了起来,“何人在此喧哗!”
  
  云顾言推开那些衙役,径自站到宋清流面前,“宋大人,我一向认为你不屑于做那些不入流的事情,何时居然学会派人伪装成采购司的官员,破坏我们家仓库中那些上好的绫罗绸缎?你是堂堂的父母官,是来维护一方安宁的,不是吗?何时竟然助纣为虐,是非不分了?”
  
  宋清流的山羊胡翘起,喝了一声,“放肆!”
  




☆、桃花四十二

  云顾言丝毫不惧;铮铮地站着;“你就不怕我告御状吗!”
  
  宋清流瞪大眼睛;站在他身旁的府丞迅速凑到他的耳边;细细地说了一番。我把云顾言拉到一旁,“民不与官斗。”
  
  “夫人,如果一味地退让;我们在姑苏城;便连立足的余地都没有了。”
  
  我心下何尝不知这是江别鹤的诡计。然而他们官商勾结;朝中的局势又如此不明朗,这样的情况下,能护得身边的人周全;才是上策。若是千金散尽;能换一世安稳,这买卖便算是值得。
  
  那边宋清流摸了摸山羊胡子,沉声道,“云顾言,本府念你是初犯,年纪又尚小,不与你计较,你速速回去,莫要再胡闹。”
  
  我拉着云顾言正想走,门内又走出一个人来。他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外面披着玄色的披风,领口处有一团白色狐毛。这样黑白鲜明的颜色衬托得他的脸越发的清俊,隐隐有一股不能直视的霸气。
  
  距离上次相见已经有些时日,我看着他从石阶上一步步走下来,心里忽然生了无限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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