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屋外,转头看了眼屋内那些正在封锁密道的侍卫,想到那些墙上镶嵌着的夜明珠,沐清秋那个懊悔。
她怎么这么笨,就没想到这个密道是万不能留下来的呢?刚才从里面走过的时候,就应该从里面先顺手摸出几枚来啊,哪怕只有一枚,也不枉她当初见到时候的惊诧羡慕一番!
……至少也留下念想。
只是倒也不容她多想,就看到了正走过来的付少清。
自从她托付少清把折子转交给那位帝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现下看着付少清身上的魁梧盔甲,威风凛凛,看似应该不错。
再也没工夫因为那个什么夜明珠伤春悲秋了,沐清秋几步就走到付少清跟前,“怎么样?”钱谢话几。
付少清拱手一辑,施礼拜见,“下臣奉命恭迎钦差大人——”
而后低低说了句,“摸不清皇上的意思。”
“有劳了!”
沐清秋抿了抿嘴角,默默点头。
……
两人先后走出府衙,但见府衙外早已经是一片人头攒动。
江南郡的各个官员,还有闻讯而来的百姓一众只把这条本是江南郡下最宽敞的一条街挤得几乎水泄不通。。
前后数百名的凛凛军士,手持长枪剑戟,高头大马俊逸踏立,旌旗飘飘,驾前的金色铜锣耀眼金华。前行那般耀眼的“御”,便像是一面钟鼓直接敲击到沐清秋脑袋里。
——这不是她的钦差驾辇,而是那个帝王行辕。
“见过大人!”
“大人的伤可是见好了?”
络绎的恭祝声从身侧传来,沐清秋转头,一众等在外面的官员便正是这次江南水患一案被皇上调拨上来的众人。当中倒是大多数她都是认得的。毕竟那次牢狱之行,她是记忆犹新。
她便一一回首,表示本人已经好太多了,你们也无需考虑烧纸的问题。
而转眼就看到了吴岩,吴岩看到她立刻就是躬身一辑,只让沐清秋忙用左手把他扶起来,“不用如此大礼!”
“前日钦差大人之语好似醍醐,只叫吴岩犹如清明在顶。”吴岩直言感谢。
“……”沐清秋眼角看过旁边那些官员脸上流露出来的了然恍悟,额头上不免划过几道黑线。
自从她受伤之后,就一直躲着养伤,不管是那个帝王的用意,还是她自己本来的念头,这些江南郡的官员,她是一个也不相见。而这话岂不是说他们交情很深?
他这是存心要旁人误会的吗?
沐清秋扯了扯嘴角,转头招呼过来身后的如尘,低低的说了句,如尘点头,递过来一个长盒子。
沐清秋接过来,转手递交到吴岩手里,“临行也没有什么可送的,就权当相交一场。”既然误会,那就一起误会吧!
但看到这一幕,在场的那些官员霎时脸色就都很不自在了。
都只听闻下官给上官送礼的,哪儿有上官送礼给下官的?何况但凡是有点儿明白的都知道这个吴岩大人根本就是这个钦差大人给举荐上来的。
“大人……”
吴岩哪儿敢收,正要推搪,只听到里面传出来德宝的声音,
“皇上驾到——”
那一切杂音瞬间消弭,跟着便是几乎震耳欲聋的高呼,
“臣等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啦啦——”
除却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场的众人只躬身跪倒。
涟漪的衣摆泼散了一地,那余音缭绕,总也不绝。
身在那一众跪倒的人群当中,沐清秋低头看着那金丝盘龙的龙靴就那样矗立在她跟前,突然间,觉得自己好似立在云端上,看着下面的百姓官员包括她自己,躬身跪倒在这个真龙天子的脚下。
“都起来吧!”W63C。
“谢皇上——”
帝王的声音是那般清湛温和,百官百姓却又是那般宏亮,好似宇宙洪荒。
算上她穿过来的这些日子,这个帝王不过刚登基四个多月,前面的三个月她茫然不知,可这一个多月就已经把江南郡牢牢的控制在手里了。而且还得到了相当的钱财……还有控制朝中那些官员软肋的东西。
后来,那个帝王又说了些什么,她听的迷迷糊糊,却也知道是一些笼络民心的话,眼角落处看到那些官员还有百姓们热切冒光的神情,她知道,这个帝王已经成了这些百姓还有这些官员眼中的神。
……这样的帝王岂是一般人能瞻望的?
什么是为我独尊,什么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才是最贴切的形容。
沐清秋不知不觉的恍惚。又好像继续立在那云端之上,看着脚下这偌大的炎氏王朝的秀丽江山。
从前的她为了生计奔波,哪儿有时间和金钱去旅游?而现在好像她也有了时间,也有金钱,更还有随处可见的秀丽风景可以欣赏,何尝又不是一桩美事?
——“沐相?沐相?”
身侧突的传来某个尖细的声音,硬生生的把沐清秋游移的魂魄给招了回来。
一时,沐清秋只觉得自己像是从云端上踉跄着摔了下来,她定了定神,眼前明晃晃的却正是德宝那张让她恨不得揪下来的脑袋瓜子。
看到沐清秋的眼里总算是有了焦距,德宝轻咳了声,“皇上请沐相上辇!”说着,躬身示意。
啊?
皇上?
沐清秋忙抬头,这才发现四周早已经是寂静一片。
而便在那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正冲着她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修长细腻,骨节均匀,却好似笼罩乾坤。
沐清秋上前,走到跟前,抬起手……
她知道自己应该顺势握住,她更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恳请谢恩。可偏偏,手脚便像是僵硬了般,怎么也没办法握住那只几乎近在咫尺的大掌。膝盖也弯不下去。
……似乎,她一旦跪下了,那就永久的抬不起头来。
……似乎,她一旦握住了那双手,刚才她脑袋里想的那些什么游历秀美江山就只成了笑话。
她瞪着身上这朱红色的蟒袍,嘴角微微发颤。
“沐相……”
清湛的声音再度传来,下一刻,那明明已经开始有些渐远的手掌倏的一伸,紧紧的握住她的。
温暖的大掌握住她的,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掌早已经冰凉透顶。
她乍然抬头,那张妖孽般的面孔只冲着她露出那般淡然若水的微笑。
……只不过几日未见,这样本就妖孽的面孔此时更好似谪仙了!
一霎那,一个词映入她的脑海:微微一笑很倾城。
“沐相,和朕共乘一辇如何?”
那声音犹如清风,袭入她的肺腑。那笑容更是印在她的眼前,久久不散。
随后又乍然回神。
这是谁?
这是那个总是对她冷言冷语,就是偶尔温柔也只想着把她拽到深渊,阴谋诡计里去的那个帝王?
今日怎么这么温和煦日,竟有如清空璀璨般让人无法拒绝呢?
她转头想要看看太阳到底是从哪儿升起来的,堪堪转过目光却看到了已经跨身上马的付少清和炎霁伦。
……付少清紧紧的抿着嘴角,眼底满是担忧。炎霁伦仍是似笑非笑的戏谑模样,眸光里好像一闪幽光。
沐清秋咬牙,转头脸上绽开灿烂微笑,
“是,臣恭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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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辇缓缓开启。
车撵的帘帐也终于垂了下来。
那几乎一直都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皇帝驾辇离开江南郡城门之后,终于落幕。
驾辇之中随着那车窗帘帐的落下,骤然一片寂静。
而本就有些忐忑的心境还没有不安起来,沐清秋就听到那个帝王淡淡的说了句,“等你我君臣到了京城,定然已经传言沐相成为新帝宠臣……再度手握大权,指日可待。”
“……”沐清秋没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朱红色蟒袍。
那个帝王只像是在聊天的语气,却叫她怎么也听着那话里有话。
要她说什么?
她唯恐自己下一句忍不住张口就喷出来:这一切还不是您设计的?就是想要臣如何死,您不妨直接说吧!
☆、你敢说没有肖想与我(二) ☆
炎霁琛淡淡的瞅了低头不语的她一眼,抬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扔到了她跟前。
沐清秋定睛一看。
%¥#@
竟然又是一本佛经!
哈!
是想让她剃度出家,不问世事吗?
好啊!
她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既然如此,那她先前奉上的那本折子现在也该有着落了吧!
沐清秋深吸了口气,霍得抬头看向面前的这个君主,双目如火,“前几日,臣请付将军执笔,臣代述的那份折子,不知道皇上是否看到了!”
炎霁琛瞅了她一眼,“这本经书,沐相看完了?”
什么?
沐清秋瞪大了眼睛,消化着这根本就像是驴头不对马嘴的话。
再低头看看手里的经书,转而再抬头看看此时已经垂首看着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折子的帝王,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这是说等她看完了这本经书,这位爷才会和她研究她奏上的那本折子了?
沐清秋深吸了口气,几乎是愤然的把那本经书拿到手里。
翻开。
“………………”
她真的好像骂街啊啊啊啊啊!
*********************某人很悲催的分界线******************
整整两日。
沐清秋都在车上研究那个什么佛经,除却出恭和用膳,甚至于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研读。可没奈何这佛经真是佛理深奥,就是看懂了前半句,后半句也像是云山雾罩,只让她越发的昏昏沉沉。
当第二日晚上,她再也忍不住这就是连做梦脑袋里都是这种佛经揭语的东西。就在她第一百次把脑袋往墙上撞之前,拔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抬头看看天上是星辰璀璨,好似一颗颗的钻石闪耀,就连呼吸的空气也是这般清湛。
混沌的脑袋霎时就清醒了!
这几天她到底是犯了什么魔了,整天在那个驾辇里,面对着那个帝王就已经是酷刑了,她竟然还缩在屋子里自讨苦吃?
待了边哈。……若是那个帝王不想说,恐怕就是她真的研读了所有的经书,那个帝王也不会瞥她一眼。所以,她这到底是所谓何来?
她深吸了口气,索性在院子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而刚深到一半儿,眼角看到不远处过去的驿馆随从,忙拦住。“付将军呢?”
那名随从看到是她这般年轻,身上也没穿着表示身份的衣服,又想到这回来的是帝王,就忙躬身弯了弯腰,“回公公的话,付将军在外面守夜。”
“哦……”
沐清秋知道了付少清的行踪,正打算转身离开,脑袋里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神马?
一个转身,她站到了那个行馆随从的跟前,拦住他,“你刚才喊我什么?”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很是警告的瞪着他。
那名随从立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战战兢兢的还没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一声爆笑,“哈,刚才没听清楚吗?就是喊你公公啊——沐相!”
什么?
沐相?
那名随从乍然听闻,腿脚只一软,直接就跪倒了地上。
“沐相大人,饶命,饶命!”
沐清秋先是被这个随从一惊一乍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后抬头,不远处那个扶着门框笑着的人不正是安乐王爷炎霁伦?而他身后跟着的风尚风侍卫,脸上也因为刚才某位王爷的那句话给忍得通红。
“咯吱——”
瞬间,沐清秋觉得自己的手指关节都开始吱吱作响。
可再低头看着跟前这个跪倒在地不住磕头的人,还是先把这个随从给扶起来,“起来吧!”
却没奈何这个随从腿脚早已经软了,她一只手根本就扶不起来。
啊啊啊!13847245
沐清秋差点儿要暴走了。
“风侍卫!”她只能喊。
风尚忙过来,把那名随从给抻起来。但见那名驿馆随从的额头上都已经青紫了一片,脸上更是苍白如雪。浑身颤颤,嘴角兜不住的哆嗦起来。
沐清秋脸上的神情变了变,袖下的手也紧紧的攥起来。
看到她脸上神情骤然微变,炎霁伦走过来,在看到那名随从的模样之后,眉头拧了拧,抬手把沐清秋拽到一边。“……他是吓的。”
沐清秋不解的抬头看向他,炎霁伦看了她一眼,“……一年前,你也在这个驿站中住过,听闻有人传言你面色娇柔,身材堪似女子,你就以罔顾议论朝臣的罪名把那些人杖责六十。有几个当场……就被打死了,也有人不服,又被你流放塞外充军……”
炎霁伦的声音越来越小,沐清秋的心也越来越沉。
沐清秋本就是女子,被人这样说,当然恼羞成怒,只是杖责,流放……未免太严苛了。
她回头看了眼这个吓得好似魂魄全无了的驿馆随从,叹息了声,转身进去了屋子里。
炎霁伦看着她的背影,面上的神情慢慢的变得凝重。只是随后在看到她从里面出来手里头拿着的东西,脸色乍然又是一变。
“你做什么?”他一步就拦到了沐清秋跟前。
沐清秋诧异的看看他,一咬牙,一跺脚,索性一把把他推到一边,而后走到那名在风尚侍卫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着的人跟前,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他手里,“你拿着吧,好好养伤——”
“沐——清——秋——”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到那位花美男王爷恨恨的一个低呼,然后眼前一花,她才塞到那个随手手里的瓶子就给炎霁伦给夺了过去。
“你干嘛?”她瞪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儿太不可理喻。
而当炎霁伦把那个瓶子拿到手里才骤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怪异了,他转头瞪了眼同样不解看向自己的风尚,风尚赶紧的低下头,权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炎霁伦这才哼了声,冲着风尚摆了摆手,“……扶他下去吧,好好养伤!”
“是!”
风尚二话不说,赶忙的扶着那名随从离开了。
……
沐清秋目视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方转头看向炎霁伦,“你……”
“我?”炎霁伦霍得上前一步,骤然而来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