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白兰度问。
“头痛。好像有点发烧。”
白兰度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哎呀,怎么这么烫?”
慕容碧浪也过去摸了一下,果然很烫手。
她迅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保健室江医生吗?请您马上到69号房间来一下。”
不一会儿,江医生便赶到了。
江医生三十多岁的样子,白白净净地,戴者一副近视镜,他简单地问了一下病情,随即从保健箱里拿出一支体温表。
“先量个体温吧。”说着就将体温表朝红雨的右腋放去。
“这边不得劲,还是放在左侧吧。”
过了一会儿,江医生取出体温表,对着灯光转动着看。
“三十九度二,打支退烧针吧。”
“不用了,吃点药,多喝点水就行了。”红雨轻声说道。
“还是打一针吧,这样好得快。”江医生劝道。
“那,好吧。”红雨懒怠地说。
江医生给红雨打了一针。然后从保健箱里拿出了几种药。
“这是解热镇痛的,吃两片,高烧退了以后就不必吃了;这是消炎的,每天三次,每次四片,还有……”
白兰度倒了杯水,用嘴试了一下,很烫,便放到桌子上凉着。
江医生交代完毕,说:“估计过一会儿高烧就会退下去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就是了。”说着,朝他们笑了笑,背起保健箱走了。
白兰度见慕容碧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样子,便开口说道:“已经很晚了,你也回去吧,有我在这里照顾他就行了。”
“好吧,别忘了吃药。”
白兰度将她送到门外,慕容碧浪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用一种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他,他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只听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在他的面颊上抚摩了一下,走了。
白兰度走回房间里,关上房门,他端过刚才放在桌上的水杯,用嘴试了一下温度。
“可以了,来,吃药。”他催促红雨。
“我不吃药,我、要、吃、你——!”红雨一字一句地说。
白兰度以为他在发烧说胡话,赶紧放下水杯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真是奇怪了,红雨的额头一点都不热,难道那支退烧针这么快就起作用了?
看着他一脸的惊奇,红雨“哈哈”地笑了起来。他一把掀开毛巾被,用右手从左侧腋下拎出一只装着水的塑料袋,朝白兰度抖了抖,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一只小小的塑料袋就把你留在了我的身边,这主意够有创意的吧?”
白兰度由惊转喜:“好小子,把我吓得不轻。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他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海风拂面至,春梦了无痕。
慕容碧浪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月光透窗而入,像一位不邀而至的客人。海浪轻摇游艇,像母亲温柔地摆动着摇篮。
可她难以入眠,她期待这个夜晚已经很久很久,她渴望跟白兰度一起度过这个海上明月之夜,在他的怀抱里喃喃自语,同时倾听他用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娓娓诉说。她甚至设计好了几个别具创意的细节,就等着在这个夜晚一一演绎。她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白兰度都会有出色的发挥。
既然睡不着,那就起来吧。
对了,不如去看看红雨的高烧退了没有。
她这样想着,起身来到69号房间门前。
门上的磨砂玻璃透出朦胧的灯光。
她举起右手刚要敲门,却隐隐听到里面传出了亲昵的嬉笑声。
“哎呀痒死了,别闹了!”
“别闹?除非你乖乖地向我求饶。”
“你再放肆,我可要奋起反击了。”
“那好啊,大不了面对面拼刺刀,就凭你那杆小小的红缨枪,还敢跟我的丈八长矛对阵?”
接下来便是一阵肆无忌惮的欢声笑语。
慕容碧浪举起的右手定格在空中。
红雨不是发高烧吗?怎么好得这么快?
他们的对话怎么如此亲昵?他们笑声怎么这么放肆?
难道他们两个人是一对……
她意识到此时此刻敲门是不太合适的,可她高涨的好奇心又让她欲罢不能。
她脑筋一转,疾步来到了控制室前,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原来“雪花号”游艇上的每个房间都装有摄像头的,后来慕容家的人觉得这样不好,就让人给一一拆除了,但自家人常住的房间并没有拆除。69号房间就是自家人常住的房间之一。
她坐到操作台前,打开了69号房间的监控器,两眼紧紧地盯住前方的屏幕。
此刻的她心跳如鼓,胸脯一起一伏。她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真相,她真想关掉机器一走了之,可强烈的好奇心却把它牢牢地粘在了座位上。
终于出现的图象让她的心为之一惊!
屏幕上显示的图象是白兰度与红雨的近距离对视。虽然他们房间里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从屏幕上依然能够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他们在含情脉脉地对视,眸光中闪烁着互相呼应的火花,尤其是白兰度的眼神,充满怜爱和兴奋,柔情似水,灿若流星。让慕容碧浪心中伤感顿生,因为她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看过自己。
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的心进一步沉落。
只见白兰度微微撅起双唇向红雨靠近,轻吻着他的额头,然后一路而下,亲吻他闭合的双眼,接着是鼻尖和嘴唇。
一边吻一边情不自禁地摇着头,显得那样的欢欣和愉悦。
慕容碧浪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生生地痛了一回。在她的记忆中,白兰度从来没有这样主动地吻过自己。
她痛楚地闭上了眼睛,待她睁开眼睛时,屏幕上的两个男人已经疯狂地拥抱在一起,在床上翻来滚去。
慕容碧浪“啊”了一声,随即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伤心的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泯泯流出,源源不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控制室,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她的心空荡荡的,她的身体轻飘飘的。
原来白兰度是同性恋!
她在美国上学期间,对同性恋是有所耳闻的,她甚至还看到过同性恋者大游行。从心理上说,她并不反感这种与众不同的感情。
毕竟性取向是种个人行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真正所爱的权利和自由。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全身心爱着的恋人竟然是这种“与众不同”的人。
刚才看到的这场“无声电影,”让她火热的心降温到冰点,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笼罩了她。那些困绕在她心头的疑团迅速地烟消云散。
为什么白兰度的眼神飘忽不定?
为什么那一次在海边,他的“激情”沉睡不醒?
是谁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清晰的齿痕,而且是带有两颗小虎牙的齿痕?为什么她刚刚送给白兰度的翡翠腰带,这么快就束在了红雨的腰上?
……
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而最让她心有不甘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娇丽敌不过红雨的英俊?
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地下沉,一直沉到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
月光如水,海浪轻摇着“雪花号。”
慕容碧波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电脑已经打开,可他期待的“三十七度港湾”还没有上线。
他看了看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他懒懒地敲打着键盘。
“今夜你会不会来,我的心渴望倾诉。”
他对“三十七度港湾”说。
在他的心目中,“三十七度港湾”已经成了他情感的不冻港,成了他灵魂的安抚中心。他愿意向她倾吐心中的喜怒哀乐,也喜欢接受她语言的爱抚。她真挚、温柔的话语,就像轻轻拂动的羽毛,一次次拂平他心中的浮躁和不安,让他的心重新找到迷失的安详家园。
随着QQ那“滴滴”的欢叫,他等待的人出现了。
三十七读港湾:嗨!你好!你等了很久了吗?
不系之舟:是的,我等了很久了。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你愿意听吗?
三十七度港湾:我愿意。
不系之舟:今天,我和她同在一艘游艇上,此刻我的房间与她的房间相距不到十米,可是,这却是一段再也无法缩短的距离。因为,她的身份是我未来的嫂子。
三十七度港湾:是这样吗?确实有点残酷。
不系之舟:每次见到她,我心中都充满矛盾,想见又怕见。她的一举一动左右我的视线,你不知道她站在甲板上用面包喂海鸥的风姿有多美!
三十七度港湾:哈哈,是吗?
不系之舟:她玉树临风般站立在阳光甲板上,海风将她的长发吹扬成一面黑色的旗帜。她的衣裙飘飞,像一朵素雅的云袅袅欲飞。她将揉碎的面包撒在海中,成群的海鸥欢叫着,扑闪着优美的双翅竞相觅食。她的脸上绽开如花的笑容,仿佛驻扎着明媚的春天,洋溢着令人心惊的天真、恬静和圣洁。你能想象出这样的情景吗?
三十七度港湾:我能想象得到,因为你已经用语言把它勾勒出来了。可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爱她什么呢?
不系之舟: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对她有一种牵肠挂肚的感觉。
三十七度港湾:也许她并不值得你这样牵肠挂肚,她的美丽外表下也许包裹着一颗女妖的心。
不系之舟:那我就爱这个女妖。好几次,我都想走到她面前,指着大海对她说:我是为你涌动的一海蔚蓝。可是,我并没有这样做,只能把一腔情愫埋在心中。
三十七度港湾:我理解你欲爱不能的痛苦。渴望爱情的心,谁不向往那碧海蓝天的自由与辽阔呢?
不系之舟:可我不知道属于我和她的碧海蓝天能不能到来、什么时候到来。
不系之舟:你在听吗?
不系之舟:你怎么不说话?
不系之舟:???
三十七度港湾:我在听,我一直在听。你仰望过星空吗?
不系之舟:是的,仰望过很多次。
三十七度港湾:有什么感觉?
不系之舟:宇宙是那样的浩瀚,而个人是如此的渺小。
三十七度港湾:此刻你所在的游艇,不过是大海中的一叶浮萍,大海是地球的一部分,而地球又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浮尘。所以,不必把一己的悲欢看得太重。
不系之舟:你的话倒有些道理呢。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且,那种想哭的感觉,你未必能够理解。
三十七度港湾:鱼对水说,你不会看见我在流泪,因为我在水里;水对鱼说,我可以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的心里。
不系之舟:你会不会觉得流泪的男人很脆弱?
三十七度港湾:真情的泪珠比珍珠还要宝贵。
不系之舟:谢谢姐姐的善解人意。
三十七度港湾:好了,我得下了。我有一个让你舒解痛苦的方法,你想试一试吗?
不系之舟:什么方法?快告诉我!
三十七度港湾:你不是正在海上吗?那么,请你打开房门,搜寻与爱情有关的东西,如果找到了,那就是天在助你。你尽可以走到甲板上,对着大海和明月许一个愿,记住,千万不要贪心,只能许一个愿,一个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梦想。
不系之舟:可是,这管用吗?
三十七度港湾:心诚则灵。再见,做个好梦!
不系之舟:好的,再见。
慕容碧波关掉电脑,起身打开了房门,一阵凉风袭面而来。突然,他的双眼一亮,只见门前有许多鲜红的玫瑰花瓣,在灯光的映照下艳艳地闪烁着。
莫非这就是姐姐所说的与爱情有关的东西?怎么会这么神奇?难道真的是苍天在保佑我?
他信步走到甲板上,但见一轮皓月高悬天空,面庞皎洁而动人,让他顿生一种一亲芳泽的冲动。清朗的月辉洒在波涛绵绵的海面,像一双双纤手在轻柔地抚慰恋人骚动的激情。而袭来的海风中,也裹挟着一种缠绵咸湿的味道。
他情不自禁地张天双臂,仿佛要将那轮明月纳入怀抱。可是月亮却像一个沉吟的女子,脉脉无言地倾吐着生命的芳华。
沐浴在这明净的清辉中,他的心在接受最圣洁的洗礼,变得像月光一样纯净,像月光一样澄彻。
他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里说道:为了你圣洁的美丽,我愿付出全部生命!此心此意,有大海明月为证。
回到房门前时,他特意蹲下来,拣起了一片玫瑰花瓣,轻轻地放在了唇边。一股淡淡的花香沁入心脾,他感到一种轻微的迷醉。他轻轻缓缓地摆动着花瓣,双唇间顿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酥痒,电流般传遍他的整个身心,他的心莫名其妙地颤动着,象微风中透明的蝉翼。他微微地闭上眼睛,用整个身心捕捉并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奇妙。
他是将这片玫瑰花瓣含在双唇间进入梦乡的。
东方未唏,甲板上早已拥满了等待日出的人们。在海上观赏日出,是“雪花号”这次航程的重要项目之一。按照预定的时间,它将于今天上午10点起锚返航。
许多人在引颈远望,可东方的天空依然静悄悄的,与心怀期盼的心灵形成明显的反差。
“晶晶,你说慕容碧波这人怎么样?”雨虹突然朝身旁的兰晶问道。
兰晶的心一阵激跳,她不明白雨虹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应该还可以吧。”她只好模糊回答。
“什么叫还可以?我看他简直一个榆木疙瘩!”
兰晶品味着雨虹的话,不解地问:“怎么了?他是不是冒犯你了?”
“他要是冒犯我倒好了,别看他长得俊模俊样的,可是他的心比木头还木头,简直是一片不解风情的荒漠。”
兰晶刚要问个究竟,没想到慕容碧泓突然冒了出来:“嗨,晶晶,原来你在这儿呢!我到你房间找你,谁知你这么早就出来了。”
“我在等着看日出呢。”
“那好哇,我和你一起看。”说着,他挨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兰晶的手。
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片鱼肚白,观望的人群骚动了一会儿,每一双眼睛都充满殷切的渴盼。
白兰度跟红雨手牵手站在人群中。
白兰度的眼睛在人群中来回巡视,却没有找到慕容碧浪的身影。
此刻,慕容碧浪正站在甲板的另一侧,对着波涛起伏的大海默然无语。
朦胧的晨曦中,她的身影卓然而立。
当白兰度故意吹着悠扬的口哨走来时,她竟然没有回头。
“早上好,夜里睡的好吗?”白兰度用轻松的口吻打了个招呼。
“一点都不好,我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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