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饭馆。
“你现在上哪儿去?”碧波问。
“天都黑了,还能上哪儿去,当然是打道回营啰!你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上哪儿去。”碧波叹了一口气说。
“怎么?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原指望找到工作就能解决住宿的问题,现在工作没找到,所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这样好了,你到我那儿去吧。正好跟我同住的那个老乡前天回家了,床铺都是现成的。”
“太好了,我正愁没有地方住呢。”
“不过,不过咱们得先小人后君子,从今天算起,房租各付一半。你看行吗?”
“没问题。”
小苏北带着碧波来到了他租赁的小屋。小屋实在小的可怜,大小也就十来个平方,放上两张单人床,中间的过道已经不足一米了。一只25W的灯泡发出一片昏黄的灯光。
碧波一进门,便嗅到一股强烈的气味,好象是汽油味儿。他警觉地吸了吸鼻子,特意地闻了一下,问道:“怎么有汽油味儿?”
“汽油味儿?没有啊,我怎么没闻到?”小苏北刻意闻了一下说。
“就是有汽油味儿。”碧波肯定地说。
“不会吧?”小苏北疑惑地说。
“噢,我想起来了,不是什么汽油味儿,是鞋油味。”小苏北恍然大悟,边说边从床下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头箱子,掀开盖儿,里面放着几支各种颜色的鞋油,还有鞋刷、擦布之类的东西。
小苏北用手一指,说:“这就是罪魁祸首。”
“嘿,工具还挺齐全的嘛,你怎么还有这些家当?”
“老找工作又找不到,可肚子还要吃饭呐。我就只好以战养战了。”
“以战养战?”
“擦一天皮鞋,找一天工作。擦鞋可以把饭钱挣出来,这不是以战养战吗?”小苏北不无得意地说。
“哈,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生存能力还蛮强的嘛。”
“没办法。这叫适者生存,总不能把自己活活饿死吧?”
这时碧波的手机响了。
碧波拿出手机一看,又是姐姐的电话,他连想都没想便按键拒绝接听。
“哇噻,你的手机不错呀!看你这身行头,怎么看都像是一位富家公子哎。”
碧波苦笑着说:“小兄弟,你见过连一顿便饭的钱都付不起的富家公子吗?”
“因为作恶的是慕容碧泓,而不是慕容碧浪。应该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兰晶的这句话一遍遍在秋水寨的耳边回响。
看来,真的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把撒旦的恶行记在上帝的头上。
意识到这一点,秋水寨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慕容碧浪的音容笑貌和飒爽英姿。这些美好的记忆风起云涌,在他的脑海中落地生根,挥之不去。
兰晶说得对,“爱情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得到它。所以,每一个有幸遇到爱情的人,都应该懂得珍惜,小心呵护,用心经营。而不该作茧自缚,人为地设置种种障碍。”
那么,自己该怎么向碧浪道歉呢?
还有,她会不会接受自己的道歉呢?
道歉其实很简单,一个电话打过去,一声“对不起”就可以完成。可是,如果她的心已经对他关闭,那就意味着自己刚刚起航的幸福之船就此沉没。
他实在没勇气面对这样的结局。
此时此刻,爱情是能伤得了他的唯一武器。思念的滋味变成了一种对距离的淡淡的“酸”味。
辗转反侧的秋水寨不由自主的坐在了钢琴旁,双手几经犹豫,终于落在了黑白琴键上。
一串缠绵、幽怨的音符从他的手下缓缓流泻而出,流成一条婉转清澈的小溪。
尽管慕容碧浪刻意掩饰内心的波澜,但她的下属们还是从她不经意的神态中看出了她的郁闷。
秋水寨的拂袖而去,让她的心莫名其妙地坠入冰窖。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正体验爱的甜蜜和幸福,而幸福却嘎然而止,跑得无影无踪。
回想自己的情感历程,简直比黄河十八弯还要曲折。每当她准备全身投入爱情的时候,爱情就毫不留情地对她关上了大门。
她曾经深爱着白兰度,可白兰度却只爱亚当,不爱夏娃。
如今她爱上了秋水寨,将他视为自己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可没想到,他竟然对她突然“变脸”,扬长而去。
情运如此多桀,她除了伤心无奈又能如何?她曾经尝试着忘了这个带给她快乐又带给她伤心的秋水寒,可是,秋水寒忧郁的面容却像月亮一样穿云破雾,抵达她脑海的每一个空间。既然难以忘却,那就诱“敌”深入,来个疲劳战术。她在卧室、办公室、还有凯迪拉克的驾驶室里,摆放下秋水寒的照片,大大小小,琳琅满目。同时没命地听秋水寒的歌,她期望能让自己产生审美疲劳,麻木自己的感觉,达到对他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效果,要是能产生厌烦就更理想了。没想到几天下来,她对那张熟悉的面孔却怎么都厌倦不起来,甚至产生了愈看愈爱的相反效果。而且越是听他的歌,越是接近他那颗敏感、多情的心,让她越发感受到他对爱情的执著与痴迷。心是一捧燃烧的液体,它像朝阳一样红艳,火焰一样自由。心可以很大,大到包容整个世界;也可以很小,小到双手一合便可以掌握。
她本来想疏远以至遗忘那颗男儿之心,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离它越来越近,近得能看到它的搏动,近得让她来不及转身。
虽然秋水寒的这些歌都是为他的前女友而唱的,但慕容碧浪依然从他的歌声中感受到他的一往情深,从他嘶哑的呐喊中知道了男人的心也会痛。
失恋是对灵魂的一次考验和煎熬,也是众多痴男怨女必须面临的困局。天上有多少哭泣的星星,地上就有多少憔悴的容颜。
手机铃声响了,她懒懒地拿起手机。
呵!竟然是秋水寒打来的!
她用手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似的,握着手机的手也开始轻轻颤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收键。
可是,对方却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还是秋水寒的电话。可是当她接了以后,对方却又挂了电话。
搞什么名堂?!
气愤难当的她索性给他打了过去。
她听到了一种很奇特的声音。
“咚嗒!咚嗒!”她终于听出这是心脏跳动的声音,而且似曾相识。她忽然记起这是秋水寒的心跳声,在那个难忘的夜晚,她曾贴在他的胸膛上聆听过!
听着这年轻、狂野而熟悉的心跳,慕容碧浪的心也禁不住激荡起来。
接着便是音乐声,优美而舒缓。
然后便响起了歌声:
“自从离开你,我便丢失了自己,
蓦然回首才发现,只有风在怀抱里。”
是秋水寒的声音,浑厚中带着嘶哑,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磁性。苍凉如深秋孤松,震撼着她的心。
“醉过才知美酒醇,
爱过才知情难离。
你已主宰了我的心跳
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歌声如泣如诉,像迷途羔羊回归家园的吟唱。慕容碧浪听得潸然泪下,在心中默默地说:我的世界也同样不能没有你啊!
“爱是射向无限的光,
我在有限的生命里思念你。
如果我让你伤了心,
请接受这声对不起。
回来吧,我的爱,
我的心依然属于你。
回来吧,我的爱,
我的心依然属于你!”
慕容碧浪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这是秋水寒用独特的方式向她道歉,她知道这是热血男儿对爱最真切的召唤。
“是你吗?”话筒里终于传来秋水寒低沉而略带呜咽的声音。
“是我。”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在‘冷暖两心知’等着你,那是我们的梦开始的地方,你能过来一下吗?”
“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
“好的。”
她的凯迪拉克飞速驶过上海的街头,带着飞鸟投林般的义无返顾,急切地奔赴梦开始的地方———“冷暖两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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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一个人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他想得最多的是食物而不是面子。”
……
“那你想我了没有哇?”
“想了一次。”
“就一次啊?”
“心跳一次想一次。”
……
可如今他不名一文,30万对他来说不啻于一个天文数字。】第一次背起擦鞋箱,碧波的感觉有些怪怪的。幸好他脱下了西装,换上了一身工作服,那是小苏北打工时穿的服装。小苏北穿起来有些肥大,但穿在碧波身上却正合适。
昨天早晨,他厚着脸皮向小苏北借了50块钱,再次开始了求职历程。
从日出奔波到日落,还是一无所获。
严峻的生计问题硬生生地摆在了他的面前,像横旦在眼前的一座大山,让他无法绕过,只能正视,只能想方设法靠自己来翻跃它。
“明天,我也想去擦皮鞋。”吃过那顿方便面晚餐,他郑重地向小苏北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你要去擦皮鞋?看你这副西装革履的派头,能拉得下脸来吗?”
“当一个人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他想得最多的是食物而不是面子。”
“看来你也准备跟我一样‘以战养战’了?”
“这叫先生存、后发展,物竟无择,适者生存。”
“可是,你会擦皮鞋吗?盗亦有道,别看擦皮鞋是个不起眼的小活计,可要想做好、做得比别人高出一筹,也并不容易呢!”小苏北不无自豪地说道。
“怎么会擦不好呢,不是还有你这位现成的老师指导吗?”
“看你倒是挺谦虚的,也罢,我就破例收你当徒弟,把我的拿手绝活倾囊相授。”
没想到擦皮鞋这样看似简单的话计里面,竟然也有那么多的奥妙。从程序到火候,都有那么多的讲究。真是不学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碧波背着擦鞋箱直奔一家大型商场。
商场里人潮涌动。
他来到一个靠门的卖皮鞋的柜台前,找到柜组长,用协商的口气跟他说,如果允许他在柜台旁边擦鞋,他可以为每一位在这买鞋的顾客免费擦鞋一次。
柜组长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他的请求。而且,他还特意写了个牌子,放在了柜台上。牌子上写着,凡是在此买鞋的顾客,均可享受免费擦鞋服务一次。
当第一双脏兮兮的皮鞋伸在他面前时,碧波的擦鞋生意开张了。
这是一双女式的红皮鞋,他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心想今天运气真不错,上来就来了个开门红。
他按照昨晚小苏北传授的技术,先是选了一种与皮鞋颜色相配的鞋油,然后蹲在地上开始清洁那双红皮鞋。
虽然不够熟练,但他做得很认真,严格按照程序,一丝不苟地干好每一个环节。
八分钟后,原来脏兮兮的红皮鞋变得油光裎亮,它的主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他接过皮鞋主人递送过来的那枚一元硬币时,心中充满了欣慰和自豪。
他将这枚硬币紧紧地攥在手里,很快,硬币上便带有了他的体温和汗水。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给兰晶打个电话。他特别想听到她的声音。
他悄悄地走到商场门外,他不敢在商场里用手机,因为要是让卖鞋的售货员看到一个擦鞋工用那么好的手机,他们肯定会惊诧莫名的。
“喂,晶晶,今天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在干什么呢?”
“擦皮鞋啊。”他脱口说道,当他意识到自己失言时,已经是履水难收了。
“擦什么皮鞋呢?”兰晶有些疑惑地问。
“噢,我正在大街旁的擦鞋滩上,擦鞋工正给我擦皮鞋呢。”他急忙补救自己的失言。
“哦。”
“你身体还感到累吗?饭吃得好吗?”
“还是有点累,吃饭嘛、还可以。”
“想我了没有啊?”
“当然想了,只是想着想着就想不起来了。”
“好啊,你竟然这样‘虐待’我,对此不公平待遇,本人提出强烈抗议。”
“抗议有效,待遇不变。”
“天啊,这是什么世道?”碧波一脸的悲惨世界。
话筒里传出兰晶开心的笑声,笑足笑够后,她才娇嗔地问:“那你想我了没有哇?”
“想了一次。”
“就一次啊?”
“心跳一次想一次。”
“花言巧语,我才不信呢!”话虽这样说,但她的心中却溢满了开心和幸福。
“信不信由你,我可是实话实说。晚上我去医院看你。”
“你忙了一天,就别过来了吧?医生说明天就可以确诊了,我、还真有点害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嗯,好的。”
“晚上见。”碧波对着话筒响亮地吻了一下,微笑着收起了手机。
傍晚,当碧波背着擦鞋箱回到住所时,小苏北已经回来了。
“战况如何?”一见他进门,小苏北就一脸兴趣地问。
“都在箱子里,还没有清点呢。你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涛声依旧。”小苏北学着老外的样子耸了耸肩膀,那副不论不类的姿态让碧波忍不住想笑。
“我来帮你清点一下行吗?”小苏北问道。
“行啊,我得先去洗一下。”碧波把箱子递给小苏北,三下五除二,扒下工作服朝床上甩,脱得只剩一条短裤,然后用脸盆接了盆水,坐在门口洗了起来。
小苏北先把鞋刷、鞋油从箱子里拿出来,然后把钱从箱子里哗啦啦往地上一倒。
“嘿,看样子还不少呢。”他蹲下身,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
“一共是126块钱。我的天呐,你第一天就挣了这么多啊,我一天才挣四、五十,最多才能挣到八十来块钱。”
碧波正使劲搓着双手,手上浮动着一团白色的肥皂沫。一边洗一边得意地吹着口哨。
“快告诉我,你怎么能挣这么多钱呢?”小苏北急切地问道。
“嘿嘿,这是个秘密。”碧波故弄玄虚地说道。他重新换了一盆水,开始清洗脸和脖子。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这就是游击战和阵地战的区别。”碧波一边往脸上打香皂,一边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呀?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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