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与他在花园巧遇,不过是随意寒暄了几句,就被你看见,误会至今……”我这话说的无比哀怨,胤祥凝神想了想,又看了我几眼,才将目光重新投到了那壶快开水上,语气有些淡淡地说:“我信你。”
我瞧着那桂花花瓣掉落在他的肩膀上,留下淡淡的余香,时间又开始恍惚,一切又开始倒带,往事又一幕幕的重新上演。
我试探着问他,说:“如果我做错了一些事情,但那些事情是迫不得已做的,你会原谅我吗?”
“什么事?”他问。
我说:“不过是问问而已。”
胤祥没有答话,他瞧着我,似要我把瞧出些什么来。然瞧了半天,没有得到任何的斩获,而我,则是低着头,不想让自己的表情让胤祥看见……
院子里飘散了桂花的香味,弥漫了十里,胤祥沉醉的盯着手中的青花瓷釉杯,许久之后,嘴角才勾起一抹高深笑……
第十章 风云渐起
因为上次我与胤祥的深切谈话,以至于我们两人的关系渐渐解冻,虽不至于一日千里,但毕竟算是有了进步。
他现在不在避讳我,时常吃我送过去的东西。不过这样圈禁的日子确实是很苦闷的,他的四哥一次都没有来过,这样的避嫌未免太过于尖刻无情。我瞧着胤祥虽然没有表现出对胤禛任何的不满,但是偶尔的小失落,还是让我瞧出些什么来。毕竟都是凡人,喜怒哀乐总是会流露出来的。
他正当青年有为,如今却囚禁在此,就如同一只正壮年的大雁,生生将翅膀折断了不让它飞行一样残忍。
这段时间里他越来越安静,时光磨练掉了他往日爽朗的性子,如今的胤祥,多了五分沉稳,少了三分阳光……
我静静的立在他的不远处看着他画花园里长的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每个笔触都细腻如发,小心翼翼许久不过才画完成了一点点,他被圈禁整一年半多直到了康熙四十九年,春去秋来了两回,却始终没有改变他画桂花的爱好,而似乎是在这时间中积累起来的习惯一般,他从有些生疏的画法到娴熟的勾线上色技巧,我瞧见了他心态慢慢在改变,也看见了他对“亦繁”始终不变的怀念。
我很感动,是以从来都不敢打扰他作画的兴致。
莺儿站在我身旁,有些无奈的叹道:“福晋,咱们先回去吧,今儿爷怕是得画到很晚呢。”我摇摇头,正准备回拒了她,恰巧一个小厮跑过来说外边有人要见我,我问是哪个人要见我,他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有些纳闷,如今这副光景,除了晴暖和郁芳这两个与我比较要好的朋友外,再无其他人来找我了。我点了点头,打发小厮前头领路,我叫莺儿回了院子,自己一个人往前边去会会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走了一小段路,远远的瞧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在花厅外廊处徘徊,小厮跑过去通传了,那人才急急忙忙走过来,对我打了个千,有些恭敬地道:“福晋您能否随小的外面走一趟?我家主子想见见您。”
我冷冷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见他低垂着头颅,戴一顶普通红色宝石的帽子,着的是军官的服饰,腰间佩刀,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我心中纳罕,这人的主子到底是谁,竟有胆子直接入了这被圈禁的十三阿哥府相邀十三福晋!
冷冷一笑,问他道:“你家主子是哪位?不问清楚,怎么好随便去赴约?”
“我家主子是钮祜禄府上的……您前来便知。”他话说的如此清楚,我哪里能不知道是谁相邀于我,然我现在毕竟是连坐一般被圈禁,不好这样明目张胆的出府去。我问他道:“你主子有什么事叫人过来通传一声就是了,我如今这番模样不好随意走动。”
“福晋莫要担心,只随我来就是了。”那人对着我一拱手,引了我往外走。莺儿有些无措的跟在我身后,支支吾吾的唤了我几声,才拉住了我的衣袖,期期艾艾的对我道:“福晋真的要出去么?若是爷问起来该如何回答?”
我愣了愣,说:“就说我出去会一个朋友了……去去就回……”莺儿还想说什么,我急忙松了她抓住我衣袖的手,只对她略一点头,莺儿有些无措地看着我离去。
我随着那人一路前行,他已经替我备好了马车,又买通了那些个所谓看守的侍卫,我们二人直奔京城西边儿一间酒肆。
这京城繁华的街道我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过,久的已经勾不起对这繁华景象的渴望与好奇。那叫卖声声仿佛与我毫无瓜葛,不过是这个空间的背景音乐而已,过了个场之后,就再不能记住。
马车行了不过一会儿,就在一处酒肆前停下。
我已猜测到约我的人是扎尔图;不过却根本没有想到如今的他是这般的光景。他相比年少时瘦了很多,原本就刚硬的脸上现在更是硬的如铜墙铁壁。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着一身褐色的长袍,脸上已有了青色的胡渣,紧抿着嘴唇目光炯炯。胤祥与他相比,多了份书卷的气息,脸的轮廓没有他那么刚硬,然他们二人冷冷的腔调倒是无比的相像。
想必晴暖已经将我的事透露给了他。
扎尔图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展露出一个笑容,对我拱了拱手让了道给我进去,我对他点了点头,跟随着他一同进酒肆去。
往包厢的路上我们俩人都没有说话,仿佛时光都静默到了两双腿上,只有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道路。
扎尔图定的是一间雅致的包厢,面积不大,但是装修很有格调。我很喜 欢'炫。书。网'这样的地方,心里慢慢安定下来,见着扎尔图默默不语坐在我的对面,那眼神中有万千的柔情与想要求知的东西,从他的目光射出来,竟是粘在了我的脸上脱不去了……
我咳嗽一声,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帮我倒了杯茶,措辞了许久才问我:“福晋这些年来过的可好?”
我微微一笑,道:“好与不好,心态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竟带了些距离感,如同与一个前尘旧梦在说话一般,扎尔图有些伤心的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后,才对我道:“家中一切安好,请勿挂心。”说完顿了顿,问我:“这些年来,十三爷对福晋您……我听说似乎不太尽如人意啊……”
他说话的时候顿了顿,有些迫切得到答案似地看着我,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他问的问题未免太过于八卦,虽然是出于好心,但是这个事儿直直的戳到了我的痛处,竟是弄的我手足无措之余,还有些有苦诉不得的感觉。
“既是嫁了他,再不尽如人意,也必定会陪他一起走下去,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我坚定地说。扎尔图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想你过的好而已,如今这般的形式,只怕多有变数……”他压低了嗓子对我道:“今儿朝会上,皇上似乎对废太子仍存有感情,恐怕风云会再起……”
扎尔图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小口,有些心痛地看着我,看了一会儿,又勉励我道:“不过相信十三阿哥解禁的日子就在不久后了。”
我微笑点点头,两人就又陷入了沉默。我想着这些日子胤祥过的很是压抑,因为如此连性子都变了很多,原本一个阳光少年郎已经不复存在。我心中感伤,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只能静静聆听着楼梯上慢慢走近的脚步声,想着到底是谁时?门已经被推开,小二端了酒壶和菜前来为我们布桌。
等的小二离开,脑子里关于扎尔图知晓我身份的事越来越觉得奇 怪{炫;书;网,晴暖答应过我不对外声张,如此说来她又怎么能跟扎尔图说的呢?
心中无比郁闷,思索了许久怎么开口,终于还是挑了一句最直白的:“不知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被我这么一问,有些转不过来,愣了愣后,扎尔图才缓缓道:“感觉罢了。”
我笑着反问他:“那我给你是何感觉呢?”
“还是如此倔强,若是将这个脾气改了,定会更好吧。”扎尔图招呼我吃饭,然我实在是没有什么食欲,想着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到时又生出什么枝节来。我瞧着时间不早,起身对扎尔图道:“我已经出来许久,这就要回去了。还有,请你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姨妈。”说完转身离开。
然人走霉运,果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偏偏我刚踏出了一只脚,眼睛未撇到别处去,自然没发现十阿哥就慢慢悠悠往这个方向来了。他着了一件红色的坎肩,藏蓝色的长袍,步履随意,后面跟着几个腰间都挂着佩刀。我刚想将腿缩回去,那边厢十阿哥已经开口叫我道:“福晋!竟是如此巧合!”
我忙低眉做温柔状,然十阿哥却依旧大这嗓门对我说:“我送你回去!”我回头瞧了瞧扎尔图,见他无任何的表情与任何的反应,又回头瞧见十阿哥已是越走越近,只得硬了头皮回答他:“谢谢十哥……”虽说的极不情愿,但却无可奈何。
“上马车,我有话与你说。”十阿哥压低了嗓子对我道,我点点头,钻进马车,随意寒暄几句,再无其他要说……
第十一章 晴暖的探望
十阿哥坐在我对面,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瞧。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我低垂着眼睛看铺在马车里的地毯,仔仔细细的将那上面的纹路用眼睛描绘了一遍又一遍,十阿哥也沉默了许久,直到马车行了一段,至一处闹市区停了进程后,他才开口说话:“这些天十三弟可有动静?”
我微抬了眼睛看了看他,复又低垂下了眼睑,嘴唇动了动回答他:“没有动静,如今他这样,还能有什么动静?”
十阿哥顿了顿没有接话,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轻哼了一声,又道:“小红,你可别忘了你的姨妈,她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我抬头瞪他,冷冷的道:“我不叫小红,从来都不叫!现在我是兆佳晓春,可从来都没有姨妈。十阿哥可是忘记了?”
十阿哥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子跟他说话,一时间许是有些不适应,有些恼怒地看着我,咬着牙说:“如此说来那女人的死活可是与你无关了?你尽可以试试我倒是敢不敢杀了她。”
“你!”我气的想上前掐死他,本以为自己表现的混不在意可以让他转移对姨妈的威胁,然他竟然抓住了我的软肋不放,委实叫我没了办法。我咬紧了嘴唇控制住自己哆嗦的全身,一口口暗暗做着深呼吸的动作,手攥的紧紧的不曾放开。直到马车再次前行,那嗒嗒的马蹄声覆盖了车厢内的沉默,稍微缓解了一些尴尬。十阿哥一直盯着我似要从我这儿得到一个顺服的答案,我来回做了几次心里建设之后,才勉强哑着嗓子道:“以后再不会那么说了。”
十阿哥显然是满意了,脸部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身体斜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到了家门口,见莺儿急忙从门子里面跑出来,见着我连礼都来不及行,忙拉了我往花厅去,我回头看了看探出半个脑袋的十阿哥,瞪了一眼后自顾自转身离开。莺儿有些着急,她边走边说道:“福晋怎么出去那么久?四贝勒附上的钮祜禄侧福晋已经等了您许久了呢。”
“她们什么时候来的?”我心中纳闷,今日碰见了这许多人,似乎是碰在了一块儿一样,心里就越发的有些奇 怪{炫;书;网,似有什么事要发生。我急匆匆走着,莺儿跟在我的旁边,答道:“您刚走了一会儿她们就来了,侧福晋和她的丫鬟坐了许久了,爷刚出来陪了一会儿,这会儿子又回书房去了。”
我点了点头,莺儿又比划着指了指肚子,小声说道:“侧福晋有身孕了呢。”我的脚步一滞,脸上挂了丝笑意,想着晴暖总算是圆满了,她终于有了胤禛的孩子,将来她一定福泽绵绵。
想到这儿,我加快了脚步往花厅去。
晴暖就坐在一张雕花的梨木椅子上,身着粉红色的旗袍,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不施胭脂水粉,清雅甜美的仿佛仍旧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诚然她现在的年龄也不是很大,但这几年的功夫,何况是那样错综复杂的环境下仍旧像她这般保持着当初十二三岁的天真,是十分困难的。
我定定的站在那儿,看了晴暖好一会儿,随后目光又瞟到了晴暖背后芯蕊低垂着头一副庄重模样,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芯蕊的半张脸,然这半张脸,却是像及了当初青春羞涩的晴暖。
我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正对上了晴暖那双带了笑容的眼睛。那样甜美的微笑,我看了都有些心动。莺儿说她已有了身孕,而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略带了成熟女人的味道、又带了少女的天真的模样,再加上这几年的生理上的成长,显得更加的出挑。
她笑着从椅子上起来,微挪了步伐往我这儿走了几步,对我行了个礼,道:“福晋许久不见,德妃娘娘很是挂念,另臣妾前来探望。”
我知道她只是拿德妃当做借口而已,想着既然胤禛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便只有让晴暖过来最为合适,只是他让晴暖过来所谓何事便猜不出个大概了。我微微一笑,道:“代我谢谢德妃娘娘挂念,臣妾一切都好。只是外边沧海桑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说完朝着门外看了看,晴暖也随着我的目光微撇了头,不过停顿了一会儿,她就明白过来,笑容越发的灿烂,态度也越发的恭敬,对我说:“如今太平盛世,皇上治理有方,太子殿下也能体谅皇上苦心……”她将“太子殿下”四个字着重的说了,想来太子已经被复了位,一切都会有所好转。等我揣摩出什么意思后,心里那股兴奋的感觉却是按也按不下去,那笑容直接爬到了脸上,心中也越发的急切,想要将这个还没得到真正确认的消息告诉给胤祥听。
“福晋明白了么?”晴暖微笑着看着我。我开心的点了点头,想要上去拉住她的手,晴暖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芯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了晴暖的身边,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轻声道:“侧福晋小心身子。”
晴暖点了点头,复又带着无比幸福的表情笑着说:“一个月了……”当亲耳听见晴暖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兴奋起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