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凌烟公主——雪颜。
看他二人的表情,傻子都知道刚才在穹庐大帐里发生了什么。莫云阏氏心里一阵刺痛,将怨毒的目光射向雪颜,可是雪颜毫无察觉,或者说,她根本不屑察觉。她娇弱地倚在冒顿的臂弯里,脸色红润,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褪去了先前还有些孩子般的稚气,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如果被雪颜的同学们看见了,她们一定会念那句诗:她进去的时候是个少女,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为妇人。
穹庐大帐外已经聚集了几乎生活在王庭的所有的人,他们在冒顿抱着大汉公主进入穹庐大帐的那一刻,就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他们在等待草原的主人宣布一个新的消息。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是个福音,是他们盼望已久的、和平的消息。
果然,冒顿大单于揽着一脸娇羞的雪颜,用洪钟般的声音大声宣布:“从现在起,大汉凌烟公主,正式成为我匈奴的大阏氏——傲雪阏氏,成为长生天赐予我们草原的女主人!”
广袤的草原上顿时欢声雷动,淳朴的牧民们高呼“傲雪阏氏!傲雪阏氏!”,有的人甚至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远处的左谷蠡王则流出了欢喜的眼泪。
莫云阏氏使劲儿咬着牙,才抑制住了冲过去一刀砍死雪颜的冲动。她的嘴角挂上了阴毒的笑容,死死盯着羞涩地走上前接受人们祝福的雪颜,良久,转身悄悄离去。
……
一座不大的帐篷里,冒顿单于的六个阏氏奇迹般地围坐在一起。之所以说是奇迹般的,是因为这六个女人能和睦相处在一座帐篷里,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在这之前的许多年里,她们都在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甚至于想方设法置对方于死地,当然,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独得大单于宠爱,成为他的大阏氏。
以前,和诺大阏氏在世的时候,她们不敢这样放肆,因为她们很清楚和诺大阏氏在冒顿单于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后来,这个一直压在她们头顶的女人终于死了,她们如同突然被解放了的农奴,一下子翻了身,个个都要争做主人,而且都要争做唯一的主人。
但是,雪颜的到来突然改变了这一切,尽管她到来还不满一天。她们猛然间意识到,她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为了对付这个敌人,她们不应该再继续以前无聊的争斗,而是应该团结起来,齐心协力将这个狐媚了大单于的汉家女子踩在脚下,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就如同对待以前来和亲的那几个公主一样。不过;以前的那几个公主对她们的威胁没有这一个大;这个凌烟公主;真不知她有什么本事,居然才来了一天就坐上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位置。
……
当晚,一场热闹隆重的篝火晚会在草原上举行。最高兴的人当属冒顿大单于,其次是左谷蠡王。雪颜也高兴,可是出于女人特有的敏感,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背后凝聚着无数冰冷的目光。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这些目光来自冒顿的其他阏氏,还有那些稍有地位的侍妾。在匈奴,后宫的等级制度不是那么森严,虽然有的女子只是单于的床奴,可如果她们能得到单于喜爱的话,地位也是比较高的,实际的待遇能达到甚至超越阏氏。
总体上说,雪颜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不是因为她终于成功地让不可一世的冒顿大单于拜倒在自己裙下,而是因为这样的篝火晚会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校园生活。
那个时候,喜欢旅游的宋雪颜经常利用课余时间和寒暑假打工挣钱,攒够一定的钱后,就背起简单的行囊,坐上火车,奔向自己梦中出现的地方。雪颜最喜欢去的地方是草原,不管是内蒙古还是甘南,都留下了她的足迹。许多个夜晚,也是这样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也是这样映红了脸庞的篝火,也是这样银色的酒碗,也是这样豪放爽朗的笑声,也是这样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歌舞……可这一切,已经恍如隔世了。
冒顿大单于愉快地嚼着一块羊肉,突然听见雪颜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头心疼地问:“怎么,想家了吗?”
雪颜一愣,随即摇摇头:“没有。我是个孤儿,家里没什么人,根本用不着去想。”
“那你为什么叹气?”
“我叹气了吗?”雪颜不相信似的问。
“是啊,我干嘛骗你?”冒顿睁大了眼睛,“是不是在这里还不习惯?”
“没有,我很习惯,甚至喜欢这一切,喜欢这里纯净的夜空、满天的星斗,还有欢腾的歌舞。”
“还有呢?”冒顿看着雪颜问道。
“还有?”雪颜不知道冒顿到底要问什么,“还有这里的人们。你看,他们多么热情洋溢,他们歌舞那么欢快,说明他们内心充满了幸福。我真的希望,他们的这种幸福和欢快能延续一万年,甚至更长久。”
“雪颜!”冒顿动情地叫了一声,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啊?”雪颜喝了些酒,小脸红扑扑的,映着红红的火光,有着说不出来的美丽。
“你刚才说,你喜欢这里的夜空、星斗和歌舞,那么,就是这些吗?你还喜欢这里的什么?”
“还有什么?”雪颜莫名其妙地重复着,突然恍然大悟,“我最喜欢的,是你。”
尽管雪颜尽量压低了声音,是凑在冒顿耳边说的这句话,可还是被那些一直关注着她的人听见了。淳朴的牧民们顿时欢呼起来。前边围着篝火跳舞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大家这样高兴,但是他们也没问,只是加快了跳舞的节奏,同时唱起了更加明快的歌。
冒顿单于听了雪颜的话,开心大笑,实际上,从他和雪颜一起走出穹庐大帐,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他兴致勃勃地拉起雪颜的手:“走,我们也去跳舞!”
雪颜高兴地问:“我也可以跳吗?”
冒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明白过来,汉朝女子讲究行不动裙、笑不露齿,初来匈奴的雪颜还甩不开汉朝的那些规矩,就爽朗地说:“当然可以了!我们匈奴的阏氏可不是汉朝的皇后。你在这里,可以尽情地唱歌、跳舞、喝酒。”
说完,抱着雪颜的腰冲进了欢乐起舞的人群。
雪颜当然不是娇滴滴的古代公主,她以前还会跳锅庄舞呢,跳得还相当出色,上大学的时候,还当过一阵子教练,教新来的小师妹们跳舞。刚才她观察了半天,发现匈奴的舞蹈和锅庄舞也差不多,舞步和手的姿势都不太复杂,于是,就和冒顿一起翩然起舞。
热情的火焰驱走了初春的微寒,雪颜仿佛回到了前世,回到了无忧无虑青春飞扬的旅途。她扬起衣袖,跟着那鲜明的节奏起舞,仿佛忘记了沉重的使命和即将到来的争斗。
不知什么时候,人群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稍稍远离了篝火,看着忘情起舞的雪颜——他们的女主人。在他们的印象里,汉家女子都是走路袅袅婷婷、说话轻声慢一阵风吹来就要跌倒的美人,他们不可能和草原上的女子一样热烈奔放,还放下架子和牧民们一起跳舞唱歌。她们即使要唱要跳,也必定是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也必定是轻歌曼舞,哪里会是在这露天的草地上,哪里会是这样豪爽不羁的歌舞?
雪颜发现周围的人都停止了舞蹈,篝火旁,只剩了自己和冒顿两人。她有些紧张,可冒顿毫不在意,依然深情地看着雪颜,拥着她起舞,丝毫不理会雪颜之外的人和事。
雪颜被冒顿无言的支持所感动,大声宣布:“我来唱一支你们从未听过的歌!”
众人惊喜地大声赞同,一些小孩子更加兴奋,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大汉公主主动为他们唱歌,以前来和亲的公主总是落落寡欢,从不与他们亲近。所以,今天看到这位公主这样平易近人,小孩子们几乎要拍红了巴掌。
冒顿扬起胳膊做了一个手势,顿时,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大汉公主为他们唱歌。
第二十七章 感受温情
更新时间2010…7…4 0:03:09 字数:2644
雪颜开口唱到:“你有一个花的名字,美丽姑娘卓玛拉;你有一个花的笑容,美丽姑娘卓玛拉。你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翔在那草原上……”
众人听得呆了。不仅因为唱歌的人声音清亮悠扬,更重要的是因为歌词的内容与他们的生活太贴合了,草原、花朵、美丽的姑娘……他们在心里惊叹着,这位汉朝公主怎么会唱草原上的歌,而且这支旋律优美的歌曲他们真的从未听过。
雪颜不仅唱着,而且还随着节拍翩翩起舞,就像以前在校园的舞台上表演一样,而自己穿着的这身纯白水貂皮长裙简直就是最好的服装,与歌舞相得益彰。
当雪颜的歌声渐渐停息,众人也从诗一般的梦境中醒过来,立刻,场上欢声雷动。冒顿骄傲地举起雪颜的手:“我们匈奴的傲雪阏氏是当之无愧的草原女主人!是草原上最美的金凤凰!
远处阴影里的莫云阏氏几乎要晕厥过去。凭什么把“草原金凤凰”这个荣耀给那个汉家女人?这个荣耀,是冒顿大单于曾经给予自己的,任何人也别想从自己头上夺去。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凌烟公主的确比自己美得多,不只是比自己年轻,而是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说不数来的气度,既有汉家女子的温婉娇柔和大方娴静,又有匈奴女子的热烈奔放与豪爽不羁,总之,很多看似矛盾的东西在她身上奇妙而和谐地交织在一起,使她既与众不同,又带有天然的亲和力。如果不是她夺走了大单于的心,自己也一定会和那些牧民们一起赞美她。
直到深夜,宴会才结束,人们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散去,一些小孩子更是围绕着雪颜,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能多和她多待一会儿。这些还不懂得战争的孩子只听见大人说,这个美丽的公主是来和亲的,在他们幼小的心里,认为和亲就是嫁给大单于,成为阏氏,并不知道这表象后面其实拖曳着残酷血腥的背景。对他们来说,这个大汉来的公主一点也不嫌他们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穿着油腻腻的毡袍,她总是和气地微笑着,认真回答几个大胆的孩子提出的问题,比如大汉是什么样子,长安的高楼有多高,汉朝的孩子都吃什么等等,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可是冒顿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夜已经深了,可他怎么看也看不够的雪颜还在和一群毛孩子喋喋不休,可他又不好意思上前阻止,毕竟都是些孩子,他不能像对待大人一样喝令他们立刻离开傲雪阏氏,好让他和她共度春xiao。
更让冒顿可气的是,雪颜竟然还领着两个小男孩的手,而她的身后,还有几个孩子紧紧拽着她的衣襟,尽管知道他们不过是孩子,可冒顿看着他们——尤其是男孩子——和自己的阏氏这样亲热,心里不禁酸溜溜的。
雪颜和匈奴孩子迅速打成一片,也不完全是在作秀,而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些孩子。在前世,她还是女硕士宋雪颜的时候,每月固定两次到附近的一所福利院去做义工,帮助那里的工作人员,陪那些被遗弃的孩子做游戏,有时候,还需要给那些身患严重疾病、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吃饭、洗澡、换衣服。虽然很脏很累,但她的心是快乐的,始终充溢着能对别人有所帮助的充实之中。再说,人家孩子们这样热情,拿自己当神仙姐姐一样,自己怎么能耍大牌对人家不理不睬呢?
雪颜也有些累了,回头寻找冒顿,却看见冒顿沉着脸往这边看,甚至还有些委屈,似乎在说,你可是我的妻子,这么美好的夜晚,应该陪伴在我的身边,而不是让那些闹喳喳的毛孩子围着你。
雪颜无奈地向冒顿送去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又对孩子们说“天色已晚,你们该回家睡觉去了。”
孩子们知道她是大阏氏,虽然和气可亲,但毕竟地位比他们高出许多,她的话就如同大单于的话,草原上的臣民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因此,他们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雪颜的手和衣襟,各自散去了。
冒顿赶快上前抱起雪颜,一起往穹庐大帐走去。
因为雪颜偶说起自己很喜欢骑马,让冒顿大喜过望,第二天清早,冒顿就说带雪颜去骑马。雪颜欢呼雀跃地答应了,但是在换衣服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玄冰,还有骑着玄冰的那个男子。他到底是匈奴的什么王?和冒顿关系如何?他真的有对冒顿取而代之的野心吗?如果真是这样,到那个时候,自己该向着哪一方呢?
雪颜手里捧着大红色的骑马装,呆呆地出神。冒顿在外面等了很久也没见雪颜出来,就进来寻找,一进门,却发现雪颜神色忧虑,手捧衣服只管发呆,全然不复昨夜的洒脱。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冒顿关切地问。
“哦,”雪颜回过神来,“没有不舒服。我们走吧。”
冒顿扶住她的双肩:“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啊!”雪颜强笑道,尽量做出活泼的样子。
“不对。”冒顿仔细探究着雪颜的脸色,“你的眼睛无法撒谎,你有心事!”
雪颜一惊,心说想不到这个粗犷的男人心思竟然这样细密,自己不过是发了一阵子呆,就让他看出来有心事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作为他的枕边人,自己今后一言一行都要万分谨慎,如果真的被他发现自己其实是认识那个匈奴的王爷,那自己就死定了。不过,现在还没有必要惊慌,毕竟一切才刚刚开始,而且开端也不错,尽管一波三折。
想到这里,雪颜撒娇地搂住冒顿的脖子:“我的大单于,我真的没想什么,我只是看见这套骑马装很漂亮,就猜想着它是用什么做的。”
冒顿似乎相信了雪颜的话:“哦,这不过是一套普通的骑马装而已,不算上乘,因为你才来,没来得及给你做更多的衣服。过两天我去打猎,弄几张好毛皮,给你做新衣服。”
雪颜感动得有些心酸,她真的不知道一个身处帝位的大男人会这样在意女人穿衣之类的小事,又赶紧悄悄擦掉眼角的泪,免得被冒顿笑话。
可冒顿的眼睛很犀利,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你哭了?”
雪颜带泪笑道:“不是的,我是被你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