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律仁哈哈大笑：“那个时候，在你的眼里，我难道就这么不堪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当时荒郊野外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万一你想对我做些什么，我一定没有办法。不过，我真的误解你了。虽然你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却是个真君子，自己在马车外面淋了一夜的雨，还特意做了烤鸡给我吃，我真该好好谢谢你呢。”
“哦？”呼律仁一扬眉毛，“那么你打算怎样谢我呢？”一边说一边用暧昧的目光看着雪颜。
雪颜一向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腼腆的人，可是这会儿竟被呼律仁看得不好意思，她想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因为觉得脸上发烫。
她下意识地用手拂了拂自己的脸颊，有些害羞地说：“那你说，要我怎样谢你？”
呼律仁故意拉长了声音说：“你这个样子好像不是诚心要谢我呀！”
雪颜的脸更烧了：“我当然是诚心的。”
呼律仁坐在马背上，摊开双手：“可是我怎么看不见呢？”
还没等雪颜想好怎么回答，呼律仁猛然将雪颜从她的那匹马上抱了起来，雪颜晕头转向之间，人已经坐到了呼律仁的那匹玄冰背上。呼律仁温热的气息环绕在她的身后，让她觉得安心。
呼律仁一抖缰绳：“我们一起回去吧。你可不许食言，记得要好好谢我哟！”
玄冰迈开四蹄，往王庭方向疾驰而去。
雪颜想起在和亲路上自己骗了玄冰回到营地，把呼律仁一个人丢在那里，也不知道他生气了没有。
于是稍稍回头，大声问道：“上次我骑走了你的马，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呢？”
呼律仁笑嘻嘻地说：“我的马就是你的，我怎么会生气？”
雪颜开心地笑了，闭上双眼，任由呼律仁抱着自己驰骋在茫茫草原……
回到穹庐大帐，雪颜的好心情不复存在，因为这个太安静的孩子让她一下子忘记了早上那短暂的愉快，刻骨的仇恨，又重新填满了她的胸膛。
她抱着痴痴呆呆的孩子，嘴里默念着：“涤尘、涤尘……”一面眼前又出现了同辉阏氏那张恶毒地、得意洋洋大笑着的脸。一忽儿，她仿佛又看见冒顿眼看着同辉阏氏给哇哇大哭的孩子喂毒药，却像没看见一样。
雪颜不禁问大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管自己的孩子？”
“孩子？”冒顿诧异道，“孩子有什么要紧？我有一大堆孩子呢，少上一个两个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将来继承单于大位的只有阿坎一人，其余的孩子，我就不用太操心了。
雪颜还想争辩，更想上前阻止同辉阏氏继续给自己的儿子喂毒药，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到达他们的身边，直累得她气喘吁吁。
终于，同辉阏氏将一整碗黑色的药汁都喂进了那个可怜的、哭得快要上不来气的婴孩的嘴里。同辉阏氏放下银碗，笑着对雪颜说：“傲雪阏氏，你的孩子已经是个傻子了！这一辈子，他都会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没有欢笑，没有悲伤，只知道吃喝拉撒，而不能享受正常人的生活。哈哈哈哈……傲雪阏氏，我这样照顾你的儿子，你还满意吧！”
雪颜忍无可忍，随手抓起一个陶罐向同辉阏氏那张既艳丽又丑恶的脸狠狠砸去。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飞出去的陶罐被呼律仁稳稳抓在手里。
看到雪颜面色通红，胸脯一起一伏，双手颤抖不已，呼律仁不觉大惊：“雪儿，雪儿你怎么啦？”
雪颜方才从幻觉中回过神来，疲惫地倒在榻上，可仍然浑身颤抖，嘴里还犹自恨恨地念到：“同辉阏氏，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呼律仁赶紧上前，将雪颜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安静下来。一面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将同辉阏氏活捉回匈奴，让她跪在雪颜脚下，像狗一样祈求雪颜，好让她死得不要太惨……
第四十八章 巧遇故人
更新时间2010…9…7 13：53：34 字数：2676
就在呼律仁和雪颜运筹帷幄的时候，冒顿和同辉阏氏率领匈奴的六十万铁骑已经攻破雁门关，一路南下，此时，已经过了方仙郡，到达孟州地界。不过，这里离长安还很遥远，而这孟州城的太守又非常顽强，匈奴大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
孟州城的王太守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用兵如神，好几次都将来势凶猛的匈奴大军拒之门外，使匈奴大军在孟州城外盘桓了二十多天都没能占到便宜。这使得冒顿和同辉阏氏异常恼火。按照他们的想法，此刻他们已经应该在汉朝的土地上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离长安城不远了。
气急败坏的冒顿命令巴蒙将军，无论如何都要攻下孟州城。
巴蒙将军心里非常抗拒这个命令。虽然他多年来都对冒顿忠心耿耿，可是这两年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在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冒顿这么做不对，尤其是这次攻打汉朝还是听了同辉阏氏那个女人的挑唆。因此，当初出征的时候，巴蒙将军的积极性就不高，这一路攻打过来，他也是能偷懒就偷懒，偷偷命令自己的亲信，能少杀一个汉朝百姓就少杀一个汉朝百姓，而他自己这次，则是一个人都没杀。这个举动已经引起了同辉阏氏的高度不满，好几次通过冒顿对他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他还是这样心不在焉，就按军法从事。
巴蒙将军才不在乎呢。他心想，你能怎么“按军法从事”？杀了我？那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呢！
所以，巴蒙将军继续心不在焉。这一次攻打孟州，他更是吊儿郎当，帮了冒顿和同辉阏氏的倒忙。
可是，虽然孟州城久攻不下，可匈奴大军并未放过城外的那些百姓。他们将攻打孟州城失利的怒火全都发泄在城外的百姓身上，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以至于那些百姓们叫苦连天，有能力的，纷纷逃跑，没有能力的，只能就地等死。
巴蒙将军痛心而惭愧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只能吩咐自己的本部人马不要干这种事情。
这一天清晨，他刚刚穿戴好盔甲，准备到冒顿的大帐里去，迎接冒顿和同辉阏氏对他攻城不利的新一轮斥责。他心情灰暗地走出自己的帐篷，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冒顿的大帐走去，心里盘算着，这一次该找些什么托词。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女人的哭骂声：“你们这群强盗，天杀的，快放开我！放开我！”
紧接着又传来是士兵们粗鲁的大笑：“这小娘儿们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看上去仍然细皮嫩肉的，也不赖嘛！”
那个女人继续哭骂道：“难道你们匈奴人就没有母亲和姐妹吗？如果你们的母亲和姐妹被人这样欺侮，你们会怎么想？”
一个士兵开心地说：“这你就不能怪我们了，要怪，就怪你们汉朝的公主一个个都死了。没有了汉朝公主讨我们大单于欢心，那我们还能不到汉朝来找些乐子吗？”
那个女人突然停止了哭骂：“你说什么？我们汉朝的公主都死了？那么凌烟公主呢？她才去你们匈奴还不到两年，不会也……”
另外几个士兵不耐烦地说：“那个什么凌烟公主虽然被封为大阏氏，可惜她福薄消受不起，早就一命呜呼了。要不然，我们的大单于也不会来攻打汉朝的。”
巴蒙将军隐约觉得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再加上从内心反感这些士兵的做法，就快步走过去，想把那个倒霉的女人解救出来，再送回家去。
“你们又在欺负汉朝的百姓！”巴蒙将军走到那群士兵跟前，用极其厌恶的语气斥责道。
那些士兵一看又是他，就知道这个已经到手的女人享用不成了，于是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三三两两散开去，一边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对他不满意的话。他们不怕巴蒙将军听见，因为他们早就看出来，大单于和同辉阏氏已经对这位昔日很受器重的大将军不大待见了。
巴蒙将军看那些士兵走远了，才上前去搀扶那个女人：“他们没有将你怎么样吧？你先……”
突然，巴蒙将军愣住了。这不是曾经在太子府照顾过自己的李嫂吗？
“李嫂！”巴蒙将军惊喜地叫道。
“巴公子！”李嫂也认出了他。
可是，李嫂满心疑惑。这个“巴公子”不是太子的一名暗卫吗？怎么穿着匈奴的衣服，而且，刚在那些士兵好像都很怕他。再仔细一看，他穿的不是士兵的盔甲，看样子，倒像个管事的。
李嫂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太子的侍卫？你是匈奴人？”
巴蒙将军惭愧道：“是的，我是匈奴的巴蒙将军。那一次，在太子府里养伤，为了不引起麻烦，我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一听他是匈奴的将军，李嫂的表情立刻变得冷冰冰的。她迅速站起身来，随便整理了一下刚才被那些士兵拉扯得凌乱的衣衫，僵硬地向巴蒙将军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走。
巴蒙将军急忙拉住她的胳膊：“李嫂，你别走，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李嫂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放开我，别用你们匈奴人的脏爪子碰我！”
巴蒙将军有些尴尬地松开手，但是又拦在李嫂的前面：“李嫂，你不是在太子府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李嫂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答话，只是绕开他，接着往大营外走去。
巴蒙将军不好阻拦她，只得一直跟着她出了大营。
李嫂不耐烦地回头道：“巴蒙将军这时候应该去攻打孟州城了，跟着我干什么？”
巴蒙将军说：“我并不想攻打孟州城。”
“那你们这几十万大军一路烧杀抢掠是在干什么？”李嫂愤激地质问他。
巴蒙将军低声道：“这是大单于的意思，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做。汉朝人对我有恩，我虽然不能报答，可也不能恩将仇报。”
“哼！”李嫂不屑地一撇嘴，“说得倒好听，实际上做的就不是这么回事。”
巴蒙将军诚恳地说：“我说的是真的。对我有恩的汉朝人，就是你和太子殿下。在我身负重伤的时候，是你们救了我一命。我还记得，是你不顾生命危险，帮我吸出了伤口里的毒，我才能活到今天。但是，当时走得匆忙，也没能当面谢你，真是不应该啊！”
“不应该！”李嫂冷笑道，“你们匈奴人做得不应该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您们应该跑到我们的土地上来随便杀人抢东西烧房子吗？”
巴蒙将军看李嫂对匈奴人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对她说：“李嫂，你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家吧。你待在这里，很不安全的。”
“回家？”李嫂仇恨地盯着巴蒙将军，“我哪里还有家？我的家，已经被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匈奴禽兽烧了个干净！”
巴蒙将军无话可答。
停了半晌，巴蒙将军觉得还是应该将李嫂送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至少，不能就待在匈奴大营的门口。就问她：“那我将你送到亲友家里可好？”
“别装好人了！”李嫂厌恶地说，“孟州城外方圆几十里都被你们这群禽兽糟蹋光了，我哪里还有亲友可以投靠？”
巴蒙将军暗叹一口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可是，他不能眼看着李嫂有危险不管，毕竟，人家救过自己一命呢。当初在太子府，要不是人家李嫂为自己吸出了剧毒，自己哪里还能活命？就算是能勉强活下来，能不能活得像现在这样健康，可就难说了。
一想起这些往事，巴蒙将军更加认为自己应该帮李嫂帮到底，以报答她曾经对自己的悉心照顾。于是又问道：“李嫂，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待在长安，总是要比这里安全，你为什么不在太子府好好待着呢？”
第四十九章 知恩图报
更新时间2010…9…8 12：16：58 字数：2677
李嫂不愿意和他说话，扭头就走。
巴蒙将军急忙拦住她：“李嫂，你要去哪里？”
李嫂冷笑道：“真是奇怪了。我在我们大汉自己的土地上，要去哪里，还要你一个匈奴人来管吗？”
巴蒙将军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刚才听你的口气，你连可以投靠的亲友都没有，你一个女人家，又孤零零的，再加上这里兵荒马乱，你这样一个人乱走，很危险的。”
李嫂冷冷地说：“是啊，你也知道危险。可是，这样的危险正是你们匈奴人造成的。”
巴蒙将军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妇人面前简直理屈词穷。
李嫂看着张口结舌的他，轻蔑而憎恶地看了他一眼，扭身走了。巴蒙将军哪里放心得下，跟在她后面十步开外，一路走出大营，来到一个巷子里。
李嫂不耐烦地回头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是怕你像刚才那样，遇到……”
李嫂无奈地说：“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吧。”
巴蒙将军不肯回去，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出现在冒顿的大帐里，而不是在这个明显被战火袭击过的巷子里。
他继续跟着李嫂往前走。
李嫂很生气，索性停住脚步不动了。
巴蒙将军说：“你为什么不走了？”
李嫂白了他一眼，不吭声。
巴蒙将军打量了一下这个巷子，问道：“你有亲戚住在这里吗？”
李嫂淡淡地说：“以前是有，可就在几天之前，没有了。”
“为什么？”直心眼儿的巴蒙将军一时没明白过来，本能地张口就问了这一句。
李嫂没好气地说：“当然是被你们匈奴人给杀了。”
巴蒙将军被噎住了，半晌，黯然道：“李嫂，对不起。”
李嫂伤感地说：“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死在你们屠刀下的人，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巴蒙将军想安慰一下李嫂，可是一向笨嘴拙舌的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更何况，因为他是匈奴人，李嫂已经将他当做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此刻，无论他说什么，李嫂都会反感的。
想了想，巴蒙将军又说：“李嫂，你为什么会离开京城、离开太子府？”不等李嫂反驳，又急忙解释，“李嫂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只是毕竟你曾经照顾过我，所以，我想报答你。”
“报答？”李嫂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