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笑起来,“说得好像我生的。”
我道:“难道不是吗,别说一直是你看着,你娘也不准我碰他,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可靠吗?”
虽然有一回不小心把他从床上踢了下来,还有一回又是把他当做一团衣服塞进了柜子……但我保证,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经历过这么多之后,夫人便再也不肯让我接近孩子,每每看到我乱来,总会强调道:“若非娘亲眼看你生下来,还真以为你是他后妈。”
周瑜道:“怎么还叫你娘你娘呢……”
“习惯了……以前都喊夫人的,一时间改不过来嘛。”
他捏捏我的脸颊,“倒不知你是否习惯了我这个夫君。”
我道:“还真有点不习惯,感觉还是像从前一样。以前是好多女人同我争你,现在多了一个儿子,你的心思全然不在我身上——”
他一把抱起我,我脚尖离地,吓了一跳,转眼已是被他压上了床铺。周瑜的气息一下变得炙热,喷在我的耳边,作弄的说道:
“今晚一定让你习惯我的存在,让你明白我的心思永远在你身上。”
这一夜春宵苦短。
我本想留着体力明天跟他上路,却想他早有预料,一个晚上就榨干了我的力气。他还大言不惭道:“希望我下次回来,你又送我同样的礼物。”
我瞪一眼他,他只管卖力的一遍遍要我。我着实无语,上一回初夜是运气太差,一次就中奖了,他还以为回回都这么准吗?
我埋在枕边深深喘息,他这回倚在我耳边说的话我听得一字不落:
“小乔,你可知,这段日子我过得有多幸福,又有多艰难。”
“娘不准你碰孩子,就如我顾着你的身体不能碰你一般痛苦。”
我自问不碰孩子还可以,只是有点羡慕嫉妒恨而已,倒不知他的怨恨有多深,但是一个晚上下来,我差不多是懂了。
所以第二天他离开的时候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被人一棍子打死在床上,睡得日月无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长叹一声,真是天不助我也,看来还是要自力更生的好。
经过好一阵子的打听,我才知道了周瑜与孙策会面的地点,打算整顿几天就上路。
这一天我正是收拾行李的时候,侍画突然通知我说府上有人找,说是姓华。
见到师傅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径直落下,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旁边人都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他将我扶起,宽慰道:“跪什么呢,师傅只是想来看看你。”
我将师傅迎到主苑,同夫人和尚父见了面,彼此寒暄几句散去,我才同师傅讲起这些年来的往事。
我说弯弯的时候他显然还是难以抗拒的颤抖,我看他以前都没有这么多白发的,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要哭出来。
事到如今,师傅反倒提起一些陈年旧事,说他当年将我从皖城带回阳翟,为我算命是假,实际是为了弯弯才那么做得。
弯弯自小得了一种病,唯有过血才能活下来,一次师傅为我爹诊断的时候发现我的血同弯弯匹配,这才用计将我带走了。那病只是需要一点血而已,不会要了我的命。但是师傅怕我长大后气血不好,便一直留在身边照料。
我现在根本不介意这些,唯有难过的表达自己当初没有成功的救下弯弯。师傅道,弯弯的命本来就是我给的,我就不必太过自责了。
他道我现在能真正的找到依靠,是他最值得欣慰的事了,他又道,“奉孝他是在曹操手底下吧,不懂他的顽疾是否依旧发作……”
我本想告诉师傅真相,但想他知道郭嘉是侍奉曹操的,必定也明白弯弯有大半是被他害死的。事到如今他还这么关怀郭嘉,我擦干泪水道:“师父,他忘恩负义,你不必管他。”
师傅道:“怎么能不管他?当初我就是为了弯弯才抛下他不管的,他会病成今天这副模样,我于心何忍?”
我闭眼,无论何时,师傅总是秉承着一种医者父母心的心情,即便郭嘉做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丝毫怨言。
我道:“师傅,你接下来是要去找他吗?”
“我去过兖州,但是没见到他,曹操也知道他身体不好,防止有人对他不利,保护十分周全,我根本见不到他。”
“奉孝的病很重吗?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师傅摇头道:“你不懂,等他下一次跌倒,差不多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不明白师傅的意思,他解释道:“奉孝出生就被冻伤,幼年没有得到好的治疗,耽误了时期。后来我尽管施针让他站了起来,但是他若自己不太注意,旧疾再犯,只要……”
“只要他再疼得站不来一次,差不多就是一脚踏入鬼门关了。”
我一惊,连侍画端过来的茶水都碰倒了,滚烫的开水让我眉头一皱,但我根本顾不得这些,质问道:“所以……他这是在为了仕途,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师傅道:“我就怕他常年跟着曹操作战,恶疾再犯。去年我去曹营也听得一些消息,只说他品行顽劣,经常醉酒折磨自己,这是何苦啊!”
我听着揪心难受,“师傅如今是要去劝他吗?你说你是华佗曹操会不欢迎你吗?”
“奉孝传承了我大部分医术,曹操根本就不需要我。”
我看师傅愁容满面,自己也是忐忑不安,站起来就要扶师傅去歇息,衣裙却是一下绊在什么地方,整个人径直倒下。
师傅和侍画扶起我,我本来还想说没什么,却觉得小腹一股刺痛,暖流汹涌而出,师傅看我脸色不对,擒过我的手臂震惊道:“芊芊你怀孕了!”继而连忙让侍画通知下面准备热水,师傅扶着我上床,裙摆掀开全是鲜血,我痛得说不出话来,师傅道:“遭了遭了!早知不同你胡扯了!”
腹部猛地颤痛,像是千万根针刺穿一样,我拉紧了被子,一用力便松气晕了过去。
第45章 兖州曹营四
眼睛睁开的时候,不用看一边师傅和夫人的脸色,单凭感觉我也是知道,我的第二个孩子没了,我揪着被衾,侧过脸不想看见阳光。
因为流产,师傅才一直留下来照顾我。他说若是流了一个,调理不好以后会很难再孕。我只好听从他的嘱咐,一天一天的把身子养好。
夫人离开以后,师傅同我敞开心扉道:“傻丫头,你告诉师傅,是不是还想着奉孝?”
我不说话,他兀自打了下自己:“哎,早知就不同你讲他了,我以为你们好好的。为师是想,普天之下可能也只有你能劝得动他放下功名好好为自己着想了,谁知却弄巧成拙了。”
师傅就要走,却被我一把抓住,泪光盈盈道:“师傅,等我调养好,就随你去兖州。奉孝毕竟是您亲手带大的徒弟,我就算是报答你的恩惠,也该帮一把他——只要我能劝得了他。”
师傅摇头叹息,不再言语。
过了一个多月,师傅同周家讲我身体不好,需要带去一方寺院静修,这才能把身子彻底调养好。夫人怕我出事,便容允了师傅带走我,额外还让侍画也跟我一同前往。
侍画我自然是放心的,因为她毕竟也在府上同我生活了六年。
我们转道折去北方的时候,侍画也没有阻止,只道近来公子来信,听闻我小产之事,希望我能长大一点,别再这般轻佻顽劣了,这不仅是对孩子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
我也如实告诉侍画,如今我们要去兖州曹营,侍画吓了一大跳,说这可不好,公子一定会生气的。
我道我既然走了,必定是有承受结果的觉悟。你若觉得为难,现在我就可以将你送回去。
侍画左思右想一阵,还是答应了和我一同前往,因为她也觉得没有我的周府着实太无爱了。
我如今有种抛夫弃子的感觉,但是毕竟师傅对我的恩情要比周瑜要深的多,若非他的安排,我这一辈子可能还不会在和他成亲之前遇见,这六年的相处,想来都是师傅给予的。
对于师傅,我从来只有自责与悔恨,如今弯弯已经不在了,我便是他真真正正的女儿。皖城那个家我这辈子没去过一回,师傅才是实际意义上的爹。
我自问现在已经为人妻子,于曹操没有任何夺取的价值了,便也放心大胆的上路了。
这一路到兖州,整整用了一个多月。沿路尽是穷山恶水,战火燎过的地方,一片荒凉。师傅每逢在一个地方停歇,总是施恩布救,这一路也不懂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了多少条性命。
侍画一直称赞师傅妙手回春,一片仁慈,但是师傅总是痛心疾首道:“这一辈子若是能救得奉孝,我也不枉此生了。”
师傅同我讲述郭嘉年少的事情,全都是我没有听过的。他本意还想让我由郭嘉带大,然后我就做郭嘉的媳妇。但郭嘉拒绝道:“师傅你一早就预言芊芊会嫁得英雄豪杰,若是她知道了,岂不是你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师傅也只得悻悻道一句,他当初也只是胡说而已,你完全可以不必当真的嘛!
郭嘉笑道:“可是芊芊好像当真了,我们可不能匡她。”
郭嘉大我整整十年,所以他风华正茂的年纪在我印像里极为深刻,我依稀记得他总是喜(…提供下载)欢站在院子里的树下看风景,然后我路过的时候喊住我道:“芊芊,今天先生给的功课完成了吗?”
在我七八岁起他便亲自教我,恨不得把一身才华都倾倒给我,只可惜我着实能力有限,不能参悟。
我一直不明白他教导我的原因,现在算是体会到一点,师傅道,若非小时候给你说了一个预言,他也用不着给我圆谎,好好栽培你,希望你嫁得如意郎君。
我又道,是吗?但是师傅,我依旧不明白他为何自己不顾性命还要出仕呢?既然他的病如你所说那般严重,他即便得了功名又有什么意义?
他甚至还害死了弯弯,数次陷我于悲惨的境地。
师傅看着窗外的风景道,你不明白便是他最大的秘密。
进了兖州城,果真比一路走来的景色要美得多。转眼已是初夏,河堤柳色盎然,街道两边一片琳琅,这场景倒让我想起了昔日的扬州城。
兖州城往北,传说中的章台之上,果真有三座高楼,其中一座铜雀台,远远的似乎还听到一点从那里吹来的丝竹声。
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除了割据西北的袁绍得以与他对抗之外,基本连孙策也不放在眼里。
我们现在东郡下榻,暂时听了一些风声才敢前往。
不出所料,相国府的下人果真将我们拒之门外。我后退几步将整个相府放眼望去,这一片占地方圆百里,怕是建的比皇宫还要金贵。
我数次被曹操掳走,却鲜有一回来到这里,独独一回还是以貂蝉的身份进来的,出来之时装了死人。
我拔下梅花簪放到守门的侍卫手里,点名道姓说是江东小乔求见,希望相爷能见一面。我很难想象,以前我都是见了他就怕,如今居然会自己来求见他。
侍卫似乎也是有所知晓,进去通知了一番,出来时却多了好一群人,夹棍带棒的,我一看不对劲便将师傅和侍画拦在身后,一脚抬起踹飞上来的下人。
侍画吓得还不懂发生什么事了,她只听说过曹操的残暴,但是像这样直接动手赶人的还没遇到过。我见她呆在原地,撑过她的肩膀翻腾而过,将后背那人手里的武器撂倒在地。我低头躲过一人攻击,转眼拾起地上的刀剑横斩而过,侍画被我绕在中间,只是转身看我,吓道:“夫人!夫人!”
我看师傅站在人群之外,手忙脚乱不懂该怎么办,我亦看得出这些人似乎都是向着我来,要我的命一般,便使力一把推开侍画到师傅身边,喊道:“快走!”
后背留给敌人的时候猛地被棍棒打上,痛得我差点跌倒在地,我斜斩过去,那人径直扑地。
我伸手摸着背项咬牙切齿,他们逐渐形成包围向我聚拢,我四周看过一圈,道:“你们是谁派的?让曹操出来!”
几个家丁只是互相看过一眼,然后一哄而上,我翻腾飞跃后退数十尺,师傅突然大喊一声小心,我赶忙侧脸捂住自己的面容,只见铺天盖地的白粉洒来,一群人闻了之后全都晃晃悠悠的倒地了。
侍画不可思议的看着,师傅道:“看来还是我的麻沸散厉害一点。”
我回头看相府,内务的大门依旧关着,唯有两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守着。
侍画走到我身边道:“夫人你没事吧,方才你被人打到了!”
不说还好,她一说我的后背就一个劲儿的疼了起来,连忙伸手揉几下,师傅道:“无碍无碍,芊芊身子好呢,别看她细皮嫩肉的,以前从树上掉下来都没事过。”
我白他一眼,问道:“师傅,你每次来也会被人打一顿吗?”
侍画扶着我走路,同师傅一起打道回府,师傅皱眉道:“方才那一拨人定不是曹公的,他不见你可以理解,但是动手伤人必定是他姬妾做的。”
师傅走近一点,好奇道:“我以前在中原也听闻一点风声,说那曹公对你有意思是不是?”
我看他不正经就责骂道:“师傅,我都已经嫁人了。”
“那曹公肯定是因爱生恨了,他杀不了周瑜就来杀你。”
“师傅你有这心思瞎猜,倒不如想想怎么见郭嘉,”我生气道,“他还等着您去救他呢!”
师傅捋捋胡须,“要不我们下回多带点麻沸散过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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