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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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韶殇-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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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室殿一片灯火通明,上首坐着舒政,他捧着奏章,一边握着毫笔朱批,下面一左一右,分别是项山水和项陵。

    晚雩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后,带着两个宫女端着茶水走了进去。

    她将茶水放在舒政的手边,低声说道:“父皇,喝点茶吧。”

    两个宫女给项山水和项陵奉上茶水,项陵接过,借着喝茶的动作瞟着晚雩。

    七七四十九日的祈福,她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眼睛都有些灰沉沉的。

    项陵叹气,将茶放在一边,一抬头却见父亲看着自己,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他略显尴尬地扭过头去,只听舒政说道:“晚雩,你先别走,听听也好。”

    项陵心中一惊,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晚雩不慌不忙应下,垂手跪坐在他身边,开始为他磨墨。

    “两位爱卿对金银衣二卫有何想法。”舒政将奏章放在一边,抬头看着项山水和项陵。

    那奏章刚好放在晚雩的手边,晚雩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那是项山水的上奏请求减免受灾地区赋税的奏章,上面陈述了受灾地区之广,难民之众,以及死伤之多。晚雩这才想起前些日子渤海郡发生了地震,伤亡惨重,死难者已逾万。

    这个时候,应该想办法灾后重建,安抚民心吧?地震在这个时代向来被看做天怒,要是不好好处理,会让有心人钻空子,顷刻就有可能危及皇权。

    晚雩收回目光,专心磨着墨,然她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项山水先开了口,他道:“臣无异议。金银衣二卫不仅是陛下的贴身护卫,更是直接听命于陛下,上至皇亲下至百姓,只要谁犯了罪,都可以抓。只是这样,会不会赋予了过大的权力,怕是到了后来会养虎为患。”

    舒政摇了摇头,说道:“爱卿忧虑的是,但是只要选人得当,便不会出现爱卿所虑之事。朕想过了,金衣卫在明,光明正大地保护皇族,而银衣卫在暗,收集江湖势力,若不能招安,便离间,后一网打尽。”

    晚雩时不时瞥着奏章,想着究竟哪里不对劲。

    项山水的字很好看,瘦而挺拔,苍劲有力,拐角处总是方方正正的,跟项陵的字很像。

    她终于想起了不对劲在哪里,他的字和项陵送给她的绢帛上的字几乎一模一样,她还以为项陵是因为受到他的影响,所以父子俩的字很像。可是哪有人的字能模仿的一模一样,连神韵也一样呢?

    项陵不是一个喜欢表达自己内心的人,又怎么会写那些酸不溜丢的诗呢?

    那些诗,不是他写的!

    研磨的手顿住,她恍如被抽离了魂魄,呆呆地坐在了那边,直到舒政叫了她好几遍,她才恍然惊觉,整个人挺直了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舒政见她额头冷汗涔涔,颇为关切地问道。

    晚雩回过神来,忙说没有,她飞快地研磨,低头说道:“儿臣没事,儿臣只是在担心渤海郡的灾情……”

    舒政微微一笑,说道:“渤海郡的事朕已经有了主张,你不必担心,倒是金银衣二卫,你还有什么想法么?”

    晚雩冷静了心神,想了想说道:“儿臣以为丞相大人的顾虑完全在情在理,若是控制不好,金银衣二卫就会成了朝廷的大患,毕竟它能得到的权力,是不受牵制的。除了皇上,谁也不能驱使它。时间久了,他们就会蒙蔽圣听,一意孤行,给朝廷蒙灰。不过……”她又说,“金银衣二卫,完全可以内部互相牵制,虽然银衣卫不如金衣卫的权力大,可是它在暗,它独立甚至对立于金衣卫,谁也不知道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是不是银衣卫。一旦金衣卫的人犯了事,银衣卫便可以将之拿下,审问,定罪!”

    舒政点点头,又说:“你可有合适地人选来掌管二卫?”

    晚雩咬了咬下唇,道:“儿臣不懂这么许多,只是一些皮毛建议,至于谁是人选,父皇定夺便可。”她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奏章,更加确定了上面的字和绢帛上的字是一模一样的。

    项陵注意到她的脸色每看一次奏章便白一分,不解地跳了一下眉,伸手去过新添上的茶抿一口,借机打量她的神色。

    那奏章不过是父亲请求减免渤海郡赋税的奏章,有什么会让她神色大变呢?

    正思忖着,舒政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他忙放下茶杯,只听舒政说道:“陵爱卿素来有龙渊剑之称,这金衣卫统领一职,非你莫属!”他呵呵地笑着,令项陵心中一惧,他对他深深一拱手,正要拒绝,却听晚雩说道:“父皇真是好眼光。”

    于是本要拒绝的话打了个转吞回腹中,改口成了:“谢陛下!”

    舒政又微拧起眉头,道:“这银衣卫统领该由谁来做呢?”

    项陵平时独来独往,朋友极少,因此一时间也没什么好人选,项山水想了一会儿,说道:“江湖事江湖毕,可选江湖人来做。”

    晚雩插话道:“儿臣有好的人选。”

    “哦!?”

    晚雩收回研磨的手,道:“父皇还记得息夫人吗?”

    舒政怎么会不记得,息夫人三个字勾起了他对白烟所有的记忆,他神色一暗,随即明白过来了。息夫人是江湖中人,掌管着的风月天是邪道组织,专管暗杀,她又是白烟的师姐,由她来做银衣卫统领,最是合适不过。

    回到长秋殿,晚雩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装了项陵送她的情诗的盒子,然后将所有的绢帛统统展开来。

    “呵!”她死死看着眼前俊美的字,心底渐渐发寒。

    他们父子的字是像,可是项山水毕竟比他多活了几十年,写出的字多少含了沧桑在其中,而这,是项陵没有的。

    为什么要由项山水以项陵的名义给她写诗呢?很明显了,项陵不喜欢她,所以他不会写这样的诗来哄她开心。

    果然,他们,在意的只是她的身份。

    仅此而已,别无其他。

    火苗跳动着,兴奋地燃烧着绢帛,火势越来越大,窜得比她还高,凶猛得好像要把一切都吞没。

    玉衡守在门外,忽见里头火光大盛,还以为走了水,忙大叫着来人,大力推门进去,然没走几步就看见晚雩只是在烧东西,她所见到的火,就是从火盆子里出来的。

    她快步过去,说道:“公主,您在干什么?这样很危险。”她站在晚雩身后,闪躲着时不时窜高的火焰。

    然晚雩却依旧烧着绢帛,玉衡瞟了一眼绢帛,从字迹上判断出那就是“项陵”写给她的诗。

    她心中一惊,没有阻止她,而是守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烧诗。

    待全部烧完,晚雩的手已经被烤的通红了,她站起,俯视着开始变小的火焰,说道:“拿出去吧。”

    玉衡依言,端着火盆很快就出去了,晚雩吹灭灯,衣裳也不脱,就这么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玉衡回来的时候见她已经睡下,也不打搅,悄然退了下去。

    
 


九韶殇 似曾相识燕归来(逐爱篇) 第四十九章 一年之约(1)
章节字数:3197 更新时间:11…05…01 21:10
    延佑八年正月,国丧之期已过,大尹国迎来了开春第一件大喜——公主大婚。

    经过一日繁复冗长的礼节以后,晚雩一身凤冠霞帔,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公主府主卧,床边站着两个老姑姑,她们嘴角微扬着,红彤彤的衣服加上这副笑脸,硬是给沉闷的喜房内挤出了一丝愉悦。

    晚雩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无奈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凤冠,眼前又被挡住视线,连过个视觉瘾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实实在在地填饱肚子了。

    等了很久也不见门有被推开的痕迹,晚雩捏了捏虎口,突然说道:“两位姑姑都出去吧。”料到她们肯定要阻止,她又补充道,“本公主已经吩咐玉衡准备好赏银了,眼下时候还早,驸马爷一时半刻还回不来,你们放心地去吧。”

    两位姑姑啊了一声,相互看了看,没有拿礼数来说教,而是浅鞠一躬,悄声退出去了,然她们终是不敢那么大胆地直接走人,而是叫过两个小丫头,继续守在晚雩一边。

    两个小丫鬟怎么叨得住晚雩?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晚雩一把扯掉红盖头,正要上前,却被她一个眼神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讷讷地站在原地,用毫无杀伤力的话阻拦她。

    晚雩的手在凤冠上顿了一下,随后放了下来。

    取下红盖头已是不吉利,再取凤冠,就真的要被这两张嘴叨死了。

    她横了她们一眼,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也有丫鬟侍奉,她们见她出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行礼也省了,忙一左一右抓住她,急急说道:“还请公主回喜房,不可破了规矩!”

    晚雩眉头突地一缩,望着眼前簌簌的冷风,道:“规矩?不正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怎么就不能改?”她一把甩开她们,本是无心的动作,却发现她们皆被甩出去很远。

    她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很快回过神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的力气大了很多,往往一件重物需要好几个人抬,她却能轻轻松松地举起。比如这一刻,她这是“轻轻”一甩,丫鬟们便被她甩了开去。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把碍事的她们推开去,却不小心伤了她们。然同时地,这个动作显然震慑到了其他宫女,看着她们缩手缩脚着不敢接近,她也就无多少歉疚了,反倒有些暗喜:看她们还敢怎么拦我!?

    这样有些任性地想着,她冷冷抛下一句话:“本公主闷了,到处去看看,你们不许跟着,放心,没有人敢怪罪你们!”说着就提裙大步离开,没多久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众宫女害怕,却又怕事情暴露,急得团团转,最终只能派出去两个宫女远远跟着她,剩下的则将一切恢复原状,祈祷着晚雩赶紧回来。

    晚雩随性走到湖边,本还热乎的手脚很快就冷掉,手指甲甚至发了紫,她缩缩肩膀,正要往回走,却听到不远处有酒壶掉地的声音。

    好奇心使然,她压低脚步走了过去,金光闪闪的凤冠在无光的夜晚沉寂了光彩,等完全靠近的时候,回廊里的一处挂灯正好找到凤冠上,堪堪照明醉酒男子的脸。

    舒瑾!

    晚雩倏地停住脚步,冷眼看着这个不应该出现在后院的人。

    是了,此次大婚,许多藩王也进了京,他离长安最近,焉有不进京之理?!

    舒瑾似醉非醉,一边傻呵呵笑着,一边目光清晰地打量着她,他站起来,对着晚雩摇摇晃晃地做一揖,说道:“晚雩妹妹,恭喜了!贺礼我在三天前就送到府上,虽然普通了点,但……嗝!但也是为兄的一片好心啊。”说着倚着树,低低笑着继续喝酒。

    晚雩知道他心情好不到哪里去,从栗兰为数不多的飞鸽传书中得知,他虽表面上临幸许多女子,可是仔细瞧的话不难发现那些女子都或多或少有些方馨的影子在。

    他忘不掉方馨。

    真是一个痴情儿啊……

    晚雩走上前,和他面对面站着,声音柔和了下去:“四哥,在河南郡过得怎么样?要是不好的话,妹妹帮你向父皇多讨要些封地。”

    舒瑾低下了头去,虽看上去不经意,实则是在避免让晚雩发现眼中爆出的精光,他佯醉,仰天长笑:“好!怎么不好!哥哥我在河南王宫,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封地不必再多了……呵呵!”说着仰头把酒壶里的酒一滴不剩地全往口中灌。

    他拎了拎酒壶,发现已经空了,就随手往一边丢掉,转而去找其他酒坛。

    晚雩抽了抽嘴角,提醒道:“四哥!这是妹妹的府邸,刚刚建成,你可得悠着点丢东西,乱糟糟地被人看见还以为这儿是难民窟呢!”她走过去一把夺过舒瑾手中的酒壶放在一边。

    舒瑾欲去夺,无奈晚雩力大如牛,每一次总是能轻松将他的手隔开,眼看酒壶在跟前却得不到,他心上就像有好几只手在挠,挠得他闹心。

    “你给我!”他使了全身的气力,足下一跃就扑了过去,晚雩一时招架不住,直直被他扑倒在地,河边的地是倾斜的,他这么一个大力地扑过去,扑到了晚雩的同时也自然令她足下一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池水滚去。

    舒瑾的酒似乎醒了一大半,伸手欲拽过晚雩,却抓了满手空,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快地滚下去……

    “晚雩!”他大叫一声,却无能为力地看着她滚落河水。

    眼看自己就要成为河伯的媳妇,晚雩吓得闭上了眼睛,双手慌乱地扑腾着,欲抓点什么,可是地面萧条得连根草也没有,她什么也抓不着。

    舒瑾就这么看着她掉进水中去,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笑。

    不远处有宫女开始尖叫,一个飞快奔走呼救,一个跑了过来。

    舒瑾看着宫女跑过来,一把脱去身上的衣衫,快速窜进了水中,正月里的水寒得刺骨,他快速准确地找到晚雩,又装作费力地将她托到岸面,随后身体在水中沉浮了几下,咕咚咕咚冒出几次头后,沉了下去。

    宫女见将晚雩拖到岸上,一回头发现舒瑾沉下去了,刚舒缓过来的脸色又慌张起来。

    “王爷!”她扒在河边,一边无措地看着晚雩,一边往水中张望。

    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放声大叫:“快来人啊!王爷落水了!”

    一堆人围了过来,率先的是项陵,他看到晚雩一边迷迷糊糊地咳嗽着,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悬了的心松了一大半,然听到宫女说河南王落水了,心又提了起来,推开丫头便下了水。

    在水中找了一阵子,就在他快冻僵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舒瑾的身影,众人个个屏住了呼吸看着他将舒瑾救上岸来,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然在见到舒瑾面色青紫,似毫无生气的样子之时,又开始慌乱,大叫着请御医。

    慌乱间,一个少女冲出了人群,她跪坐在舒瑾面前,俯着身子听了听他的心跳,正要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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