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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小径,月光下,树叶婆娑,在地上落成点点光晕,在微风里闪烁;复前行,湖光粼粼,月光流泄在水面上,水中月影随波跳跃,不知觉的冷意入心。
这样的月夜,实在让人心情沉重。
随着脚步,轻轻的,若有若无的琴声,钻进耳里。凝神侧耳倾听,孔子悲风作《倚兰操》,师旷止亡国之音而弹《清角》,每一首,都带着浓浓的忧愁。忧从中来。是李翛么?想起端午那日,他为我弹奏《泛舟》,曲调优美动听,心情是何等诗意愉悦。
是我啊,一切的改变皆是因为我。是我害他变得如此悲观失意。那样粲然无忧的笑脸,还会再看见吗?
揪心,气血翻涌;深深的自责,内疚,还有,痛苦堆积在心。这不是我的本意啊,如果能让一切重来,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只要他能快乐。
只要,李碏同时也不受伤害。
可是没有这样两全其美的方式。
锦衣人停下脚步,我站在庭院中,有冷冷的烛火光芒从房内渗透出来,还有琴音。
泠泠七弦,荧荧十三徽点,凤沼,龙池,凫掌,舌穴~~~~~~~~~轻重缓疾,抑扬顿挫;托抹挑打,吟揉绰撞~~~~~~~~~~~~~~~~~~
琴声,如水墨画般空灵,慢慢渗入我的骨髓。琴音,诉说着他的心事,同时也是我的。
锦衣人迈步,想要禀告,我轻扯他的衣袖,摇头,低语:“我自己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退开。
轻拂长袖,深呼吸。对不起,李翛,又是我,违了诺言。一次次将你推开,却一次次来找你。明知道这样只会让彼此更加纠缠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只有你能够帮助我,请原谅我的自私啊。
若是这一次,你能挽救李碏的性命,那就算,你要我用一世来回报你,我也愿意。这样是不是对二人来说,都算公平?用李碏的生命来还他的恩义,用一生来还报欠你的情。
泪,滴落;淡淡的苦涩,入嘴,进心。
伸出手,触上门,一如上一次一样的惊惶,却带上无可奈何的宿命感。这一步,就算多么不愿意,我也必须要自己跨过去。
推门。
大幅山水画,泼墨大写意。画前,四足古鼎,香烟袅袅;鼎旁,是暗红色琴案,黑发,白衣,飘然倜傥侧影;端坐琴凳,手抚古琴,沉浸曲中,闭着眼,看不清什么表情。两盏昏黄绢灯悬挂两旁,清冷静幽。
以为自己可以忘却,却不料有种东西比我更强大更自在更无所顾忌;我的心被悲伤和痛楚覆盖,刹那间,裂成落红无数。
泪水肆意。
我还是敌不过他。
以为已经将他深深囚禁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却不料见到他,感情就如洪水般开始泛滥,将我淹没。
推门声惊扰他琴音一颤;泪光里看到他不耐的蹙眉:“出去!说过了不要吵我!”
明知道他这样说不是针对我,可是这样的语调,还是让我感觉到一阵委屈和心酸。明明希望他能够忘却我,对我不假以颜色,可是当真用这样冷漠的口气同我说话时,我又觉得心痛。
是怎样的矛盾啊。谁能理解?
许是没有动静,他微微睁开眼,目光睥睨,却在落在我身上时,豁然睁开,有不置信,惊讶,还带着莫名的喜悦;但一切仅维持了短短的一瞬,如火焰瞬间被灭,他的目光重新黯淡下去,闭上。一切仿佛如昔。只略凌乱的琴音,告诉我他此刻的心境。
与我,是一样的吧。
静默。琴音将我们包围,越来越急促,一波波冲击着我们的思绪。一个突兀的滑音,琴弦断,他怒而推开古琴,愤然起身,背对着我。
“你来做什么?”他的语气压抑,心痛,带着莫可奈何。
抿唇,周身起一阵阵寒意;欲开口,却又彷徨。
为了李碏,你那样对我;现在为了李宥,你还是这样对我,你说,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我在你的心里,究竟排在第几位?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他的咆哮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样的痛苦隐忍。我不忍心啊,我怎么忍心让他再痛一次!
可是,李碏怎么办?
不想开口,却不能不开口。整个人,因紧张、痛苦和激动,微微颤抖。
上天为什么也要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
“不说话?”他回头,眼神阴鹜而狂躁:“这一次,又是为了谁?”
如被针刺。上一次伤他是这样的深。多想伸手抚平他眉间所有的痛和恨。
“李宥?还是李碏?”他邪气而冷酷的笑:“若还是为他们,你走吧。”
我嗫喏,话冲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回。为了李宥,我可以开口,可是现在是为了李碏啊,他这样的态度,可会答应?
开口,若他不答应,伤了他,也失了李碏;从此后,我的心里也再也不会原谅他。
这是什么样的局面?我不想这样啊。我输不起这个局。
缓缓地,走上前;在他惊愕防备的目光中,站定在他身前。
抬手,昏黄的绢灯下,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红晕,俊秀的脸因愤怒和悲伤而呈现出苍白,却依然带着高贵淡雅不羁的气质。
抚上,他一震,我心中的愧疚和不舍也喷薄而出。
泪湿衣襟,心痛莫名,却扬起脸,看着他:“你说过,我要你做的事情,你不会拒绝,这话,还有效吗?”
第2卷 第26章 情局
(注意了注意了,将昨天的最后一句话改了啊,不好意思,又害大家改思路了。)
泪湿衣襟,心痛莫名,却扬起脸,看着他:“你说过,我要你做的事情,你不会拒绝,这话,还有效吗?”
他闻言有明显的一愣,随即笑了,轻狂而受伤:“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吗?那你说的话,又算不算?你不是说过我们不要再见面吗?你不是对我避之不及吗?这一次,又是为了谁?李碏?还是李宥?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你会来见我吗?我对你的价值,仅此而已吗?”
一连串的疑问撞击着我的心,痛得几乎要承受不住。他应该明白我的心啊,不是这样的,可是没有办法解释。
他抓住我的手,那么近距离的看着我,我几乎能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也几乎能感受到他怀抱是多么炽热,可是他的语气却是没有温度的:“我并不亏欠你什么,上一次帮你,我愿意,可是今天,对不起,本王心情不好!”
他偏过头去,不看我,同时一甩手。我没有防备,在大力之下踉跄后退几步,腿绊倒琴案,整个人向后倒去,本能的想用手撑住身子,却只感觉头一震,一阵剧痛。
整个人跌倒在地的擦痛,与这痛楚相比,不算什么。
可是若与心痛相比,这痛楚,也不算什么。
四足古鼎依旧香烟袅袅,一角上,仿佛有暗红血迹;在青铜色的掩映下,好像是从山水画上遗落的一块墨迹。
听到撞击声,他回头,原本的愤怒瞬间转为惊恐,伸手想拉,已然不及。
“陵儿!”在他的惊呼声中,我缓缓展开微笑。
他还是关心我的。
这个念头让我混沌的头脑有一些的光亮。
李翛冲上前,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紧紧地,脸颊贴着我的额头,痛苦而自责的呢喃:“对不起,陵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前感觉有一阵阵的黑暗袭来,使劲眨了一下眼,他的脸又变得清晰,他的怀抱果然是这么温暖啊,我曾经那么抗拒,又那么期待过的。满足的轻叹一口气,为自己,也为李碏。若是这一撞能唤回李翛的柔情和愧疚,那李碏,也就有了希望。
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地贪恋这个怀抱;一直以来,强迫告诉自己不可以,却只在心里堆积了更大的期望。也让我借此机会,放纵一次吧。让人生少一点缺憾。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一撞?笑了,兰陵啊,你果真是一个痴傻的人儿啊。
“翛,”我轻声叫他,脑袋重重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缓缓流淌而出。
“陵儿?”他抬头,看着我,好看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那么近的在我面前,凝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是那样的妖艳而妩媚。
“上次说的,我没有骗你;”我认真地看着他,低语:“你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
他将我抱得更紧,泪水低落在我的额头,冰冷,却让我觉得幸福。
“对不起陵儿,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意识开始有点点涣散,感觉集中不起精力:“可是你也要知道,这辈子,我只能把你藏在心里。”
“我知道,”他低头亲吻着我的额头:“是我不好。”
“不是,你对我已经太好。”眼前的一切慢慢的开始变得暗淡了,他的脸,近在咫尺,却模模糊糊。我轻轻闭上眼,好累啊。其实我好怀念右相府小院中的生活,孤单随意,心静如水。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陵儿?”他忽然低声惊呼,带着恐惧与不置信,我强自睁开眼睛:“嗯?”
他缓缓地拉开和我的怀抱,低头,我亦偏过头去,他胸口白色衣襟上,是一片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一路蔓延至他揽着我头的右手。
流血了么?为什么我好像没有感觉?
原来红色,也漂亮的这样眩目啊。
“陵儿!”他像忽然惊醒般,大喝一声,将我拦腰一抱,一脚踹开房门:“来人哪!速请太医!速请太医!快!”
他抱着我,向门外飞奔而去。我在他怀中,感觉着呼呼的风声,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安然。他的神色,惊恐着急,看在我心里,却是莫名的甜蜜。
“陵儿,不要怕,不要怕,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他低头,低声而急促的安慰我,却仿佛更加是安慰自己。
虚弱的绽开微笑:“不要紧,不疼。”
真的一点也不疼,在他的怀抱中,什么样的痛苦也被温暖和爱化去了。
“记得救李碏啊,”意识随着血液的流失,也一点一点地消散,却牢牢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这样的结局,虽然是我未曾料想的,可是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就让意外,来终结这场纠缠不清的情局。
有点支撑不住,将身体紧紧地靠在他身上,染红的衣襟透着淡淡的血腥味,隐隐透露着死亡的气息。人生就这样过去了吗?好像有点仓促,不知道李碏能不能脱险,也来不及报答李宥和李翛了。
“这世上,其实,我最信任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慌忙而急促的回答,泪流满面。
“若是有来世,希望我们早早相遇;”我低声呢喃:“我们一起去嘉兴吧,听说,那里是一个好地方~~~~~安安静静,山水皆有情~~~~”
周围的人渐渐多了,人声鼎沸,吵得我愈发不安和劳累,不想睁开眼睛。好像听见李翛在大喝着什么,混浊的脑海中飘过一个想法,那一日,我受伤回府生病,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着急啊?
“陵儿!陵儿!你不准睡,我不准你睡!知不知道!”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是李翛,我勉强睁开眼睛,微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不要紧~~~~~”
坠入黑暗。
(为了表达又改思路的歉意,今天多更一章;不过明天估计就要晚上了。还是舍不得我的殊途同归版本,改了一下,用在这里,虽然好像没那么震撼了)
第2卷 第27章 破局
醒来,睁开眼,恍如隔世。熟悉的床,熟悉的房间,我还在东宫的寝宫内,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三姐没有来找我;李碏没有危险;我没有去仁王府;也没有开口向李翛求助。
日子平淡如常。
是这样,多好。
头有种撕裂的痛,沉沉而难受;伸手轻抚,触手却是绵绵的纱布,提醒我,一切不是梦境。
猛然起身。一阵眩晕。
“小姐!你醒了!”是玲珑的惊呼。多么熟悉的场景啊,仿佛如上次我受鞭伤昏迷一样,难道这次,又是一样?
“我睡了多久?”我止住玲珑欲出口的关心和问候。李宥能不能说服秦澈帮忙,李翛有没有答应筹备粮草,一切我都还未知啊。甚至,我好像都没有来得及细细向李翛说明情况。
我睡了多久了?会不会耽误时间?一共才只有十天啊。李碏又会如何?
“一天!”玲珑察言观色,立即回答我。
“丰盛呢?”我着急着要下床。
“小姐!你放心!仁王殿下让我醒来就告诉你,仁王妃答应向北郡王搬救兵,书信已经快马加鞭由仁王府亲卫送往定州,若顺利,北郡王五万大军七日内定可赶到安北都护府。”
“还有吗?”我急切地问,李翛那里呢?
“仁王殿下说,粮草也请你放心,舒王殿下已经亲自去办这件事了。”
轻舒一口气,李翛的能力和实力,我很清楚,他既然答应,就一定能够做到。可是,我不是昏倒在舒王府吗?不知道有没有给李翛造成什么麻烦?
“谁送我回来的?”我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仁王殿下和丰盛,还有宫内亲卫。”
看来玲珑也并不是太知情。“我受伤可还有人知道?”
“除了福伯和我,没有,仁王殿下交待,不要透露消息;今早我只和其他丫环说你身子略感不适,不想出门,一日三餐都由我送进来。”
桌上,果然堆着几个托盘和饭菜。
”我的伤势如何?”虽然两件事情办妥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亲自去办。
“失血过多,还有淤血未除,要静养;”玲珑看着我,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