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智兴也不着恼,只是笑道:“之前为琉璃打通全身经脉,不意她体内有黄兄的真气,倒使得本来易如翻掌之事,平添了几分惊险。不过倒也由此得知了黄兄武功超群,实在教人惊叹。”
黄药师眉毛一挑——这是在挑衅?
但是他也不愿与段智兴作口舌之争,只是三根手指搭在琉璃脉上诊视。
段智兴笑道:“前日为琉璃治伤,得其赠九花玉露丸一粒,于我大有裨益,听说此药是黄兄家传药物,在此拜谢了。”
黄药师淡淡地道:“你替琉璃医伤,是我该谢谢你才是,一粒药丸不算什么,你若不够,我这还有。”
然后对琉璃柔声道:“你怎么就给了段兄一粒?多给一些才是,我这还多着呢。”
琉璃额角流汗——这算是互相示威么?虽说自己这副相貌不错,但也不会让未来的两位天下最强者之一的人一见面就迸发出火花来吧!
“黄施主,你来了!”
正在尴尬的时候,咸杰大师到了。
琉璃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暂时摆脱这么窘的状况了。
黄药师见咸杰大师来了,忙向他行礼致意,然后又随着他去拜访半嗔大师。琉璃虽然认为这个恩情要还也该是自己,黄药师现在就要代表自己,似乎还早着些吧!但是也不好意思直接拦着黄药师不让他去。
没奈何,只得也跟着一起去了。
一路上段智兴负着双手,只是跟在琉璃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琉璃反而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半嗔大师是有道高僧,态度不谦不倨,黄药师倒也不敢造次,恭敬地行了礼,道了谢就走了出来。
外面咸杰却是告诉琉璃,让琉璃与黄药师先离开这里。
“此处寺小,各种僧人都来鄙寺做客,贫僧只恐招待不周。”咸杰不知琉璃已知这些和尚来的意思,只是不想让琉璃卷入其中,“黄施主家中离此不远,姑娘既然与他相厚,不如去他府上暂住。若林女侠前来,贫僧定当转告姑娘的下落便是。”
琉璃想了一下,道:“我与黄大哥的关系,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我想我还是住在贵寺为好——贵寺有这许多大禅师在,我一则可以向各位大师请教,二来我也安全一点,万一有什么人上门寻仇,也连累不了黄家。”
咸杰停了半晌,道:“既如此,姑娘可不要随意走动,这几日寺中人物众多,若是一时冲撞了,反为不妙。”
的确,这几日寺中来人越来越多,琉璃看在眼里,心里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什么来的,也就默默地注意着他们,并不张扬。
只是那个璋禅人却是不知这里面的许多道道,仍然与各大禅师讨论禅道。而且这**人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是恭谦和低调,最后居然直说咸杰大师的禅意为中土之首,把众禅师给得罪了个遍。
好在众禅师虽然各自不服,也没有多跟这个化外之地的倭僧多计较。
黄药师在从半嗔的房中出来后,琉璃就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了他咸杰大师与这些和尚在俗家弟子上的纠纷。
黄药师最烦的就是这些世俗之见,当下便道:“怎么?他们要动武?”
琉璃道:“我想未必。如果能逼咸杰大师废了栢庭文的武功,让咸杰大师低头,他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黄药师一怔,随即会意——咸杰大师自大慧禅师死后,已成为天下禅宗之首,这此和尚虽然皆是高僧,只怕心中均有不服之意,所以来此意**挫一挫咸杰大师的气势。
其实当今天下能与咸杰大师一较短长之人,只有杭州灵隐寺的慧远禅师罢了。其余的禅师,要么就是武功不行,要么就是禅宗地位不够高,要么就是所住持的寺庙不够大,所以少林寺的方丈根本就没来——人家看得很透彻,不来蹚这趟混水——只有慧远禅师,师从圆悟克勤禅师,乃是禅门正宗,与大慧禅师乃是师兄弟,亦其师真传,且又住持在南宋行在之所的杭州的大寺灵隐寺,也是一位天下闻名的高僧。
第四十六章 慧远破偈
黄药师是聪明人,马上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即道:“看来这事,得落在慧远禅师身上。我们今天晚上,就去拜访慧远禅师便了。”
琉璃一想不错,也只有寄望于慧远禅师息事宁人了!
于是这天晚上,琉璃便与黄药师一起去拜访慧远禅师。
远远的还没到慧远禅师的禅房,就看见里面走出两个僧人来。琉璃眼尖,早看出是江南普渡寺的知觉大师和长安净影寺的开诚大师,便一拉黄药师隐了身形躲在一边。
等二人远去,黄药师道:“看来他们之间早有联系,我们也不必多费劲啦。”
琉璃一想不错,既然已经晚来了一步,也没必要去做什么无用功了——自己的辩才,可是比不过这些成天靠嘴皮子斗机锋的禅师的对手。
无奈之下只得与黄药师打道回府,却不想刚走出几步,忽地一旁伸出一条腿来,把琉璃一绊。
其实以琉璃和黄药师的武功,一般人别说是绊他们一跤,就是林朝英来,也未必能让他们吃这个亏。但是这一脚来得悄无声息,又突如其来,正巧在琉璃和黄药师一只脚离地一只脚刚挨着地的时候伸过来,正好二人都是前力已消,后力不济的时候,被这一脚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
黄药师总算是武功要高出不少,手一拉琉璃,右脚一顿一挫,斜斜地与琉璃飞了出去。
琉璃被那只脚一绊,却发现那只脚上没有带什么内劲,就好像只是伸出来,并不是有意有绊自己一样,反而是自己一脚踢了上去,感觉踢到了一块松软的肌肉上——在那一瞬间,琉璃还以为自己把人给踢疼了。
等到和黄药师站稳了再看,却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和尚,正躲在走廊的拐角处偷酒喝。看他那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了,睡在地上,一个小酒坛子横着,却已经没有酒洒出来了——看来就是有剩下,也剩不了多少了。
琉璃再仔细一看,发现他居然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只鸡腿。
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这种和尚。
琉璃只当是这个和尚吃多了酒,不经意地伸出脚来,碰巧在这个时机绊到了自己。而黄药师却是生性谨慎,左手中指一弹,一道指风弹了过去。
琉璃刚想惊呼,却见那和尚的右手一动,这道指风正打在那块鸡腿上,把鸡腿打得粉碎,却对这和尚没有一点伤害了。
黄药师哼了一声,拉着琉璃的手向那和尚走去,却见那和尚蓦地翻身坐起,看着手上的鸡腿,用另一只手摸着光头,喃喃道:“怎么这肉碎了?师父明明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嘛!难道师父说的不对,佛祖生气了?”
看着他的样子,虽然琉璃这时也猜到他是在作模作样了,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小和尚,你居然躲在这里喝酒吃肉,可是大不敬!”
那和尚见琉璃和黄药师二人走到近前,忙站起身来道:“啊呀,罪过罪过。师父叫我在此等候二位,我怎么睡着了,请二位随我来吧!”
琉璃一愣:“你师父?是谁?”
那小和尚道:“在下恩师,乃是瞎堂慧远大师。”
琉璃一怔——慧远大师居然知道自己会来找她,所以特地安排了弟子在这里等候么?
虽然琉璃不信什么掐指一算的,但是现在也对这些玄而又玄的禅师心存敬意了,便道:“那如此,相烦小师父领我前去拜见慧远大师了。”
那和尚道:“如此且请二位随小僧前去。”
这和尚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着,几步迈过,便出了拐角处的阴影,琉璃借着月光看去,只见这和尚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目也算得清秀,只是一件纳衣穿得歪歪斜斜,走不得几步,连右肩也露了出来,在月光下白嫩光滑如同一个大鸡蛋。
黄药师见了,略皱了皱眉,微微抢上一步,把琉璃的目光挡住,不让她看这和尚的身子,一边道:“敢问小师父法号?”
那和尚回头一笑:“小僧法号道济,乃是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黄药师哼了一声,并不多言。但是旁边的琉璃却是大吃一惊——道济?这这这,这不是济公么?
——唉!灵隐寺啊!他是瞎堂慧远的徒弟,我怎么会忘了呢!
琉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见到传说中的活佛,忙挤上前想要再仔细打量一下道济和尚,却惹恼了黄药师,右上微微用力,将琉璃拉在自己身后。
琉璃有点恼怒,但是这时已经走到了慧远大师的禅房门外,不好发作,只得看着道济向慧远通禀了二人的来访,然后把二人迎了进去之后就退下了。
琉璃无奈,只得与黄药师一起坐在了慧远大师的面前,只见慧远大师面容隽雅,看上去居然只有四十岁上下,也不知是驻颜还是别的什么。
两人坐下后,一时居然不知该怎么说,正尴尬间,慧远大师忽地笑道:“二位来意,贫僧已经知晓。”
琉璃与黄药师对望一眼,黄药师道:“那敢问大师,意下如何?”
慧远微微一笑:“刚才二位都见过我的徒弟道济了吧?”
琉璃与黄药师再次对望了一眼,均不知慧远大师的意思,便只好都点了点头,道:“见过了。”
慧远道:“二位觉得他如何?像不像是我这一代高僧的徒弟?”
慧远禅师居然自比为一代高僧,倒是让琉璃和黄药师二人略感意外,再一想,就明白这不过是句戏言,便仔细想了一下对道济的感觉,琉璃便道:“他哪里像是您的高徒,分明是个佛家败类!”
黄药师没料到琉璃居然出言如此不逊,倒也是一乐,便微笑着闭口不言。
慧远更是不以为忤,笑道:“着哇!你们可知他为何会如此?”
琉璃与黄药师二人皆摇首说不知。
慧远道:“他本是我俗家弟子,但是聪慧异常,禅理分明,又是学武的好材料,我不收他入门,又怎么能传他衣钵?”
琉璃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他对这虚名早已看破,才整日里作如此状?”
慧远笑道:“正是如此,相较之下,我这老僧,反不如他了!”
黄药师这时却道:“那依大师之意,他日咸杰大师之事,大师不会为难他了?”
慧远笑道:“老纳此来,为的是一见璋禅人罢了,明日我与道济即走。”
然后对琉璃笑道:“你我极是有缘,十年后姑娘当可与我再会!”
琉璃一愣,正要细问,忽地门外道济出声道:“师父,可凡大师过来了。”
黄药师听了,便起身道:“既然大师还有客要见,我们就暂且告退了。”
慧远也不站起,只是笑着对他们两个点了点头。
琉璃与黄药师退出禅房门外,道济对二人一笑:“你们来时跟着我,去时也一样跟着我吧。”
说着便迈开大步,一双脚上的僧鞋,梯拖梯拖,居然连跟都没有拉上。
琉璃和黄药师见了,也不禁相顾莞尔。
第二天,又来了一位高僧,乃是大慧宗杲禅师的弟子德光大师。
宗杲与咸杰并称临济宗的双峰,德光虽然只是大慧的弟子,但也是得道高僧,辈份并不比咸杰低,故此咸杰也不慢怠慢,仍然率众出迎。
于是这日璋禅与各禅师又再讨教了一整天,于次日才告辞。
咸杰大师还为此提笔写了一篇“法语”,让璋禅留做纪念。需知咸杰大师虽然书法极好,但是从不轻易示人,如今此举,也是为了让日后璋禅带回日本去,教化那些在他看来还在水深火热中换气的愚民,让他们开悟。
璋禅得了这墨宝,也是心怀恭敬——这几日他日日听各大禅师**,对各位的禅理佛法都是敬仰无比。
看着璋禅离开,琉璃心中倒有些紧张——这下这么多老和尚齐聚,看来咸杰大师得有一场坚苦的嘴仗要打了。
琉璃心中郁闷,与黄药师商议,也商议不出什么来,便要去找段智兴。
黄药师心中虽感不悦,但也没有理由阻止,只好陪着琉璃一起去了。
琉璃虽然对于黄药师的跟随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心理却忽然生出一丝抵触来。
因为琉璃现在并不是黄药师的恋人,她还是一个自由的人,她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是她的自由。也许黄药师只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一番好意,但是不管怎么说,在琉璃看来,黄药师总有种已经把自己当成是他老婆的意思。
虽然琉璃知道命定之人的意思,也对黄药师感觉不错,但她并不想就这样定了自己将来的人生。
其实琉璃在婚姻方面还是比较传统的,总认为那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找一个让自己可心的人才行。不然她也不会那样费心找一个能够让自己完全掌握的人。
但是那样的人,也终究背叛了自己,像黄药师这样的人,琉璃还真没把握能掌握他。倒不是怀疑黄药师的痴情,原著中黄药师对冯蘅的感情几十年不变,琉璃还是挺感动的。不过自己和冯蘅的性情可是不一样的,可别到时候两个人在痛苦的婚姻中挣扎就不好了。
两人来到段智兴之处,段智兴正在禅房前负手站着,远远看到琉璃,笑嘻嘻地过来。
“黄兄,琉璃姑娘。”
段智兴向二人拱了拱手。
宋黄二人也同样向段智兴行了一礼,黄药师道:“段兄,小弟前来,特有事相商,此处不是说话地方,可否借一步说话。”
段智兴笑道:“二位来意,我早已知晓。半嗔大师与我,今夜便离去,不会参予这间之事。”
琉璃听了,忙道:“你今晚便走?怎么这么急?”
段智兴道:“大理的事,终需解决。我得到了消息,大理那边已有变化,我也该回去了。”
琉璃心中为他担忧:“那你这次回去,路上不要紧吧?”
段智兴笑道:“你为我担心,我很高兴。不过有半嗔大师在,你大可放宽心的。他可是我大理国第一高手啊,没那么多人敢来送死的!”
其实半嗔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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