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得与他每到一处便山珍海味地吃着,只管挑当地最盛名的东西点!
两个人点了菜,临窗而坐,看着梓潼的街景,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潮,心中也不免嗟叹——若是宋、金与西夏这三国要开战,也不知这些人的命运会怎么样!
不多时小二把二人所点的酒菜端了上来,琉璃看着这一桌满满的菜肴,心想就银子多了不把钱当钱这一点上来说,王重阳和林朝英还是很配的!
转念又一想,王重阳之所以当道士而不当和尚,说不定就是因为和尚要戒酒肉,而道士不必戒的原因吧。
念及此处,不禁又想到酒肉穿肠过的道济,忍不住面露微笑——也不知这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王重阳见琉璃忽地面带微笑,便出言相询,琉璃也不隐瞒,便把当年遇到道济的事告诉了王重阳,王重阳听了,也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个道济师父,看来也是个悟通了大道的人呢!”
琉璃笑着点点头:“对啊,可是就怕那些俗人不懂他,反而把他当成佛门败类!”
王重阳听了,也叹息道:“人生在世,能得几个知己?”
两人一时无语,只得各自挟菜饮酒。
正自饮食间,忽地听旁边的一个雅间里,有人击节吟唱——“不见南师久,漫说北群空。当场只手,毕竟还我万夫雄。自笑堂堂汉使,得似洋洋河水,依旧只流东?且复穹庐拜,会向藁街逢!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词句慷慨激昂,令人激奋,但关键是那吟唱者的声音,甚是耳熟,王重阳与琉璃不由得停下筷子,相觑起来。
只听那人吟唱完毕,另有一人击节叫好,这个人的声音,更是教琉璃终生难忘——这个人,当然便是岳纲了!
只听岳纲连声叫好之后,道:“陈兄作此壮词为我饯行,弟感激不尽!”
那作词之人,自然是五年前在建康与琉璃和王重阳均有一面之缘的陈亮了。 只是不知,那上官明月,如今是否依然在陈亮的身边。如果她仍然痴心等候着王重阳,那可就是大杯具了!王重阳现在已经出家作了道士,上官明月见了,只怕要当场落泪了!
本来雅间的隔音效果是相当好的,但是琉璃和王重阳都是内功精湛之人,自然把隔壁的动静听个一清二楚。
只听那岳纲又道:“陈兄文采,当世难有敌手,在心钦佩至极,来,且干了这一杯!”
陈亮却道:“在下所作之词,本之以方言俚语,杂之以街谭巷歌,抟搦义理,劫剥经传,而卒归之曲子之律,可以奉百世豪英一笑,不足当岳兄此谬赞也!”
岳纲又赞了陈亮几句,说他太谦逊了,然后又道:“如今那任得敬起兵之势,已经迫在眉睫,我此去西夏,定要火中取栗,为虞相公出兵西北而制造机会。”
陈亮叹道:“只可惜如今川中兵饷被劫,我要为兵饷的下落所奔波,不然便陪君前去,凭我这三寸之舌,定能助君一臂之力。”
岳纲叹道:“前些年那铁掌帮未成气候之时,我便劝虞相公发兵剿灭他,虞相公却是一心要招安这群匪徒,如今这群水盗越来越大胆,居然敢劫川中军饷!若依我之意,立即派兵讨灭了了事!”
陈亮道:“那铁掌帮的帮主上官剑南,乃是韩世忠将军的旧部,一心报国,他的女儿上官明月我也有些交情,她也是一心报国的女中豪杰。想来这次动军饷的事,其中定有蹊跷!”
岳纲道:“陈兄与那铁掌帮颇有交情,这正是虞相公意**借助陈兄的地方啊!”
琉璃与王重阳在隔壁听了一会儿,越听越明白,早已对岳纲和陈亮所说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岳纲大概是又要出使西夏了。因为西夏的任得敬眼见得势力越来越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就算任得敬自己不造反,西夏仁宗李仁孝也要下手了。
不过最终先沉不住气的还是任得敬,他已经在西南路及西平府、灵州罗庞岭等地自立一国,国号为楚了。仁宗李仁孝无奈之下一边被迫承认任得敬的楚国,一边派使臣向金国救援。而任得敬也同时向临安和四川两地发书求援,并许以事成之后割地相酬,执节称臣。
虞允文受宋孝宗的钦命,得以便宜行事。宋孝宗让虞允文入川之时,曾与其相约于东西两方同时出兵,曾说过“若西师出而朕迟回,即朕负卿;若朕已动而卿迟回,即卿负朕”之言。把西面的军事,全权委任于虞允文。故此虞允文闻报后并不等朝廷的诏命,直接就命岳纲再度出使西夏,相机行事,尽量把西夏的局势弄得复杂,为宋军的出兵争取时间和寻找最好的时机。
而就在此时,朝廷下拨的川中粮饷被不知名的人劫走,虞允文极为震怒,初步查知,做出此事的乃是铁掌帮。陈亮此时正在蜀中,他与虞允文、铁掌帮均有交情,便自告奋勇去铁掌帮为虞允文查探。
琉璃与王重阳听后,各自心中均有了计较。
王重阳对琉璃道:“不意在此处遇见这样的事。你我均与陈亮有一面之缘,不如且陪他去走一遭铁掌帮,如何?”
琉璃笑道:“重阳真人要去铁掌帮,是不是想要寻访故人?”
琉璃与王重阳相识已有五年,王重阳将琉璃视作自己的女儿一般,琉璃自然也将王重阳视作可以亲近的长辈,故此琉璃有时开开他的玩笑,他也不以为忤。
他现在听到琉璃如此说,便嗔道:“琉璃休要玩笑!有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饷,虞大人怎么用兵!”
琉璃忍住笑,说:“这么件小事,大叔你自己前去就是了,何必拖上我。与陈亮说话的那个岳纲,可是岳飞的嫡孙,与我颇有交情呢,我还是暗中护着他去西夏走一遭算了。”
琉璃听适才岳纲与陈亮的谈话,知道岳纲此去西夏,情势什么危险,与上一次不可同日而语。而她去找黄药师,不过是去见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罢了,相比之下,还是跟着岳纲,暗中保护他比较好。
毕竟岳纲与自己也算是有点交情,虽然曾戏弄过自己,但是对自己的照顾,也不能说是没有。况且那一次自己被欧阳锋带走,岳纲也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也许他也为自己的下落而着过急吧,所以还是跟着他走一趟西夏好了。
至于黄药师,他的家在那边,难道还能飞上天去!
所以琉璃决定暂时不去江南,而是去西夏。
琉璃与王重阳交情甚好,自己初穿越来时的事,也都曾说与王重阳听过,王重阳听琉璃这样说,当下点头道:“原来他便是岳纲,那你此去西夏,可要小心。如今西夏局势,危似累卵,千万莫要逞强,白白送了性命!”
琉璃笑道:“大叔,我现在的武功,能打到我连想要逃跑都不行的对手,这世上并不多吧?”
王重阳正色道:“琉璃,你如今武功的确大进,但是需知强中自有强中手,行走江湖,千万不可大意!”
琉璃听了,也正色道:“重阳真人,多谢你的提醒。我以前的确行事毛躁,这次下山,我一定处处小心,你就放心好了。”
王重阳点了点头,忽地又道:“对了;你刚才怎么直呼岳武穆的名讳,太不敬了!以后切不可如此!”
琉璃吐了吐舌头——这古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要想到避讳避忌的,特别是对岳飞这样的大英雄,更是要用尊称,称岳武穆,已经算是好的了,有的地方的人还要称他做岳爷爷的。
又吃了一回酒,隔壁的陈亮和岳纲倒是已经散了,王重阳和琉璃不知岳纲出使的日子,也不知陈亮去铁掌帮的时间,也只好结了帐,各自跟着自己的对象。
临别时王重阳一再叮嘱琉璃路上小心,还让琉璃晚上睡觉时含一颗自己所送的珠子,那样就不怕迷烟之类的了。
“你西夏那边完事了,就来铁掌帮寻我,我会在那里等你。”
王重阳还是不放心,索性打定了主意在铁掌帮待着,专等琉璃回来:“若是你两个月还不回来,我就来西夏找你!”
琉璃心中感动,便道:“大叔,我不会有事的,铁掌帮的帮主上官剑南心思深沉,虽然一心为国,但是野心甚大,做事又不择手段,你也要千万小心。”
王重阳哈哈一笑:“我王重阳一生光明磊落,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琉璃见王重阳脚步稳健,心中也是一片清明,便转身去追岳纲了。
岳纲在此地并无宅邸,而是居于此处的馆驿之内。
如今西夏与宋金两国之间暗流汹涌,各地之间来往信使也多了起来,这驿馆之中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各种人物都有。其中有长住的,也有路过的,琉璃混进馆驿,找到驿卒,递给他二两银子,让他替自己找一个房间,并且留意岳纲的行动。
那驿卒得了银钱,又见琉璃长得美貌,早酥了半边身子,忙打扫了一间干净的房间给琉璃——虽然小了点,但好在是单人房,独门独户!
琉璃如今内力精湛,每晚只要略睡便可,甚至不睡觉,整晚打坐运功,琉璃都能撑它十天半个月的。
所以琉璃为了监视岳纲,这一晚就全在打坐,并没有睡觉。
第二天一早,岳纲就出了门,然后出城,向南而去。
琉璃如今武功已经远远高出岳纲,所以远远地吊在岳纲身后,岳纲居然没有一丝察觉。
这也难怪,一则是岳纲心中有所思,其二则是因为这毕竟是大宋境内,岳纲不如在敌境内那样警觉。
琉璃就这样远远地跟在后面,居然从梓潼一直跟到了成都。
成都是四川宣抚使虞允文的驻地,岳纲到成都来,显然也是因为这次出使事关重大,一定要去成都面见虞允文,亲自与他商议才行。
琉璃不好跟着岳纲进虞允文的府邸,便在外面找了个茶摊坐了下来,借机观察。
岳纲从上午进入虞允文的府邸,直到晚饭后才出来,琉璃等得肚子也饿了,小茶铺连个点心都没有;幸而身上还带有干粮,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也总比饿着好。
岳纲这次从虞允文的府邸出来,却是没去馆驿,而是去了成都城内的一处宅子。
琉璃略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宋代对武将的猜防是最大的,岳纲虽然在外当差,但是他的家小,一定在成都或临安才是。有家人当人质,朝廷才会安心地把武将派出去。
只是不知在这成都城里的,是他的父母还是他的妻小。
琉璃跟到这里,也是心血来潮,忽地就想进去看看,看看岳纲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如果里面住的,是岳纲的妻子的话。
算算年纪,岳纲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在古代也早已是娶妻生子的人了。
想到这里,琉璃忽然就有种感叹——如果黄药师不是因为自己是他命中注定的人,会这样地照顾自己,这样地迁就自己,这样地对待自己么!
第四章 故人心变
黄药师,他到底是爱上自己这个人,还是仅是因为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呢?
琉璃轻叹了一声——如果是后者,那她宁愿还是放弃。
如果是前世的琉璃,那她一定会抓紧这份看起来很好的姻缘吧,但是现在的琉璃,经过与林朝英和王重阳的这几年的相处,似乎把自己那一颗前世的心,重新洗涤了一遍。
所以琉璃现在对于爱情的追求,与之前的她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前世的她,只要有好的姻缘,哪怕是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人,只要是她能够掌控的,那就可以。但是来到这里以后,琉璃的心态就在逐步逐步地变化,一些不应该有的感情和反应,渐渐地出现在了琉璃的身上。
琉璃一开始总以为是自己的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留下了什么感情因素,现在想想,可能是这古代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二十一世纪的那种职场和社会的要简单纯净得多,再加上那具年轻的身体,从而使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找回了当初幼年时的感觉。
而对于这个世界的不适应,也同样使得琉璃在待人处事和判断问题上出现了很大的偏差,但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调整,琉璃终于调整好了心态,也磨好了自己的性子,以一个全新的面貌下了终南山。
岳纲所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深宅大院,围墙也不怎么高,琉璃小心地跃了进去,发现这院子里不过三四间房,下人仆役也极少的,刚过晚饭时分,却已经是寂静一片,只有西首一间屋子里还有灯光。
琉璃飞身上房,来到那房顶上,仔细听了一下——还好,没有什么爱情运动的声音发出来,只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虽然偷听别人的谈话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但琉璃还是仔细听了一下,发现这里住的原来不是岳纲的妻小,而是他的大哥岳经。
因为第一句传入耳中的,就是岳纲大哥的一句话——“我岳经身为你的大哥,不能随你一起共赴西夏,一起成就大事,此为毕生之憾也!”
琉璃听到这话,不禁想到岳纲曾说过,他有个二哥在四川任职,名叫岳纬,却没想到他还有个大哥在成都,叫岳经。
虽然用经纬二字作名字的人不在少数,起码几百年后的蒋大总统的两个儿子,就叫经国和纬国,但是岳雷给自己儿子起名子的时候,就不考虑一下姓氏的问题么?
琉璃不禁为岳经感到悲催起来。
而岳纲听了大哥的话,自然也是安慰了几句,兄弟二人之后便诉了一阵子离别之情。
原来岳雷有四个儿子,长子岳经在成都任职,次子岳纬在汉中,三子岳纲在合州,四次岳纪在临安供职,他自己却在谭州居住。他的四个儿子都不在身边,他自己固然不能得享天伦,四个儿子之间也很难一叙兄弟之情。
即便岳经岳纬和岳纲任职之处较近,也很难时常见面,不管是吴璘还是虞允文,治军都是以严著称,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可以随便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