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评委们都表示同意。
我向边上的不凡递了一个眼神,他虽然意外,却依然轻轻点了下头,准备为我伴奏。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唱:
同是过路,同做过梦
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
醒后要归去
……(注:此歌为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粤语歌)
这第一遍是清唱。起初他们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唱到“台下你望,台上我做,你想做的戏”这句时,那三个挑剔的老人和白大人都已经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关节敲击桌面为我打拍子。书呆子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十分陶醉。不凡赞许地看着我,似乎在思索这首曲子的吹法。
只有陈如意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超然于外,不置可否。
当我用粤语唱第二遍的时候,不凡开始用悠扬的笛声为我伴奏。
老实说,穿越前我就十分喜欢这首歌,每次去卡拉ok必定点唱。如今有这么美好的现场伴奏,又被硬生生培训了一个月的舞蹈,竟然让我完全沉醉在歌曲中,不自觉边唱边舞了起来。
“何日再追,何地再醉,说今夜真美”——两只水袖被我分别抛出,扬起,一个轻盈地转身,手脚上的铃铛“叮叮”响起;
“无份有缘,回忆不断,生命却苦短”——腰肢扭动,拖着水袖碎步绕场;
“一种相思,两段苦恋,半生说没完”——猛地转身,单膝弯曲,左手屈臂胸前抱,右臂水袖抛出;
“在年月深渊,望明月远远,想象你忧郁”——起身柔婉地舞动双臂;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华丽地抖动水袖,抛出复抛出;
“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身子左倾抛左袖,右倾抛右袖,伴随着腰腿牵动。
……
三遍唱完,我已舞得有些微喘。
厅中骤然响起雷霆般的掌声。
“很好,歌曲优美、歌词婉转!”一位老评委夸奖道。
“此歌不止旋律优美,更节奏适中,不过快也不过慢,实在是难得的佳作。”一位老评委似乎还在回味,不住地摇晃着脑袋。
“歌词更意境悠远,哀而不伤,难得难得!”另一位老评委揉捻着胡须,不住赞叹。
“更难得的是竟然边唱边舞,”未等满脸赞许神情的白大人开口,卢仲玉却张口点评了,“两者又能不相干扰,使得歌与舞相得益彰,真正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我感激地看着在这次比赛中第一次张口点评的卢仲玉,心中溢满了开心与兴奋。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哦?真有这么好么?!”
我循声望去,只见陈如意挑衅地望着我。
他的挑刺让我始料未及。
不是说他偏私左教坊吗?怎么会在这种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拆我的台?!
“节度使大人有何高见?”我有些不服气地问。
“你这首家乡小调是还不错,”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右手食指轻轻在自己下颌上划了几下,说道,“不过你在唱歌的时候辅以舞蹈,这似乎违反了比赛规则。根据规定,唱歌和跳舞应该是单独分开比试,从未有过边唱边舞的先例。若是今天为你开这个先河,对其他参赛人员多少都有点不太公平。”
右教坊的人听他这么说,纷纷附和。
“你——”我不禁气结!他摆明了故意刁难!
“玉娘!”罗艺琳呵斥了一声,款款走上前来向评委席行礼道,“洛玉娘加入左教坊刚刚一个月,是什么头衔都没有的小小学徒,若是有什么不守规矩的地方都是艺琳没有教好,还望诸位大人给艺琳几分薄面,不要和她计较。”
“艺琳啊,其实我们都觉得你这个徒弟很有才华,”那位捻着胡须的老人评委说道,“只不过是节度使大人他——”
罗艺琳听了这话,抬起头用请求的目光望着陈如意。
“你何必如此惊慌?”陈如意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安慰道,“我并没说洛玉娘方才的表演有什么不好,只不过觉得她的做法有些不合规矩罢了。”
他说着转头看看气鼓鼓的我,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喜悦说道:“只要她后面两首歌不要再自作主张边跳边唱就可以了。”
“是,大人。”罗艺琳正要行礼,见我还不屈不挠地对陈如意怒目而视,便扶住我的后颈强压着我和她一起行礼。
“呵,下一首,来点有新意的吧。”陈如意特意说道。
有新意?
我又有些卡壳了。
他嫌《似是故人来》没新意,看来他不喜欢这种风格的曲子?
可是现在根本不是打听他喜好的时候。流行歌曲千千万,哪首适合我现在唱呢?
“各位评委,当心烫!”
就在我冥思苦想不得要领的时候,来给评委上茶的侍者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盯着他托盘上茶杯壁的白鹤晾翅图案,搜肠刮肚地想着。
白鹤晾翅。
翅、翅膀……
有了!我想到的这第二首歌,不管他们是否喜欢,我都要唱,因为这首歌正符合我穿越后的心境。
“有新意的歌想好了没有?”陈如意啜了一口茶,说道,“可不要故意拖延时间哦。”
“想好了,”我笑道,“这一首也是我的家乡小调,并且可以直接用官话(即普通话)演唱。”
“好啊!”三位老评委似乎对我的家乡小调很有兴趣,迫不及待地想听下一首。
“这首歌旋律非常简单,歌词全是浅显的白话,”我有些感慨地介绍,“但是它却完全表达了我来到隋阳之后的心情——可能也是在场的你们都曾有过的迷惘和坚持。”
听了我的话,老人评委们全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白大人照旧沉默又沉着,卢仲玉忽闪着他柔和的大眼睛向我发射出阵阵鼓励的电波。
而那只狐狸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似乎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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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以后的章节随着故事发展,会穿插很多流行歌曲。我会一一将歌名、原唱、词曲作者一一列出。
本章重头歌曲是《似是故人来》,原唱梅艳芳,作词:林夕,作曲:罗大佑
上部:当年初识 第十一章 动人心弦的家乡小调
我转头看看期待地望着我的不凡和罗艺琳,心头闪过了这一个月来艰苦的集训。他们对我的要求是很严格,其间我暗地里哭过、怨过,却还是坚持下来了。
多亏那段艰难的日子,才有现在站在台上的洛玉娘。
这次,为了那些日子而唱!
我深吸一口气,用清晰明亮的声音唱道:
每一次
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
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我一边唱着,脑中一边闪回着穿越后的一幕幕。
来到一个完全未知的异世界,比我只身在异乡工作还要孤独。
在那里苦了、闷了还可以找朋友、家人倾诉,在这里,却难得有一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人。蔡妈虽好,可终究难以完全明了我心中的感觉——那种在一次次在打击中坚持硬撑下去的感觉。
被人轻视、分到柴房打杂,我不是不难过。
一个月的集训中,每天强度都很大,我不是不劳累。
被批评身体僵硬、被故意戏弄到洋相百出、用尽全力表演还被挑刺……我不是不受伤。
我暗地里哭过,也绝望过。
可是绝望过后,心中总有股力量支持我撑下去。
那是我心中的隐形的翅膀吗?
我继续想着,唱着:
我终于看到
所有梦想都开花
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
我终于翱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里会有风
就飞多远吧
隐形的翅膀
让梦恒久比天长
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象
一曲清唱完毕,我的眼眶竟是模糊的。我用力把泪水向回逼,心里嘲笑自己真是傻女,每次唱歌都是还没有打动别人,自己却先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嗯,清唱啊。”一位老评委点头说道。
“音色不错,清澈纯粹。”捻着胡子的评委称赞道。
剩下的那位老人随声附和。
白大人沉默不语望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而卢仲玉直接用自己的目光向我表示:只要是你唱的,我就支持!
我透过眼中还未退去的泪水看着评委席中的陈如意。
他收起了一贯的玩世不恭,双手搭在面前的桌面上,冲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发呆。这副样子看起来,就好象那茶杯上写满了故事,而他正在细细品读。
白大人见陈如意没反应,于是捅了捅他。
这下,他从自己的臆想世界回过神来,看看站在台上等待评判的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下一首。”
我愕然。
那边几位老评委问道:“陈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和你们的看法一样。让她唱下一首吧。”他有些敷衍地挥挥手,似乎很怕别人问他对这首歌的看法。
他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
正在我揣度陈如意想法的时候,边上一位老评委说道:“玉娘啊,你家乡的小调中有没有情歌呢?”
我有些懵,怎么这些老先生会喜欢听情歌?!
不过,爱情一向是流行歌曲的主旋律嘛!
“当然有了!”我自豪地回答,“我家乡的小调中最多的就数情歌啦。”
“呵呵,那下一首唱情歌吧,按照惯例,第三首都是唱情歌的。”这位老先生笑呵呵地回答。
我倒!原来不是人家春心不老,明明是自己胡思乱想……
嘿嘿,我窃笑,唱情歌是吧?这可难不倒我,想当初我和朋友唱卡拉ok,可是麦霸级人物啊!
“不过这次对于情歌有个特殊的要求。”那位老人补充道。
“什么要求?”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节外生枝可不妙!
“要求是,这首情歌必须要咏物。”老人笑呵呵地说。
咏物的情歌?!
我想起来了,在我前面的人,确实都唱了题目是物件的歌,什么《蝴蝶子》、《竹枝子》、《木兰花》……
那我唱什么呢?
虽然吟唱爱情的流行歌曲比比皆是,可要满足咏物这个条件,还要旋律优美、打动人心,最好还不要有太多的现代词汇以妨碍古人理解……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的情歌可就不多了。
唉,我又犯难了。
“不好想是吧?”老人和蔼地说,“我也知道,教坊中人毕竟不是诗人,所以这次特别准备了名词碟册,如果你能自己想出咏物的歌曲固然好,想不出的话,就从这碟册里面挑一个吧。”
他说着,拿出一本小册子。
我忙上前接过这份碟册,发现许多名词,不禁欣喜若狂:这样想总比没有头绪地乱想强多了。
很快,我指着碟册上的“红豆”二字说:“我要唱这个,红豆。”
老人接过册子一看,连连摇头:“不行,你看这‘红豆’二字下面挑了红勾,证明前面已经有人选择过了,你就不能再选了。”
“前面有人唱《红豆》?!”我不置信地问。
另一位老评委点头答道:“不错,右教坊前头人所唱的咏物情歌正是《赤豆相思曲》。”
我倒,没有言语了。
我再次接过碟册来细细观看,发现什么“沧海”、“寒梅”、“ju花”、“月亮”……统统都有人选了。
也就是说,《听海》、《一剪梅》、《ju花台》、《月亮代表我的心》全都不行!
唉,我在心中唉叹不已,谁让我这么背,非是最后一个上台的!好唱的都被别人挑走了,剩下的几个都不好想。
我边腹诽边来回扫着那些剩下的词,突然某个躲在角落、没有红勾的词令我眼前一亮:纸鸢。
就这个了!
我心满意足地阖上碟册,交还给那位老评委。
“你想好了?”
“嗯,”我连连点头,“我选这个纸鸢,也就是风筝。”
“唔,”老评委有些意外,“风筝?唱风筝的情歌?”
“不错。”我向后退回表演的位置,朗声说道,“我所唱的咏物情歌就叫做《风筝》。这首歌抒发了一个女子为了心爱之人的前途着想而放弃彼此感情的哀伤心情,在我的家乡曾经风靡一时。”
我的话一出口,白大人和陈如意都做出走神状,让人莫名其妙。反倒是三位老评委和卢仲玉非常感兴趣。
哼,你们就走神吧,自有人愿意听我唱。
于是我清清嗓子,开唱了:
我不要将你多绑住一秒
我也知道天空多美妙
请你替我瞧一瞧
这第一句似乎不是很惊艳,让他们觉得有些突兀。但是白大人却不再走神,严肃地抬起头听我演唱了。
于是我定了定神,继续往下唱:
天上的风筝哪儿去了
一眨眼不见了
谁把它的线剪断了
你知不知道
我唱到这里的时候,不凡摸透了这首歌的旋律,开始用笛子给我伴奏。他纯澈悠扬的笛声配上《风筝》简单却直指人心的旋律和歌词,赋予了这首歌别样的魅力。
从前的我们哪儿去了
路太远我忘了
如果你想飞我明了
你自由也好
我不要将你多绑住一秒
我也知道天空多美妙
请你替我瞧一瞧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下面高/潮的部分大声唱了出来:
看你穿跃云端飞得很高
站在山上的我大声叫
也许你呀不会听到
把梦想找到要过得更好
我不要爱情的低潮
我会微笑眼泪不准掉
我很好后来的你好不好
你会知道我没有走掉
回忆飞进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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