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唔”了一声,重重点点头,“那你是谁?”他问我。
“回三阿哥,这位是贤妃娘娘啊!”凝烟开口说道。
“你就是我皇阿玛新封的娘娘吗?”玄烨问。
我点点头,“我不仅是你皇阿玛的妃子,我还是魔术师啊!”
“魔术师是什么?”他奇http://。怪地问我。
“魔术师……就是创造奇迹的人啊!”我回答他。
“骗人!我才不信!”他撅起嘴。
“那我把三阿哥面前这些木块变成玩具好不好?”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木块,又看了一眼我,将它们拾起递到我面前,“那你快变!”
我站起身,要凝烟去找了把剪刀来,坐在石凳上,剪剪磨磨做了副七巧板出来,玄烨一直站在一侧盯着我,“这个是‘燕几图’①?”
“三阿哥知道燕几图?”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点点头,果然是天之骄子,才三岁就已经识得这么多东西,“这个和燕几图大同小异,叫做七巧板,你可以把它拼成各种人物、形象、动物、桥、房、塔,还有很多东西。”
“就用这个?”他狐疑地看着我。
“我拼给三阿哥看!”我动手,不一会儿就拼出了一只小猫,又拨乱重新拼出了一个亭阁。
他惊讶地凑过来,“真的!真的!你真的是魔术师?这个七巧板能送给我吗?”
“可以啊!”我抿嘴一笑,“但是三阿哥得先把方才你唱的那首曲子再唱给我听听!”
“这有何难?”他仰起下巴,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这首曲子是谁教三阿哥唱的?”
“不用人教,现在宫里许多人都在传唱啊!”他回答我。
我点点头,站起身,“三阿哥以后还是不要唱这首曲子了!”
“为什么不要唱?”
“因为,这曲子谱的不好,你皇阿玛听了会不欢喜,所以请三阿哥今后都不要再唱了!”
可能事关到他敬重的阿玛,他显得郑重起来,猛地点了点头。
一路我沉默不语,心中沉思。
“娘娘,走错路了,坤宁宫该往这边。”凝烟提醒我。
“凝烟,我有件事情需要你立刻去办!”我肃言对她说。
“娘娘请吩咐!”
“我要你帮我查出,三阿哥刚才唱的曲子是谁最先唱的。”
“这……”她露出为难的神色,“可那曲子现在确是宫里人人在传唱,不知从何查起。”
“你一定要查到!”我抓住她的手,“不管用什么方法。”
看着我情急的样子,她讶然了一番,遂又马上点了点头,“是!奴婢遵命!”
我直视前方,心中起伏不定,低头抚上自己的肚子,心里默默念道:“宝宝,妈妈会为了你极力保护自己!”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屋内一豆油灯,我吃力地捏着笔一笔一划地临帖,袖摆太长总是拖到纸上,害我顾此失彼怎么都写不好。
“你握笔的姿势不对。”刚闻到声响就有一个人从背后执住我握笔的手,捏着我的手一笔一笔淡定入神,他的鼻息近在咫尺,靠近我身体上的温度不禁让我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随即我立刻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从他的怀里绕开,跪地向他叩头,“奴婢恭迎万岁爷!”
“起来说话吧!”他淡淡地说,“你如今是一宫主位,若是无罪,无需叩头,更无需自称奴婢。”
我起身,淡笑,“奴婢这个一宫主位在别人面前还可以装腔作势,在皇上面前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他不再接话,只是低头看着我刚才临的字,气氛沉静如水。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他念念道,鼻尖发出一声轻笑,“莫不是怪朕冷落了你?”
我垂眼,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http://。自然点,“皇上说笑了,承乾宫的赏赐从未间断过,奴婢只怕是受宠若惊,恐折了寿!”
他向我走近,抬起手,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感觉到他的动作顿了顿,又只是无所谓地替我捋了捋头上蜷起来的珍珠穗,我方才的抗拒让我和他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良久,他轻咳了声,问道:“这屋里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
“奴婢嫌他们在跟前晃悠的扰神,就让他们下去了,反正待会儿就睡了,用不着人伺候!”
“那,就你替朕更衣吧!”他开口道。
我惊愕地抬头,见他的眼神淡定如水。
鼻中深吸口气,咬咬牙走到他面前,不知是他太高我够着吃力,还是因为我手抖得厉害,解了半天也只解开了两颗,他的一呼一吸都喷到我脸上,惹起我脸微微的燥热,目光紧锁,让我的五官都不知如何自处。
终于他的吻还是落在我的额头、鼻尖、嘴角,他的嘴唇发烫,我不禁扭了扭头向后退,他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固定住我的头,终于,还是逃不过,一时间我脑袋里千回百转,如果说上次在御书房里的吻是狠狠的掠夺,那这次福临的吻确是缠绵到极致的温柔,而这温柔却让我不由得心中生疼,我好像已经忘了怎么去回应一个人的吻了,或许是我自己从未想过此生还要去回应另一个人的吻,心底深处的画面和声音,忽远忽近的人,心中曾经的甜蜜,曾经的痛苦,一瞬间都被冲进脑海,我的脸上突然有一道不受控制的热流滑过。
烛火烧得旺旺的,一闪一闪,我们二人的影子印在窗户纸上,终于影子不再重叠,他松开了我,一句话也不说的盯着我,最后自顾自地躺上了床,翻身朝里,将床外沿空了出来,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是愣愣看着他直挺的背脊发呆,他是想要我怎样?
双腿不禁有些打颤,竟是一步也移动不了。
他面朝里慢慢沉声道,“彤史上若是没有你侍寝的记录,再过两个月,你还怎么瞒得住?”
见我仍是不动,他翻过身看我,面色清冷,声带疲倦,“过来吧,朕不碰你。朕困了,你若不睡,朕先行睡了。”说完又翻过身,修长的手臂靠着瓷枕,不再做声。
我合着衣服在他身旁躺下,二人背脊相对,默默无语,烛火渐渐熄灭,屋内漆黑不见五指,他的呼吸还未渐次平稳,说明也还未睡着,我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深深把自己蜷缩起来,没错,这个孩子,是我现在唯一的真实和快乐,但却可能是他最大的耻辱和悲哀,如今这种情况虽是他提出的权宜之计,但自始自终他都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去选择包容我和腹中的这个孩子。
身后的福临动了一动,似是翻身平躺了下来,我听到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其实,朕也不是无所求。”
眼泪彻底决堤,你是无所求,可我能给你什么?已非完璧的身子还是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福临,谢谢你!”我鼻间堵着气息,轻声对他说道,“谢谢你为这个孩子做的一切!”
第一次我唤出你的名字,跳出你我之间的身份,对你表示感激,不因你是皇上,只因你是一个对我好的男人。
听到他的气息顿了顿,半晌没有搭腔,良久,听到他轻声叹道:“睡吧!”
……………………………………
博果尔番外
环顾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与诱人的香味,他才确定自己真的回来了,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这里,满心欢喜地奔入皇宫,带着一身的疲惫与困倦,却只想能在第一眼就看到她的笑脸……
温香软玉入怀,他不禁呼吸一紧,仿佛天地瞬间变得明媚,待他看清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错娶了的妻子,可她秀外惠中、贤良淑德,又何尝不是他和硕襄亲王梦寐以求的好福晋?今晚,她明媚艳丽、娇俏妩媚,令人不能移目,可有一瞬间的恍惚,令他感觉陷入一片空落,仿佛将踩空堕入深渊,还未弄明白这感觉从何而来,柔软的身体更深地朝他怀里埋了埋,头蹭在他的胸前,软声细语,“爷,妾身真的很想你!”
他情不自禁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处,嗅取她身上甜蜜的芳香,亦如女子的娇羞,她笑着躲开,笑声灵灵,不觉情动,猛地打横抱起她向塌上走去。
颤抖的身躯却仍极力迎合他,取悦他,她的柔顺和隐忍让他心生怜惜,手掌忍不住覆上她脉脉如水的双眼,别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云收雨散之后,沉入内心的却是怎么也填不满的空虚,当“婉夕”二字再次触动他的心弦,又有一阵莫名的骤痛刺痛心间,他偷瞄怀里的人儿,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犹如安静的婴儿,轻抚着她的头发,在坠入梦境之际,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云嫣,你可甘愿为我做小?”
却没感觉到怀里的人猛然睁开了眼,抓着他衣襟的手不觉微微拽紧……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太后娘娘凤体违和,不便见客!贤妃娘娘还是请回吧!”苏嘛啦姑躬身站在我面前,垂首徐徐地说,言语与举止之间有着淡漠与婉拒。
“苏嘛姑姑。”我轻声唤她,“太后娘娘执意不肯见我也无事,只是,若要真是身体微恙,还请苏嘛姑姑定要宣太医进宫瞧瞧!”
“有劳娘娘费心!奴婢定当尽忠职守!”
我默然转身,今日没叫凝烟与我一同,只叫了承乾宫一个叫珍喜的小宫女随行,行走在金瓦红墙之间,远处又传来阵阵歌声。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我顿住脚步,细细聆听,声音宛若黄莺,在这看似平静淡然的外表下,到底藏匿着怎样的谋略?还是只是我多心呢?
珍喜上前搀住我,“娘娘,可是累了?要不奴婢去唤人抬个轿子来?”
我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有人抬了顶坐轿,登上轿子,回承乾宫。
历史已经被彻底改变,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从我决定进驻这里开始,我已经做好时刻备战的准备,颠沛辗转,浮浮沉沉,我望向窗外,清风拂过,飘来夏末秋初桂花淡淡的香气,却不知还有几度寒暑?
“主子!”凝烟躬身上前,我端起太医开的汤药,细细向碗中吹气,“可是查到了?”
“查到了,曲子是从荷琇院传出来的。”
荷琇院?我疑惑地抬起头,在宫中呆了这么些年,各宫大多都是大气磅礴,尽显皇家威仪圣洁的名字,这么清净淡雅的还真鲜有耳闻,应该是个冷宫。
“如今谁住在那里?”
“是……”凝烟欲言又止地顿了顿,抬眼瞟了瞟四周,凑近我耳旁低声回道:“静妃!”
碗中的药随着我的手抖也晃了晃。
凝烟察觉到我的异常,遂压低声问:“主子,可是有何问题?”
“没有。”我缓缓搁下碗,抬眼细细打量她,嘴角微微带着笑容,“只是看凝烟如今越来越能干,姐姐心里很欣慰!”
她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怔怔地盯了我好一会儿,垂下头,“奴婢不曾想到,姐姐还会如此看待奴婢!”
我笑着拨了拨她的头发,托起她的下巴看向她的眼睛,“既是叫我一声姐姐,又何来奴婢一说?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把你看作妹妹!”
她眼底泛起酸意,“可姐姐如今是娘娘,又怎么……”
我自嘲地笑笑,“娘娘又如何?宫女又如何?只是换了个称谓罢了,人还是那个人啊!但或许,你同众人一样,在心里也认为,我是个祸害,遂不想再认我这个姐姐?”
“姐姐这是何意?”她惶恐地看向我,立身跪下,“凝烟从未有如此的想法,凝烟至今还记得姐姐在灯下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女红,以前在乾清宫当差若有差池,也是姐姐多方帮我转圜替我担待,实不相瞒,凝烟能来承乾宫,虽是万岁爷的谕旨,但就算万岁爷不下旨,凝烟也会主动请缨!凝烟心甘情愿侍候姐姐,在凝烟心里,姐姐是主子,更是姐姐!”
“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随便一说,你看看你!”我拉她起来,用手帕替她拭去脸上的眼泪,“说了这么一大堆姐姐主子的,倒把我给说糊涂了!”我微微笑着,她咬着嘴唇默默无语。
我拉住她的手,肃穆说道:“说真的,若你真是我妹妹,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你留在这宫里,可如今我有私心,想把你留在身边,等过一两年,我定会求了皇上放你出宫,给你寻个好人家!”
她拼命地摇着我的手摆头,“我哪里也不去!就陪着姐姐!”
我微微怔着看了看她,看出她眼中的忠贞与决心,心中动容不已,“这皇宫里可处处都是激流暗涌,一不小心就会卷到风暴漩涡的中心,连尸骨都会不剩的!”
“姐姐如此聪明,我跟着你,什么都不怕!”
彼此交握的手,从心底透出的暖意,让我心中安定了不少,总算,我为自己身边有了一个能够彼此信任的人而高兴。
“那我总得做点什么了,才能护好你我二人周全!”我瞅着地面,幽幽地说。
“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她问我。
“去荷琇院!”我说完,便欲提步走,被她拦住,“得先喝了药再去啊!”
荷琇院地处东北角,靠近浣衣局,因是冷宫,人烟稀少,甚至连伺候的下人都见不着几个,当年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皇后,被贬为了一介庶妃,竟然落到了如此困寞潦倒的下场。
“竟然是你?贞妃手底下的那个小宫女?”坐在我对面的女人言辞尖刻,用鄙夷的眼神瞟了瞟我,仍是一副骄傲跋扈的刁钻模样。
“承蒙静妃姐姐还记得,妹妹不胜欣喜!”我含笑点头。
她鼻中轻蔑地轻哼一声,“就凭你也配和本宫互称姐妹么?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份。”
身旁的凝烟脸色气得有些发白,我不动声色,仍是笑意满满。
“本宫每日忙着伺候万岁爷,忙都忙不过来了,哪有功夫去掂量自个儿的身份啊!倒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