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着心素形单影只的模样,她微喟之余,极为慷慨地,足足加了一倍有余的分量,亲自递到心素手中,并含笑将她送出门。
心素拎着大包小包,一路走到自己楼下,刚到楼下,她就发现一个修长的人影,伫立在她楼下。
她走近了一看,是简庭涛,身旁还有一个小小的旅行箱,他的手上,还燃着烟。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心素有些诧异,不是说明天吗?
简庭涛将烟熄灭,目光在她手中的袋子上掠过,眼眸一暗,不答反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跟方亭去逛街了,顺便给萧珊阿姨买点东西。”心素边走边解释,简庭涛拎起箱子,跟在后面。
进了门,打开灯,简庭涛随即将自己的身体抛到客厅里的休闲沙发上,然后,微带疲倦地,松开领带,揉了揉眼睛。心素放下东西,默默转身,去洗手间,绞了一条热毛巾出来:“累了吧,先擦擦脸。”
简庭涛接过毛巾,边擦脸边问:“有没有吃的?”
心素略带歉意地:“只有饼干了,”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买了馄饨,吃不吃?”她想起叶青岚对她说过的话,心里微微一黯。
于是,她有些忐忑地看向简庭涛。
简庭涛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还是那家的?”他叹了一声,“好像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心素浅浅一笑,走到厨房拿出碗,将馄饨腾了出来,端到简庭涛身旁,仍然微带歉意地:“对不起,不知道你来,我让老板娘放了辣椒。”
简庭涛微笑,接过她手中的碗:“偶尔吃点没关系。”他看向心素,“你这么倔强的脾气,不知道是不是吃辣椒吃出来的?”
心素身体微微一僵,半天才会过意来,他――在调侃她?
一时默然。心素坐在桌前,低头不语。
简庭涛真的是饿极了,一贯十分讲究礼仪的他,很难得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地,吃着馄饨,心素此刻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小皮箱,她试探地开口:“你――还没回家?”
简庭涛边吃边淡淡地“嗯”了一声。坐了一天飞机,刚下就来到这儿,一直等着。
心素有点担心:“你应该跟贾……呃,妈说一声,免得她担心。”她的脸微微一红。
简庭涛仍然低头吃着馄饨,他的眼底,闪过一瞬即逝的笑意,但是,不动声色地:“我给妈打过电话了,她知道我在你这儿。”
心素顿时大窘,双手绞扭着,一言不发。
简庭涛似乎没有留意到,吃完馄饨之后,就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
待心素收拾整理完毕,走出厨房,有些手足无措般,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仿佛睡着了般,呼吸轻浅而平顺。
心素悄悄走到房内,抱出一床薄被,轻轻地,盖到了简庭涛的身上。
下意识地,帮他仔细地掖了一下边边角角。
简庭涛蓦地睁开双眼:“干嘛?”
心素有点窘:“没什么,帮你盖被子,”她垂下头,“你春天不是容易感冒?”
简庭涛笑了一下:“我没睡着,只是躺躺就好。”
心素的脸红了,她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有些吞吞吐吐地:“你今天……今天晚上……”
简庭涛微微挑眉,没等她说完,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手机,径自拨出号码:“妈,让司机送几件换洗衣服过来。”他瞥了眼心素,“嗯,她很好。”
说完,放下电话,继续挑眉,问她:“有事吗?”
心素有几分气恼,话都被他说完了,还能有什么事?这个简庭涛,还是跟十年前一样霸道:“没事,不过,你今晚,真的要……要……”她的脸又红了。
简庭涛微微一怔:“怎么,不欢迎我今晚借宿吗?”
心素低头,脸继续微红。
看着心素此刻垂着头局促不安的模样,简庭涛不由有几分好笑地附耳过去,“心素,你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他的声音蓦地暗哑,“……和当初,我们结婚那晚一样……”
心素更是窘得头深深埋了下去。
简庭涛不禁微微一叹:“十年我都等了,不在乎这一刻。”他的话音里,隐隐透出几分淡淡的忧伤,“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他转身:“司机在楼下等我,我走了。”
心素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今天,碰到叶青岚了!”
说完后,就有些后悔,还有些懊恼,她这是怎么了?他会不会以为……
果然,简庭涛立即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是不是听错了?”他的脸,向她欺过来,“我应不应该感到高兴,签字离婚快一年了,我才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他重又附到她耳边:“我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一下,你对叶青岚,并不像你表现的那么不在乎?又或者,你是有点点在乎我的?”
心素略带窘迫地,有些口不择言地:“我只是……只是……”
话未说完,她的唇瞬间被一封,然后,简庭涛放开她,提起箱子,向外走去:“心素,你应该记得当初签字的时候,我曾经跟你说过,叶青岚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从来都不是。”
说完,轻轻阖上门,走了出去。
两天后,一个安静的晚春夜晚,简庭涛和叶青承俩人,坐在N大那个小小的篮球场旁。
是叶青承约他出来的。
这两个多年好友自打各自接下家族生意以来,都很是忙碌,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好好聚一聚。
难得俩人各自从国外洽公回来,抽了个闲暇,拎了几打啤酒,来到当年一度挥洒驰骋过的地方。
坐在篮球场旁的那个小小石凳上,看着不远处家属区里的灯火,闻着幽幽的槐花香,俩人和当年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
说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间,叶青承侧过脸来看看他:“庭涛,你知道吗,当年,我很羡慕你。”
在那一弯月光下,他若有所思,他的眼中,含有一丝连简庭涛都无法知晓的深意。
简庭涛微微苦笑。
羡慕他?他喝了一口啤酒,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他的生活,他的心绪,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吹皱春水,就此不复平静。
一贯高傲的简庭涛,一贯决断的简庭涛,内心深处,早已蒙上一层岁月的烟尘。
既无法淡忘,更无力拂拭。
他爱上了一个劫。
所以,注定要万劫不复。
叶青承注视前方,不经意般:“前段时间,我爸妈又找过你?”
叶氏想跟简氏联姻,从来都不是新闻,也从来都不了了之。
但此次,似乎有所不同,至少,青岚的表现,跟以往都不同。
叶青承是从英国忙完公务回来之后,才得知这一消息。
以他对简庭涛一以贯之的了解,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
简庭涛点头:“是,”他又喝了一口啤酒,同样侧脸看向叶青承,“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叶青承也点头,冷静开口,口气中,带有些许无奈:“青岚毕竟是我妹妹,而且……”
青岚对庭涛这么多年来的痴恋,和报上的那些八卦,他毕竟不可能完全当作无动于衷。
简庭涛仰首看向天边:“所以,你来向我求证,是不是?”
他微微一晒,连叶青承都知道来向他求证,而有个人……
宁愿选择相信……
他的心底,又是一阵阴郁。
叶青承仍然耐心等待着他的答复。
简庭涛继续喝着啤酒,淡淡地:“报纸上登出来的那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青承一眼,“跟我毫无关系。并且,你知道青岚的工作能力不容置疑,她的确是简氏公司的好员工,这两三年来,为公司作了很多贡献。”
他喝完啤酒,顺手将易拉罐准确扔到一边的垃圾箱中:“还有,青晨,这么多年来,你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该照顾和关心的,我自然会照顾,会关心。”
叶青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其实,他应该知道,只能有这个结果。
十年前,他早已知晓。
但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因此,他略带无奈地,深深叹息。
简庭涛恍若未闻般凝视着前方晃动的树影,他的语气极其淡漠,但不无锐利:“但是,如果青岚做了什么僭越或者出格的事情,我无法帮她,更不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转身,继续锐利地盯着叶青晨,“而且青晨,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让其他人干扰我的任何决定,十年前如此,十年后,同样如此!”
她所作的一切,无论人前,无论人后,当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的心,抑或会被什么蒙蔽,但他的心,从不盲目。
他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有些心绪,需要时间来慢慢沉淀。
只是,在认清楚这一点之前,他走了很长一段弯路。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十年来,以他对心素的了解,他有一种直觉,心素和柯旭之间,不止相救如此简单。
而他,想知道一切,哪怕过程坎坷。
抱歉,时至今日,他仍然疯狂。
叶青承一凛,仿佛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他默然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最终,思之又思,他终究只是拍拍简庭涛的肩,略带歉意地:“庭涛,如果有什么……,看在青岚这么多年……”
他完全想像得出,自己那个为爱痴狂的小妹,会作出什么样的举动。
事实上,当他得知关心素签字求去时,他就有所猜测。
这只不过是为他一直以来的隐隐怀疑,作了一个语焉不详的注解而已。
简庭涛微微一晒,他转开眼去,一言未发。
第3部分
14、尘世的梵香
简家书房内,简庭涛若有所思地,盯着书架上那个大大的中国结。
贾月铭女士推开门,走了进来:“庭涛,都这么累了,还没休息?”
简庭涛微笑,起身:“妈――”
贾月铭女士的神态很家常:“前两天你去的时候,心素还好吧?”
简庭涛点头:“嗯。”他让母亲安坐下来,然后,拉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谢谢你,妈。”
贾女士挑眉,装糊涂:“谢我什么?”
简庭涛且叹且笑:“在自家儿子面前,您就省省吧。”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微笑:“妈,我知道,您去找过心素。”早在他预料之中。
贾女士亦是微笑:“庭涛,在妈面前,你就老实点罢,不必装佯,你敢说,我知道的,你会不知道?只怕,这些日子来,打听得比我还多,考虑得比我还周全吧?”她伸出手来,戳了戳儿子的额头,眼中有着激赏,“好小子,学会哀兵之策,学会声东击西隔山打牛,还学会围魏救赵了,嗯?很是沉得住气啊,连自己老妈都瞒得这么紧,枉我心急如焚。”
她又看了儿子一眼,脸上带着几分诡谲:“看不出来啊,我的儿子,在我面前知道做戏了,还会利用自家老妈了,”她悠悠笑道,“妈可是要跟你收跑腿费的!”
简庭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妈,这个时候,要是我去,她不会轻易相信我。”所以,老妈去,是最好的办法。
亦是他孤注一掷之后,所能想出来的唯一良策。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明了。
既然注定了这一辈子,根本无法将她的神情气息,一字一句,从心底统统剜出去。
那么,索性镌刻得更深些,又如何?
贾女士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怎么,经过这么长时间,现在,总算是真的想清楚了?”
简庭涛微微垂下眼:“谁叫你儿子没出息。”
他的眼中,掠过一阵淡淡的伤楚。
贾女士细细观察他的神色,蹙了蹙眉,“怎么,问题还没完全解决?”
简庭涛微微沉吟,头向后仰:“妈,我跟心素之间,不急在一时。又或许,我们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贾女士一怔:“你不是跟我说过,你跟叶――”
简庭涛伸出手来,迅捷地止住贾女士的话:“我跟心素的问题,从来不涉及她。”他喝了一口茶,轻轻地,“妈,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该清算的,该料理的,他已经开始着手。
贾女士有些纳闷:“那――”
简庭涛自嘲地,将目光,又放到了那个中国结上,嘴角一弯:“妈,很抱歉,你的儿子不仅没出息,而且生性好赌。”他的目光,又投向了那个中国结,“而且这一次,我要赌的,是我这辈子的幸福。”
十天后,心素去昆明出差,这次,是她主动要求的。她需要时间,来厘清一些事情。
或许,只有独自一人好好想清楚之后,她才能作出正确决断。
她是悄悄走的,走之前,只跟老父还有萧珊打了个招呼,便翩然登机而去。
简庭涛是在她走后三天,忙完了手头上的兼并收购合同,到心素门前,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拨通邱总手机,旁敲侧击了半天,才得知这个消息。
第二天大早,一到办公室,他当即询问自己的贴身助理封诚岳:“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口气中,前所未有地带有些微焦躁,还不自觉地,用手指叩了叩桌面。
素来谨言慎行的封诚岳尽管有些诧异,还是不动声色地,翻了翻行事历:“今天上午十点,您要跟王市长一起,出席一个剪彩仪式,今天下午,有一个外商洽谈会,明天,您要出席一个外贸项目谈判,后天……”
简庭涛截断他的话:“把今天以后的所有日程全部延后,给我空出一个星期的时间,”他站起身来,“还有,给我买一张直飞昆明的机票,要最近一班,我剪完彩直接就走。”
封诚岳大吃一惊,出于克尽职守的本能,下意识冲出口一句话:“可是,您接下来的日程安排都很重要――”而且,是他跟柳秘书斟酌考量了很久,才最终确定下来的。他也知道一直以来,尤其是最近,简庭涛的工作量完全超负荷,但没办法,简氏企业家大业大,担子实在太重。
简庭涛向门外走去,淡淡开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在接触到门把手的一瞬间,他回过头来:“诚岳,不要跟任何人说我去哪儿了,有事先帮我挡一挡。”
待到封诚岳回过神来的时候,简庭涛已经不见踪影。奇怪,他这个向来比他还要兢兢业业的上司居然会翘班?而且,语气居然迥异平常地,还有了一些情绪波动?
要知道,简庭涛的公私分明是N市出了名的,即算N市早已传开了叶青岚小姐即将成为简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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