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翰哈哈畅笑:“人说童大将军骨头硬朗,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童贯冷道:“本座正想责金国毁约失诺,竟然还想吞得燕云十六州,难道不把大宋放在眼里么?”
完颜宗翰道:“辽国乃大金所灭,将军心知肚明,能分得几州应该满足了。”
童贯冷哼:“盟约就是盟约,谁毁约,谁就是不对!”
完颜宗翰道:“那好!大宋纳得叛金降将张珏又做何解释!”
那张珏原是辽国降将,投靠大金,确有点干才,被金王派遣镇守平川。而那燕京收复后,派得王安中镇守,封为庆远军节度使,另有封为检校少保之郭药师及谋臣李安弼助之。
而那李安弼突献一计,说张珏乃将相之才,且镇守平川,如若招降,平川既为大宋所有,则燕京将更为坚稳。王安中但觉有理,暗奏回京,童贯当然同意,奏向徽宗赵佶,赵佶当然照准。于是令王安中前去诏安,并免平川三年税赋,张珏早有叛变之心,终于同意降宋。当时赵良嗣即曾全力谏止,表明如此举将得罪金军,后患后穷,童贯却冷喝:“大宋功盖天下,何惧金人处处逼迫!”终不听劝,一意孤行。金国亦为此多次出兵征讨,战事频起,只是目前仍能节制,未曾扩大,然最近却有越演越烈趋势。
童贯自认大宋王朝所向无敌,怎肯弱了威风,冷道:“平川及其他数州原就属大宋所有,金国毁约,怪不得谁!”
完颜宗翰冷道:“协议已定,宋国耍小花招就是不对,纳我叛将,要大金如何治国,阁下应奏赵佶,交出张珏,否则没完没了!”
童贯怒道:“赵佶是你叫的么?自古君臣皆守礼,唯你猖狂至此,不怕本座拿你治罪!”
完颜宗翰哈哈畅笑:“我等敢来,早就不想活命,有何招法,尽管使出,一道命令:把张珏交出,否则大金国决不善罢干休,届时兵临城下,要你大宋江山来抵债!”
童贯怒道:“你这是想威胁犯我大宋?”
完颜宗翰冷笑:“那又如何!先违盟约者是你们,难道要大金忍辱吞声不成?”
童贯冷斥:“身在大宋天子脚下,且敢如此猖狂。天下属你第一人!”
完颜宗翰冷笑:“阁下一意妄为,不出三月,保证改朝换代,打得你宋国落花流水,兵败山倒!”
童贯怒极反笑:“好好好,今日我且先收拾你等狂徒,再交金太宗处理,以治你冒渎之罪!”往后一招:“来人,拿下这些狂徒!”后头自有禁军高手,登时冲进来擒人。
完颜宗翰突地起身,空手冲前,猛抓左侧禁军长矛,一劲拖带,甩得禁军跌滚,宗翰再喝:“通通倒下!”长矛一挥,砸落九把兵刃,再一扫去,九名高手无一幸免,全数膝盖受击,跌跪倒地。如此一夫当关气势,吓得童贯背脊生寒,然他自恃身在京城,纵以人海战术,也要制住对方,冷笑道:“打得了十人,打不了百人,收拾得了百人,难道能破千军万马?本座只要下令封城,任你插翅也鸡飞!”仍想再试,喝向外头:“捷胜军上!”郱守在外头禁军登时鱼贯而入,刀枪尽出,当真想以人海战术取胜。
此时刁采盈方自出手,媚笑道:“童大将军你且做的过份了!”强扑冲前,任童贯勤练武功,却天资鲁钝,难登大雅之堂,一擒便中,手腕被刁采盈扣得死死,先前迷惑对方酥胸粉脸,此时却若毒蛇,瞧来厌恶之极,怒道:“贱女人,想胁持本座么?那自休想!”一副抵死不降,仍喝向禁军:“全力以赴,必要杀人取首级!”禁军不知厉害,拼命迫来。
另三名护法怒不笑、钱不贪、沈三杯亦现身拦人,眼看一场大战就要开打,极乐圣王始摆摆手:“今日乃吉时良日,本王不愿见血,退下吧!”身形未动,却以先天摄力大发神功,衣袍无风自动,呼呼滚掠,似若妖风乍起。一道摄力要禁军弃丢兵刃,另道摄力要禁军滚逃退去。双念迫来,禁军脑门顿沉,哪顾得逮人,哗哗冲来,似在缴械,丢集一堆,哗哗又自挤逃。直到退出厅外二十余丈方苏醒,怔诧叫着怎会如此?妖魔附体登涌心头,此非战之惧远比猛虎可怕,已无人敢再逼前,唯一想到者,乃是该找神霄宝殿求得灵符护身才行。
童贯这才想及眼前四大护法。即是当年镇置九鼎时,曾经闯入想淋黑狗血者,而这极乐圣王即是宋两利口中常常提及之超级魔头。身临此境,恐万万不是敌手,冷哼道:“以邪法战胜,有何光采,待我回去找人斗你,方知大宋能人无数!”首先想及即是那位红袍自称是阴阳老怪好友的蒙面人。
极乐圣王却有感应,道:“不必找他了!”右手一翻一弹,红色面巾飘落地面,童贯见之大骇:“你就是?”一时说不出话来,极乐圣王道:“不错,大内皇宫,本玊来去自如!”童贯背脊生寒,若真如此,对方欲取自己性命岂非易如反掌?
极乐圣王淡声说道:“大宋昏君当朝,迟早将亡,童大将军若肯归降大金,日后照样荣华富贵,权势在握!”此时禁军皆被赶退厅外二十余丈,故无法听得此言。
童贯心灵沉至谷底,大宋江山分明掌握自己手中,对方此语岂非针对自己而言。大宋难道当真无可救药?惹得对方敢明目张胆入侵?不不不,千万别落入此时弱势陷阱。
宋国能人的确无数,神霄灵法足可抵挡这妖人,况且还有天师派,甚至双修派、茅山脉。而那阴阳老怪化身钱英豪亦可一用。只要避开今日,一切将改观。想及此,心神甫定,骨气又硬,冷道:“大宋江山辽阔,能人无数,圣王莫要轻视,若惹得天下群雄反之,任你武功通玄亦难挡之!”
极乐圣王道:“本座既已现身说明,早有十成把握,将军回去三思,困兽之斗已无意义,你所说那些人只不过虚有其表罢了。若不信,本座封天百日,看谁破得了。若破不了,则大宋江山风云变色,无人能挡。”
童贯不知封天厉害,冷道:“任你要妖法,我等照样能破!”
极乐圣王道:“看你是执迷不悟了,去吧!宋人称你是阉官、混臣,敢情不假,有你在,大宋迟早要亡,投不投降,我看皆一样!”
童贯最恨他人说及阉官,然对方实力过巨,一时无法讨回颜面,冷斥道:“走着瞧!”
刁采盈放手,童贯甩头即去。
刁采盈笑道:“有空常来,小女子等着伺候你呢!”童贯不言不语。
完颜宗翰捉虐道:“把张珏交出来,大金或可暂饶你一命!”
童贯始终不语,且回去搬救兵再说。一出天圣府,仍派人监视,其他者带队而去。
完颜宗翰爽声笑道:“圣王说的好,封天百日,京城必乱,如此内忧外患下,大宋迟早要亡。”
极乐圣王道:“天意如此,怪不得谁,咱是顺天行道!”
刁采盈道:“可是外头士兵恐永远难退,我等行动受阻!”
极乐圣王道:“封了天,谁还管得这些!本王早算得时辰,到外面去吧!”说完起身,步出大厅,众人跟行,抬头望去,只见丽阳当空,然东西两天却有乌云似龙似蛇蟠踞。
极乐圣王突地发功,双手旋动,劲流已起。此为初春时分,天气仍寒,经此一带,白气渐渐成形。
极乐圣王喝喝念道:“九煞封天!”此乃和上次封击燕京城之“天雷九煞”法门稍有不同,乃去除“天雷”法门,只引九煞乌云封住天门。极乐圣王声音虽未尽明亮,却若洪钟般流传无尽远处。而那白气越旋越急,直若龙卷风般升往空中,但其仍离西天乌云有段距离,若要达封天效果,恐得耗上半天一日不可。
然极乐圣王早算准时辰,如天象气流,而安排极乐圣母于东天峰顶配合施法。他所发自气乃在引导,东天峰之圣母见着,立即配合起坛施法。她身在高山顶峰。原已深入云层,如此一副一带,乌云果然渐渐移往京城顶空。不到一时辰,终和圣王那道白气会合。此时天空已转阴沉,除了童贯和张虚白、张天师等人知觉已在变天外,百姓仍以风雨将临视之。
然极乐圣王即在等此乌云、白气会合,突然咆哮吼道:“九煞封天!”故意震得京城处处可闻,以摄人心。而那强功再展,白气旋得更急更快,终引起啸风凉卷,对流乍成,卷得天上乌云直若潜龙打滚,飞行速度更快,终于带动雷电,闪闪轰轰,闷闷作响。百姓此时方知异相,开始有人喝着:“变天啦!变天啦!”极乐圣王更形得意,强功再引,直到东西双云混合一处,方始收功。
此时汴京城上乌云已厚实凝结,难以透光,原是午时丽阳高照,现在瞧来则若暗夜无异。其范围扩及开封城外十余里,再远处则见阳光。天相特异,倒让百姓心神浮动,连连跪地拜天,祈求噩运莫要来临。
极乐圣王封天得逞,满意一笑:“此‘九煞封天’法门,天下无人能破,本王等着大未亡吧!”
完颜宗翰赞佩道:“圣王好法力!”大宋江山到手感觉实在妙极。
此时外头已传来神霄派弟子喝声:“神霄无敌!靳除奸恶!”敢情是童贯派人前来收拾。
极乐圣王道:“走!”身形一掠,引领完颜宗翰及四大护法掠屋而去。六人身手了得,高来高去,始终未被迫着。转掠一阵,突又躲回相国寺附近之“天乐居”。原来此处方是大金设在京城秘密地点。圣王早有安排,故以“天圣府”为施法地点,待完成后躲回此处,自是神不知鬼不觉。
封天之事早惊得徽宗赵佶寝食难安,急忙赶至万岁山神霄金宝殿,想询问状况。
除了替任神霄本尊张虚白外,道箓司徐知常、童贯、王黼、蔡京、张邦昌、梁师成等重臣一一到齐,针为变天之事而来商讨。
童贯怎敢说出乃得罪极乐圣王,始被封天,他更不肯说及敌军已兵临城下,此对颜面极为受损。反正高手不少,只要私下摆平,一切自能顺利渡过,故决定隐瞒到底,不露口风。
蔡京、王黼、梁师成等人不懂玄学之道,心头虽感受变天沉沉压力,却也认为乃是神霄派或天师派等相互争斗,根本和国运无关,且全看童贯说词,省得沾惹麻烦,弄来一身腥。
至于张邦昌原是忠心谏言,然多日为之,全无效果,且年事已高,一股孤臣无力回天之无奈感盘据心灵已久,终于意兴阑珊,几乎未再过问朝中大事,连苏小凤谏言亦转予谏官陈东处理,毕竟赵佶性格已定型,多说何用呢?在斗志已失下,全交予年轻人拼命去了,他自知乌云封天而不雨,必有凶相,只是说来何用?且闭口不答就是。
然张虚白身为神霄派住持掌门,纵知天命难违,仍得说言几句,道:“乌云封天,且曾听得妖人喝吼,应是人为造成,当应升坛破去,且抓出擅自施法者!”
赵恬喝道:“那人是谁?胆敢封去朕头上这片天,快快抓来处死,以显天威!”
童贯道:“已派人前去搜寻,大概三日之内必有结果,鼠辈份子,皇上不必多虑!”
张虚白道:“能封天者,必是高手,绝非鼠辈!”
赵佶登急:“到底是谁?先生可有把握破去妖法?”
张虚白道:“恐怕不易,早年仍有小神童俱先天之能可破除,现他已被贬出京,朝廷痛失天才。”
赵佶诧道:“谁贬的?朕可未贬他,到底是谁擅自作主?”瞪向童贯:“是你么?”扫向梁师成:“还是你假传圣旨?”
梁师成急忙拜礼回话:“奴才不敢!”
童贯道:“宋两利和林灵素师徒乃一介骗子。皇上贬了林灵素,宋两利自知把戏难再要得,跟着开溜,跟任何人无关。”
赵佶道:“怎会如此?”转问张虚白:“先生说他俱先天之能,童贯又说他是骗子,到底孰真孰假?”
张虚白道:“照属下观察,宋两利应是先天通灵……”
童贯立即截口:“你懂什么,宋两利早已破功,灵力尽失,此事他已在神霄门徒前亲口说出,先生竟仍不知?”
张虚白暗忖真有此事?想及前几日外头弟子闹翻天,小神童却因此而失踪,莫非着了道儿?在无法证实下,亦不敢得罪童贯,道:“若是小神童已破功,那自可能灵力尽失了。”
赵佶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童贯道:“皇上莫惊,大宋能人无数,只要找来高手,随时可破去乌云。”
道箓司徐知常道:“神霄和天师两派可联合施法,必能破此妖招。”
赵估道:“快去传令,日夜施法,务必早日破解,还我江山正大光明!通元冲妙先生您也得全力以赴!”
张虚白道:“属下知令。”
王黼早对蔡京位高不退起反感,乘此奏上一句,道:“蔡相不该建议收容金国叛将张珏,引来两国龃龉,封天之事,多半与此有关。”
蔡京冷道:“张珏是块料子,且经庆远节度使王安中推荐,皇上亦且准奏,童将军亦认同,王丞相此言未免太伤人。”
王黼道:“臣就事论事,皇上明查!”
此事牵涉童贯甚深,他怎可置之不理,冷道:“王丞相切莫妄加揣测,封天之事纯粹妖人胡搞,和金国无关,更和张珏无关,边城挑衅,只不过是金人耍耍花招罢了,下流行径,不足以惊动皇上。”
王黼道:“是么?金太宗为此且曹大怒,将军不得不防。”
童贯冷道:“我说没事便没事。”
赵佶见气氛已僵,道:“好啦好啦!朕明白诸卿皆为大宋江山着想,但也不必谏争若此,金国敢作怪,童大将军打回去就是;小小封天一事,怎弄得如此紧张兮兮,难不成我大宋会是病猫么?”
王黼急忙拜礼:“臣不敢,倘祈皇上恕罪!”
赵佶摆摆手道:“去去去!别老是为了争权夺势,闹得不能安宁!”
王黼直道:“臣不敢!”知今日谏出毛病,立即拜退了事。
蔡京一阵得意,赵佶仍是看中自己,朝中地位稳若泰山。
童贯暗斥王黼胡言,日后得多多教训不可。
赵佶最怕烦心,只要问明状况,然后让旧臣说出合理解檡及处理方式后,立即叫着去办去办,而后避开烦事,兀自自我催眠于形势一切大好。他从未思考是否宧臣造假,进而陶醉在民安国富、繁华昌隆之中,行乐庆祝自免不了。
他甚至觉得暂时封天也好,准备计画来个七连夜笙歌宴舞,创造前无古人记录。
童贯最喜赵佶饮酒作乐,立即附和此活动,且派人全力安排及配合,也好自己多出时间,前去收拾极乐圣王等人。
待送走赵佶后,蔡京问道:“金军当真兵临城下?”他年事已高,老命不值,但总得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