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广平长叹一声道:“可惜老夫与少堡主迟来一步,华山—派已然满门遇劫。是以根本未曾见到裘掌门人。”
方必正冷冷笑道:“这真是太可惜之事。”
池广平瞪了方必正一眼道:“方兄莫要激怒老夫……”
方必正大笑道:“方某就事论事,池兄何必疑神见鬼呢?”话音一顿,又道:“池兄,你们就只有两个人么?”
他冷哼道:“两个人还不够么?”
方必正大笑道:“够!够!如是说亲,自是足够的了。”
池广平脸色一寒道:“方兄此话何意?可是不信本堡只来两人?”
方必正道:“正是,方某等在那外面的祖师殿中,曾经发现华山七大高手之一的‘白羽真人’何望君尸体,但转眼之间,这具尸体却不翼而飞,是以方某相信,除了你们两位以外,这座别府之中一定还有活人。”
池广平和赵琅闻言同时一怔。
赵琅更是脱口而叫道:“你们没有看错?”
方必正冷笑道:“方某活了四十多岁,难道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么?”
池广平皱眉道:“方兄,你们在何处见到何望君的尸体了?老夫与少堡主找到这地下室之时,为何并未见到?”
方必正大笑道:“也许两位的眼睛有毛病,那何望君明明陈尸那祖师殿的神案之下,若是见不到他的尸体,两位只怕永远找不到那入口之处吧?”
池广平似是恼羞成怒的大喝道:“方兄说话岂可如此无理?老夫如是见到那何望君尸体,又怎会让他仍然躺在原处呢?方兄如是存心找碴,池某愿意方兄划下道来,池某若是口出半个不字,就算不得武林中的‘三眼鬼剑’了。”
方必正闻言哈哈一笑道:“池兄快人快语,方某十分佩服,咱们不必划什么道,这片两亩空地,大概能容得下你我一搏……”池广平嘿嘿一笑道:“方兄,亮你的兵器吧。”话音一顿,探手拔出肩头长剑。
方必正哈哈一笑,自袖中取出一根粗如儿臂,长有尺半青铜管棒,迎风一震,立即变成了一根长达七尺的青色铜杖。口中同时道:“池兄,请吧看来咱们大概不见生死是不会罢休的了。”
池广平嘿嘿一笑道:“不错,咱们正该见上一个生死……”长剑一挥,寒光直逼方必正。
方必正哈哈一笑,青杖电舞而出。
可是,两人的两股兵刃出手始及一半,就突然遇到了一股极大的潜力,不但震歪了两件兵器,而且将池广平和方必正两人全都震得向后一连退了三步,方始勉勉强强地站住。
池广平骇然却顾,大叫道:“什么人插手老夫之事?是吕兄么?”
敢情他以为吕心佛护着方必正,合手对付于他呢!
孰料方必正此时却大笑道:“萧兄,你这是为了什么?”
是萧剑寒!他以八成“秋水神功”震退了两人。
萧剑寒应声淡淡一笑道:“方兄,此时不必如此相拚啊!”
方必正笑道:“萧兄,方某乃是为势所逼不得不干,既是萧兄认为此刻不宜相斗,方某遵命。”萧剑寒点头一笑道:“多谢方兄赏脸。”一转头,向池广平道:“池大侠,眼下要紧之事,似是应该查明华山满门遭劫之事才对,彼此之间又何必闹什么意气呢?”
池广平此时心中可是暗暗惊凛不己!
他发现萧剑寒一身武功之强,简直超过自己太多。是以闻言之后,立即哈哈一笑道:
“少侠既作仲连,老夫敢不遵命!”一抬手,那根既细又长的鬼剑,已然入鞘。
萧剑寒抱拳道:“多谢池大侠……”他目光一转,又道:“池大侠与少堡主抵此之时,可曾在府内查看?”
池广平幽幽一叹道:“查过了。”
萧剑寒道:“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么?”
池广平道:“没有。”
萧剑寒道:“这山谷之中的尸体,在别府的地面之上,想必也可以见到的了。”
池广平道:“老夫与少堡主曾在上面的悬崖向下查探过,那是别府的后园,华山门下的尸体,似是全由上面投下来的。”
萧剑寒沉思忖道:适才我们以为那后园之中并无房舍,是故未曾规勘,想来这消灭华山之人,似是对华山派的别府极为熟悉,否则,又怎能知道将尸体抛入这谷内呢?
陡然,他脑际灵光一现,想起那“白羽真人”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而且,混身又未现伤痕,未免太以逸出常轨!
他仿佛在灵机一动之下,明白了什么。
但是,容他再去深思,究竟关键何在之时,却又有点儿茫无措,理不出丝毫的头绪来了。顿时,他怅然无语。
吕心佛长叹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果然是另有其人杀害了华山满门了。”
这位老人倒是耿直得很,直到此刻,方始相信,这件华山灭门案,并不是“黑堡”人物所为。
赵琅脸上有着一丝不快之色,冷冷道:“吕大侠终于相信了吗?”
吕心佛讪讪道:“少堡主不必生气,老夫向来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直肠子人……”
方必正适时一笑道:“少堡主,你们既是查过全府,也曾在这地下暗室之内逗留甚久,未知那位华山掌门,是否也已遭了劫运?”
赵琅俊面居然微微一红道:“区区未曾查明此事。”
方必正笑道:“少堡主怎不到这山谷之内看上一看?”
赵琅的脸更红了!他讪讪一笑道:“区区已然与池老下去看过,并未发现裘掌门人的玉体,区区相信裘掌门人不是夭折之相。”
方必正大笑道:“少堡主对裘掌门可谓一往情深的了。”
赵琅嘿然低声道:“方兄过誉了。”
好!他倒是承认了!这可大出方必正意料之外。因为方必正本来是想激他发怒,好从他口中再套出些话来,结果,赵琅不但未被所激,反倒出口承认,方必正的用心,可说完全白费了。一时之间,方必正竟是无言可说。
倒是萧剑寒嘘了口气道:“方兄,咱们在这别府之中,恐怕已然难以找到线索的了。依区区之见,不如先行出去再讲。”
方必正摇头笑道:“萧兄,在下的意见与你有些不同。”
萧剑寒道:“方兄有何高见,何不说出?”
方必正道:“兄弟主张再……”他忽然笑道:“萧兄,兄弟相信萧兄在发现‘白羽真人’何望君的尸体突然不见之时,一定是以为他被拖入地下室来了。”
萧剑寒笑道:“正是,区区先前果是这等意思。”
方必正道:“可是,你找寻到地道入口以后,却并未见到何望君的尸体,显然那‘白羽真人’的尸体,并不在此处的了。”
萧剑寒道:“确是如此!”
方必正道:“由此可见,那‘白羽真人’的尸体仍然在那地面之上的别府之内,而不在这地下的别府之内。”
萧剑寒道:“可以如此推测。”
方必正道:“萧兄既是认为可以如此推测,方某相信,这别府之中,除了我们六人以外,一定还有第七者在此……
吕心佛(炫)恍(书)然(网)道:“不错!不错!方兄弟分析得大有道理。”
萧剑寒淡淡一笑道:“方兄,你大概认定那第七者仍在地面之上的了?”
方必正道:“方某果是这么想。”
萧剑寒道:“方兄,区区以为那第七者可能已经溜掉了。”
方必正摇头道:“萧兄,这恐怕不大可能吧?”
萧剑寒道:“为什么?”
方必正道:“区区带来的十名弟子,武功不弱,如果有人出府,必然漏不过他们眼底,他们未曾告警,显然并未发现有人出府而去。”
萧剑寒道:“方兄,你这十名属下的武功强弱,区区并未见识,但是,如果那出府之人武功极高,比如说,其人武功不在方兄之下时,你那十名弟子,是否能够发现,加以拦截呢?”
方必正怔了一怔道:“这……”
显然,方必正不敢肯定了。
吕心佛忽然长叹道:“果真其人武功不比方兄弟差,则那十名丐帮弟子,一定是发现不了的啦。方兄弟,你认为对么?”
方必正道:“不错,其人武功若与兄弟仿佛,果真可以越过那十名弟子耳目,而不被他们发现!”
萧剑寒淡淡一笑道:“这就是了!”他语音一顿,又道:“方兄,你还有什么高见吗?”
方必正苦笑道:“没有了。”
萧剑寒目光一转,笑道:“池大侠,你们在这深谷之中寻找裘掌门人的尸体之时,可曾觉出那些投入山谷之中的尸体有什么可疑之处?”
池广平道:“萧少侠所指可疑之处,是属于那一方面?”
萧剑寒道:“比如这些尸体全都不可辨认……”他顿了一顿,笑道:“区区是说,两位对华山派的人物,应是有不少相识之人,在这堆尸体之中,你们认出了几位故交?”
池广平愣了一愣道:“这个倒是不曾见到。”
萧剑寒道:“这却为了什么?可是他们均未被害么?”
他竟是讷讷良久未曾说明。
萧剑寒笑道:“池大侠何不爽快的说明呢?”
池广平低声一叹道:“萧少侠,不是你提起,老夫跟少堡主到是把这等大事给忽略了。
这谷中的尸体,几乎没有一人可以清楚的辩认的出来。”
萧剑寒点头笑道:“是么?那又为的什么?”
池广平道:“人人均是头骨碎裂,面目模糊……”
萧剑寒忽然哈哈一笑道:“果然如此。”
他这一番对答询问,只把吕心佛听得如堕五里雾中,而“花叟”郑玄明则在心中直打抖。这个年轻人太聪明了。
方必正则在旁边连连点头,他从萧剑寒的话意之中,已然听出不少头绪,仿佛华山一派的灭门血案,其中大有文章。
此时,池广平忽然皱眉道:“萧少侠,你可是认为这些尸体头骨已碎,令人无从辩认,乃是对方有意如此做出来的么?”
萧剑寒笑道:“为了掩饰杀人动机,这等做法并无不可……”他突然摇头一叹道:“这位裘掌门人,想必定然是位旷古绝今的女侠了。”
赵琅大声道:“萧兄说的对,裘掌门人正足以当得这等称誉。”
萧剑寒微带不屑的一笑道:“赵兄莫要泄气,好自为之,裘掌门人必将成为赵兄的百年良侣……”
赵琅红着脸一笑道:“多谢萧兄金口玉言。”
萧剑寒真想失声大笑。不过,他忍住了。因为,方必正已经抢先笑出了声来。
吕心佛白眉动了一动道:“萧兄弟,咱们为今之计,该是如何?是否立即出府,向武林之中报告此一凶讯?还是……”
这位丐帮长老大概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是以说了一半就自动住口。
萧剑寒笑道:“吕老哥,咱们果是应该回到华阴去了。”
吕心佛笑道:“这就走么?”
萧剑寒道:“当然!”
他忽地向池广平道:“两位呢?回去么?”
池广平道:“老夫与少堡主即要赶回堡中,有人伪称本堡护法之事,本堡必须查明,否则何以解各位之疑?”萧剑寒笑道:“池大侠不必担心我等疑心,区区早已说过,尊驾所说,每一句区区都已相信,何必耿耿于怀呢?”池广平慨然一笑道:“老弟此话,令老夫十分高兴。但是,尽管老弟不对本堡动疑,但本堡却不得不有所交待。”萧剑寒道:“如此说来,池大侠是一定要查明此事的了?”
池广平道:“正是!”
萧剑寒大笑道:“但愿池大侠能够成功……”话音一落,突然向吕心佛笑道:“吕老哥,咱们走吧!”一转身就沿着甬道,向来路行去。
吕心佛、郑玄明、方必正三人向池广平、赵琅略一抱拳,也就紧紧地跟在萧剑寒身后而去。四人出得地下室,萧剑寒在那华山的祖师殿内稍作逗留就举步问“玉菡别府”门外走去。
门外,那十名丐帮弟子仍在小心地守望着。
方必正修眉一扬,向其中的一名喝道:“可有什么发现?”
那名丐帮弟子摇头道:“弟子等守候在此,未曾见到一个人。”另一名弟子则恭声道:
“这华山别府的四周,并无丝毫可疑之物。”
方必正此时已然在萧剑寒的话意之中,听出了一些头绪。所以,门下弟子如此回答,倒是并不出他的意料。他略一挥手道:“咱们回去了,你们留下两人在此看守,每隔一日,派人来此替换,若有任何事故,就立即回来颤报。”
那十名弟子当即留下两人,其余的八人,跟在四人身后返回了华阴。
萧剑寒在抵达吕心佛府中以后,连午膳都末进,就立即向吕老告辞。
不过,他却邀了方必正到那所居住的“华阴酒店”去谈,直到黄昏时分,那方必正方始离去。
萧剑寒结清了店帐,也扬长而去。他不是去华山,而是继续他未完的行程。不过,他竟取道嵩山。
瞧那一付懒散的神态,好象对于华山一派的灭门凶手竟会忘记了一般,悠哉游哉的奔向嵩山。
由于他根本就没有急急赶路,故而走了四天之久,才抵达那伊水中分形势险要的龙门胜迹。
萧剑寒在西岸的龙门一家面临伊水的小酒馆中,要了一点小菜,一壶汾河,面对着那两山石佛,浅斟低酌,看去仿佛极为自得其乐。
其实,萧剑寒此刻心中并不轻松。因为,他在等人,从午时一直到申时向尽,他所等的人还没有来?
萧剑寒似是有些儿焦虑了。
他不时抬头仰望天色,又不时低眉长叹。
其实,以他的性格,和恩师的二十年耳提面命的熏陶,要想叫他出声长叹,可谓必然有了不同平凡之事才会。
眼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他居然长叹不已?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细心的打量一下这家小酒馆的食客,也许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了。
敢情,这儿除了萧剑寒以外,另外只有三个客人。而这三名客人几乎与萧剑寒是先后脚踏进这家小酒店,并且一直坐在原处,不曾有过离去之意。
萧剑寒可比什么人都精,他能看不出来么?早在他进店不久,他就看出了这三个人大有问题。原因是?这三个人的情状有些特别。
一个白发老人,一个中年道士和一位大约年纪在二十四五岁左右,一身蓝衫,神貌俊美的白面书生。
只要稍微细心的人就不难发现,象这种老老少少的和道士之流,一旦聚在一起,定非普通之士。
何况,萧剑寒己从那中年道士的不时露出的灼灼眼神之中,看出这位道士的武功确是不弱呢。
别瞧那萧剑寒这会儿表面上哼声叹气的,其实,他可是在心里不停的打着主意,想什么办法可以跟这三个人打打交道?
门外的天色,已近黄昏。
萧剑寒的主意可还没有想定。
这时,打那门外迅快的走进一位中年文士,是方必定。他那白白的脸色,已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黄昏。不过,萧剑寒从他那眼神之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