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妪似是雷霆大发,杰杰冷笑过后,爪招叠使,爪劲迅如奔雷,疾似流星,已然向耿鹤翔身上要害袭到。
正急切间,只见紫府宫中诸人袖手不动,追风神叟更是一旁冷笑不止。
只有唐古拉铁略略动容,每欲插手,都给追风神叟阻了下去。
追风神叟哈哈道:“千手如来口出大言,小觑本门技业,就待阴阳妪那怪妇教训他一番,未尝不好!”
唐古拉铁矍然大呼:“师叔休要因小故坏了江湖大义,耿兄是咱们之友,非是敌人,与晚侄的过节,三十年也好,三百年也好,那是内部纠纷,此刻对外,咱们绝不能袖手,惹江湖上笑话!”
追风神叟此老,可谓顽固之极,竟然无动于衷,端然不动,唐古拉铁按捺不住,陡地脚下三爻六变,身形冉冉行前,正待插手助拳,乍觉右侧一股厉风卷来,不由自主出掌相抵,却给那股厉风迫得连连后退,近前不得。
定睛看去,原来是追风神叟捣鬼,只见他脸挟寒霜,长髯掀动,喝道:“阿铁,你不听师叔吩咐?”
唐古拉铁哀然大呼:“师叔你……”
哀呼未已,那一边,耿鹤翔已给阴阳妪迫至一处悬崖绝壁,连使几个招式兀是脱不了对方掌握。
铁笔书生在焦急中旁观,心中不由诧异,自忖:“论本领,耿鹤翔哪及得我与赤城老儿,我与赤城老儿和老怪妇交手,也不能挡她五招,可怪,他却能连番在她的爪劲中脱出,别后只有两月,功力竟精进如许!”
然而,在此危急间不容发当儿,那容他细细琢磨,百忙中,大呼道:“耿老弟,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竟是拼着伤余之躯,舍生赶援,两掌一发,一股厉劲,已然向阴阳妪背心袭到,阴阳妪看看正要得手,忽觉背后风响,急卸身换步,反手抓去,却是抓不着来敌的人,但爪劲已将袭来劲道分解过去。
阴阳妪回首一望,大怒道:“你这小子要来讨死?”
十指如钩,望空一晃,已然使出她的生平绝学,指劲如风,爪劲如浪,转瞬便到铁笔书生面门,他心下一凛,身形滴溜溜一转,两袖同时一拂,硬生生便待拂消抓来劲力,饶是他闪得快,挡得猛,虽然侥幸给他避过,但一双袖子,已经寸断。
就在这两人一击一抓之际,阴阳妪无暇顾及旁人,千手如来心念一动,身形暴起,往山下沿着滴溜溜地直滚,待得阴阳妪觉察,千手如来已经去如黄鹤,踪迹杳然了!
这一气,非同小可,阴阳妪咬牙切齿,恨声不绝,要知生平和人交手,似这般后辈晚学,要在她爪下逃生,能有几人,然而,竟给千手如来逸去。
但见她双眸一张,震人魂魄的冷冷棱光夺眶而射,冷冷道:“好啊!你这小子救了千手如来,老妈子要你替他填命!”
她竟是迁怒了铁笔书生,双臂一横,十爪交叉打出,这一招,其势有如排山倒海,凌厉之极!
铁笔书生大惊失色,要避无从,看看是要在她爪下命丧身亡。
陡然间,但听追风神叟大声叫道:“是时候,咱们赶快接应尤老弟!”
阴阳妪怔了一怔,错愕未定,紫府门七大高手,已然列成“七子连环”阵法,纷纷向她攻到,一个紧接一个,阴阳妪无暇毙敌,返身接招还式,先救自己。
又听追风神叟叫道:“尤老弟你身负重伤,不宜打斗,请快快退下,老怪妇由咱兄弟抵挡!”
铁笔书生心中既好气,又好笑,寻思道:“追风神叟此人也怪得紧,非事到燃眉,不肯动手,似此乖僻怪人,也称紫府宫高手!”
铁笔老儿只猜对一半,另一半却没想到,刚才耿鹤翔和阴阳妪交手,他所以按兵不动,全为千手如来和本门有了过节,故不插手,但此刻千手如来既已一走了之,铁笔书生乃他邀来结伴共挫叛徒之人,急难时岂容他袖手不理,因也急急率众赶到应援。
七人联手夹击,威力如何,前此已经曾见,阴阳妪双眉一皱,长叹一声,也不恋战,迳向山下疾泻,看样子,她是要去追赶千手如来,这倒使铁笔书生忐忑不安。
铁笔书生振吭高呼:“紫府宫诸位英雄,擒贼须擒主,别让她逃去!”
果然这话生了效验,追风神叟一生好胜,一听老尤呼叫,不觉一声长啸,率众已然衔尾追去。
阴阳妪一瞥几个家伙锲而不舍,衔尾急赶而来,心头不由火起,转身便把生平绝学,精妙招式扫数使出,无奈紫府宫技业非同庸俗,加以七子连环,联手夹击,威力既锐不可当,变化又奇诡不可捉摸,又递过十来招,但觉处处受制,险象环生,不由心头一震,想道:“似此拼下去,我终难找得甚么好处,但不斗这群畜牲又不肯退下!”
正琢磨间,忽听对方有人叫道:“师叔,老怪妇怎地不回巢穴,却往山下瞎跑!”
又听那叫追风神叟的老家伙应道:“傻小子,她要去追千手如来啊,咱偏不教她追到,不打她,把她气死也好!”
皆因追风神叟得知当前这老怪妇,不仅武功绝高,性子也最偏激,琢磨了一条激将之计,扰其心智,使其败下,缘高手较技,最忌动气,气动则心难静,心杂功力自然打了折扣,追风神叟用得倒也乖巧!
谁知阴阳妪听了毫不动怒,心念一转,反而笑嘻嘻答道:“对啊!追风小子说得妙,老妈子就放条生路给耿小子就是!”
语讫,身形陡转,转向悬崖峭壁,展眼间已然攀了上去。
追风神叟略一怔神,又大叫道:“任你上天落地,今晚咱决不放过你!”
阴阳妪心下一喜,也不打话,身形向前猛扑,倒也迅如飘风,快似电闪,这老妇人的轻功已至登峰造极。
紫府宫以轻功独步武林,人人脚下三爻六变,速度自是不逊老怪妇。只见两拨人先后追逐,端的如流星赶月。霎忽之间,已渐抵绝顶。
到得一处,只见皓峰密布,银峦重叠,形势极是险恶,百忙中追风神叟展眼四顾,只见四面全是高山峻岭,全无去路,只有与老怪妇追逐这条小径,自半山一路蜿蜒而伸,但却极其曲折陡斜。
追风神叟心中疑念渐滋,心中不由怵然,心想道:“老怪物诡计多端,莫非这是诡计安排下的所在?”
寻思未已,忽见阴阳妪的身形已到一处绝壑,翻身竟然跳下,不觉大异,待赶到近前,只见那绝壑深不可测,穹目下窥,在十来丈内犹有光线可到,尚能看清,十来丈以外一片黑漆,什么也瞧不到了。
众人正在壑缘沉吟琢磨,唐古拉铁忽道:“老怪妇坠渊自殒?”
追风神叟摇摇头,笑道:“她只顾向前闯,又没交手,胜负未分,要自杀何为?”
唐古拉铁又道:“然则,怪老妇逃到那里去了?”
话声未已,陡闻半空中两声令人打抖的冷笑过后,随听一把苍沉声音响着:“紫府宫的小子们听着,你们已经进入老妈子的天罗地网了,还在争论什么!”
众人俱各一凛,仰首上望,只见正峰绝顶之处,一个老妇人已然影绰绰地悄立其上,此人正是他们所要追击的阴阳妪!
诸人又是一震,唐古拉铁望空叱道:“老怪妇,若有本领就下来见个真章,躲在顶上鬼鬼崇崇算什么英雄行径?”
老怪妇杰杰大笑一阵,才道:“你们这群脓包货,也配老妈子跟你们交手,让你活活饿死多强,等到你饿得将死之时,老妈子再拿你们去喂那毒蝎!”
言音方落,陡然又一声断喝:“不瞒小子们说,你等已入我老伴的火沙阵,今生要出去,那是休想!”
火沙阵是什么东西,怎地这般歹毒,紫府宫群雄,因远处西域,从来没有听说过,但只知长白山阴阳门奇门异技极多,而且般般都是歹毒非常,一听老怪妇所说,都不由心中大惊失色,展眼各处张望,要看看这火沙阵是个什么样子,不看犹可,一看心中益是骇然。
但觉眼前光景,与初上来时截然大异,初上来时,万峰惨白,千峦为奶,大地上一片玉海琼野,但此刻却大不相同,只见那片大白地上,有一道金虹,左穿右插,蜿蜒曲折,绕成一个奇绝阵势,直卷到各人站处才不见了。宛如有人在地上撒下黄沙,以沙画地成牢,也有门户,错落纷杂,不可辨认。那黄沙在雪地里,冒着阵阵轻烟,看去似是炽热无伦,风刮雪飘,只要落下沙上,立刻化为水液,往两旁疾泻,没有一片雪花,能够沾上,足见其炎热程度。
紫府高手们正错愕间,那老怪妇又叫将起来:“这个火沙阵是用世上最毒之物,混沙炼成,阵法又杂,变化无穷,你们怎能逃生,休打主意了。”
随着干笑两下,慢吞吞地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老妈子也不忍眼见你们死在这里,如乖乖听老妈子吩咐,自然放你们出来!”
唐古拉铁忍耐不住,叫道:“阴阳妪老前辈,你要吩咐我们什么才肯放出来,且说来听听!”
阴阳妪在峭壁上大笑道:“这事在你们做来非常容易,非为别的,如你肯把紫府宫各项武技书成秘笈,交给我老妈子,自当放你们一条生路走!”
这当真岂有此理,要知武林门派最严,一人兼事两派,规矩不许,况把本门武功技业写成秘笈,暴露在他人之前,而且当前这一拨人都是武林中人有身份的人,断断乎不能作伪,撰写假秘笈,除非不答应,否则一诺千金,绝无装作,阴阳妪也知道这一点,这才有以毒沙相迫之事。
追风神叟一听老怪妇之言,只气得他眉竖须横,怒骂道:“阴阳妪,你也是武林中一派宗主,怎地这般不识羞耻,用如此卑鄙歹毒之物相胁,企图窥觊他人绝传武学!”
阴阳妪怪眼一翻,仰天长笑,说道:“好不识抬举的狗才,老妈子好意劝你别丢了性命,你们要寻死,谁有闲心去阻拦你,嘿嘿,要不是紫府魔君那小子偷偷跑掉,紫府武功秘笈也给带走,谁用得着求你们。也罢,你们既愿意等死,老妈子也不相强,只好跑遍天涯海角,找寻紫府魔君夺那秘笈便是!”
说话一过,阴阳妪一长身已翻到对面的峰顶,直向山上绝顶天池疾奔而去。紫府宫的高手们一瞥双眸喷火,欲往前赶,陡见眼前尽是闪闪金沙作亮,热气腾腾,有两名冒失的才跑近沙边,倏地脸色大变,倒身疾退,一到空旷所在,均面如土色,已然倒下不动。这沙果真歹毒,众人一哄而上,明知自己同伴中毒,却不知他们中了何种剧毒,用尽行囊中的解毒丹丸药散等物灌救,兀无成效,这一来,只急得追风神叟汗如雨下,大叫一声:“天亡紫府宫了!”
这一晚,各人在惴惴不安中过一宵,到得朝日升旭,追风神叟强抑心头烦燥,再细细察看周围环境,白天里看得越发清楚,只见那条毒沙之路,少说也有十里来长,却不是直线形而行,胡乱曲折,看去毫无章法,内里大有文章。
沙路每至转弯抹角之处,必有一处门户,然后又从这个门户转入另一条曲折之路,宛如一团乱丝。追风神叟瞧了一会心中想道:“这是什么阵法,比诸葛武侯的八阵图还要令人目花缭乱!”
心念陡然一转:“昨夜自己同伴中两人,只为乱闯,触上毒沙,才落得中毒受伤,昏迷不醒,我们若依沙畔空白雪地而进,谅也无碍。”
当下,乃把意思告诉各人,各人俱认有理,点头称善,追风神叟领为前驱,一长身便沿沙畔而走,众人跟在后面,一起趱道,两伤者乃用二人背负。
大约走了顿饭光景,追风神叟心悸起来,唐古拉铁一旁叫道:“师叔,怎地又走回头路?”
不错,这一拨人在雪地转了大半天,明明去路是属前途,却不料转走时,又转回原处,一连走了七八遍,穿过无数门户,兀是觅不到上山或下岭之路,尽在沙旁打滚,甚至连近在眼前,那没有毒沙撒布地方也咫尺天涯,眼巴巴望着,不能越雷池半步,除非越沙而过,但这拨人自经昨宵教训,对这些毒沙,已经胆落心悸,哪敢冒险?
直跑到筋疲力竭,仍跑不出个端倪来,这一天好容易才挨过,玉兔又已东升,空中横着一道将没彩虹,就如白天里那道沙阵,毫光四射。众人回到原处,追风神叟一脸颓丧颜色,对唐古拉铁道:“贤侄,料不到咱们都死在这里,与赤城山主和尤老弟断了音讯,不知他们可会遇险?”
唐古拉铁皱皱眉,叹道:“但望他们吉人天相,不学咱们这个样子就好,不过,依小侄看,他们是凶多吉少,否则我们被困在这儿,他们早晚也会寻到!”
追风神叟怵然一凛,问道:“贤侄怎地料他们凶多吉少?”
唐古拉铁道:“我们藏身之所,已为阴阳妪所知,那老怪妇困下我等,势必又去找寻二人算账,二人联手合击,已非老怪妇之敌,何况伤残未愈,要逃过她手里,那是休想!”
这话也大有理由,各人正嗟叹间,陡闻主峰削壁之上,又影绰绰地站着一个老妇人,老怪妇又来了。
但听她引吭长啸一下,其声凄厉之极,啸罢,冷冷对下面各人叫道:“紫府宫的小子们听着,今天你等已跑了一天,理该知厉害啦,依不依老妈子言语,把秘笈写出?”
追风神叟气得把牙紧咬,犹未答话,唐古拉铁年纪毕竟轻点,忍不住给老怪妇奚落,振嗓喝道:“困人用邪,虽凶何为?咱每个人都是响叮当汉子,头可断,志不可夺,且别想歪了心眼!”
陡然间,老怪妇双掌齐扬,两团庞大无朋物事,凌空射来。叫道:“接住,让你们相好的都死在一块儿!”
众人徒睦仰望,只见老怪妇就掷出来的两团物事,不似什么暗器之属,仿佛是两个人,不由吓了一跳。
忽地里,追风神叟心中一亮,忙叫道:“阿铁,你们快接住他,别让老怪妇摔坏!”
群雄中早已窜出两人,伸臂一挽,不偏不倚,便将老怪妇掷下的人接住,一看又是吃了一惊,但觉两人软绵绵,紧闭双眸,如醉如死。
这时,追风神叟也已挪近前来,一瞥不禁眉心紧攒,颤声问道:“尤老弟和赤城山主死了?”
唐古拉铁摇摇头道:“没有死,只是昏迷不醒!”
追风神叟道:“让我看看!”
上面的老怪妇已然不耐烦起来,叫道:“别瞧什么啦,是给老妈子点了晕穴,解开穴道便会醒来,老妈子没有损他俩一根毫毛,嘿嘿,我要眼看着他活活饿死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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