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向旁边的藤椅伸手一指,说:“坐。”然后继续低头,全神贯注的欣赏手中的照片。没错,此人短发浓眉,刀削般的脸颊,细长的眼睛,尤其一抬头时眼中不自觉的带出一股子戾气,正是上一次在东京拍卖会上交过手的岳氏家族掌门人,岳天雄!一向飞扬跋扈的慕雨虹此刻也屏息敛神,垂首站在一旁,看上去对自己老板十分敬畏。李卫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没等他开口,岳天雄仍旧头也不抬的指了指茶壶,说:“大红袍,喜欢喝,自己倒。”李卫东看了眼紫砂壶,没有做声,却从口袋里掏出中南海,抽出一根点燃。岳天雄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下眉,说:“我不喜欢闻烟味。”他的话似乎永远都是简单直接,声音并不高,语气也不是很重很颐指气使的那种,却句句都是祈使句,全无征询商量的意思,似乎在他看来一切都可由他来掌控和支配。李卫东啪的弹开ZIPPO的盖子,淡淡的说:“不好意思,我也一样不喜欢喝茶。”门口的两个保镖抬脚就要冲进来,却被岳天雄抬手止住,冲李卫东微微一笑,说:“看起来,我们两个互不欣赏。”李卫东缓缓把嘴巴里的烟吐了出去,说:“我不觉得跟一个威胁我的人之间,有欣赏二字可以谈。”岳天雄眯起眼睛,似乎笑意更浓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你是在说令尊过生日那件事?不巧岳某昨日有事,不便亲自前往贺寿,只好让人代劳,如有冒昧,还请阁下多多担待。”李卫东一阵恼火,尽管从见到岳天雄的第一眼就已经十分清楚,昨晚的事肯定是这厮干的,却没想到他承认的如此痛快。压着肚子里的火气,李卫东脸上却不动声色,说:“冒昧不冒昧的也没什么关系。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人天生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个情,我一定会机会还给岳老板。”岳天雄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来回回的踱了几步,说:“李兄弟,你也不必这么客气。既然是我岳天雄送出去的礼,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敢说个还字。你呢也不要怪我去碰你的家人,呵呵,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初在东京你折我一个面子,到现在我还能让他们生活的自由自在,已经算是仁慈的了。李兄弟,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我知道你是一个做事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人,真巧,我也是!”“是么?”李卫东忽然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香烟,站起身冲岳天雄扬起两只手,手中空空如也。岳天雄不知其意,不禁微微皱眉,只见李卫东手腕一翻,掌中竟凭空多出一柄乌黑锃亮的贝瑞塔M92,黑洞洞的枪口直顶岳天雄脑门!这个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人不知所措,慕雨虹脸色陡然变得惨白,门口的两个保镖却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手插在怀里,却不知道该不该掏出来。倒是岳天雄毕竟大风大浪里头一路趟过来的,竟面不改色,盯着枪口看了一会,目光又移向李卫东,说:“李兄弟,好身手!”
第350章:拉你陪葬
美制手枪普遍尺寸较大,跟宽大的枪柄相比李卫东的手显得有些纤细,但是却稳如磐石,枪口没有一丝的抖动。房间里静的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良久,李卫东缓缓扳下击锤,说:“我也只想你能明白一件事:你让我活,我让你活,你让我死,我拉你陪葬!”手腕一抖,乌黑的手枪一闪便消失不见了,动作之快让岳天雄只觉得眼前一花,根本看不清动作。门口的两个保镖这才抽出怀里的手枪,拔腿就要冲过来,岳天雄面无表情的说了声:“废物,自己了断!”只这简单的一句话,两个看上去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保镖,就像突然被抽去了提线的木偶,一下子瘫了下来。外面早冲过来几条大汉把这两个倒霉的家伙架了出去,接着隐隐听到甲板上传来两声枪响。慕雨虹嘴唇都在微微发抖,结结巴巴的说:“老板,我,我……”岳天雄转过身看看慕雨虹,一摆手说:“不关你的事,你先出去。”慕雨虹如蒙大赦,长长吐出口气,低着头倒退了几步才转身走出。如果这个时候她回头看一眼的话,便会发现岳天雄趁着抬起手臂的间隙,不动声色的擦去了额角的一颗冷汗。关上会客厅的门,岳天雄饶有兴趣的将李卫东从头打量到脚,说:“好一个妙手空空,我倒真忘了,阁下是鼎鼎大名的浙江司徒家的人,身上别说是藏把手枪,就是藏个火箭炮,估计也没人能搜得出来。看不出李兄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身手,佩服佩服!”李卫东心说牵着不走打着走的贱货,早知如此又何必前倨后恭?嘴上却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的说:“岳老板过奖了。我李卫东无名小卒一个,岳老板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跺跺脚都要四方乱颤,您的夸奖我如何当得起。”岳天雄打了个哈哈,说:“李兄弟也不必太谦嘛。长江后浪推前浪,看起来不服老是不行了。当初东京拍卖会上咱们俩就过了一手,你让我栽了个跟头,昨晚的事算我扳回一局,可是这次我又输了一招,打了个一比二,还是你赢了。如果说东京那次我输的心有不甘,这一次却是心服口服,论胆色,论身手,论气魄,李兄弟都是英雄出少年!”李卫东重新点了根烟,说:“英雄还是狗熊都没所谓,我现在关心的就只有一件事,岳老板费了好大周折把我弄到这来,该不会只是喝喝茶聊聊天这么简单吧?”岳天雄端起紫砂壶,这次也不用杯,只就着壶嘴抿了几口,来来回回的打了几个圈子,突然回头看着李卫东,说:“乱舞的地下拳场,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李卫东想都不想就说:“我要说我是凑巧撞上的,你一定不信,但是这似乎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帮你对付了方林,搅了他的局,多少也让你出了口气,对不对?”岳天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我跟方家之间是多年的积怨,一个场子的得失,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李兄弟,我知道很早以前方震南就曾经找过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他都跟你谈了些什么?呵呵,当然如果是李兄弟不想说,也大可以推说忘了,我绝对不会介意。”李卫东想了想,摇摇头说:“很抱歉岳老板,当时的谈话我都记得,不过我好像想不出告诉你的理由。”岳天雄脸上笑容一僵,眼中那抹戾气也随之一浓,但马上便恢复如常,点点头说:“你说的不错。如果换上我是你,我也一样想不出理由,李兄弟,你跟我年轻的时候真的很相像。”举起茶壶抿了一口,岳天雄忽然低声说:“其实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够猜得到。方震南不单跟你说了夏继岭的死,还有那笔庞大的基金,这只老狐狸做梦都想吞了那笔钱,所以,他一定提出让你接近夏家大小姐,想办法套出基金的秘密,对不对?”这次却是轮到李卫东有些惊讶了,当天在方震南那里,算上自己只有三个人在场,自己从没跟任何人透露出半句,方震南更是铁定不会说的,还有一个裴三,却是方震南安插在夏家多年的一个钉子,必然是绝对的亲信,能够跟岳天雄扯上关系的可能简直微乎其微。而岳天雄只凭自己的推断,竟然猜的分毫不差!如果说方震南是条老狐狸,诡计多端,那么这个岳天雄却更像是一匹饿狼,不单阴狠,而且狡猾!见李卫东默然不语,岳天雄点了点头,说:“方震南果然还是耐不住了。如果我没猜错,他肯定还允诺给你一个相当诱人的条件对不对?是什么,钱,还是夏家的两位小姐?只可惜这老狐狸机关算尽,却被你拒绝,这一点不单他没想到,我也觉得奇怪的很。李兄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想以你这个年纪,该不会真的看破了红尘,无欲则刚了吧?”李卫东笑了笑,说:“如果岳老板今天想跟我说的只是这些,我想没有必要了。我只是个升斗小民,只想平平静静的上学工作娶老婆生孩子,不想卷到你们的豪门恩怨之中,所以,我不会帮方震南,也不会帮你,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岳天雄看了李卫东一会,忽然仰天大笑,说:“也许是我看走了眼,不过我信奉一句话:这世上任何人不能收买,只看你手中的筹码够不够分量!李兄弟,直说一句,我欣赏你。如果你肯跟着我岳天雄,尽管开个条件,我绝不还价!”李卫东抽了口烟徐徐吐出,说:“如果你坚持这么想,对不起,我想我只能让你失望了。”“没关系,失望不等于失败,天长日久,山不转水转,我只想让明白,岳家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不过这些还是后话,今天我找你,是有一件事要你帮忙。”岳天雄拍了拍李卫东肩膀,说:“必须帮忙。”李卫东微一皱眉,虽然他已经明确说过两不相帮,但以岳天雄的为人,既然说出了必须这两个字,肯定就有绝对的理由,或者说足够的筹码,这让李卫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却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的等待他的下文。岳天雄来来回回踱着他的方步,忽然说:“我知道你跟夏家的两位小姐,还有侯万风那个老古董一直都走的很近。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夏家,或者说夏继岭本人,你到底知道多少?”李卫东对岳天雄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听了这句话忽然有些好笑,讥诮的说:“岳老板,你指的是夏先生是如何被人害死的吗?”岳天雄脚步猛然停住,脸色也随之变的狰狞之极,抓着茶壶的手背青筋蹦起,竟将紫砂壶把手啪的一声捏断了,茶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岳天雄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夏继岭是我出卖的,而且是我的结拜大哥,为了置他于死地,我隐忍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我只恨没能亲手杀了他!”李卫东也不觉一凛,岳天雄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恶毒,甚至让人怀疑如果现在把夏继岭的遗体放在他面前,他是否还要去鞭尸!之前只是听夏若芸说起过,她父亲是被结拜兄弟出卖,结果惨遭杀害,却不曾提到方家和岳家之间竟然早有仇恨,而且这个仇恨已经埋藏了十八年!能够让一个人隐忍了整整十八年的,究竟是怎样刻骨铭心的仇恨?岳天雄这人长的其实并不算难看,只是表情总透出那么一丝阴鹜,尤其此刻狰狞起来,更显怕人。李卫东笑了笑没有说话,只自顾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岳天雄回过头盯着他,眯缝的眼中精光闪动,好一会才说:“李兄弟,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跟夏继岭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李卫东淡淡的说:“我很想知道,不过我更想留着脑袋吃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呢岳老板?”岳天雄眼中掩饰不住的掠过一丝欣赏之意,微微颌首,说:“不错,你是个很谨慎的人。好奇害死猫,往往好奇心太强的人嘴巴也都不会太严,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能活的长远。呵呵,李兄弟,你很与众不同,我发现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李卫东突然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心说只可惜哥们并不好背背,恐怕你再怎么感兴趣也都是浪费了。事实上他当然不可能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之所以不问岳天雄,只不过他很清楚这厮是在有意试探,岳天雄一看就是那种城府极深的人,老谋深算至少不会输于方震南,如果他想说的话,不问也会说出来,否则问了也是白问。既然这样,倒不如索性不理会,看他到底想打什么鬼主意。顿了一顿,岳天雄说:“其实这件事也没必要对你隐瞒,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我想以后你自然会知道。今天我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夏继岭其人,为人如何先不必评价,但是他白手起家,纵横商界数十年,确实是个奇才。那么李兄弟你知不知道,他是怎样掘取的人生第一桶金?”李卫东不由一怔。作为一代商业大亨,关于夏继岭的创业史,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是几乎所有版本都只从夏继岭涉足国际市场开始,而关于他年轻时究竟如何发迹,却都是寥寥数语带过。李卫东对于夏继岭的了解,也就是十六岁开始在珠宝行做工,后来白手起家自立门户,再到后来迎娶了香港著名富豪陆伯涵之女陆盈盈,才算正式踏入国际市场,从此叱咤风云,一发不可收拾。
第351章:仅此而已
此刻听到岳天雄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李卫东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你是说……香港陆家?”“聪明!看起来我岳天雄果然没有看错人,李兄弟一猜便中!”岳天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说:“夏继岭最初做工的珠宝行,本身就是陆家的产业!珠宝这个圈子的特殊之处,就是除非有雄厚的资本和足够的资历,否则别说是十年,就是五十年、一百年,也只是个跑腿的伙计,休想出人头地!嘿嘿,说什么白手起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事?说穿了,只不过是夏继岭更会钻营,更有心计,博得了陆老爷子的好感和信任,仅此而已!”李卫东心里一动。事实上像这种靠东家赏识并得以重用、最终发迹的例子从古至今比比皆是,听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到了夏继岭身上所有说辞却不约而同的撇开这一茬,似乎有意无意的都在回避,这就很有些讳莫如深的意味了。李卫东也不发问,只是静静的等待岳天雄的下文。岳天雄似乎也知道了他的脾气,对他的沉默丝毫不以为忤,继续说:“刚才你说是香港陆家,其实错了,早在九七香港回归之前,陆伯涵一家老小便已移民去了新加坡,虽说仍打理陆氏祖业,却应该算是新加坡籍,直到九九年金融风暴之后,才以外籍华侨的身份重返香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卫东眉头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一九九九年金融风暴,记得也正是夏继岭欧洲业务拓展受挫,整体业绩下滑,夏氏产业陷入最艰难的一段时期,同时夏继岭本人也被卷入一宗哥伦比亚假钞案,接受调查,这几件事几乎同时发生在一个时间段,只是偶然的巧合,还是……“陆伯涵,其实也是组织的一员,夏继岭其实只不过是陆老爷子扶植起来的傀儡,对不对?”李卫东忍不住脱口而出,岳天雄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可惜你只答对了一半。陆伯涵不只是血手的一员,准确的说应该是元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