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躁得扯了下领口,一边喊一边四处寻找。终于,在靠北方的角落里,找到了面色茫然的如许。
司马寻下意识就想发火,但如许完全不在状态,他张了张口,最终自嘲得笑了句:“你就这么怕我么,都躲这儿来了。”
“哦……不是。”如许如梦初醒得看着他:“刚才那儿老是有车进出,太吵了。电话听不清楚。”
“那现在听清了?”司马寻温声问:“那我能送你回家吗?”
“嗯。”如许点点头,机械得笑了笑。她觉得很累,迫切得需要找个地方靠一靠。
夜色中车辆飞驰,司马寻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用眼角余光看如许。她像是累极了,大半个身子靠在门边,低垂着头。
在淡淡的车顶灯光下,她的脸庞上晕着一层光,发梢毛茸茸的,纤弱又可爱。司马寻的心,突然就跳了一下。
然后,他在闪烁的绿灯前,缓缓踩了刹车。如许的身子晃了晃,有些迷茫得抬起头:“到了?”
“嗯,你说的地址就在前面。但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想送你到家门口。”
“没事,离这儿已经很近了,我自己能行。谢谢你。”如许摇摇头。
“可这儿……太偏僻了。”司马寻望了眼周围乱七八糟的足浴店、娱乐城,轻声道:“我就走你后面,好吗?不会被你丈夫发现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矫情了。如许只能同意,提着小包,深一脚浅一脚得走。
石路坑坑洼洼的,她能听到背后清晰的脚步声,一步步,始终保持着距离……
“江如许吗?我是沈阡。你知道,白屹东来英国的目的吗?”刚才的第一通电话,一开口就毫不客气。
如许愣了下,不就是去参加白宇南的期末派对嘛,所以她很快点头:“对,我知道。”
“那你同意了?”沈阡的口气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你对小南压根不了解,你确定自个儿能和他处好吗?”
“你……什么意思?”
“嘿,跟我装傻,是吧?没错,我最近这边是出了点事,但并不代表着我就管不好小南。江小姐,后妈不好做,你就这么上赶着给人带儿子?”
她心里一惊,隐约猜到了一些事。但沈阡的态度太嚣张,如许不想太遂了她的心意。
想了想,她用了较模糊的说法,进行试探:“沈小姐,你说得对,小南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白屹东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些年,屹东对小南的感情,相信你也看到了。父子亲情是割不断的,你这样强烈的反应,实在有点不近人情。”
“我不近人情?!”沈阡愣了下,勃然大怒:“你知道什么叫不近人情?当年离婚时,明明签了协议,现在他又反悔,要把小南带回Z城?行,他找了帮好律师,石缝里都能说出花来。我可以把小南放你们那一个月,可我绝不会放弃他的抚养权。我不会让我儿子跟着这么一个不正经的东西!他毁了自个儿不打紧,但不要害我的儿子。”
“沈阡。”如许噎了下,轻声问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些年你带着孩子在外,确实不易。但你们毕竟夫妻一场,何必非要闹成这样……让孩子为难?”
电话那段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带着讥诮的回答:“江如许,你说得好听——你哪里是为了小南着想,是在心疼白四吧。你以为帮着那混蛋坑我,他就会感激,对你一心一意了?省省吧。我是过来人,婚姻对白四什么都不是,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他不会停在一个女人身边的。”沈阡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丝丝阴冷:“所以,趁着他还没提离婚,好好享受你的少奶奶生活吧。别惦记着我家小南,你做不了他的母亲。”
电话嘟嘟嘟的断了。当时的江如许站在灯火通明的车库里,忽然觉得荒谬透顶。
先不论白屹东怎么独断专行得就要把儿子接过来,就他过去那些无耻行径,她就该立刻和沈阡结成同盟,痛诉他的“罪行”。
可她居然还下意识得为他说话。
是心疼了吧?心疼他一腔情意,别人却弃如敝履。
“如许,你住酒店?”身后的司马寻惊讶得问道。
“对。司总,还有什么事吗?”如许的眼里波澜不生。
司马寻沉默了片刻,便温和得笑起来:“哦,没事了。晚安。”
“晚安。”
不远处的咖啡吧里,两个保镖整齐得站了起来。如许面无表情得任由他们跟着——毕竟白四招的人都和他一样固执,能答应只在酒店活动,已经算是让步了。
她刚走了两步,突然背后“哎呦”一声痛叫,一转头,看见司马寻结结实实得撞在了旋转门上,正捂着脸,缓缓跪倒。
“哎,你没事吧?”她慌忙跑过去,司马寻一手撑着地,一手费力得挥了挥:“没事,如许你走吧。我休息会儿就行。”
“你这样子,我怎么走?”如许用力扶了下,发现他弓着腰,根本搀不动,只好招呼保镖们过来。
司马寻被扶到了大厅沙发上,额头碰青了一块,眼镜架也歪了。如许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禁想起初次见面的情景,脑中忽然一转:“你是不是看不见……”
司马寻的后背颤了下,头明显得低下去。
如许紧张得摘下他的眼镜架,仔细得端详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酒店灯光的缘故,在餐厅里非常明亮清澈的眼眸,现在看来微微发黄、很浑浊。”
“今天太忙了,忘了点药水。”司马寻低叹一声:“还好刚才开车时没发作。”
“你不是戴着眼镜吗?怎么戴着都看不见?”如许惊讶。
“我必须每天点一次药水,不然,就什么都看不见。如许……”司马寻摸索着转向她:“你别担心。等点完药,立马就好。”
“那药呢?”
“嗯……”司马寻顿了下,低声道:“中午刚用完,其他的在家里。我以为来得及回去。没事,如许,我打个电话,让他们送来就行。”
“真是的,怎么老丢三落四……”如许埋怨了一声,继而咬住唇角。这话说得太亲昵了。
而司马寻俨然也听出了话音,脸微微一红,很诚恳得回答:“你说得对,是我太不仔细了。”
如许帮他接通了电话,那边问明了地址,表示45分钟内可以送到。
司马寻的意思是就在前厅等着,但如许看他额角青肿、捂着眼睛,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决定扶他去房里休息。
在保镖有意识的搀扶下,司马寻进了5楼某个空置的房间。他们胡乱得用药棉给他擦了擦额头,就像两座门神一般,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眼神个个紧盯着如许,似乎生怕她做出什么“过分”动作,损害了白屹东的名声。
这样面面相觑了半小时,如许终于忍不住了:“我可以单独和司马先生说两句话吗?”
“您请便。”保镖纹丝不动。
“我的意思是……”如许努力压着火气:“你们能站远点吗?我开着房门,总可以了吧。”
“太太,您这样让我们很为难。”
如许气得脸都白了:“有什么可为难的?还有不到15分钟,难道你们觉得,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什么事来?你们也太高看我了。”
“如许,别急。反正他们快到了,我自个儿到下面等着就行。”司马寻尴尬得站起来,摸索着向前走。
如许急忙伸手拉住他:“别……你们出去。不然,我就告诉白屹东,你们非赖在我房里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同情心泛滥的小兔子急了。
☆、第45章 白屹东我要和你离婚
嗯?两个保镖愣了下,没想到;一向温柔腼腆的白太太居然也会用这么无赖的法子。经过权衡;他俩退了一步;走到了套房外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寻小声问:“听语气;好像他们是你先生请来的?为什么你不住家里,住酒店,你先生还派人来监视你……”
“哦,不。”他自觉失言得抿了下嘴角:“是我太多事了。他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司马寻。”如许突然打断他:“你真的一点都瞧不见吗?那我刚才倒水;不小心撒在胳膊上的时候;你为什么看我?”
“那不是有声音吗?”司马寻笑了笑。
“那你裤子口袋里是什么?”如许静静得看着他:“你真的……没带药水吗?”
司马寻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笑起来:“对,那是药水,我承认自己是在找借口;多和你待一会儿。但除了这个,其他的都是真话。刚才,我也是在临近门口时,才忽然发现看不见了。你可能很难体会那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的感觉,无论我经历过多少次,那一刻,还是会觉得害怕。”
“那现在呢,你就不怕了?”如许反问。
“过了那一刻,就好了。”司马寻举起右手,在眼前急速晃了晃,睫毛、眼眸都是定定的,一动不动:“因为遗传的眼疾,我到高二时,就几乎看不清东西了。那时,我很自卑,整天窝在家里。我妈为了鼓励我,每天在我床边念课本,可她也没什么文化,很多东西都念不出来,念出来了,我也听不懂。所以后来,我绝望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一动不动,就像个死人。”
他轻笑了下,继续说道:“我妈吓坏了,就到学校里找老师帮忙。可老师没那么多课余时间,而我也不愿再回校受人欺负和嘲笑。后来,一个退休老师听说了我的事,她很热心,让她的孙子每周都过来跟我聊天、帮我补习。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雪中送炭,真难得。”如许感慨。
“是啊。”司马寻顿了下,声音轻缓:“可惜,后来他们遭遇了不幸,都不在了。所以,复明后,我就拼命学,还通过心理辅导努力改变自己。我很珍惜上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希望我做的,没让他们失望。”
房间里,骤然陷入沉默。面对这样沉重的往事,如许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比他相比,似乎自己童年时遭到的那一点歧视,真不算什么。
许久后,她低声说道:“别难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我做得不好。”司马寻急切得打断她,然后又不好意思得轻抿了下嘴唇:“我总是惹你不高兴,还笨手笨脚的,闹出各种事情。对不起,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能继续……接受我这个朋友吗?”
“司马寻。”如许无奈:“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
“太太,人来了。”外间的保镖大步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个年轻女人。女人走到司马寻面前,叫了声:“先生”,然后熟练得分开他的眼皮,把药水点进去。
“我的护士。”司马寻低声解释。一阵难忍的刺痛自眼窝里向四周扩散,他猛得攥紧手心,竖起耳朵。
几秒钟后,他如愿听到了那声极轻的叹息。
叮铃铃……房间里的电话准时响起。
如许不理,隔着电话,和线那端的人拔河。半分钟后,声音停了。片刻后,手机又响。
如许冷冷得关掉手机。没想到三分钟后,对面的保镖又过来敲门:“太太,不好意思。先生说有急事,让您务必接下电话。”
还务必?他以为自己是谁?如许气冲冲得从床上坐起,也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就那么披着发径直进了对面房间。保镖怔怔得看了她一眼,尴尬得扭过头。
她一接起电话,那边立刻温柔唤道:“如许……”
“白屹东,我要和你离婚。”
“如许,我们不是说了……”
“我要和你离婚!”
对面静默了片刻,呼吸渐渐急起来:“如许,别闹了。是不是沈阡对你说了什么?你知道她和我的关系,她说什么,你都别信。”
“那当年,你对沈伯伯下手,是假的。在婚后花天酒地,是假的。连你强迫她把孩子给你,也是假的?”如许冷笑:“白屹东,为什么我总要从别人那儿听说你的这些破事呢?这些年,你就没有一点点后悔吗?”
白屹东噎了下,立刻恼怒得叫道:“江如许,你长点脑子,行么?能不能别一听风就是雨。先问问我,成不成?”
停了停,他努力放缓声音:“你说的前两件事,我不想解释。至于最后一件,正是我今天想跟你商量的。我想变更小南的抚养关系,把他接到Z城,和我们一块儿住。你别担心,小南很乖,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的。你以后再想要个我们的孩子,也行。”
这算什么,等价交换?
如许听得冷笑:“商量?白屹东,你不是早就决定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哎,你能不能别跟个刺猬似的。”白屹东焦躁得敲了敲椅子扶手:“对,我承认离开Z城前,没跟你提过孩子的事,但那时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所以想等确定后再说。我原本只想和沈阡交涉,让小南在暑假里和我们住一段。可我过去后,发现孩子过得很不好,沈阡动不动就对他发火,还老是丢他一个人在家。听邻居说,有一回保姆没留意,他自个儿烤面包片,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如许,小南才七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你明白吗?”
如许沉默了。她能清楚得感到白屹东的煎熬和痛楚,可她又能怎么样?
她自个儿都已经被这个男人伤透了。
她疲倦得轻声回答:“你和沈阡怎么争孩子,我不管。我只问你离婚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如许,你!!”白屹东眼看说了半天,还是绕不开这话题,心里那股燥火也升了起来:“你甭想了。我这辈子就跟你耗着了,我是不会跟你离的!”
“那我就跟你分居。分居满两年,一定离得成。”
“江如许!!”白屹东咬牙切齿得喊了声,几乎想扔了电话。他用力得大口呼吸着,竭力压住已经涌到嘴边的恶毒言语。
忍住,白屹东,这事是你有错在先,别再弄得不可收拾。
“如许。”他攥着拳头,清咳一声,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诚恳:“我知道你很生气,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指望你能立马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个机会。就算是让我死心也好,你总得让我试试吧。而且现在,我打的这个抚养官司,有一个稳定的家庭至关重要。所以,你能不能再想想?”
嘟嘟嘟……电话被骤然挂断。白屹东愣了几秒,气得一脚踹到面前的茶几上。
太憋屈了。这辈子就没这么求过人。
和白屹东大吵一架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如许明显精力不济。
争吵,是件两败俱伤的事,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