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真不知道,陈维迪没告诉我。”苏宏岩道,“不过人数我知道,是两个人。”
“哦。”赵辉恍然点头,若有所思地地离开了审讯室。
出了审讯室,赵辉马上就把情况告诉了潘宝山,包括两位省领导的事也说了。潘宝山听后沉思一阵,说省领导到农家小院的事不要多问,只是挖透苏宏岩跟陈维迪是什么关系就行。
这一下,赵辉算是明白了潘宝山的意向所指。对陈维迪,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作为袁征的小舅子,在双临的各个行业都很活跃,干了不少勾当,也犯过不少事,都和袁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事实很明显,陈维迪并不是潘宝山的真正目标,袁征,才是靶向中心。
赵辉开始犹豫了,毕竟袁征的分量摆在那儿,如果折腾半天不能把他怎么样,那自己就要倒大霉。而且,就算袁征被扯下来,他那一方的势力能善罢甘休?
不过,犹豫只是一时,赵辉很清楚他所处的境地,现在他直接面临的压力是潘宝山,如果稍有不力,恐怕马上就会遭难。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潘宝山的指示办,没有其他选择。
赵辉要专案组审讯已经崩溃了的苏宏岩,要他交待和陈维迪的关系。
苏宏岩说,他与陈维迪最初的合作,是陈维迪找他帮忙催要欠款。有个基建商因为资金链发生断裂,欠陈维迪工程款十万元。猴急的陈维迪就找他,说那基建商欠三十万,如果能把钱要回来就平分。于是,他就派人持枪直接绑架了那基建商,进行威胁恐吓,让其写下了三十万的欠条。然后,他凭着欠条到与基建商有投资合作关系的另一公司,硬是从投资份额中划走了三十万,然后从中获利十五万。也就是经过那件事后,他才知道陈维迪的姐夫是袁征,当时的省政府秘书长,很不一般。于是之后,他就频频和陈维迪合作,更加肆无忌惮地敛财,遇到问题需要摆平,就通过陈维迪送礼给袁征。
提到袁征,专案组停止了审问,向赵辉请示是否要继续。赵辉说可以继续,不过要保密,毕竟牵涉到了高级别的官员。
审问继续。
苏宏岩交待,说袁征知道收那种钱不妥,坚决拒绝,同时告诉陈维迪,说有些钱是不可以拿的。陈维迪并不笨,便问哪些钱可以拿。袁征说,介绍正儿八经的工程项目给别人,其中的好处费不烧手。看到了路子,袁征就通过陈维迪走关系,不断介绍工程项目给他。作为回报,他数次进贡好处费多达五百万,而且都是现金。
赵辉深知这一情况的重要,马上当面向潘宝山汇报。
潘宝山听了着实很吃惊,不过他表现得很淡然,只是点了点头,说查办苏宏岩不能牵扯太大,否则最后又是困难重重。赵辉心领神会,说那就凭现在掌握的涉黑证据,直接对苏宏岩送判了。潘宝山又是一点头,而后赞许地看着赵辉,肯定了他的表现。
得到认可,赵辉满心欢喜地离去。潘宝山一人留在办公室,却陷入了沉思,他在琢磨该如何把袁征受贿五百万之多一事给掀开。
“袁征受贿数目很大,而且还都是现金,为的就是不留痕迹,怎么才能揭开?”潘宝山找鱿鱼商量计策,“反正不能通过官方的路子,没有实证他可以抵赖,而且还有段高航保着。”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到受贿的钱藏在哪儿。”鱿鱼听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那困难很大,因为袁征收现金,必定是深藏不露的,想要找到,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是啊,看看网上贪官藏匿赃款的秘笈,绝对是五花八门,什么炮弹壳、煤气罐、鱼肚子还有烟道夹墙里,真是无处不在,有的甚至还包裹起来沉到鱼塘、粪坑里。”潘宝山道,“袁征藏钱的手段肯定也不一般,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法下手。”
“可再怎么着还能藏哪儿?”鱿鱼道,“无非就是他家里的那块地方,还有车库。”
“就算你猜得催又能怎样,谁能直接过去抄查?而且只要稍微有风吹草动,或许他就悄悄转移了,实在转移不掉也有可能就地焚烧。反正他收钱也没个证据,即便苏宏岩和陈维迪一起指证,他也可以完全抵赖过去。再说,那些钱也有可能被藏在别处。”
“能不能想想办法,充分利用中央巡视组下来的机会,一举将其掀翻。”
“关键问题是没有实际证据,不好办。”潘宝山微微叹道,“再想想吧,也不急于一时。对了,农家小院那边有内鬼,是餐饮部副经理,那人收了陈维迪不少钱。”
“回去我就弄死他!”鱿鱼一听顿时气怒,“平日看他还可以,真是人不可貌相。”
“谁不贪财好利?客观地说,也可以理解。”潘宝山笑了笑,“不过也不能轻易放过,但别做过了头,人命大于天,轻易别沾手,让他把吃的钱吐出来,再弄个名头让他蹲几年,好好悔过自新。”
“行,就照此办理。”鱿鱼道,“老板,那袁征的事就先放一放?”
“只有带着想办法了,但最终是不能放过他的,贪官污吏之流,除掉了对社会、国家和人民都有益。”
鱿鱼听到这里,嘿嘿一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不择手段算了,倒也不没有法子。”
第八百六十一章 钱藏松树下
鱿鱼说有法子,是通过偷窃曝光的手段到达目的。可以经过精心安排,撬开袁征家车库,刚巧被巡逻的民警“发现”,然后,露出几十万逃跑,以此作为引子。
这个法子没什么新意,但作用不是没有。潘宝山听了歪头一笑,说他也正有此意。
“那还犹豫什么?”鱿鱼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马上就安排人手行动!”
“先别急,计划一定要周全,种种可能都要想得到。”潘宝山道,“此番行动可能只会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毕竟是作假嘛,在袁征的拼死辩白之下,多是起不到什么实质性作用,但是,影响肯定会有的,他必定会惊慌。”
“然后我们利用他的惊慌,乘虚而入?”鱿鱼吸着冷气道,“关键是怎么入。”
“摸清和袁征有亲近关系的人,把他们的通讯号码都弄到手,然后全部监听。”潘宝山道,“其实也不多,无非就是他老婆和小舅子,还有父母、岳丈岳母,把他们的手机和家里的座机号码,都要列入监听范围。”
“那个应该不难,找徐光广安排。”鱿鱼道,“其他还要注意什么?”
“准备钱的时候要注意人民币的序号,也就是发行时间,要卡好时间点。”潘宝山道,“不要弄最新发行的,省得被袁征拿来说事。”
“哦,还真是。”鱿鱼点头道,“那也不难。”
“不难就好。”潘宝山道,“别的也差不多了,准备好以后就可以行动。”
鱿鱼领命而去,先找单飞,通过公安内部网查到了袁征的老婆、小舅子以及父母、岳丈岳母等六人的相关信息,然后又通过社会关系,到移动和电信弄到了他们的手机和家里的座机号码。这一切搞定后,便找邓如美,把情况说了,要她找徐光广。
邓如美当然不会耽误时间,立刻就跟徐光广联系,要求帮忙。
徐光广开始一听并不当回事,以为就是几个普通的监听,可当他了解到情况时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邓总,你,你原来是干大事的啊!”徐光广惊愕地看着邓如美,“以前还真看不出来。”
“这事就一般吧,不大啊。”邓如美淡然一笑,“怎么徐厅长,你办不了?”
“办也能办,就是不知道事后有没有麻烦。”徐光广摸着下巴道,“说白了就是光膀子捅马蜂窝,惹是能惹,就是看最后能不能撑。”
“那个你怕什么,事情成与不成,到最后根本不会暴出监听方面的问题。”邓如美道,“我都这么说了,徐厅长还不明白?”
“哦,明白。”徐光广将信将疑,“可我就是担心最后的局面不由你掌控啊。”
“就算局面再失控,也不会溃到你这边。”邓如美道,“因为监听不是面上的事,完全是背后的东西,绝对不会搬到桌面上的。”
“行,既然邓总这么说,如果我再不答应就要撕破脸皮了。”徐光广笑了笑,道:“能不能多问句,谁想对袁征下手?”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邓如美一摇头,“不是有句话说嘛,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哦,是,是的。”徐光广一点头,“那就当我没问过。”
“先多谢徐厅长帮忙了。”邓如美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上次托付你的两件人事安排,怎么样了?”
“很快就能办妥。”徐光广道,“解如华的事就这几天,毕竟是从市里往省里调,难度是有的。至于单飞,不就是提个副所嘛,一句话的事,不过先稍微停一停,因为最近不是双临市局的苏宏岩出事了么,马上就有相应的人事调整,到时把单飞顺便加进去就行,也用不着特别打招呼。”
“徐厅长做事就是让人舒心。”邓如美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道:“来来回回找关系说话也不能白说,抽抽烟喝喝茶也还是需要的,费用当然不能让你出。”
“哟,那怎么好意思。”徐光广盯着信封道,“抽烟喝茶才花多少。”
“不管多少,于我而言是个礼节问题。”邓如美说着,把信封放到了徐光广跟前。
徐光广也不客气,抽屉一拉,把信封拨溜了进去,随后关上,道:“邓总,那就多谢了。”
“不用客气。”说到这里,邓如美又回到了监听话题,“徐厅长,刚才那几个号码的监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位?”
“时间还是要多花点的,从现在算起,一两天时间吧。”徐光广道,“毕竟数量还是比较多的,另一方面呢,对象也都比较敏感,所以得小心点,分散开来安排。”
“行,那就两天把。”邓如美道,“两天后我再跟你联系。”
“不用你跟我联系,只要事情办好,我立刻打电话给你,没准还用不着两天。”徐光广道,“反正你放心就是,绝对不会耽误你下一步的行动。”
徐光广没有食言,第三天上午,邓如美接到了他的电话,一切安排妥当。
随后,邓如美便把信息反馈给了鱿鱼。
行动随之展开。当天晚上九点刚过,袁征家汽车库被悄然打开,两个身影闪了进去,带着一个普通的泡沫盒。盒子是用来做花盆的,栽了一颗普通的盆景。
泡沫盒被放在车库门里的左手边,之后,盒子的一角被踢碎,露出了几沓人民币。紧接着,两个身影又把车库翻得乱七八糟,随后就打电话给路口放风的人,接下来便蹲在门内,等警笛声响起。
放风的人接到电话,马上拨通了110,说他到小区寻找出租房,看到两个人行迹可疑的人进了一家车库,像是行窃的。
十分钟后,警车来了,放风的人还等在小区门口,指引着民警前往。此刻袁征家车库的两个身影刚好离开,民警看到了还猛追一通,但没有逮着人。
民警返回“被撬”车库,断定是入室盗窃。
趁着民警联系物管寻找房主的时候,放风的人走到车库门口,突然指着门边的泡沫盆景大喊起来,说里面怎么像是钱,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扯碎开来。顿时,被泥土覆盖的成叠人民币,一下子暴露无遗。
这一来动静大了,刚好物管和旁边的几个住户也都过来了,纷纷议论起来。民警一看问题有点严重,赶忙打电话请求支援保护现场,并向领导汇报请示该怎么办。
派出所值班领导当然不敢大意,让民警通过物管了解到了车库所属,竟然是市委书记袁征家,所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赶紧再朝上汇报,一直汇报到正辉区公安分局局长伍公强那里。
伍公强一听惊得下巴一掉,貌似普通的盗窃案,但牵扯可不小,忙让民警先压住,等他向市局请示后再说。
然而,事情这时已经压不住了,鱿鱼安排放风的人,已经用手机把现场拍了,并上传到了微博,还配有吸引眼球的标题:巨款藏车库险差点被盗。上传的画面中,有钱有警察还有居民,实实在在。
此事轰动不小,次日一早就传开了,车库花盆里埋着巨款,肯定是贪污受贿所得。
作为当事人的袁征很委屈,他直接找到段高航,指天发誓说绝对是陷害。
段高航知道袁征的手不干净,但也不相信他会把钱放在泡沫箱子里并伪装成换盆,而且还放在车库。
“我还是比较相信你的。”段高航安慰袁征,“你只管和公安方面配合好,把情况说清楚就行。”
“多谢段书记的信任!”袁征几乎是感激涕零,随后又咬着牙说道:“这事肯定是潘宝山搞的鬼!”
“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不要乱说。”段高航抬手打住袁征的话,“有可能是他,但也有可能是第三方,恰好利用你和潘宝山之间的矛盾来搞点激化,然后坐山观虎斗。”
“段书记,应该没有第三方。”袁征很肯定地说道,“不过很快就会有眉目,我已经让公安方面使劲了,牢牢控制住报案的那个人,从他身上绝对可以打开缺口。”
“你可不要胡来。”段高航脸色一冷,道:“现在事情正处在风口lang尖上,那么做只能是火上浇油,也许花盆藏钱的事是假,但此外就没有真的吗?所以,眼下你最好采取淡化的态度来对待,哪怕明知是潘宝山的安排,也不能有任何不理智的反击。”
一听这话,袁征顿时瘪了下来,他还真怕被牵到别的事。于是他立刻就让公安把报案人给放了,并对外宣称找报案人仅仅是出于破案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袁征这么做,对他是很有帮助的。因为潘宝山指示鱿鱼正在密切关注着放风报案人,如果机会合适,将毫不犹豫地拿来做文章,以及时发酵升温,扩大影响。然而这一打算,竟被化解。
面对如此情况,鱿鱼有点坐不住,他问潘宝山该怎么办。潘宝山说不用急,不是还有监听嘛,他相信袁征不是特沉得住气的人,应该会露出点痕迹。
果真,就在事发的第二天晚上,袁征打了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