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儿检查?”
“等会你就知道了。”
很快,黄一莺被从工作人员通道带出了大厅,门口,一辆中型面包车停在那儿。
黄一莺这才确定,事情真是不对劲,于是凶巴巴地叱问道:“你们是谁,知不知道我要出差,赶飞机呢!”
“请保持安静,有你开口的时候。”
黄一莺转身要走,但被身边的人扭住了胳膊,一下推进了车内。
“赶快放开我,否则我报警!”黄一莺挣扎着说。
没有人回答,只是给黄一莺戴上了冰凉的手铐。
一般来说,对待黄一莺像这样身份的人,双规时要亮明身份,并借用组织威慑力让她顺服。但现在情况特殊,在措施的采取上也就有所不同。
这是攻心的一个措施,为的是让黄一莺心理防线快点崩溃,彻底招供。
效果是明显的,带着手铐的黄一莺被带到纪委工作室,做到问询椅上时已开始浑身发抖。“我犯了什么错误?”她问。
“先交代你和黎爱民之间的关系。”办案人员坐在黄一莺面前,威严地说。
听到黎爱民的名字,黄一莺顿时愣住了,那是她不曾想到的,因为黎爱民夸过口,说大了不敢说,但在迅光,还没有人能动得了他。
“没有关系。”想到这里,黄一莺稳了稳情绪,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跟他没有关系。”
“你是行政工作人员,应该知道相关政策。”办案人员道,“你的态度跟你自身好歹息息相关,直接决定了最后的处理结果。”
“我说了,跟他没有关系。”黄一莺并不就范。
“好吧,你可以否认,也可以不回答。”办案人员道,“黎爱民那边已经交代了一部分,马上就会全线崩溃,到时你想再说可能就晚了。”
听到这话,黄一莺暗自一喜,中午还和黎爱民在一起行乐呢,而纪委的人却说他已经有所交代,而且马上还要全线崩溃,难道行动会有那么迅速?分明是假话。
“我对我说的一切负责。”黄一莺硬气了不少。
然而,黄一莺根本就想不到,这是办案人员一计,目的是一松一紧,让查办对象在大起大落间变得脆弱。
“不要以为我们在骗你,昨晚我们接到上级指示后,连夜就展开了部署,对你们两人进行了布控,今天中午黎爱民开车带你到郊外,逗留了不短的时间,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们很清楚。”办案人员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黄一莺,道:“告诉你,就在黎爱民在市区入口把你放下来之后,他便接到了‘紧急通知’到市里开会。确切地说,他是先于你被我们控制的。”
听得此言,黄一莺顿时脸色煞白。
办案人员继续加强攻势,“就中午的事实,足可以说明你和黎爱民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我们此次行动重点不在于此,而是黎爱民的贪腐问题。所以,请你看清形势,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还是配合我们为好。”
说完这些,办案人员就离开了,留下两名女工作人员守着。
黄一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虽然事前黎爱民和她说过,出现类似的事情不要乱了阵脚,甚至还进行了演练,以确保不出意外。但是,女人总归是女人,况且是作为“花瓶”的黄一莺,虽然头脑也算活络,但在体制内的一些心计上却疏于谋算,所以碰到这种事情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策略,再加上纪委的一套攻心术,很快,她就撑不住了。
“我如实交代,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黄一莺垂下了头。
“不是我们想知道什么,而是你要把所了解的黎爱民的情况都说出来,既然要坦白,就彻底一点。”办案人员回来后一脸轻松,对待像黄一莺这样的“小儿科”审查对象,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此时,放弃抵抗的黄一莺也并不是待宰的死心羔羊,完全没有挣扎,她知道纪委的人目前还不知道多少黎爱民的事,所以,她决定能少说就少说,而且和她沾边的尽量不说。然而,马上她就暗暗哀叹了起来,这会她才发现,有关黎爱民违法乱纪的事情,和她没有什么关系的,竟然知之寥寥,能交代的,都是她作为皮条客的勾当。
“不要有什么顾虑,开始我们就已经说了,此次查办的重点是黎爱民的贪腐问题。”办案人员看出了黄一莺的犹豫,无非是担心把自己深陷进去,“其他方面我们会适当过滤,当然,一切都取决于你的态度。”
“我知道。”黄一莺耷拉着脑袋,“让我好好想一想,毕竟有些事过去的时间太长了。”
“可以。”办案人员道,“我们真的希望你能放明白些,黎爱民的问题是会被查清的,只是早晚而已,也就是说,你所牵连的事情根本就掩盖不住,要是一味抵抗,到时很有可能会被关到老去。”
黄一莺身子一抖,抽泣了起来,她没法想象在高墙内耗尽所有的青春和后青春时期。“如果我完全交代了,能算是立功表现嘛?”她抬起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办案人员。
“算。”办案人员很肯定地回答道,“你如果交代得全面透彻,就能为纪委的工作节省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和财力,当然是立功表现。”
“好吧,给我纸和笔。”黄一莺很颓废地叹道,“我全写下来。”
办案人员拿来一个木质板架,上面有棉线固定的笔,保证受审人员不能大幅度移动,以免挥笔自残。纸张没有固定,但为了防止被折成尖棱形成自残物品,还是有两名办案人员守在旁边。
黄一莺苦笑了下,拿起笔认真地写起来。
一直写到晚上八点钟才结束,黄一莺把她所参与的都交代了,大概的时间、涉及的项目和对象、行贿的数额,毫无遗漏,包括很多细节也都写得很清楚。
这段时间内,在另一处受审的黎爱民一直在顽固抵抗,不是否认就是保持沉默。办案人员看得出来,黎爱民不会乖乖就范,但丝毫没有放松施压。持续高压,是一种有效手段,必须一鼓作气把被审查对象的心理防线压垮,不管它有多么强大。
“没有一定把握,我们是不会采取行动的。”办案人员不厌其烦地说道,“不要以为你的攻守同盟有多牢固,在强大的事实面前,一切会变得不堪一击。”
“我接受你们的审查,但没有什么好交代的。”黎爱民表面上平静,其实内心异常恐慌,他知道问题的最大症结所在,就是黄一莺。每每想到这点他总是后悔不已,多少案例证明,男人都是毁在女人身上,为何不从中吸取教训?
“你做的那些违法乱纪之事,考虑得很不周全。当然,这并不是说其他违法乱纪者就能高明到哪儿去,其实都一样,大凡合谋的事情,随便找各环节就能一路攻破。那么,你很可能会问,在迅光像你这样的人很多,为什么偏偏倒霉的是你?”办案人员看似漫不经心,“没错,下面各大局以及其他县处级单位,主要负责人哪个没有点问题?而且,一查就准,也不存在什么大难度。至于这次为什么是你,很简单,是政治需要,传导力来自省高层。”
黎爱民哼笑了一声,并不作答。
办案人员也不急着再发话,他们在拖时间等黄一莺那边的消息。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提起过黄一莺,为的是在关键时刻来个重击。
当黄一莺交代材料送达的时候,办案人员就开启了新内容的一轮攻势。
“黎爱民,你以为中午和黄一莺分开后,她就能顺利到双临去参加政务活动培训?”办案人员冷笑道,“告诉你,省里根本就没有那个培训,就像下午‘紧急通知’你到市里开会一样,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会议。”
黎爱民听到这里身子一震,不过马上就故作镇定,“什么意思?”
“黄一莺已经交代了她所知道的,你再顽抗还有什么意义?”办案人员道,“就算你变成哑巴也无济于事,最后所有的线索都会归结到你身上。”
主审的办案人员说完,开始收拾面前的审查材料,然后起身离去。
黎爱民面色如蜡,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条线上报
想到后果的严重性,黎爱民不打算再作抵抗,他知道黄一莺的交待绝对能伤到五脏六腑。不过,他又有点不甘,总寻思着如果黄一莺熬住了,主动交代的话不就是悔到死的自寻死路么?之所以抱有如此侥幸的心理,倒不是他认为黄一莺有多么坚贞,只是觉得她可能会考虑到交代的严重后果,出于自身保全需要而顽抗到底。
可是,黄一莺到底能不能挺得住?这个关键的问题让黎爱民很头疼。如果她熬不住全坦白了,自己再一味地坚守,也不可取。
天色微明时,想尽了种种可能的黎爱民大脑一片混沌,不过他也几乎判断出了一个事实:像黄一莺那样的女人,是靠不住的。
至此,黎爱民彻底丧失了信心,然而,求生的**还在让他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最大化地减轻罪行?于是,他开始琢磨事情的起因,为什么纪委要办他的事。
黎爱民想到了昨天下午办案人员曾说过,办他是政治需要,传导力来自省高层。
自己怎么会牵涉到省高层?黎爱民掐了一下大腿,好让疼痛使自己变得清醒一点,把问题想透。为什么自己能引起省高层的关注?无非是直接和间接两个路子。想到直接的可能,他似乎顿悟,贾万真跳入了脑海。
想到这里,本就灰心丧气的黎爱民更加寒心,原来他还指望着贾万真知晓后,能在关键时刻帮忙过渡一下危机,而现在,祸端竟然就很有可能是来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经过继续思考后,黎爱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有关贾万真卷在省高层之间角力的事,他是知道的。
现在该怎么办?瘫软的黎爱民决定顺着办案人员的思路寻求立功表现,他要举报贾万真。
黎爱民主动开口,对留守值班的办案人员说要坦白,不但交代自己所犯的问题,还要举报其他人。
值班的不是主审人员,并不能做笔录,然而现在时间尚早,才早晨六点刚过。
“不着急,你先打个腹稿,等上班后再说。”
听了值班人员的话,黎爱民顿时大叫了起来,“你们这是在办案,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我告诉你,我要交代的问题很严重,如果你们拖延了时间,到时我改变了主意,你们将会有很大损失!”
黎爱民的话也有道理,值班人员便联系了主审办案人员。
时间不长,半个小时后,人员到位。
“我愿意坦白,交代全部的问题。”黎爱民对坐在面前的主审员道:“除了交代我自身的问题,我还想举报省领导。”
主审员听了颇感意外,这种举报是不能随便来的,于是道:“你先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举报省领导的事下一步再说。”
“你们最好向上汇报一下,因为这个信息非常重要。”黎爱民明白点其中的道道,“在这次行动中,我只是个引子而已,你们应该清楚。”
“先说自己的事,别的暂且不谈,我们会安排时间的”主审员当然要按程序走,别说举报省领导了,以黎爱民的身份,就是举报市领导都得请示。
黎爱民也知道相关规矩,便不再多说,只是把和黄一莺有关的事说了,他知道办案人员仅从黄一莺那里,还得不到别的信息。这一点,黎爱民比较自信,因为他在和黄一莺交往的时候有所防备,不跟她提别的违法乱纪之事。
经过比对,办案人员核实了黎爱民交代的事项,与黄一莺说的吻合,只是没有那么细致而已。不过那并不重要,接下来还要查办提及的当事人,补充必需的证据。
至于黎爱民说要举报省领导的事,办案人员也是高度重视,那确实属于重要线索,必须层层请示。在迅光,最后自然要请示到万军那里。万军得知后虽然知道要怎么做,但还是四平八稳地赶紧反馈给谭进文,毕竟下一步的事,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情况会不会有变化他也不知道,可不能主动过头惹了麻烦,那是出力不讨好的事。
哪里来的变化?谭进文正焦急地等着推进计划呢,当他听说黎爱民已经要张嘴向上咬的时候,立刻拍板要万军指示下去,抓紧做审查笔录。之后,他才向潘宝山补报,并问拿到举报材料后该怎么办,毕竟到了省级层面,干扰会很多。
“直接向中纪委举报,这种事情一旦有了事实举报证据,也不存在越级的问题。”潘宝山道,“而且也不必经过省委,就走纪委的条线,直通中央。”
“走纪委的条线?”谭进文犹豫了起来,“不怕走漏风声增加阻力?”
“龚鸣有那个胆子?”潘宝山笑道,“他是知道后果的,如果嘴巴不严,就很有可能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最后还落得个办事不力的说法。当然,我也会及时给他来个旁敲侧击的,让他知道涉及到哪个层面的党政领导违法乱纪问题,是不是一定要向同级党委汇报,一定要慎重。”
“嗯,那样他就会很直接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应该能做个很好的二传手。”谭进文道,“不过还有一点,迅光市那边的情况还要进一步管控,毕竟万军能不能捂结实了,目前还没什么把握。”
“放心,这个时候的万军怎能不清楚如何摆正立场?”潘宝山笑了笑,“这次贾万真出事,威力之大你应该是清楚的,没准牵扯就大了,瑞东官场的地震等级,肯定会成为社会的焦点。”
“哦,那个时候,段家军就完全溃散了啊,毫无据点可言,万军根本就没有任何依附,也没了所谓的牵制。”谭进文恍然笑道,“我把他们的圈子团结力度,过高估计了。”
“他们那边可以说没有团结,有的只是相互利用和牵制。”潘宝山道,“所以说,他们其实不难攻破,只是之前有种种原因而没有去专注攻克而已。”
“是啊,以前总要考虑到班子团结尤其是党政和睦的问题,难免要缩手缩脚,包括段高航那边,也是有顾忌的。”谭进文道,“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能抓住问题,完全可以大张旗鼓地干。”
“大张旗鼓可能也谈不上,否则上面会怀疑精力投放的重